顯然,莫尋前來此處不是為了吃雞腿,而是為了在沈滅越這裏打探口風。


    沈滅越沉穩道:“未曾發現。”


    莫尋稍微鬆了口氣,回頭望了望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嘴裏嘰嘰咕咕罵了幾句髒話,然後哈欠連天地回到驛站歇息。


    沈修明撓頭,低聲嘀咕:“大哥,這越國官員好生古怪。”


    沈滅越沒回答,起身拿起手邊的刀,繞著驛站開始巡邏。


    他鷹隼般的視線掃過每個角落,尋找可能存在的追蹤者。


    ...


    ...


    第二日清晨,沈薇起床晨練,繞著院子慢跑。采蓮和采蘋在一旁等候侍奉。


    跑了十來圈,沈薇這才停下腳步,接過采蓮遞來的帕子擦擦額頭的汗。


    采蓮道:“主子。坤寧宮那邊來消息,皇後請您過去一趟。明日沈將軍護送越國使團抵京,應該是為了此事,皇後才召集宮妃。”


    沈薇擦汗的動作停頓,吩咐采蓮:“更衣。”


    頓了頓,沈薇又別有深意補充了一句:“讓容嬤嬤也陪同。”


    梳洗打扮一番,沈薇前往坤寧宮。


    皇後身上缺點很多,但有個沈薇一直很欣賞的優點——皇後不喜歡開晨會。


    也許是為了彰顯對後宮的體恤,也許是不願天天見到一張張如花似玉的臉,總之,皇後她免除嬪妃每日的晨昏定省。


    坤寧宮肅穆大氣。


    沈薇抵達坤寧宮的時候,主殿外已經有不少嬪妃在等候。沈薇邁入坤寧宮的門檻,那些如花似玉的嬪妃陸陸續續望過來。


    有的目光羨慕,有的眼神冷漠,有的暗暗不滿,有的歡喜...沈薇不著痕跡把眾人的打量觀察一番,這才揚起唇角:“諸位姐姐妹妹們,晨安。”


    眾人陸陸續續回禮。


    蘭嬪笑盈盈走過來,美眸掃過沈薇身上的錦繡羅裙,又打量沈薇白皙臉龐,故意開口:“宸妃娘娘氣色極佳,想來昨夜歇息得很好。”


    表麵在誇讚沈薇氣色好。


    實際藏著幾分嘲弄。沈薇回宮後獨得盛寵,直到昨晚,皇上沒有再去沈薇的宮裏留宿,而是去了淑妃陸萱的宮裏。


    可見,皇上對沈薇的新鮮感,也快被消磨了。


    沈薇情緒向來穩定,她同樣上下打量蘭嬪,粉潤唇角上揚:“蘭嬪氣色也是極佳,想來最近兩年,在宮裏歇息得很好。”


    這是才暗示,自兩年前陸萱進宮,蘭嬪就徹底失寵了。


    果不其然,沈薇話音剛落,蘭嬪一張俏臉氣得扭曲。她恨恨瞪著沈薇,卻不敢再繼續嘲諷。


    嬪是嬪,妃是妃,地位懸殊。


    且沈薇的將軍哥哥明日回京,沈薇的風頭隻會越來越盛。蘭嬪隻能暗中磨牙,在腦海裏絞盡腦汁籌謀,思考著如何重回妃位。


    扳倒梅妃,重新上位。


    到時候,她和沈薇平起平坐,也就有了針尖對麥芒的勇氣。


    “請各位主子入內。”劉嬤嬤從屋子裏走出來,清清嗓子提醒。


    嬪妃們陸陸續續進主屋。


    采蓮進屋,侍奉在沈薇身側。容嬤嬤則是在屋外等候。


    容嬤嬤是沈薇身邊年齡最大的老人兒,經驗豐富,辦事兒幹練。容嬤嬤和皇後身邊的劉嬤嬤,當初在王府的關係也算不錯。


    “劉嬤嬤,你這臉色蠟黃,昨晚又熬大夜了?”容嬤嬤主動拉近乎。


    劉嬤嬤淡淡回答:“是啊。”


    沒再吐露更多,十分謹慎。


    容嬤嬤和顏悅色道:“咱們都是一把老骨頭,該幹的活兒讓孩子們去做,何必自己事事參與。前兩日宸妃主子賞了我兩條老人參,我得空給你送一條人參過來,補補身子。”


    劉嬤嬤內心泛酸。


    皇後的賞賜很小,也就偶爾的一杯茶一碟點心,還要下人們感恩戴德磕頭謝恩。


    同為資曆深厚的宮廷嬤嬤。劉嬤嬤跟著皇後,每日要協同皇後料理宮務,還要每日去國子監接送李承貞,夜晚陪同孩子完成課業。


    每日辛勞,值錢的賞賜很少。


    劉嬤嬤餘光羨慕地打量容嬤嬤。容嬤嬤比她還要大上個兩歲,但容嬤嬤看上去反而更年輕,氣色極好。


    容嬤嬤身上穿的是繡金絲圖紋褂子,兩隻手腕掛的是沉甸甸和田玉鐲,臉上塗抹些許脂粉,遮蓋臉上的紋路。


    低調中透著奢華貴氣。


    劉嬤嬤心裏泛著酸,容嬤嬤命好,遇到個慷慨有本事的主子。


    宸妃雖然心機深沉,但對下人十分慷慨,且她不會草菅人命。哪像皇後,看上去慈悲無牽掛,其實一灘爛泥扶不上牆,屢屢不聽勸,一直作死。


    容嬤嬤歎口氣,似是隨口提起:“咱們倆一把老骨頭,也沒幾年可活。無兒無女一生孤單,除了伺候主子,也得為自個兒的晚年做些打算。”


    劉嬤嬤一聲不吭。


    風吹拂坤寧宮的院牆,角落的花草在風裏搖曳,簌簌作響。


    ...


