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狐詫異反問:“為什麽不信?”


    沈淵心想,因為我自己都不信啊。


    三千分神之術,不過是神魂分裂變為成千上萬個小份,每個小份變成新的個體,新的個體死去後,其心得體會融入本我之中。


    肉身的存在僅僅是作為本我寄居地,讓本我知曉自己究竟是誰。


    日積月累,積累夠了,本我自然而然修煉出真身,拋卻肉身,跳出命運長河,成為大羅金仙。


    什麽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純粹瞎扯。


    沈淵轉念想到,紅狐沒看過三千分神之術的功法,當然會對沈淵的話信以為真。


    這般一想,沈淵心裏有點小愧疚。


    沈淵施展靈力,為自己的前方添了一個由靈力構成的防護罩擋風,防護罩前端偏尖,側邊呈流線型。


    紅狐道:“小祖宗,你說出‘天地即我,我即天地’這句話,沒遭天譴,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個世界還有天譴?


    沈淵下意識看眼天空。


    不知為何,沈淵感覺自己上方的天空有古怪,似乎比其他地方要陰沉一點。


    紅狐渾身發顫,急促道:“沈淵,快離開!有大妖來了。”


    紅狐說話間,一個比擬小山峰大小的巨大的蒼鷹鳥頭出現在上空。


    紅狐瞬間放大自己的身體,它的六條尾巴卷起沈淵的身子就要帶著他往外跑。


    蒼鷹的鳥頭一出現,沈淵就死盯著它。


    這一盯,沈淵意識到了這個大妖的意圖。


    沈淵的聲音很平靜,他道:“小紅,別跑了。它的目標是我。你放開我。”


    紅狐不聽,卷著沈淵如一道紅光劃過天際。


    沈淵看著天空,陰影始終籠罩著他們。


    紅狐飛了這麽久,仍然在大妖的狩獵範圍。


    獵殺者看著他們倉皇出逃,看了一小會,似是覺得看沒味了,有所動作。


    “啊!”紅狐吃痛,它的六條尾巴齊斷,與此同時,它小山一樣的身體被一道蠻橫的力量彈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座山峰上,一時間,地動山搖,鳥雀驚飛。


    紅狐掙紮著爬起來,就見到令它目呲欲裂的一幕。


    蒼鷹的鳥喙一合,沈淵的身體攔腰截斷,一部分在它的鳥喙裏麵,另一部分垂直掉落,被再次張開的鳥喙接個正著。


    “嗷嗚!”紅狐的悲鳴聲響徹雲霄。


    它的身體徒然生變,再次膨脹一圈。


    這次,紅狐的身體比起蒼鷹的鳥頭要大上一圈。


    紅狐的紅毛根根直立,毛的寬度顯著變寬,光澤度不複先前的光亮,每一根毛都像最堅硬的鐵器一般,根尖更是尖銳無比。


    它的眼神裏,看向蒼鷹的,是刺骨的仇恨。


    蒼鷹口吐人聲,它的聲音是成年男性的聲音,它道:“小狐狸,你這小情人已經死了,重新找個妖族吧。我今天心情不錯,不與你計較。”


    紅狐眼露凶光,同樣口吐人聲,這個聲音顯而易見是個男性,它道:“可我偏偏要與你計較。”


    蒼鷹厲聲道:“原本看在你我同為妖族的份上,放你一條生路,沒想到你一隻金丹期的狐狸還敢不領情。”


    紅狐的回答是噴出了一道火龍,蒼鷹輕扇雙翼,火龍煙消雲散。


    蒼鷹冷笑道:“你以為你由雌性變為雄性能勝過我,你們狐族不過爾爾。一個小小的......”


    蒼鷹的聲音停住了,它的鳥頭彎成了大半個圓形,看向自己肚子。


    那裏破了一個小洞,一個閃著金光,殼上俱是裂縫的蛋從比它大上千倍的洞裏飛了出來。


    紅狐嘲笑道:“元嬰真君居然被一個小小的雞蛋傷到了?哈哈。不過如此。”


    蒼鷹一側展翅,紅狐看不清蒼鷹的動作,被那一翅膀扇飛,翻了兩個跟頭,遇到一個高聳的山峰才強行停止。


    紅狐身後的斷尾輕輕地顫動,它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但是睜不開,它幾次抬起眼瞼,卻又無力地合上。


    “小紅。”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它的名字。


    是他的聲音。


    不行,它必須睜開眼。


    紅狐拚盡全身精力與自己做掙紮,它睜開了眼。


    下一刻,它呆住了。


    在紅狐的鼻子旁,一個白衣少年站在那裏,正看著它。


    少年傳音問:“小紅,你怎麽樣?”


    紅狐沒了說話的力氣,它傳音問:“小祖宗?”


    少年傳音道:“是我。我不是修習了三千分神之術嗎?肉身本就是累贅,其實我沒有大礙。”


    紅狐神識一掃,發現眼前的沈淵是神魂狀態。


    紅狐傳音問:“你不是整個人都被它吞了?神魂為何能逃脫?你不會是我的幻想吧?”


