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橋驛。


    這裏距離長安城不過二十五裏地,是連接長安東邊各主要交通幹線的關鍵節點。


    與其說是驛站,更像一個小城鎮。


    許多文人墨客在經過灞橋驛時,會在此停留、休息或創作。


    這裏發生的送別、相聚等場景,為他們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因此很是出名。


    “齊王,此事頗為蹊蹺。太子突然召見,恐有陰謀。”


    “陰中丞派人回信,說紇幹承基上月前,就已經被太子處死,我算了下時間,在處死紇幹承基後,太子就讓張思政前往齊州,命齊王回長安。”


    “然我們詢問張思政,他卻說紇幹承基正在東宮,如此隱瞞,必是有所忌憚。”


    “其忌憚之處,極有可能是從紇幹承基那裏發現了什麽。”


    燕弘信,為陰弘智妻兄,受陰弘智推薦成為李佑的幕僚,幫助李佑招募劍士等,一同謀劃謀反之事。


    聽到這個消息,氣氛愈發緊張。


    齊王李佑麵色陰沉,眼中滿是焦慮與不安。


    燕弘亮、燕弘信等人也都神色凝重,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佑來回踱步,心中思緒萬千。


    他深知,若太子真的從紇幹承基那裏發現了什麽,那自己的謀反之事極有可能已經暴露。


    如今,太子突然召見,更是讓他如坐針氈。


    “事到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李佑停下腳步,看向燕弘亮和燕弘信。


    燕弘亮咬了咬牙,說道:“殿下,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等自然不能再進去長安。”


    “一旦進入長安,那就是甕中捉鱉,再無退路可言。”


    “所幸太子隻是秘密召見,不如連夜趕回齊州,以待長安消息。”


    李佑聽了燕弘亮的話,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燕弘信則微微頷首,說道:“殿下,燕兄所言不無道理。如今局勢不明,貿然進入長安,確實凶險萬分。回齊州暫避,或許能尋得一線生機。”


    李佑心中糾結不已,一方麵,他擔心回齊州後會被朝廷大軍圍剿。


    另一方麵,若進入長安,又恐落入太子設下的陷阱。


    他長歎一聲,說道:“可若我們此時返回齊州,豈不是坐實了心中有鬼?”


    燕弘亮連忙說道:“齊王,此時顧不了那麽多了。當務之急是確保安全。隻要我們回到齊州,整頓兵馬,加固城防,未必不能與朝廷抗衡。”


    李佑沉默片刻,最終下定了決心:“好,那就依你之言,連夜趕回齊州。”


    說罷,他立刻吩咐手下準備車馬,準備悄悄離開灞橋驛。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灞橋驛外,已經有一雙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大哥,果真如你所言,齊王等人,確有異動。”


    聽到手下衛士的話,張思政回道:“白日有人給他們通風報信,還好我一直盯著。”


    “讓你聯係的府兵如何了,可是已經都到位了。”


    由於灞橋驛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通常有一定數量的軍隊駐防。


    這些軍隊主要負責維護驛站及周邊地區的安全,防範可能出現的叛亂、盜匪等威脅。


    張思政這邊不過十幾人,然齊王那邊卻有數十人,且都是好手,如若要走,張思政自然攔不住。


    因此早先一步聯係了府兵。


    “都到位了,就在灞橋驛外等著,約有八百人。”


    “聽著咱們是太子的人,灞橋驛的折衝都尉當即就應了下來,願意配合我們的行動。”


    張思政道:“好,且看齊王如何。”


    灞橋驛外,夜色如墨,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張思政麵色凝重,目光緊緊盯著驛館的方向。


