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看出來我喜歡公訴工作的?一年辦一百多件案子,每天都在操心能不能訴訟出去,訴出去了又能不能得到結果,心累的很。”甄一唯輕啄了一下她的眼瞼,繼續道,“現在好了,以後去監察委打擊貪汙腐敗,還有偵查權,這才是我的理想啊,原本我就想當警察,是家裏人覺得危險阻攔我,這才退而求其次去了公訴,現在到反貪,又能偵查犯罪,危險係數又不高,還能堵住奶奶他們的嘴,多好。”


    “你就會哄我。”陸依依聽他說的似模似樣,聲音裏還透露出一股子解脫的味道,隻覺得氣悶。


    “都是實話。”甄一唯再次催她睡覺,“現在老底都被你問出來了,陸大狀,是不是可以睡覺了。”


    陸依依不再出聲,許久之後,在甄一唯都要以為她終於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她開口。


    “甄一唯,你去跟你們單位說,我要轉民事,和你沒衝突的,你繼續待在公訴工作好不好?”陸依依音量不大,但語氣十分堅定。


    “民法都出民法典了,跟你幾年前學的可以不一樣,瞎倒騰什麽呢,這是說轉就能轉的,那你不是在害人嘛。”甄一唯第一反應就是訓她。


    陸依依生氣的在他腰側用力一擰:“你再說一遍。”


    “嘶。”甄一唯疼的吸了口氣。


    “真疼啊,我看看。”陸依依聽到他這因為疼痛而發出的聲音,又擔心起來,自責自己下手沒輕沒重。


    甄一唯將她手腳牢牢困在自己懷中:“別亂折騰了,睡覺。”怕她不死心,又語氣和緩的勸解:“調任都已經在組織部那邊通過了,明天就下通知,你可別衝動,好好當你的刑事辯護人。”


    “甄一唯,對不起。”


    “陸依依,我最討厭你和我道歉。這也不是我最想從你口中聽到的話。”


    “那你想聽我說什麽?”陸依依覺得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連原本的工作都丟了,十分內疚,現在他想讓自己做什麽,自己絕對指東不打西。


    “嘖。”甄一唯煩躁的扒拉了兩下自己的頭發,和陸依依交待一聲,“等著。”


    說罷便下床出去了。


    陸依依不知道甄一唯去拿什麽,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自己搬進他家有半個月了,之前一直在生病,兩人的日常是單純的病人和看護關係,簡單說來就是這麽久了,兩人一直在睡素覺……此時看到甄一唯出去找東西,陸依依隻覺得自己心跳一聲比一聲大,一下比一下快。


    接著臥室的燈就在她毫無防備之下打開了。


    甄一唯手裏明顯緊握著什麽。


    “能……能不能關上燈啊?”陸依依聲音裏滿是羞怯。


    “不行。”甄一唯想都不想,馬上拒絕。


    “我……”一句我害羞還沒說出口,麵前就被扔了一件羽絨服。陸依依震驚抬頭。


    “衣服穿好,坐起來。”甄一唯命令的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緊張。


    這是什麽操作?陸依依一腦門問號,卻仍舊順著他把衣服穿上,還拉上了拉鏈,把自己包裹的特別嚴實。


    甄一唯拿著床邊的水杯,一口氣灌了一滿杯水,清了清嗓子,根本不敢看陸依依:“那什麽,我想讓你做什麽你都同意是嗎?”


    “嗯。”陸依依心說甄一唯這麽古板的嗎,睡個葷覺而已,這麽鄭重的。


    甄一唯握緊的手掌裏滿是濕意,心一橫,將手掌攤開伸到陸依依麵前:“陸依依,嫁給我吧。”說完立刻又接了一句,“你剛剛說了,我想讓你做什麽你都會同意的,不能拒絕啊。”


    陸依依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自己控製不住驚叫出聲,眼裏慢慢蓄積起瑩瑩淚滴。


    “喂,快說你願意啊。”甄一唯緊張的催促。


    “傻瓜。”陸依依低語一聲,將手伸到他麵前,“我願意。”


