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住了一詢問,隻是因為太冷才翻進來找地方取暖的,也沒偷東西什麽的。府裏這時候也查過了,確實未丟任何東西,就是鍋裏煨了一晚上的一碗火腿燉肘子都沒動一口。


    老王爺倒是愛惜人才,考慮了一下,因為府裏頭侍衛是滿員的,而藩王侍衛的人數都是嚴格限製,多了會被朝廷查問的,因此便問王大成願不願意進軍中效力?以後就是軍籍,但起碼吃得飽穿得暖,子孫後代也有了長久的生計。


    王大成自然願意,磕頭謝過。老王爺將王大成薦到了太原衛所,太原府衛所原本還是個清閑的地方,太原地處中原,那地方沒什麽戰事的。


    不過也是合該這個王大成出頭,他進了衛所沒多久,北方的韃靼一個部落犯境,這夥韃靼人也是通了天了,居然從甘肅直穿而下,奔富庶的太原府來了。


    這都是幾百年從未有過的事情,太原衛所倉促出兵抵抗。


    這一個韃靼人部落隻是些散兵遊勇,趁人不備騎馬奔襲,其實並沒有什麽章法,更不懂戰術。太原府這邊的衛所兵丁盡管是抵抗的倉促,但兵將們勇猛殺敵,很快就將這一股犯境之敵殺退了,大部分被殲滅,逃跑了幾個人而已。


    這是一個大勝仗,先皇大喜,讚揚賞賜了老晉王,太原衛所兵將論功行賞。這個王大成殺敵有功,當時便封了小旗。


    之後他便很順利,兩年後晉升總旗,過了三年封了百戶,十年左右又從副千戶到正千戶。從封了官之後,將家也搬到了太原府,他也算是位有官職的人,因此在太原府也算是個有名有姓的人家。而王大成一直感念老晉王的恩情,時常來王府走動。當然,這種走動是比較秘密的,畢竟藩王和當地將軍結交,是非常受忌諱的。


    老王爺和韓耀庭一前一後進京的時候,王大成當時已經是鎮撫司鎮撫了。所以當他如此打扮出現,韓耀庭一眼都沒認出來他。


    “你現在如何?”喝著茶,韓耀庭問道。


    “標下現在是太原衛所指揮僉事。”王大成說著指了指王婷:“所以也躲不過這宮廷的選秀。”


    韓耀庭倒是微微的吃驚:“指揮僉事?”官居四品,衛所掌管巡防之事,手下直接管理的兵丁應該在一千人以上。他看了看王大成的打扮道:“為何如此打扮進京?”


    王大成道:“別提了,從太原府到京城,路過的麒麟山那片,山上有一群山匪的,因為知道了皇上選秀,便放出去話專門在道上截進京的秀女,因為很多秀女是帶著一些銀錢上路,進宮來打點的,所以我就喬裝了一番,女兒也一路男裝,倒是平安的過了那段。進京的時候,就想著來見見王爺……所以喬裝也沒有改。”


    說著道:“王爺……這幾年您可好?可有什麽安頓,如何出京……”說到這裏頓住了,然後轉頭看了看王婷。這些話沒必要讓女兒聽見。


    韓耀庭看出來了,便道:“王姑娘趕路應該也累了吧?叫她先洗漱休息吧。”說著叫小廝去找內院的婆子找香豆,讓香豆給這個姑娘尋一個房院住下,派個人服侍洗漱。


    小廝忙答應著去了,過了一會兒,就有內院的婆子出來,將王婷領著去了內院。


    王婷走了,屋裏也沒有了閑人,王大成這才問道:“王爺,您有什麽打算?若是一直在京城,遲早會被……”說著擔憂的看著韓耀庭。


    韓耀庭點頭:“是啊,所以也在準備。現在封地已經拿回來了,老王妃也送走了。”


    王大成一聽又驚又喜道:“是回了太原府嗎?標下回去了一定叫人照看好了……那王爺是怎麽安頓的?”


