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人講述自己的過往,李尋歡雖然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但眼底卻閃過一絲悲涼。


    別人的過去是用來回憶的,他的過去卻是用來忘卻的。


    阿飛還沉浸在李尋歡不是女人的遺憾中,自然沒有察覺到李尋歡的異樣。


    魏武看到了,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感覺暢快。


    天作孽,猶可恕。


    自作孽,不可活!


    李尋歡走到今天這一步,怪誰?


    怪龍嘯雲陰險狡詐,卑鄙無恥?


    怪林詩音不夠勇敢,不夠堅持?


    都不是!


    怪李尋歡太蠢、太傻、太笨,太容易相信人,太沒原則!


    心愛的女人都可以拱手相讓,為什麽命賠給龍嘯雲?


    沒了林詩音之後,李尋歡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活的如此痛苦,為什麽還活著?


    魏武很不喜歡這種人。


    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看上去很偉大,實際就是傻逼。


    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愛,他能愛誰?


    他可以為了龍嘯雲,連命都不要。


    因為命是他自己的,他有權力處置。


    但他沒有權力決定林詩音的命運。


    當年誌得意滿,如今渾渾噩噩。


    活該!


    鐵傳甲跟在李尋歡身邊十年,幾乎比李尋歡還了解李尋歡,自然知道李尋歡不喜歡別人提他的過往。


    他了解李尋歡,李尋歡又何嚐不了解他呢?


    鐵傳甲剛準備開口,李尋歡看了他一眼,他便沒有開口。


    查猛淡淡道:“李兄的飛刀冠絕天下,不然怎麽能一刀結果了諸葛雷的性命?”


    李尋歡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目光如他的飛刀一樣銳利,沉聲道:“查總鏢頭是來給諸葛雷報仇的?”


    查猛外號金獅,向來以霸氣著稱,可被李尋歡盯上之後,心頭一寒,手指不由縮了縮。


    他笑了笑,化解緊張的氣氛。


    “諸葛雷不講江湖道義,背後偷襲,此乃小人行徑,死有餘辜。


    李兄出手,是維護江湖道義,也是維護我金獅鏢局的聲譽,我感謝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尋仇呢?


    對了,聽說當時還有一位朋友仗義出手,不知李兄是否知道這位朋友的去向?


    我想當麵謝謝這位朋友。”


    說著,他還瞥了魏武一眼。


    明知故問。


    魏武輕笑道:“怎麽感謝,把金獅鏢局送給我嗎?”


    查猛眼底閃過一絲寒光,笑了笑,道:“朋友真會開玩笑。


    在下查猛,江湖朋友抬愛,給了一個‘金獅’的諢號。


    不知朋友高姓大名?”


    魏武嚴肅道:“我沒開玩笑。


    你要真心實意感謝,就把鏢局送我,不然就別說什麽感謝的屁話。


    輕飄飄一句話,我不稀罕。”


    查猛想要發作,但想到當時在場鏢師說,諸葛雷死在飛刀和筷子之下,而且手中的劍還被一根筷子給釘在了牆上。


    一個堪比小李飛刀的高手,他思慮再三,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於是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敢發作。


    “朋友心直口快,查某最喜歡結交這種朋友。”


    查猛到底是老江湖,雖然心中恨不得將魏武千刀萬剮,但表麵上卻滿臉友善的笑容。


    “朋友幫我金獅鏢局挽回聲譽,我也不能沒有表示,願意奉上白銀千兩,聊表心意。”


    魏武酷酷道:“那你廢什麽話?


    趕緊把銀票拿來啊!”


    查猛竭力控製自己的表情,維持笑容,不流露出一絲憤怒與不喜。


    “好。”


    查猛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沉聲道:“這是大通錢莊的銀票,還請朋友笑納。”


    大通錢莊遍布大明皇朝,其背後有大明皇室支持,幾乎就是大明的皇家錢莊。


    被魏武奚落了半天,查猛也不可能一點反擊都沒有。


    隻見他手一抖,銀票疾速旋轉著飛向魏武。


    若是魏武能接下,這銀票就是謝禮。


    若魏武借不下,這銀票就是催命符。


    “都不送過來,一點誠意沒有。”


    魏武一臉嫌棄,出手如電,一下捏住銀票的一角。


    按常理說,銀票疾速旋轉,突然被捏住一角,巨大的慣性會直接將那一角撕下來,其餘部分繼續旋轉。


    可當魏武捏住銀票一角的時候,銀票仿佛定被定在了半空中一樣,瞬間靜止。


    更神奇的是銀票沒有軟下去,就這麽平鋪在半空之中。


    好像銀票不是紙做的,而是很薄的木板。


    做銀票的紙質地柔軟,別說捏著一個角,就算握住一半,都沒辦法平鋪在半空中。


    查猛看到這一幕,瞳孔一縮,心中有些慶幸。


    還好隻是出手試探,沒有直接翻臉。


    單憑魏武露的這一手,他就斷定魏武的實力不在他之下。


    若無必要,還是不要起衝突的好。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真摳門,才一千兩。”


    魏武一臉不屑,將銀票遞給阿飛。


    阿飛疑惑道:“為什麽給我?”


    魏武笑道:“這點錢,我看不上。


    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兄弟。”


    阿飛聽到“兄弟”二字時,心中莫名一暖。


    自從他母親白飛飛死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從那之後再也沒有體會過被人關心的滋味。


    甚至白飛飛從小就教導到不要相信任何人,對他也沒有多少關心,純放養模式。


    所以阿飛從來都是靠自己,對他來說,別人的關心對來說根本不存在。


    他從荒野中走出,基本就是一頭人形的野獸。


    魏武淡淡道:“窮家富路,出門在外,身上怎麽能沒有錢呢?


    我自己不能受苦,也不能讓我兄弟受苦。


    要麽你拿著,認了我這個大哥。


    要麽你不拿,當我自多多情,咱們從此一別兩寬,形同陌路。”


    阿飛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銀票,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懷中。


    這一千兩的銀票對他來說,不是一千兩白銀,而是無價的兄弟情義。


    而且他即便餓死,也不會花這銀票中的一錢銀子。


    他收下銀票,僅僅代表他認可魏武是他的兄弟。


    一千兩的銀票換來一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魏武可以說賺大了。


    “大哥。”


    “好兄弟,這就對了。”


    魏武滿臉笑容,重重拍了拍阿飛的肩膀。


    阿飛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十分別扭的笑容。


    他太久沒笑過,已經忘記怎麽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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