    他深知,此次任務至關重要,絕不能讓齊王逃脫。


    府兵們悄然潛伏在四周,靜靜等待著命令。


    他們身著鎧甲,手持兵刃,在黑暗中散發著肅殺之氣。


    八百人的隊伍雖然人數眾多,但在這關鍵的時刻,每個人都不敢有絲毫懈怠。


    張思政心中暗自盤算著下一步的行動。


    齊王身邊的數十人都是好手,一旦發生衝突,必將是一場惡戰。


    但他也明白,自己肩負著太子的重托,無論如何都要將齊王攔下。


    而在驛館內,齊王李佑等人正匆忙準備著車馬,急於逃離這個危險之地。


    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被張思政等人監視。


    隨著時間的推移,驛館內的動靜越來越大。


    李佑等人終於準備好了一切,準備趁著夜色悄悄離開灞橋驛。然而,他們剛一出門,就發現了周圍的異常。


    “不好,有埋伏!”燕弘亮驚呼道。


    李佑臉色煞白,心中湧起一股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絕境。


    就在這時,張思政挺身而出,大聲喊道:“齊王,你已無路可走,還不束手就擒!”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充滿了威嚴和力量,這是身為太子心腹的底氣。


    李佑看著周圍的府兵,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他咬了咬牙,喊道:“張思政,你以為你能攔住我嗎?”


    說罷,他一揮手,身邊的數十名好手立刻衝了上去,與府兵們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動地。


    府兵們雖然人數眾多,但齊王的手下也都是精銳之士,雙方陷入了膠著狀態。


    張思政見此情形,心中焦急不已。


    他知道,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鬥,死的人多了,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他親自率領東宮衛士們,衝向齊王李佑。


    能成為太子心腹,張思政自然也不是吃幹飯的,比起紇幹承基的個人武力,張思征更擅長帶兵衝鋒。


    李佑見張思政衝來,心中大驚。他連忙指揮身邊的人進行抵抗。


    但有府兵牽製,張思政等東宮衛士勢若破竹,齊王難以抵擋。


    當張思政的橫刀出現在齊王眼前的時候,這場戰鬥便結束了。


    張思政還是有些後怕的,因為他不知道齊王謀反的事情,隻是想要交代太子下達的任務。


    可這次死了十多人,事情可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即便是成功拿下齊王,張思政也是心中沉痛,他沒想到齊王會這麽瘋狂,被包圍了還要強行突圍。


    雖說齊王敗了,可也不能當成是階下囚,除了收繳武器外,一切如常。


    次日一大早,城門開啟後,張思政就帶人返回東宮。


    ——


    長安城中,陰弘智的府邸內。


    陰弘智如困獸般在房間裏焦躁地來回踱步,麵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當齊王李佑在灞橋驛被擒的消息傳入他耳中時,猶如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瞬間將他的思緒攪得混亂不堪。


    “這個李佑,怎會如此莽撞!”


    咬著牙,聲音從牙縫中擠出,滿是懊惱與憤怒。


    精心策劃,一步步誘導李佑走上謀反之路,本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卻沒想到李佑如此輕易就被擒獲。


    感覺自己仿佛是一個高明的棋手,精心布局,卻在關鍵時刻被對手將了一軍。


    陰弘智緩緩坐下,雙手緊緊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當前的局勢。


    “當初紇幹承基被太子賜死,我就應該想到,肯定是跟我有關,隻可惜當初心存僥幸。”


    “如今齊王被擒,太子必定會徹查此事,我該如何是好?”


    陰弘智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他知道,一旦被牽連進去,等待他的將是極其嚴厲的懲罰,甚至可能是滅頂之災。


    陰弘智的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索著可能的退路。他首先想到了朝中那些與他有過利益往來的官員們。


    “或許他們能幫我一把?”


    可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陰弘智自己否定了。


    此次事件如此重大,那些人都是明哲保身之輩,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冒險幫他。


    說不定為了自保,他們會立刻與他劃清界限,甚至落井下石。


    “要不向皇上求情?”陰弘智心中又閃過一個念頭。


    但他馬上就意識到這根本行不通。


    皇上對謀反之事向來是零容忍,更何況這次涉及到皇子。


    他去求情,隻會讓皇上更加懷疑他的居心,加速自己的滅亡。


    “逃?”


