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下,魏王李泰帶著三十名緹騎,很是緊張。


    三十緹騎拱衛在馬車周邊,但李泰並沒有在馬車裏坐著。


    而是套了件大氅,把身形給藏了起來。


    李泰坐在馬上,仔細的看了看周邊的人群,好像要看出什麽端倪來。


    然後又看了眼馬車坐著的紇幹諾,再轉頭對身邊的柴令武問道:


    “可有異常。”


    柴令武微微搖頭:“未有異常。”


    “看來太子可能安排的人,不是在朱雀門這裏,極大可能是在承天門。”


    眼看已經到了朱雀門下,還沒有動靜,柴令武也放鬆不少。


    “是不是咱們太快了,太子那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


    “要不咱們再走慢點吧,若是太子派的人沒追上,豈不是白費了這般功夫。”


    “從延康坊到東宮,再到太子安排人馬潛伏,也是需要不少時間的。”


    李泰微微眯著小眼睛,又掃視了一圈周邊的情況,頓感有些失望。


    柴令武聞言回道:“咱們已經很慢了,魏王不要忘記了,咱們坊的武侯鋪的人,都已經被蘇定方調換過了。”


    “這麽大的動靜,又準備了這般久,東宮怎麽可能還沒收到消息。”


    “如此大事,快馬加鞭,這一趟過去的時間,怎麽著也夠太子安排了。”


    “未在朱雀門,也是理所當然的,這邊人多眼雜,太子即便是想要行動,也不會選擇這裏。”


    “既然都動手了,太子就不會顧慮陛下那邊,比起朱雀門,承天門顯然要更為穩妥,那邊人少,也更加方便動手。”


    說話間的功夫,隊伍已經來到了朱雀門前。


    守門的將士們還是有些緊張的,看到來人這麽大的場麵,數十緹騎,生怕會發生什麽事情。


    好在為首的人,除了李泰外,還有帶著陛下手敕,從宮裏來的宦官。


    守門的將領看了手敕後,微微放鬆不少,但還是向李泰問道:“魏王入宮,何以帶著這般多的緹騎。”


    李泰冷哼一聲,對於守門將領的質問很是不爽。


    道:“本王領三十緹騎護衛左右,難道違規了嗎。”


    守門將領回道:“還請魏王記得,皇城內可以,但不能過承天門。”


    李泰擺擺手:“放心,本王自是知曉。”


    聽到這話,守門將領揮揮手,示意士兵放行。


    按照大唐律法,皇城內,親王也是能帶一定數量的護衛。


    皇城這裏跟承天門後的大內不同,官署公廨林立,為三省六部辦公場地。


    承天門後,才屬於皇帝所在的宮廷。


    過了朱雀門,李泰示意隊伍行進得再慢一些。


    隻是朱雀門離承天門也就這麽遠,再是磨蹭,也不會耗費太長時間。


    眼看就要到承天門了,周邊還是沒有半點動靜,李泰忍不住再次問道:“會不會是房公猜錯了,太子根本就沒有半路截殺的意思。”


    “咱們這也是把場麵做足了吧,東宮這麽近,怎麽著人也準備好了。”


    李泰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由瞟向右側,那邊便是東宮大門嘉福門的方向。


    若太子出兵截殺,則最有可能,便是從那邊來。


    李泰之所以隱藏在緹騎中,就是害怕太子。


    他怕太子真要不顧一切殺瘋了時,順手把自己也給射殺了。


    太子的箭術,著實是太令人害怕了。


    柴令武微微皺眉,看了看周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然後看向前麵承天門的將領,略微擔憂道:“魏王小心些,太子最近很是得軍中將領擁護,誰也不知暗中有多少入投靠。”


    “那蘇定方,說不定是擺在明麵上的棋子,若太子在大內設伏,可就麻煩了。”


    “畢竟咱們這是引蛇出洞,可太子那邊,是真的在準備謀反。”


    聽到這話,李泰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頓時就有種草木皆兵,十麵埋伏之感。


    到了承天門這裏,緹騎可就不能跟著進去了。


    房遺愛跟柴令武,也隻能留下等候。


    李泰脫下大氅,盔甲,穿著親王服,隨同宦官還有下車的紇幹諾,在前邊禁衛軍的帶領下,穿過承天門,朝著大內走去。


    紇幹諾此時神情複雜。


    在上車之前,魏王就跟他說過,太子大概會來截殺,讓他小心準備著。


    這一路上,馬車行動緩慢,紇幹諾如何不知道,自己成了太子跟魏王之間釣魚的餌。


    就是不知道這垂釣的,到底是太子,還是魏王了。


    戰戰兢兢,終於來到大內。


    原本他第一次來,是要感受到震撼的,可就現在的心情,已經在意不了這麽多了。


    更主要的是,待會在陛下麵前,到底應該怎麽說啊。


    還是按照先前跟魏王說的那一套?


    亦或是在聖人麵前跳反,直接反誣魏王。


    心裏想著事,人就有些恍恍惚惚。


    李泰則是神經緊繃,眼睛盯著禁衛們,生怕他們是太子的人,反手就是給自己來一刀。


    他來過很多次大內,從小還是在這裏長大的,但頭一次感覺這條路如此漫長。


    終於,來到了兩儀殿。


    李泰放下心來,同時又有些失望。


    因為房玄齡的計策沒能成功,太子沒有出手截殺。


    隻是房玄齡又豈是這般簡單。


    深夜入宮,引發猜測,製造假象,誘逼太子。


    隻是一招,便險些把太子給廢了。


    堪稱心理學大師。


    也就是信息不對等,太子換了人,否則身在局中,如何能不被牽扯。


    宦官進去通稟後,很快就出來讓魏王跟紇幹諾進去麵聖。


    看到李泰,李世民很是不爽的問道:“怎的來得如此之慢。”


    李泰不知如何回答,他忘記了這茬。


    總不能說,我在等太子截殺吧。


    吞吞吐吐最後道:“有些事耽誤了。”


    另一邊,紇幹諾則是跪在地上磕首:“小民紇幹諾,拜見聖人萬福。”


    李泰也行禮作揖:“父皇。”


    而後向旁邊的高士廉行禮:“高公。”


    高士廉冷哼一聲:“青雀現在連一聲外舅公,都不願意叫了嗎。”


    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小輩親近。


    而李泰明顯是有些冷淡疏離,這讓高士廉心裏有些不愉快。


    小的時候,他可是都寵著的,青雀也是外甥女的孩子不是。


    況且觀音婢在他心裏,就跟女兒一樣。


    承乾,青雀,稚奴,都是他的孫兒一般。


    “外舅公。”李泰連忙行禮,但高士廉已經沒用正眼看他了。


    李世民沒叫紇幹諾起身,直接讓他跪著答話。


    “紇幹諾,把你知道的事,都說出來,不可有絲毫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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