    說到這裏聲音壓低了些:“標下手下還有些兵,關鍵時候,能有兩千多人。隻要標下一句話,這些人會舍命保護王爺和王妃、老王妃的。王爺,您還是趕緊想辦法離開京城吧,皇帝這樣拖著您,不讓您出京,必然是……”


    韓耀庭小的時候便常在府裏見到這個王大成,王大成對老王爺忠心耿耿,他也知道,盡管這三年沒聯係,那也是現狀使然,所以對他還是很放心的,想了想道:“我和王妃這邊倒沒有具體的打算。隻看前朝太子了,他一天不現身,我這邊便有一天的安全。估計前朝太子手中兵少,也未必會輕易現身,所以我此時倒並沒有很大的危險。”


    對他道:“不至於到關鍵的時候。”


    王大成卻還是皺眉,想想道:“王爺,還有件事。”說著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正好看見了外麵的侍衛。


    韓耀庭看他的樣子,便道:“隻管說,我身邊總共就幾個人,沒有不一條心的人,全都放心。”不一條心的早都發到離自己遠遠的地方去了。


    王大成一聽放了心,點頭過來,輕聲道:“王爺,其實標下知道前朝太子爺現在何處,還與他又了聯係。”


    盡管韓耀庭看他的樣子已經猜到了應該是秘密的事,但聽了這話還是吃了一驚,忙問道:“現在何處?”


    “就在離太原府不遠的晉中,跟隨太子的兵馬大約有一萬三千人。”王大成道:“大約就是在標下離開太原府前的十幾天左右。”


    韓耀庭吃驚的道:“這是要偷襲京城?”


    王大成點點頭:“看樣子是這樣打算的,一路繞城而行,走到晉中的時候驚動了當地的官兵,晉中的總旗是我的同鄉,也是我手下,悄悄稟報給了我,我命他們放行了。”


    王大成說著聲音低了些道:“太子爺的兵馬還是太少了,這一路上也不停的在招兵買馬,但又不敢太過張揚,加入的也有,大部分是對皇帝不滿的,或者皇上登基之後斬殺了許多朝臣皇族,這些人有牽扯,跟皇上有仇的。但是太子爺不敢現身,很多想投奔他的人反而找不到他,因為之前聽說太子爺在瓊州,反而都奔著那邊去了,倒越來越遠了。”


    韓耀庭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太子叫你來聯絡我的?”


    王大成一下便跪了下去道:“絕非如此!”


    韓耀庭忙起身將他扶起來,道:“便是也無不可,你無須如此。”


    王大成這才道:“標下的小女兒在選秀名單中,其實若想要不來也容易,買通了當地的官府,隻報呈病重或者病亡都可以。隻是標下想,這是進京的一個機會,能見到王爺,問問王爺的打算……所以才來了。來之前太子的人找到了標下,謝謝標下給他借路,也暗示了招兵的事情,詢問標下的意思,標下隻說要送女進京,此事容後再說。”


    說到這裏頓了頓,道:“太子的兵馬要掩藏行蹤,走的都是山路,翻山越嶺的非常慢。標下想,就算是投奔他,也不在這個時候,等他們的兵馬到了京城附近的時候在說。不然我的兩千人也加入,人多了更加容易被發現。別的地方標下不清楚,但京城三大營,卻實實在在是皇上的親信人馬。”


    韓耀庭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那現在你能否聯絡到太子?”


    王大成想了想,道:“也許行,也許不行。京城這邊肯定是有太子的內應,這一點前太子的人跟標下透露過,但怎麽聯絡上,標下還不知道。不過標下既然肯給太子借道,他應該是相信標下的,標下若是做出些暗示,也許會有人來聯係我。”


    說著道:“王爺,您想聯係太子嗎?”


    韓耀庭搖頭:“暫時不需要。但是也說不準會有需要的時候,所以你盡量還是多留心,若有人聯係你,你呼應著便是。”


    王大成忙點頭:“是。”


    韓耀庭蹙眉想了想,問道:“你給太子借道,他就一定相信你了?如今的情況未必那麽容易,太子必然是非常謹慎,萬一懷疑你明是借道,但其實暗地通知京城,給他設計陷阱呢?”


    王大成點頭道:“這個情況標下也想過,當時標下沒馬上答應跟太子爺造反,估計他們就會懷疑標下……隻是標下考慮的是,此事還是要謹慎一些,畢竟幾千人的命都在標下的一念之間。標下想著進京了之後能見到王爺,還是請王爺定奪。”


    韓耀庭明白。畢竟是謀反的事情,王大成並沒有急需造反的理由,雖然他對老王爺忠心耿耿,因為老王爺的事情也有反心,但自己這邊情況不明,他謹慎起見,自然不會輕易的跟太子那邊點頭,帶著一兩千人就加入了。


