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戈不緊不慢的挨個出示著自己的證據,相比起花耶那裏提出的控訴,老師這裏提交出來的應對證據則顯得合理了不少。


    雖然辯護的話語中顯然也出現了大量的詭辯之類的內容,但並不影響台下的學生們終於將注意力放在了聽證會上。


    主要不是因為聽證會的內容很重要,主要還是因為看老師用更加強盜的邏輯從各個方麵駁斥防衛室比較有意思。


    “在rabbit小隊於夏萊的事件與抗命事件之外,好像你們還提出了一項控訴?”


    男人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雙手交叉放在身前,氣定神閑的看著麵前坐著的一排人。


    隨著老師加入戰局,rabbit小隊的成員們看起來也沒有那麽失魂落魄的了,至少看起來已經把魂撿回來了。


    老師在身邊,做事情自然是有底氣了。


    畢竟這是全基沃托斯,可以說是最硬,最結實的後台和底牌了。


    隻要老師發動攻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無端聯想)。


    就算今天這些罪名真的坐實了,她們也絲毫不慌,隻要老師在,她們肯定可以全身而退。


    要不然就隻能付諸暴力手段了,畢竟這裏是學生會大樓,rabbit小隊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出去,但難免要動武。


    學生會罷了,真要讓rabbit小隊急眼了,連這棟樓都能一塊兒拆了。


    要不是到時候場麵難免有些難以收拾,不然她們真的有可能選擇這種脫身方式。


    畢竟rabbit小隊可不是什麽待宰羔羊......


    花耶雖然臉上還艱難的保持著自己難看的表情,但是終究還是沒有理智的當場宣布散會,她依舊沒看出來自己已經沒有反轉的機會了。


    “關於rabbit小隊在黑市上販賣來源不明的歐帕茲一事。”


    “來源不明嗎?”


    法戈聲音提升了兩個八調,就怕周圍的人聽不見。


    “......”


    “......”


    一時間旁聽席上麵的學生們麵麵相覷,實在是搞不清楚法戈老師提這一出是為了什麽。


    總不能是他知道這一批歐帕茲是哪裏來的吧?


    雖然木頭箱子上麵畫著瓦爾基裏學院的徽標,但是也不能說就是瓦爾基裏學校裏麵流出的吧?


    雖然話這麽說好像有些奇怪,但大家都知道瓦爾基裏學院就是個大號漏勺。


    什麽東西漏出來都不奇怪,要是哪天再黑市上說不定都能找到瓦爾基裏學院的女學生穿過的臭襪子之類的東西。


    “我不想把話說的太失禮......”


    法戈接著在投影儀裏麵展示了一份文件,這是這箱子歐帕茲在瓦爾基裏的沒收品倉庫裏麵的倉儲證明。


    “要是真是被不法份子偷出來倒賣的,難道會忘記將這張證明去掉嗎?但如果交易方要證明這箱東西的來源呢?”


    法戈伸出大拇指戳了戳投影畫麵的方向,接著說道:“這就是有人想要證明這箱子貨真就來自瓦爾基裏的證據,畢竟一般人早就把這種可能留下把柄的官方文件丟掉了。”


    隨後法戈接著說道:“這一箱子的貨物來源是來自rabbit突襲的一場不法分子的交易,交易的一方我不是很熟,但是另一方嘛——”


    法戈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防衛室的代表和花耶的方向。


    隻見著法戈不緊不慢的從衣服口袋裏麵掏出來了一枚彈殼。


    “這是當晚在現場,rabbit小隊的成員在現場打掃戰場時撿到的彈殼——不是她們的,而是來自保護這批貨物的人的。”


    雖然fox小隊並沒有認真的保護交易,而是在短暫的交火之後直接撤退了。


    “不同口徑的彈殼我這裏還有好幾十個,而它們有個共同點......”


    幻燈片切換了一張圖片,是彈殼底部的銘文特寫,照片上還非常貼心的在邊上寫下了這些銘文。


    “雖然你們不會注意,但是其實每一批次的子彈上麵的銘文都是不一樣的,而這個批次的——”


    法戈頓了頓。


    “不知為何,與學生會防衛室公開的采購訂單上麵寫的一模一樣呢?”


    換句話說,在場的一方便是與防衛室和瓦爾基裏學院都有非常強的相關性。


    不那麽客氣的說,就是瓦爾基裏或者防衛室有參加非法交易的嫌疑,而且嫌疑非常重大。


    不管是誰參加了,或者是兩者均有所參與,花耶臉上的麵子已經是保不住了。


    “我剛才正好說過,我不想說的太失禮,但是既然防衛室自己沒有底線,那也別怪我當著大家的麵說出來了。”法戈直接當麵戳穿了防衛室有參加非法交易的重大嫌疑,“想要證明自己很簡單,隻要在防衛室的軍火庫裏麵稍微清點一下,這個批次的子彈的數量和倉儲記錄上的數量是不是一樣不就知道了,那就知道了。”


    事實上,法戈展示的這個批次的子彈早就已經被打完了。


    畢竟這裏是基沃托斯,基沃托斯人的彈藥消耗量還是非常神奇的。


    況且這種不知道什麽時候買來的老子彈,早就被集中消耗掉了。


    本來就靠著軍火庫倒賣物資的管理員又怎麽能放過用集中銷毀平賬的機會呢?