    ...


    坤寧宮主殿。


    皇後穿深色的常服,手裏捏著一串翠玉佛珠,高坐主位,晦暗的視線掃過一屋子裏的嬪妃。


    花朵一樣的宮妃,各有各的嬌美,瓜分走帝王所有的寵愛。皇後恨不得放一把火,把這些如花似玉的女人都燒成灰。


    但她不能,她是皇後。


    無數雙眼睛盯著皇後的寶座,挑她的錯誤,想要把她從皇後的位置扯下來。


    她必須賢惠,必須大度。皇宮不是燕王府,她沒辦法掐住這些惡毒女人的喉嚨。


    皇後輕抿一口茶,嗓音平靜:“淑妃,春日夜裏風涼。你侍奉皇上,可得仔細些。”


    皇後決定坐山觀虎鬥,故意挑起矛盾,讓沈薇和陸萱鷸蚌相爭,她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沈薇回宮後奪走帝王大部分的寵愛。陸萱肯定不甘心,必定會暗中針對。


    鬥吧,最好鬥得你死我活。


    陸萱紅唇微勾,麵上笑容如常:“多謝皇後娘娘提醒,妾身謹記在心。”


    陸萱心裏暗暗鄙夷,如此拙劣的挑撥離間手段,皇後還真以為她會上當?


    陸萱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沈薇。沈薇臉色如常,心平氣和地喝茶,顯然也沒受到皇後的挑撥。


    “她竟一點也不嫉妒...”陸萱暗暗低喃。


    昨晚皇上留宿在陸萱的屋子裏,沈薇竟沒有一絲的惱怒。


    這是不擔心皇上被搶走?


    她哪來的自信?


    皇後放下白瓷茶杯,又開口道:“沈將軍護送越國使臣回燕京。皇上明日要在清華殿設宴款待,後宮嬪位及以上的宮妃,都須得穿吉服入宴。”


    “諸位切記宮妃規矩,不得殿上失儀。”


    眾妃嬪齊齊回應:“是。”


    晨會很快結束,諸宮嬪行禮離去。


    皇後站在坤寧宮內殿的屋簷下,目送那一道道窈窕明媚的身影離去,手裏的佛珠默默掐緊。


    在心裏默默念了一遍佛經,皇後內心焦躁的情緒才散去。


    她回頭吩咐劉嬤嬤:“你去後廚,查看明晚宮宴的食材可有備齊全。在宮宴開始前,務必時時派人盯著。還有,給承貞熬的養生湯,等會送去安國寺。”


    劉嬤嬤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遮住眼底的疲憊:“奴婢遵旨。”


    ...


    沈薇回到宮裏。


    今日還算空閑,沈薇把射箭的工具取出來,她要繼續練箭。


    “主子,您不是討厭射箭嗎?”采蓮皺眉詢問。


    沈薇最近確實對射箭的興趣大減。


    但奈何李元景興致勃勃,沒事兒就喜歡擁抱著她,孜孜不倦教射箭。兩人往往抱著抱著,肢體接觸,最後又滾到床上...


    沈薇健身的方法很多,射箭並不是最有效的健身方法。她去練箭,隻是為了設計李元景,讓他去親自去教兩個兒子射箭。


    沈薇才不喜歡射箭。


    沈薇摸摸下巴,她得想個辦法,讓李元景主動放棄教她射箭。


    ...


    黃昏日暮。


    李元景忙完政務,擺駕永寧宮。春日夕陽泛著金子般的光芒,永寧宮仿佛鍍了一層金。


    李元景沒有讓宮人通報。


    他徑直走了進去。沈薇回宮後,不太滿意永寧宮原來的布置,派人把院子裏的花草重新修整一番,種了不少紅豔豔的海棠。


    沈薇還開辟了一個小菜園。


    但她懶得種菜,菜園開辟後一直荒廢,放任野草生長。李元景路過菜園好幾次,看著光禿禿的菜園子,他總感覺心裏堵得慌。


    李元景讓人送來幾顆菜苗。


    他親自動手,種好菜苗。光禿禿的菜園子有了幾顆獨苗苗,李元景才覺得心裏順暢些。


    “宸妃在何處?”李元景問宮嬪。


    宮女低頭:“主子在後院。”


    沈薇在練習射箭。


    衣袖用襻膊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臂,拉弓引箭。


    李元景駐足觀看,隻見沈薇拉弓的姿勢已經標準了不少,手裏的箭咻地射出,穩穩地紮在箭靶的邊沿。


    但還是射不準。


    看到沈薇堅持練習,李元景心裏莫名滿足。他邁步走過去,從後麵擁住沈薇,握住她的手:“動作又歪了。”


    沈薇似乎才知道他過來,驚喜地轉過身:“皇上,您回來了。”


    眼眸亮晶晶,充滿對愛人的傾慕和歡喜。


    李元景薄唇上揚,正要繼續教沈薇射箭。餘光一瞥,忽然看見沈薇手腕內部一片淤青。


    李元景放下弓箭,握住沈薇胳膊,皺眉:“怎麽不佩戴護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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