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終於結束了,”法戈從列車駕駛艙裏麵三步並作兩步,從上麵跳了下來,一邊在地麵上小步快跑。


    男人的動作出乎意料的輕快,畢竟那個男人不想坐在火車的車頭駕駛位上拯救世界呢?


    法戈轉過身,一遍後退一邊看著剛剛從駕駛艙裏麵冒出腦袋來,臉上都是煤灰的狼狽一花。


    一花站的位置更靠近鍋爐,關閉鍋爐的時候從煤水車的小口吹進來的風裏麵可是夾雜了不少的煤灰。


    雖然一花本人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儀容問題,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的老師很好的隱藏了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


    “嗯?”不過一花還是非常敏銳的注意到了老師臉上表情的變化,“為什麽這麽開心?老師?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法戈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間,然後變得更加明媚了。


    因為他看見一花用手在自己的臉頰上擦了一把,然後看到了手指上沾著的煤灰粉塵了。


    “老師!我也可是會生氣的哦——”


    有些生氣,有些好笑,一花也跟著老師從車上跳了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很久沒有這麽興奮的活動過了,這種讓我心髒都要從胸口裏麵跳出來的感覺——唔,真不錯。”


    兩人在廢舊車站上,一邊聊天,一邊往車站外麵走去。


    最終火車還是沒有能及時調整方向,不過好在至少從衝出軌道的結局中挽救了出來,安安穩穩的停了下來。


    “哦對了,我還要給風紀委員會的日奈會長發個消息,”法戈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有關於伊織同學在列車上暴力執法的事情,我覺得很有必要和日奈委員長反饋一下。”


    雖然在車上,曾經短暫的用利益交換的手段完成了初步的共識,但是幾人之間的信任很快就被一花砸的稀爛,既然如此,法戈決定應該惡人先告狀——自己也確實就是字麵意思上的惡人。


    “......老師,冒險開心嗎?”穿著熟悉的樂隊logo衛衣的女生出現在了車站月台的柱子後麵,佳代子緩緩走了出來,雙手插兜,很酷,“邊上的這位像是剛剛從煤窯畢業的就是聖三一的學生吧?我差點沒認出製服來。”


    “嘛——至少我身上還有製服,隻是格黑娜的學生怎麽連製服都沒有?難道格黑娜的財務狀況這麽糟糕嗎?”


    “總之,老師,我收到了你的消息,於是我來了。”


    “嗨——額,晚上好,佳代子同學——”像極了被家裏的貓貓發現主人居然在外麵養了其他貓貓時候主人的表情。


    那種被人發現自己被背叛的精彩目光,像是能穿透法戈的肉體和意識,佳代子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擺動,讓法戈隻覺得頭皮發麻。


    “我看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法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佳代子同學介意載我回白鳥區嗎?”


    “當然,老師,我很樂意,隻不過這位聖三一的大小姐——”手中抓著車鑰匙的佳代子沒有正眼看向一花,似乎是正在和老師討論一名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東西的樣子而已,“我可不是那種目無法紀,無法無天的女人,我是不會一個人出現在聖三一自治區之內的。”


    “我可不是因為想要成為什麽法外狂徒所以才出現在這裏的,都是一些失誤啦,上錯車了之類的。”


    “我可沒有說您是目無法紀的女人。”


    “我還以為這位同學要出言不遜了呢——”


    “您最多隻能算是目無法紀的女生。”


    “......”


    “上車吧。”


    看著佳代子用自己豐富的格黑娜式陰陽怪氣經驗成功的讓不善言辭的一花安靜了下來,法戈也聳聳肩。


    早知道就打個電話給珀伽索斯或者技工,讓他們給自己送輛車過來了。


    “快點上車吧,老師,要是時間來的及的話,我們還能在夏萊吃晚飯,”佳代子坐上駕駛位,將側麵車窗上的小推窗推開,“要不然就隻能吃宵夜了。”