    甄一唯喜上眉梢,將戒指牢牢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忍不住低頭印上深深一吻。


    “陸依依,我愛你。”


    “甄一唯,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推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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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


    一、父親


    陸依依從十歲被舅舅接到江城生活之後, 再沒有回到過絳縣,往年都是在舅舅家團年,和父親陸建軍隻會在三十的晚上打電話相互祝賀一聲新年快樂。


    陸建軍出獄之後又有了新的家庭,陸依依不知道怎麽麵對他, 一直逃避, 陸建軍心裏也清楚, 從不逼迫於她,隻是從兩人偶爾的電話聯係中,陸依依能感受到他很想念她。


    “你搬這麽兩大箱酒做什麽?”陸依依剛把兩人的行李塞進後座,就看見甄一唯抬了整整兩箱酒進後座。


    “不是說你爸愛喝酒。”這還是他專門找宋京飛從山西老家貴州帶來的酒。


    “愛喝酒也不是這麽個喝法, 提個兩瓶就行了。”陸依依皺眉,這兩件酒價格可不低。


    甄一唯不說話, 直接把她塞進副駕裏。


    “你說說你,買東西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呢。”


    “嗯。”


    “我爸年紀都多大了,你自己說,給他一下送這麽多酒, 平時我又不能在他身邊看著,他再沒個長性,沒有控製的喝,生病了怎麽辦。”


    “是我不好,考慮不周到。”


    “你這態度就是在敷衍我。”


    “嗯。”


    “你還點頭?”


    “依依, 別緊張,沒事的。”甄一唯趁著等紅燈的間隙,捉住她的手輕吻一下, 以作寬慰。


    “在說你的問題呢,我有什麽緊張不緊張的。”陸依依被他的話弄得頓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


    “嗯,你不緊張,我緊張,第一次見老丈人呢。”甄一唯順著她的話說。


    事實上陸依依從一周前在電話裏和陸建軍聯係,告訴他今年過年她要帶對象回去之後,她就一直處於這種坐立不安的狀態。


    “甄一唯。”


    “什麽?”


    “抱歉,我這段時間脾氣不好。”


    “傻瓜,我說過你永遠不用和我說抱歉的。”甄一唯捉著她的手又親了一下,“不要緊張,也不用內疚,大大方方的麵對你爸爸,他很疼你的,還有我在你身邊。”


    饒是一路上甄一唯不斷安撫,陸依依還是緊張不安。太久沒有麵對,她甚至不知道要怎麽和陸建軍相處。


    大底血緣中的天性是人與人之間最玄妙的羈絆,在陸依依的設想中,她與陸建軍的見麵應該是相顧無言的尷尬。


    但一聲“爸爸”喊出口後,陸依依看到陸建軍迅速紅了眼眶,他佝僂著背,手背遍布粗糙的皺紋,快速擦拭了一下眼角,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也隻化為一句:“好,回來就好,快進來。”


    鄉下還沒有禁鞭,晚上陸依依拿著一堆煙花爆竹在院子裏玩。甄一唯晚上喝了點酒,有點微醺,身體不如平時挺拔,隨意的斜靠在屋簷下,看著在院子裏撒歡的陸依依。


    陸依依時不時會回頭看看他,發現他還在自己身後就回去接著放煙花棒,一簇簇造型各異的煙花在空中朵朵綻開,甄一唯突然很想記錄下來,拍照的那一刹那,陸依依恰好扭頭對他笑的燦爛,甄一唯想這是他此生見過最美的畫麵。


    陸依依扔下手裏已經放空的煙花,蹦蹦跳跳到甄一唯麵前,難得童心起,將兩隻凍得冰涼的手塞進他脖子裏,笑聲清脆:“冷不冷。”


    “不冷。”甄一唯任由她作亂。


    “傻子。”陸依依笑罵一句,隨即改由兩手捧起他的麵頰,深深一吻印刻在他的唇上,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裏,傳遞著彼此身上的溫暖。


