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人正了正色,回道:“老臣認為,此番太過突然。邊疆之主為何會前往涼國數日?又為何驟然趕回來。”


    另一旁的薑懷站了出來,道:“皇上,老臣覺得此事不妙啊。”


    “如何不妙?!”尉遲夜身子坐直,凝重問道。


    “這……皇上請細想。邊疆與涼國自來沒有過往,且均無互犯過。近日,又是涼國與我西謨事端畢出之風頭,而恰恰此時,涼皇卻邀仲容恪前去,皇上以為,他打的是何主意。”他話裏話外無不在暗示著。


    “大將軍怎麽知曉是涼皇所邀,而不是邊疆之主仲容恪前去呢?莫非大將軍有暗中探查過。”與之對立的朱大人擺著個老麵挑釁道。


    尉遲夜當即就阻攔道:“哎,朱大人不急。讓大將軍把話說完。”


    薑懷並沒有理會,隻是兀自道:“既然仲容恪去了涼國,且一待就是數日。必然使涼皇知曉,邀進宮中好生款待。現這事態如此風盛,說涼皇沒有別有用心,有誰信。”


    他沉了沉麵色,點了點頭,“大將軍所言有理啊。”


    看來涼國是有心要再犯了。


    這一次一次的平戰,使西謨與其安和了幾載,現如今卻又要兵戎相見。


    若那涼國皇帝有心拉攏邊疆,那麽他西謨的處境怕是不妙。


    禮部尚書忽然站出來,道:“皇上,西謨既與邊疆早已和親,想必不會助紂為虐,黑白不分。”


    幾個大臣們聞言,皆搖擺不定,意見不一,紛紛底下相悖著。


    這時,君無弦輕笑了一聲,吸引了眾臣的視線,頓時停止了爭論。


    “王侯你,為何會發笑啊。”尉遲夜問道。


    “回皇上,微臣不是有意的,請皇上恕罪。”他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繼續道:“微臣隻是久病後上朝,尚能看見眾臣因我西謨之事而紛紛上心,且誠摯忠尓,此景此態,實乃我西謨之興盛矣。”


    “原來王侯是這個意思,朕赦免你無罪。好了,你們也不必再爭論了。朕倒是想聽聽王侯,有何話說。”他加重了字眼道。


    薑懷在一旁神色無異。


    他知曉君無弦乃是為了緩和氣氛,為了接下來所言而故意如此。


    “皇上。微臣以為,邊疆既與我西謨和親,雖,沒有按照正確的流程所來。但經過頭一回的談解,也可看出。那邊疆大王對薑懷大將軍的嫡女,甚是喜愛。”君無弦言完,斂了斂心神,一雙寬大的袖口滑下。


    此話出口,眾臣們紛紛向納蘭王投去議論鄙夷的目光,像是在責怪他教女無方,才出了這等荒謬之事,弄得朝廷動向一片動蕩。


    不僅找不到那罪魁禍首納蘭清如,還白白犧牲搭進去一個將相之女,可惜不已。


    君無弦徐徐再道:“由此和親為由,邊疆定然不敢公然與涼國聯手製衡西謨。但……”


    他纖長的眉入雲鬢,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凝了凝。


    “王侯但說無妨。”尉遲夜聽著,正色道。


    “但,邊疆之主仲容恪前去涼國,一待多日,也著實可疑。若他全然沒有不友之意,便不會前去赴宴。”他抿了抿薄唇,一身朝服襯得他愈加的清潤。


    “那依王侯所見,此事該如何走向?”


    “微臣鬥膽覲諫。邊疆雖打著與西謨和親之由暫且休戰,和睦友國。然涼國若是有機可趁,犯我西謨。以此事所料想,邊疆之主仲容恪,必會取兩邊之好,或亦坐立收漁翁之利。”


    君無弦言畢,眾大臣紛紛恍然了意,緩緩點著頭。


    “王侯此話,是想說,那邊疆之主仲容恪雖麵上同我西謨交好。但暗地裏,卻也同時幫著涼國。若涼國真的戰起了,邊疆當可趁此兩不相幫,表麵功夫適當做做。待兩敗俱傷時,再趁此坐享漁夫之利。”尚書令一言道破。


    尉遲夜的眉頭深鎖,這確實是個麻煩。


    “那可有提防之策?”他蹙眉道。


    君無弦悄然與薑懷側眼對了對,再若無事事的移開。


    “微臣建議。北疆。”


    一言既出,尉遲夜反倒不解,“西謨已然同北疆友誼長存。王侯所言之意,朕不明白。”


    “讓世子,久居西謨。”他微抬眼,誠懇道。


    “王侯所言,可是想讓世子在西謨為人質?”尚書令結舌。


    這,這……


    大臣們紛紛說不出話來。


    尉遲夜也是有些為難,驀地,他開口道:“北疆國實力不遜於我西謨,北疆王也是個極好麵子之人。若讓世人知曉,他的兒子在朕這裏做人質留於西謨,定然麵上無光彩。”


    君無弦緩緩搖頭,道:“微臣是想讓世子,心甘情願的留下。”


    心甘情願?


    “怎麽個心甘情願法?”