    看到像是透明亞克力的車門窗戶,還有車裏麵的防滾架的時候,法戈下意識的覺得這台便利屋68的公務用車似乎比這兩列車更加危險一點。


    高亢的引擎聲音響了起來,隨著佳代子鬆開油門換檔,法戈能清晰的聽見引擎蓋下麵砰砰的防失火係統的介入點火聲。還有時不時出現的渦輪泄氣的聲音。


    法戈現在非常確信,這引擎蓋下麵的四缸發動機至少每缸200匹。


    自己坐的不是看似非常普通的小汽車,而是一台能參加巴黎達喀爾拉力賽的野獸。


    雖然佳代子把收音機開到最大音量,在街道上飛馳的樣子看起來相當的愉快。


    但是坐在副駕駛上的自己,還有幾乎癱在後座上,隻能用自己的生命抓住門把手和防滾架的一花。


    臉色比在火車上的時候還要難看。


    “佳代子同學,這麽快的速度下,這個防滾架還會有用嗎?”


    “放心,老師,便利屋方麵在改裝這輛車的時候不是為了翻車才安裝防滾架的,換句話說,我不打算翻車。”


    這話說了簡直就是和說了一樣。


    “佳代子同學,一般在路上開車需要用到這種水平的引擎嗎?”


    “阿露社長說硬核反派的車必須拉風,必須要大馬力引擎,關於這點我是同意的。”


    “行吧......”


    (當晚格黑娜除了火車事件之外還出現了城區內飆車駕駛的新聞。)


    ——————————


    一處破敗的教堂內。


    戴著鴨舌帽與口罩的女生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將自己的手邊的收音機關閉。


    老師最近在白鳥區可算是大出風頭,先是狠狠的打壓了白鳥區的黑惡勢力。


    隨後是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名為“凱撒集團”的頑疾——雖然不是徹底清除,但是凱撒集團的勢力在老師最近的行動和曝光之後,迅速的開始收縮了。


    最後是,在人員環境複雜的列車上解決了又一次麻煩事件。


    本來以為老師應該是一位有可塑性的、靈活的、隨和的、立場不堅定、觀點不突出、思維不敏銳、不足以改變現狀、懂得如何接受引導的老師——換句話說也就是一名一般的大人。


    隻不過沒想到,就在老師出現的這幾個月裏麵,事實證明老師和自己期望的大人形象幾乎可以說是完全相反。


    他有自己的立場、有手段、有觀點,重點是他有自己的行事方法。


    沒辦法,這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為了她的事業,準確的說是,為了圓滿公主的使命,為了讓一切塵歸塵土歸土......老師已經是自己的清除名單上的一人了。


    按照計劃,老師將在一段時間之後,出現在“那件事”的現場。


    雖然非常不樂意,但已經決定的目標不容改變。


    “紗......織,臉色,很難看呢......”背著大背包的女孩坐在邊上,看著表情非常難看的紗織。


    “在通向終點的道路上,出現了洗到了障礙而已,並不難處理。”將自己的半張麵孔隱藏在口罩下麵,隻露出一雙清澈的雙眼,正在透露出有些掙紮的目光。


    “像我們這種比牆角雜草還沒有意義的生活,還會出現阻擋者嗎?”


    “隻是終結老師在夏萊的活動就行了,不算困難——鑒於老師在花耶的行動中展現了超常的行動力和策劃能力,我覺得可能到時候需要重點關注一下老師,確定他真的不會阻礙我們的計劃才行。”


    “說到頭我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真的有什麽意義嗎?將公主獻祭掉這種事情,怎麽看都像是在尋找人生的意義吧?”


    穿著肥大的外套的女生,美咲目光稍顯渙散,看著外麵的落日,然後又看了看正在外麵的荒地上擺弄花花草草的女生,臉上露出了難以察覺的笑容。


    美咲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起來對周遭發生的事情完全提不起興趣。


    “這一切,苦難與幸福,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做的隻是回歸正道而已。”


    萬事皆為虛無,她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正在加速這個過程而已,因此將自己的公主在儀式上完成犧牲,或者是計劃給老師的胸口開幾個彈孔——這類事情雖然還是有些心存芥蒂,但這都是必要的事情,如果一定要有人作惡才能抵達終點的話,為什麽不能是將一切苦難的責任背負起來的她們呢?