    這個想法在陰弘智腦海中一閃而過。可他又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而且,一旦逃跑,就等於坐實了自己的罪名,朝廷必定會全力追捕他,必將永無寧日。


    “或許讓姐姐去求太子,還有一線生機。”


    “畢竟這件事,應該還沒鬧到陛下那裏去,太子既然是秘密讓齊王回長安,或許是有什麽別的想法。”


    “是要以此為把柄,讓我們對付魏王?”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管太子如何想,也隻能聽從了,總比謀反之事鬧開好。”


    想明白後,陰弘智當即讓仆從備馬,直奔皇宮而去。


    ——


    東宮。


    李承乾端坐於主位之上,麵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盯著下方被押解而來的齊王李佑。


    “大兄。”


    看到太子,齊王李佑頓時害怕起來。


    這可是從小的陰影,十三歲就監國的李承乾,在眾多兄弟中威望極高。


    不少皇子怕父皇更怕太子。


    小時候可沒少對他們進行訓斥。


    尤其是齊王李佑,年歲相近,又經常惹是生非。


    “你還知道我這個大兄?”李承乾冷聲道。


    “臣弟不敢。”


    李承乾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齊王走去。


    現在東宮各殿,都已經有了椅子,跟輪椅不同的隻是沒有輪子,跟後世的龍椅差不多。


    “你不敢?”


    “你如何不敢!”


    “你讓陰弘智用重金賄賂我的心腹衛士,你在齊州秘密發展軍事,意圖謀反。”


    “謀陛下的反,謀我的反,這就是你要準備做的事情嗎。”


    “給我跪下!”


    聽到這一聲大喝,李佑雙腿發軟,頓時跪在了地上。


    “拿來。”


    文忠有些沒聽懂:“殿下,什麽。”


    “馬鞭,把孤的馬鞭拿來。”


    李承乾冷聲道。


    文忠趕忙把馬鞭送到太子手裏。


    齊王李佑麵色發白,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麵對什麽了。


    “轉過去。”


    李佑乖乖的轉過身。


    啪!


    李承乾當即狠狠一鞭子,直接抽打在李佑的後背。


    啊!


    李佑忍不住發出慘叫聲。


    然而聽在李承乾的耳朵裏,卻感覺心中無比酸爽。


    他是沒機會把曾經被抽的五馬鞭還給李世民。


    但他可以抽別人啊。


    啪,啪,啪!


    伴隨著李佑的慘叫求饒聲,李承乾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其後背上。


    原本就隻準備抽五馬鞭的,結果一不小心手滑了,加之還有點上頭,就多抽了幾馬鞭。


    “大兄,臣弟錯了,臣弟錯了啊。”


    “大兄別打了,求你別打了,再打就要我打死了。”


    “大兄,嗚嗚嗚.”


    齊王李佑自小嬌生慣養,即便是曾經犯了錯,李世民也隻是口頭上的責罰,哪裏受過這皮肉之苦。


    被抽得哀嚎不斷,痛哭流涕。


    “廢物!”


    李承乾直接把馬鞭丟在李佑身上罵道。


    想他當初,被陛下抽馬鞭的時候,還敢剛正麵。


    這家夥如此不堪,簡直是丟他老李家的臉。


    “我錯了,大兄我錯了,不是我要謀反啊,是舅父。”


    “對,就是舅父,是他要謀反,他介紹燕弘信給我,讓我招募武士,結交江湖人士,收攏齊州兵馬軍事。”


    “大兄的心腹衛士紇幹承基,也是他去賄賂的,後來他寫信告訴我才知曉這回事。”


    “這都是他在做啊,我哪裏敢有這個膽子。”


    “我對大兄,一直是忠心耿耿啊,大兄讓我來長安,我就立馬趕回來了。”


    “大兄饒命啊。”


    李佑生怕被太子繼續毆打,哭訴著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的推到舅父陰弘智身上。


    李承乾聽著齊王李佑的哭訴,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這玩意半點骨氣都沒有,徹底的軟骨頭,這才抽了幾馬鞭,就全部交代了。


    “昨晚在灞橋驛的事情,難道也是你舅父陰弘智指使的?”


    齊王李佑頓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磕首求饒。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道:“謀反之事,其罪當誅。”


    “我且問你,想活,還是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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