    “自世子來我西謨,為祝公主生辰之後。世子他,便主動提出要久留於我國。皇上可知,世子是為了什麽?”君無弦的眼眸波瀾一瞬,如漆黑的深潭不見底。


    眾大臣也紛紛猜想,不知是什麽個情況,也想不到那方麵。


    尉遲夜也一時答不出來,隻認為或許是到了別國,便想多玩玩一段日子,畢竟那世子看起來也是個紈絝的。


    在殿上一片紛紛皆無答案時,君無弦一語驚人,“是為了那,薑家嫡女,薑瑾。”


    此言擲下,大臣皆低呼,立即想了起來。


    話說許久之前,世子初來西謨之時,曾在公主的生辰宴上,對那薑懷大將軍的嫡女,當麵表露了心意,還因此提出要久留於此,並書信一封告知了北疆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尚書令摸著胡須道。


    “但是,這同留下世子有何幹係呢?”兵部尚書詢問。


    君無弦清越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自薑大小姐受人陷害,和親去了邊疆過後。世子他便傷心欲絕,回了北疆國,再也沒踏進西謨半步。”


    納蘭王訕汕,恨不得自己鑽個洞爬進去,再也受不了同臣眼光的淩遲與鄙夷和嘲諷了。


    “怪不得啊!”一名大臣低呼,道:“我就說,前段日子,這世子好好的在西謨,怎的就憑空失蹤了呢?那北疆的侍從前來,也並未找尋到就回去了。想是,世子跟後回了母國了吧。”


    “正是如此。”君無弦緩和道。


    “這樣啊……”


    “是啊是啊,我就說……”


    底下再次一片嘩然。


    尉遲夜眼神動了動,問道:“但這薑家嫡女已經嫁去了邊疆,朕還有何理由讓世子心甘情願的留在我西謨。表麵鞏固友誼,實則為人質呢?”


    這時候,君無弦收斂了神色,改為嚴謹,稟道:“微臣,有一事啟奏皇上。”


    “快些道來。”


    他收了收袖,啟聲蹙眉道:“不瞞皇上。薑大小姐先前還未被人陷害,和親去邊疆之時,同微臣的關係甚好。但一直以來,薑小姐在邊疆都沒有傳信給微臣報平安,想是處境不佳。但就在昨夜……”


    尉遲夜的眼皮子跳動了一瞬。


    諸位大臣也是幹眼的看著他,屏氣凝神的聽著他的下文。


    而薑懷則是平瀾無異。


    “昨夜,微臣的屬下忽然收到一封信。說是信,倒不如說是一張白卷。”君無弦緩緩從袖口,將那張以生薑寫的字卷,拿了出來。


    “快給朕呈上來!”尉遲夜急急的側顏看了公公一眼。


    李公公忙點頭哈腰的疾步下去,將白卷接過,放到了他手中。


    “這,怎麽一片空白?”他左右翻了翻,分明就是一張白卷。


    君無弦緩聲道:“請皇上燭火相映,上麵的字跡自然會漸漸顯現出來。”


    尉遲夜覺得十分怪異,還隱隱約約聞見了一股薑味。


    他眼神示意,李公公便將燭火拿了過來,按照其吩咐,放在白卷的下方相映。


    隻見,一片空白之上,上頭竟緩緩的顯現了幾行小字!


    尉遲夜有些駭然一瞬,道:“這,這是什麽術法,竟這般神奇!”


    他仔細定睛一看,見到上頭所寫的字時,惶然震驚。


    諸位大臣各個探著脖子,想要一探究竟,那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緩緩放下白卷,公公早已將火燭拿走。


    尉遲夜神情複雜不已,久久未能言。


    君無弦趁此道:“此乃薑小姐以生薑作筆墨繪之。看上去似沒有一絲色彩,但通過這燭火烤製後,便能漸漸呈現其痕跡來。”


    而薑,又代表著薑瑾。


    尉遲夜聽他如此道來,心中讚賞萬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鴇讓她接客


    “薑小姐雖遭人陷害,和親而去邊疆。也是為了我西謨國的繁榮昌盛,維護兩地的和睦,不惜犧牲自我。”君無弦緩緩道:“由此可見,薑小姐日日在邊疆,雖身在異地,但心卻依舊在母國。”


    上麵的文字正是揭露了涼皇的用意,想同邊疆聯手來抗擊西謨,千叮嚀萬囑咐要通知皇上,做好萬全之策,還讓其不要顧她的安危,國事在先。


    這一點,讓尉遲夜不禁覺得很是動容。


    就如君無弦所說,薑瑾卻是個大義凜然的女子。


    為了自己的國家,不惜將錯就錯,不計遭人陷害之恨,也要潛在異地,來替母國謀取利益與情報。


    但尉遲夜不知道的是,薑瑾她,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偉大來著。


    而今日的這一切,也是君無弦有意謀劃之。


    “將此白卷傳下去,讓眾人看看。”他命令道。


    隨即,眾臣們一時間紛紛探看著。


    “薑小姐,可真是偉大啊。”


    “是啊是啊,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一聲聲的讚賞,帶著惋惜與感歎。


    “但有人,就不知道是怎麽教導女兒的”這聲諷刺一聲蓋過一聲的,直指納蘭王。


    他顏麵無存,黑沉著老臉不言,隻是忍著接收著指責。


    “要不是皇上看在王爺是皇家的身份,這職位,怕是早就保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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