    一切皆為虛無,人盲目而虛偽,被虛假的理想和意義謊騙了自身,而最終他們終將清醒,終將認識到這一切、社會、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本質,不是42,在一切的最終點,隻是虛無,也僅剩下虛無而已。


    ——————————


    “在宇宙的最終,原子量更輕的會聚變成鐵56,更重的則會裂變成鐵56,換句話說,宇宙的終點,是重金屬才對啊!哼哼——”


    穿著白色洋裝的女生,坐在花園中,手舞足蹈的正在向自己的同伴講述著剛剛從不知道哪裏聽到的故事。也完全沒有在乎自己同伴臉上越發不耐煩的神色。


    “唉——”


    這裏是聖三一學院茶會的下午茶時間——雖說是下午茶,但是在別的學校這種聚會一般叫做部門日常例會或者行政例會。隻不過大小姐們覺得這些事情冠以政治的目的實在是顯得有些過於無聊,畢竟這個世界上任何重要的東西都不是在談判桌上取得進展的。


    雖然下午茶這種邊吃邊談的會議也是會議,但總比大事小事開大會小會都要強不少。


    坐在另一邊的渚看起來則完全沒有想要加入談話的意思,隻不過是下午茶的時間還沒結束,她也不方便把身邊這個嘰嘰喳喳吵吵鬧鬧的同僚趕走。這不符合禮儀,也不符合自己茶壺人員的身份。


    “謝謝你的分享,未花,真難想象聖三一沒有你我們該怎麽辦。這些事情我覺得私下裏分享更好一些。”


    委婉的表達了希望讓未花閉嘴的想法之後,渚不得不承認自己應當把注意力轉移到更加重要的地方上。


    “回到今天的議程上,我覺得我有必要再次強調一下今天的重點......”渚看起來終於打算說正事了,但是重點還沒說出口,但在此被未花打斷。


    “渚大人,您還沒有說出來的重點是沒法再次強調的。”


    “謝謝你的提醒,未花,平常怎麽沒見你文法理論的成績這麽好呢?”


    “誒嘿嘿......”


    “總之,除了因故請假的聖婭,出席茶會下午茶的三位茶會主要成員中,出席率到達66%,今天的下午茶會有效,”渚喝了一口花草茶潤潤嗓子,“有關於老師和夏萊在基沃托斯中展現出日益明顯的影響力,我覺得有必要將夏萊的存在列為聖三一後續的策略製定的一部分,縱覽古今,將老師這樣的強權邀請至聖三一共襄盛舉自然是優秀的觀點,但考慮到許多已經存在的,可能會對聖三一的各部門運轉產生影響的可能性,例如夏萊深入聖三一的行政係統施加幹涉,或者夏萊方麵不可避免的查閱到了與聖三一機密文件有聯係的檔案,介於這些可能性的考慮,我將提醒諸位,慎重的思考與商議之後,充分考慮茶會一般成員的各項意見與需求,雖然這條提議在原則上已經被廣泛接受並初步得到批準,但原則具有原則方麵的基於原則的考慮,而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顯示出了在平衡夏萊與聖三一學院的獨立性上存在一些微妙的困難和挑戰,因此,原則上,我提議,明智和審慎的做法是將有關於邀請老師參與聖三一的日常運營這一提案提交更詳細的審議,同時強調新提案與現有聖三一校規與製度的必要連續性,以及該提案提出和提議原則上批準的主要論點的原則。因此,盡管聖三一學院的管理不可避免地必須有某種各個部門與社團共同責任的因素,例如茶會與現實正義部之間的共同的行政與管理責任,但在任何特定情況下,原因到結果與政策指向的可能性的精確落實的關係總是如此複雜,以至於可能產生這條提案最終展示無效或者無意義的結果。 ”


    “......”周圍參會的其他茶會的一般成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渚的意思是,邀請老師來聖三一參加日常管理工作,原則上是同意的,但是要考慮到校規行政執行中的獨立性、平衡性,要進行全麵的謹慎審議,並最終要以結果導向,確定老師的介入不會影響茶會和現實正義部對聖三一的管理地位。”未花一邊吃蛋糕卷,一邊概括了渚的長難句的核心觀點。


    “......”周圍的一般成員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壓縮成功!


    聖三一學院中永無止境的漫長會議還在繼續,這是聖三一的傳統,也是茶會的日常。但不管怎麽說,嚐試著將老師拉上自己戰車的提議已經被提上日程,想必很快就會商量出令人滿意的結果吧(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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