    不管用了多少,最後的數字一清點,再加一個全部銷毀的備注,仿佛就一切萬事大吉了。


    然而在這一整串的記錄中或多或少會少掉幾箱子子彈不知去向。


    提供給fox小隊的子彈也是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倉庫裏麵溜出來的。


    “也就是說隻要我這裏記錄齊全完整,而且數據沒有錯的話,那麽則證明這顆子彈很有可能是老師您的偽證?作偽證可不是好習慣啊老師?”


    “你隨時可以自證清白。”法戈並不打算接話,因為他知道問題的答案,先不說少量的消耗,一次給fox小隊提供的量可不少,沒有那麽簡單就能自證清白的。


    或許花耶不太清楚這種倉庫的管理員平常在工作中的主要任務是什麽,她直接打開了自己的聊天軟件,讓管理軍火庫的學生交出最近的幾份清點明細。


    很快文件就發到了花耶的手機上。


    看著文件的內容,花耶始終沒有將其展示出來,裏麵這些子彈每次清點都會少掉一點,備注寫的都是正常消耗,既沒有彈殼也沒有處倉庫的記錄。


    自己所要找的這個批次就是這個問題。


    “怎麽了?子彈不見了嗎?”法戈還能是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文件中確實有些小問題,但我覺得是在統計過程中出現的正常的誤差,文件內容恕我不能公開出來,這都是機密文件。”


    現在想起來是機密文件了?怎麽剛才同意自查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法戈沒有更深的追問下去,隻是點了點頭,還是給學生會留下了最後的一點麵子。


    “既然不方便展示的話我也就不深入提問了,總之,根據我這裏的證據能證明,應當是由學生會防衛室的人員或者瓦爾基裏學院的學生在現場提供的護衛服務——實際上就是這邊的這一支fox小隊,由防衛室指揮並使用防衛室提供多個彈藥。”


    防衛室不能同意老師的說法,這樣的話就變相證明了就是防衛室為交易一路開綠燈。


    同樣也不能反對老師的說法,畢竟自己這裏拿不出自己沒有參與其中的證據,反而老師有防衛室和瓦爾基裏參與其中的證據。


    從這個方麵看來,老師隻是通過兩句話、一份文件和一個彈殼就成功地將防衛室變成了這樣一副兩難境地


    前麵的這些證據最多隻能證明防衛室工作不力,一定是有些臨時工在其中大磨洋工導致的問題。或者隻是證據準備不充分導致的反駁成立。


    但眼看著老師要將防衛室的底褲都要揭開了,可不能這麽下去了。


    房間中的時鍾時間此時剛剛經過了十二點鍾,眾人看了一出防衛室的鬧劇之後也有些疲憊饑餓了。花耶也自知繼續下去今天就真的下不了台了。


    “各位,時間差不多了,經過委員會的討論我們決定先進行午休,接下來的議程另行通知。非常感謝老師今天的出麵配合我方的調查。”


    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了過去,意思也很明確。用這種生硬的轉折強行的切斷了老師想要繼續詢問的勢頭。


    而“議程另行通知”的一色則代表著,這場聽證會可能就要這樣草草收場的。


    學生代表們來到這裏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看熱鬧的表情,等到她們離開的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學生會的節目質量真的很高。


    在學生會成員的半推半趕下,很快就隻剩下了參與聽證會的幾人還在場內。


    “怎麽樣?花耶室長,還想要繼續嗎?”


    法戈問向正在機械的重複著自己整理文件動作的花耶。


    後者倒是相當平靜的回答:“隻是這種程度的話,還並不足夠阻止防衛室的計劃。你保護了rabbit小隊也讓防衛室出了醜,但是你收獲了什麽呢?”


    “看來你還是沒能吸取教訓,”法戈拍了拍手,聲控的投影儀換了張圖,是自己的證據展板,fox小隊也向她展示過這塊白板上麵的內容,但是沒人能看懂,就算是交給了自己的盟友,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這塊板子上麵的內容這是相當有趣啊,花耶你想看看嗎?”


    自覺自己的計劃重點隱藏的天衣無縫,老師雖然阻止了計劃的進行,但她覺得老師並不一定掌握自己計劃的主要內容。


    “無非就是防衛室充當非法交易保護傘,以民間企業合作,創造恐慌為以增強防衛室影響力而已。”花耶自知大勢已去,但還是正在反抗這一事實,“老師你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實際的辦法能夠將我定罪,不是嗎?”