    “謹慎一些是對的,你走之後,太子的消息並沒有暴露,說明你手下的人也值得信任。起碼做事之前將這一點弄明白,也很重要。”他道。


    第83章


    韓耀庭又沉吟了好一會兒。即便是偷襲京城,但一萬多人馬還是太少了些,何況在往京城這邊走,防衛會越來越密集,想要隱藏行蹤就越來越不容易。


    不過太子倒是很聰明,能用偷襲這一招,而且不時的放出風聲在南方現身,到現在,京城裏的人都以為太子還在瓊州那邊隱藏,所以這邊的緊張氣氛都不是那麽的強烈。


    皇帝想引太子現身,應該也擔心這個,不過不知道是從何處起步的,卻能一路到了山西,隻要進入石門,那基本已經是京城在望了。太子這一路行蹤也許不止一次的暴露過,但京城這邊卻依然是一點風聲沒聽到,說明暗地裏心向太子的人真的是不少。


    且看局勢吧,如果前朝太子有需要韓耀庭的地方,韓耀庭自然會全力以赴的幫忙,扳倒這個皇帝,他心中也是極度的盼望。原本是打算自己來的,但那也是離開京城之後,一步步開始謀劃的事情,還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眼前幫著太子,卻是個機會。


    “這些慢慢再說吧,你趕路也累了,就在府裏休息一晚,明天再說吧。”他道。


    王大成忙道:“標下就不住在府裏了,到底不能還是需要小心為上。王婷是個女孩兒,應該也不那麽惹人注意,今晚上住一晚應該沒事,明天標下尋好了住處,晚上來接女兒。”


    韓耀庭點頭:“也好,我讓王妃尋個小丫鬟,跟著你姑娘吧。進宮備選,不能沒有個照應的人。”


    王大成聽到這裏停頓了一會兒,才抬頭跟他道:“王爺,皇上害死了老王爺,軟禁您在京城這些年,標下對新皇恨之入骨,又怎麽允許女兒侍奉昏君?”


    韓耀庭一聽愣住了,道:“但你也不能保證她不被選上。”


    王大成再次沉默了一會兒,道:“就看這丫頭的命如何了。若是選不上,標下領她回去,若是選上了……隻能怪老天爺不讓她活命。”


    韓耀庭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張了張嘴想說他,但是想了想又算了,道:“我想想吧,怎麽讓她選不上。”


    王大成忙磕頭道:“多謝王爺。”又道:“標下來就給王爺添麻煩……”


    韓耀庭扶他起來道:“何須說這些客氣的?再說此事對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而已。時辰不早了,你出去吧。”


    王大成點頭答應,這才趁黑從側門走了。


    韓耀庭背著手站在屋簷下,沉吟了半天。前朝太子的消息一旦確定了,他也沒辦法和以前一樣平靜了。抬眼看半空,黑色的夜空中沒有星星月亮,隻有更加烏壓壓的黑雲,悄無聲息的接近著,壓頂的感覺。


    一直等到侍衛過來輕聲稟報,王大成已經走了,韓耀庭這才點頭,往後宅而來。


    後宅。


    楚恪寧並沒睡著,聽見側院好像有人叫香豆,於是起身穿衣出來了,便看見香豆提了燈籠出去,便問去哪裏,香豆過來回稟說了情況。


    這大半夜的,一個漢子領著個女扮男裝的年輕姑娘來訪,姑娘還要住在府裏,著實的挺奇怪的。楚恪寧自然睡不著了,便叫人領了進來,她親自在這邊吩咐,叫人收拾了王府西邊的一個庭院,讓姑娘住那邊。


    一會兒香豆領了那姑娘過來拜見,楚恪寧看那個姑娘雖然穿的粗布男裝衣裳,鄉下人的打扮,但肌膚白淨手指修長,一看也是嬌生慣養的,實在不像是鄉下姑娘。


    心中挺疑惑的,讓香豆領著那姑娘去住下,她回屋躺下。


    半個時辰左右,韓耀庭才回來,此時都已經快子時末了,外麵又刮起了北風,韓耀庭進屋的時候,一身的涼氣。


    楚恪寧聽見了動靜坐起來:“王爺?”


    韓耀庭在外麵的時候叫香豆將倒座間裏爐子上坐的壺提過來,他提著進來了,本還想悄悄的,不過進來便聽見起床的聲音,忙道:“恪寧你醒了?別起來了,不要受了涼,外麵起風了。”


    說著掀開帳子看了看,見楚恪寧坐起來,又道:“快躺下。”


    楚恪寧道:“沒事吧?”躺下了。


    韓耀庭笑道:“有事,等我洗洗上床跟你說。”說著提了壺去小屋,兌熱水洗了手臉,身上的涼氣也少了些,這才出來脫衣裳上床。


    楚恪寧將湯婆子給他,他暖了一會兒便掀開被子躺下,伸手摟住了她笑著問道:“是我吵醒你了?”