    它懷疑麵前的沈淵隻是自己的幻象,虛構出來的。


    沈淵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沒事,就是肉身沒了。


    他傳音解釋道:“我領悟了部分空間法則,它吞我的瞬間,我神魂撕裂空間逃了。”


    紅狐的眼神將信將疑。


    沈淵無奈道:“剛剛你神識不是才碰到我了嗎?”


    紅狐這下信了,它的身體急速縮小,變為一截手臂長,哭唧唧往沈淵身上撲去。


    “小祖宗,我真的差點以為你死了。”


    沈淵的臉僵了,紅狐的這個男聲是怎麽回事?


    “嘭。”紅狐撲了一個空,因為沈淵是神魂狀態。


    沈淵心裏有點慶幸自己接不到。


    嬌滴滴的女聲哭腔他能忍一忍,紅狐現在的清朗少年的哭腔,他實在是不忍耳聞。不行,他要忍住,不能揍。


    沈淵看向蒼鷹的方位,那裏又生了變故。


    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隻和蒼鷹同等大小的九尾青狐。


    九尾青狐死死咬住了蒼鷹的脖子,蒼鷹翅翼撞擊青狐身體,兩獸不比靈力,反倒是進行最原始的搏鬥。


    紅狐順著沈淵的眼神看過去,眼睛一亮,靈活地站起來,它道:“那是我狐族的族長。族長是元嬰期!”


    沈淵的注意力沒在紅狐的突然冒出來的元嬰期的族長上麵,而是被紅狐的六條血淋淋的斷尾吸引住了,他有點心疼,俯下身,虛虛地撫摸紅狐的背部。


    紅狐的神識看到了這一幕,心裏美滋滋的,它神識傳音與沈淵道:“我們族長是為我過來的,狐族沒幾隻狐狸變成雄性,族長對每一隻公狐狸都很重視。我這種金丹期高修為的變成雄性,更加受到重視,果不其然,族長一下子就發現我改變性別,立即趕過來了。那隻蒼鷹肯定贏不了族長。”


    沈淵根據紅狐的描述想象了這樣一個場景,身為元嬰期高階修士的狐族族長,拿著一個能夠偵測狐族性別的靈器,每天別的事情都不幹,就盯著看哪個狐族變了雄性。哪個變成了雄性,就馬上去把哪個抓回來。


    紅狐說著,突然驚慌道:“不行,我要趕緊變回來,一旦讓族長抓到我雄性的形態,一定會施法讓我固定在雄性形態的。”


    它立馬閉眼,看樣子是想變回雌性。


    “晚了。”一隻手抓起紅狐的後脖頸,將紅狐提了起來。


    沈淵這才發現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美到令女子自慚形穢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看見沈淵的目光,輕笑著,扔給他了一個東西。


    沈淵接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接住了。


    他一看,是滿殼細微裂縫,雞蛋大小,顏色偏紅的他的那顆鳳凰蛋。


    青衣男子把手上的紅狐提到自己麵前,道:“我瞧瞧,這不是紅靜家的三六嗎?來跟我回去,學學如何當隻公狐狸吧。”


    紅狐垂死掙紮,爪子使勁往沈淵的方向撲騰,淒聲道:“我不!小祖宗救我!”


    第69章


    沈淵手捧鳳凰蛋, 眼神遊離往別處。


    元嬰真君當前,小紅,我也救不了你啊,乖乖當隻公狐狸吧。


    紅狐不甘心地喊道:“小祖宗!”


    青衣男子拍了一下它的腦袋, 狀若無意地詢問:“你喊他喊什麽?”


    龐大的靈力從天靈蓋輸入,紅狐的身體不由自主舒展開來,它的六條斷尾的傷勢眨眼間轉好,鮮血不再從斷口處留下。


    受了族長這麽大饋贈, 紅狐對族長的問話猶豫一會, 它嬌嗔答:“他是我的小祖宗呀, 小冤家啊。”


    沈淵眼角一抽, 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說出這句話,他想打紅狐。


    青衣男子似乎是接受了這個回答,又問:“原來是這樣。那他給你取了名字嗎?”


    紅狐可憐兮兮看向沈淵, 沈淵心思急轉,他記得紅狐很早的時候就要他為它取名字,沈淵當時不解其意,現在想來, 這個含義大概就是它被自己馴服了,交托了信任。


    沈淵之前敷衍地說的小紅,在這個含義麵前,就著實辜負了紅狐的心意。


    沈淵脫口而出道:“沈小紅。”


    紅狐兩爪捂耳, 生無可戀。


    哪怕是小紅也比沈小紅好啊。


    青衣男子似笑非笑, 道:“不錯的名字。”


    他另一隻如玉的手, 輕輕往虛空一劃,一道空間縫隙出現。


    紅狐緊忙道:“族長,帶上小祖宗。”


    青衣男子道:“哦,你邀請他到妖界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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