    法戈並不理睬她的反問:“我之前其實一直很疑惑,防衛室明明已經算是權力很大的部門了,但為什麽還要做出這些事情來。”


    明明應該不缺錢,但是還是要想辦法增加自己賬麵之外的資金。


    明明非常需要防衛力量卻急著推動關停srt學院的進程。


    明明已經掌握了權力,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記者麵前攻擊統括室的不作為。


    甚至還想從老師這裏取得“調查”權力,以方便自己對學生會內部人員動手。


    當同時獲得了大企業的支持,民意支持,清掃了外部反對力量與內部反對力量。


    想要做的事情......昭然若揭。


    “但是我現在想通了,你用這些貴重物品交換外部勢力對自己的支持,用假裝資源不足來獲取民意支持。”


    “——清掃掉srt學院是因為這各學校不接受除了學生會長之外的人員的指揮,而瓦爾基裏則歸你管。”


    “——你想要拉我上船,名義上是調查學生會內部低效官僚,實際上估計是攻擊不支持自己的人。”


    “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你說的一切嗎?老師?對,都是真的,又如何呢?我還是會在你看到我的計劃全貌之前就將您請出這場遊戲的。”陰沉的臉上帶著危險的微笑,防衛室長看起來活像是個陰謀家,“或許,我會為您留下一個觀看最終一幕的最佳座位,等到新秩序建立之後你一定能知道我的努力都是有意義的。”


    很可惜,她的反抗沒有什麽用,與其說是負隅頑抗,不如說是正在與發現了真相的老師討價還價才是。


    既然全盤被老師看穿了,她默認老師和rabbit是一夥兒的,還站在自己的對立麵上,花耶也就不隱藏自己了。


    法戈搖搖頭:“我沒有,但是你覺得你如此操縱民意,要是被發現,是什麽下場嗎?”


    花耶有些吃驚,目光轉向了原本正在進行現場直播的攝像機——是關閉的。


    也就是說這裏沒有其他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為什麽明明沒有向外界傳遞消息的途徑,老師還是帶著似笑非笑地表情?


    真的就這麽遊刃有餘嗎?


    “您在笑什麽?老師?”想到自己似乎已經穩了,畢竟在花耶自己看來老師的推測都是證據,說出去不可能有人相信,“是真的又如何?真的會有人相信這些毫無根據的胡說八道嗎?”


    “你好像忘了,神聖之塔的權限,現在在誰的手中了?”


    法戈身後牆角裏麵的中的監控探頭正在監視著這裏發生的一舉一動。雖然麥克風的質量不是很好,但也能錄下聲音來。


    上麵閃爍的燈光就像是對花耶的嘲諷一般,不斷地亮起、熄滅、亮起、熄滅。


    一聲劇烈的聲音在自己的腦袋中炸響,花耶看到了紅燈之後,隻覺得自己頭暈眼花。思緒和意識完全被打亂,隻留下了一些抱怨的心思,其餘的嘛,都已經在腦海中亂作一團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花耶麵前:“我喜歡你的說法,‘新秩序’是吧?我覺得基沃托斯市民們也會喜歡的,現在,對著攝像頭打個招呼吧?”


    “......”


    花耶沒有說什麽,隻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緊緊盯著法戈。


    她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凝固了一般,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憤懣,隻是平靜。


    不如說此時她僅剩的也就隻有平靜而已了。因為慌亂而混亂的心跳都恢複到了平靜的狀態下,就像是意識瞬間從自己的身體中脫離了一般。


    她能做的隻有坐在這裏,安靜的等待著時間的流逝,等待著洶湧憤怒的人群衝進來,將她淹沒。


    她的身邊除了葉渚之外,其他人也都離開了。


    甚至此時作為她的親信之一的葉渚都毫不掩飾對老師的驚訝和讚賞。出於花耶,葉渚並不能開口與老師交流一番。


    “聽證會我看是應該終止了對嘛?我把rabbit小隊帶回去了,你自便。”


    並不是征求同意,法戈就像是凱旋歸來的勇士,對著半個小時前還像是一群鵓鴣的四人做了個集合的手勢,然後帶著幾人離開了。瀟灑的轉身離開,帶起一陣輕風,後麵跟著的rabbit小隊四人甚至沒有正眼看向自己。


    甚至葉渚也拿起自己的茶杯從側門離開了這間階梯教室——忙活了半天她也餓了,反正瓦爾基裏的臉算是丟完了,與其想著完全不現實的翻盤方法,不如先去吃飯。


    空留下花耶一人在房間中一臉凝重。


    一秒鍾決定戰鬥的高下,一小時決定戰役的輸贏,而一天的時間足夠決定一個龐大帝國的命運。有時候從大獲全勝到滿盤皆輸,隻需要半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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