    兩人隻在這裏住了兩天,年初二就要啟程回江城。


    臨行前,陸建軍尋空單獨找到甄一唯。


    “小甄。”十年的牢獄生活給陸建軍帶來許多改變,他不太適應和其他人交流,身上帶有明顯的自卑,尤其是在女兒的對象麵前,這種畏縮感更甚。


    “叔叔,您好。”甄一唯禮貌打招呼。


    “你好,你好。”陸建軍局促的拿出了一個存折,遞給甄一唯,“這是我給依依準備的,聽說你們今年要結婚了,是我的一點心意。”他總是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拖累了女兒,想要做的多一點再多一點,讓甄一唯能待女兒好一些。


    “叔叔,不用的。”甄一唯連忙拒絕。


    “小甄你收著吧,我的情況你也知道,沒別的什麽本事,手裏頭就隻有這些賠償的錢,除了這些我也沒什麽能給依依了。”陸建軍的聲音裏充滿酸澀,他坐牢十年,後來發現他被冤枉的時候,國家賠償了他一大筆錢。但與社會脫節十年,出來恍如隔世,他甚至連最簡單的手機都不會用,思維觀念還停留在十年前,也沒什麽工作能從事,陸依依這個女兒幾乎是他全部的生活寄了,“我對不起依依和她媽媽,這些年也一直在後悔,依依現在還願意回來看看我,我已經別無所求了,這些錢我也用不上,平時生活飯菜都自己種,也沒什麽開銷,你們拿去吧。”


    陸依依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外麵回來了,聽到裏麵的對話,衝進屋,將存折強硬塞進陸建軍手裏:“我不要,你自己收好。”


    陸建軍在甄一唯麵前還能堅持,聽到女兒的嗬斥卻再不敢吭聲,唯唯諾諾的將存折收回手裏。


    陸依依看他這樣心裏難受,卻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彼此間的空白太久,即使內心都願意靠近對方,卻還是不得其法。


    回程的路上,陸依依突然開口:“以後我們有空就回來看看吧。”


    “好。”


    二、甄委員


    開年後檢察院最大的事就是反貪、反瀆兩個部門並入紀委成立監察委,甄一唯也即將褪下檢裝。


    陸依依不止一次在家中看見甄一唯收拾衣物的時候,會對著衣櫃裏的檢裝愣神。


    “舍不得啊?”陸依依拽拽他胳膊肘,“現在還能調回公訴嗎?”


    “沒有。”甄一唯將衣櫃關好,“隻是有點茫然,不知道以後的工作和現在有什麽區別。”


    “大概會輕鬆一些?”在陸依依看來兩個部門的案件量是完全無法比擬的,單單江霞區公訴科一年就能辦五百件左右的案件,而要讓反貪一年辦五百件案子,怕是把整個江霞區連鍋端了都湊不夠這麽多人頭。


    甄一唯從沒接觸過自偵業務,答不上來這個問題,陸依依卻已經在暢想,他工作壓力減少之後可以不用像之前那樣頻繁加班,能把生活的節奏調的更慢一些。


    哪知道甄一唯走馬上任的第一個星期就沒回過家。


    “你們培訓還要多久才能結束啊?”陸依依覺得自己有點想他了。


    進入監察委第一件事就是被關起來進行封閉培訓,每天也就晚上十點下課後,才能用手機。


    新的部門新的政策,很多辦案程序和以前都不一樣,因此要先把他們集中起來進行業務培訓。


    “估計還要一星期。”每天早上八點開始上課,晚上七點到十點還要上自習,甄一唯也很久沒經曆過這種高強度的學習了。


    這些年忙碌在工作中,難得有這麽一次重新學習充電的機會,頭幾天他還挺投入,這兩天心裏也開始掛念起陸依依了。


    “哎。”陸依依在電話裏毫不掩飾自己的唉聲歎氣。


    “很快的。”甄一唯輕聲安撫。


    陸依依掰著指頭算他離開的日子,終於將日曆上的最後一個培訓日也打上x後,陸依依低沉了半個月的情緒終於開始轉變。被所裏的人調笑她沒誌氣也不在意。


    下班後飛奔回家,看見剛放下行李的甄一唯,陸依依直接跳進他懷裏,牢牢環住他,深吸一口氣,全是他的味道,幸福的說道:“甄委員,總算回來了,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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