    楚恪寧搖頭:“睡不著,正好聽見有人叫香豆,還去看了看。”說著問道:“來的什麽人?還帶著個年輕姑娘?是不是進京選秀的?”


    因為現在本就是選秀的時間,這樣年紀的姑娘進京,基本上都是這個事。


    韓耀庭點點頭:“是啊,以前太原府的一個舊人,因為父親幫助了一些事,一直記著恩情,我小時候也常和府裏來往。進京了之後,夤夜過來探望一下。”


    楚恪寧恍然。


    橫豎暫時睡不著,韓耀庭就將剛剛王大成說的話全都跟她說了一遍,楚恪寧聽了自然也是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就壓低了聲音道:“前朝太子……想不到。”


    韓耀庭點頭:“如果是這種策略,以太子現在的兵馬處境,是個上策,但依然有種雞蛋碰石頭的感覺。尤其繞過了石門之後,隻要進入保定府境內,無論怎麽走都會被察覺,所以,到了這裏就是拚快了,能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到京城下,且能保證非常快的速度奪取京城,才能勝利。”


    楚恪寧看著他道:“相公,你是不是想……”


    韓耀庭知道她想問什麽,點頭道:“若是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我自然是會全力幫忙。”說著看著她,柔聲道:“這個皇帝與我有殺父之仇。憑我自己暫時沒辦法報仇,若能幫助前朝太子推翻此帝,既能滅了昏君,也能為父報仇,我怎麽會猶豫?”


    他當然有報仇的想法,隻是這個想法可能需要很多年以後才能施行,而且首先要先離開京城,脫離了皇帝的控製,才能布局。所以,如果前朝太子造反,他一定會幫忙。


    楚恪寧抿了抿嘴,道:“我就知道……”她也並不想阻攔,隻能道:“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我和你自己。”將自己說在前麵,主要是想讓韓耀庭有種責任感,不要輕易的涉險。


    韓耀庭點頭:“無時無刻我都記著。”他在她臉蛋上親了一下,道:“我也想過很多。這種事我都想過,隻是到底不那麽容易,我此時還身在京城,順利出京保全實力都不一定能做到。若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太原府,便是以前父親經營的那些勢力全都沒有了,我雖然也做好了從頭開始的準備,可到底隻是想想,真要是做起來,不知道多少的困難阻礙。”


    “還有一點,我雖然是親王,也在京城呆了三年,但幾乎沒有培養權威的機會,非但不敢培養權威,反而還要做低伏小,隱忍才能保命。所以我若想做一些事,朝臣們未必服氣,想要讓他們臣服,不是三言兩語那麽容易。但是前朝太子就不一樣了,他本身就是先皇定的皇嗣,如今的皇帝反而是奪位,所以若是他來做這件事,更容易得到朝臣們的信服。朝局可以很快安穩下來,隻要控製好那麽亂局就隻發生在京城,不至於發生天下大亂。”


    楚恪寧明白,他說的‘想做一些事’,指的就是奪位。如果皇帝依然是現在這位的話,韓耀庭就會一直有這個想法。


    這話隻能跟最親近的人說。


    她點頭,輕聲道:“太子若是能攻入京城,說不定朝廷裏馬上就有倒戈的。”


    這一點韓耀庭很同意,道:“這是肯定。皇帝奪位之時很多人心中不滿,隻是形式所迫,新皇當時手段淩厲狠毒,著實也將一些不服氣的人鎮住了。”


    頓了頓道:“不過太子兵力太少了,而那些心向著他的人,又太分散了,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想得到,先派人來整合聯絡一下這些人,這些人互相有了聯係,才算是一個整體,一起行動,那才有威懾。若是分散的東一些西一些,實在沒什麽用處。”


    楚恪寧道:“這些人能有多少?”


    韓耀庭想了想道:“就我知道的話,禁衛軍那邊的高源,手下三五百人吧,不過禁衛軍三部算是禁衛軍中實力最強的。然後就是驍騎尉那邊大約有幾個人,那幾個人召集的話,也能有三五百人跟他們……”


    楚恪寧聽了實在驚訝,道:“這也太少了。”


    韓耀庭沉吟,半天道:“是啊,人太少了……趁其不備的襲擊還行……”


    想了半天。


    楚恪寧就沒在繼續問下去,把自己身子埋進他懷裏,嘟囔了一句:“早點睡吧,這些事慢慢想不遲。”


    韓耀庭呼了口氣,低低笑著點頭:“對呀,這些事慢慢想不遲。”軟玉溫香的在懷裏,他也沒心思去想別的了,動了動翻身壓在她身上,溫軟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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