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聽了,忍不住也笑,說:“鄧教授太過譽了,您看我這副樣子,明擺著就是個一身銅臭氣、隻知天天鑽營的商人。”今兒天冷,他穿著一身深褐色的長袍,戴著一頂厚呢的氈帽。


    鄧啟明就接下去,“其實有一顆火紅熾熱,為國為民的心,你卻將它藏得嚴嚴實實的,麵上絲毫不顯,嘴上完全不說,真是不愧你單名一個‘謙’字啊!”


    一句話說完,鄧啟明與沈謙相視而笑,兩人重又加快腳步,開始趕路。沈謙聽了聽空中響起的轟鳴聲,忍不住說:“您聽,這就是飛行學校的學員們正在試飛。”


    果然,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快速無比地從頭頂呼嘯而過。


    兩人繼續趕路,很快就到了惠山禪寺。禪寺內,正有著“天下第二泉”,惠泉。


    天氣很冷,惠山禪寺左近的遊人稀少。沈謙事先安排的人卻一直都在禪寺門前守候,見到沈謙與鄧教授兩人扮作遊客的模樣緩步而來,就迎了上去,大聲說:“南朝古寺惠山泉,兩位客人,是遠道而來玩賞惠泉的吧!不如由小的帶您二位進去觀賞,順帶講講這‘二泉映月’的典故。”


    沈謙裝作無所謂地點頭:“看今日天冷辛苦,就給你開個張!”


    那人趕緊快步跟上,將沈謙與鄧教授迎至禪寺門前,跟在鄧教授的身後,勉強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小聲說:“鄧教授你好,我叫孟景良,歡迎鄧教授來到我們的飛行學校。”


    鄧啟明有些疑惑,忍不住問:“學校……是在這禪寺裏?”


    孟景良小聲回答,說:“惠泉後有一條小路,直通惠山後山,從那裏可以直接抵達我們的校園。”


    一行三人,緩步往惠山禪寺裏行去,孟景良口才甚好,一路解說起來也似模似樣的。


    沈謙卻一直在觀察周圍的情形,留意任何可疑之人,可疑之事。所幸情況還好,他稍稍放下心,小聲對鄧教授說:“教授,我沈某人另有要事,恐怕要先行一步,小孟會陪您去學校……”


    他的話說到一半,不知怎麽沒有說下去。


    隻見眼前就是“天下第二泉”那兩個泉池,泉池旁有一個專門用來接水的龍首,龍首中有清泉淙淙流出。


    一個穿著棉襖衣的年輕姑娘正提著木桶在龍首下接水,她已經接滿了一桶放在身側,手中一桶也將將接滿。


    “沈先生,沈先生?”小孟忍不住開口提醒沈謙。


    沈謙立時省過來,他沒有去打擾專心接水的姑娘,而是轉過臉來衝鄧教授與孟景良笑道:“以後,這飛行學校,我會時常過來看看。教授、景良,學校無論有什麽需要的,請務必讓我知道,讓沈某人有機會助各位一臂之力。”


    遠處那位姑娘也已經接滿了水,將水桶從龍首下拎了出來。寒冷的天氣裏,她雙手的袖子卻挽著,露出骨肉亭勻的小臂。那樣沉重的水桶,被她穩穩地拎著,一滴水都沒灑出來。


    緊接著那姑娘就將木桶用蓋子扣上,雙手穩穩當當地各提一隻,腳步輕盈地往禪寺後麵走去。她穿著本地尋常少女所穿的純色棉襖衣,同色的棉褲,但是褲腳外麵卻係著綁腿,穿著千層底的布鞋,一副勞作慣了的樣子。一頭短發隨著她的腳步輕快地顫動著,短發上別著一隻紅絨的發夾,仿佛一隻顏色絢爛的蝴蝶,在她鬢邊上下翻飛,令這暗沉陰鬱的天氣裏平添一份明朗。


    沈謙見了眼前的情形,嘴角忍不住就噙了笑:果不其然,她就是與旁人不一樣,好一個剛健婀娜的姑娘,她在惠山,應該過得挺自在的吧!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初這姑娘決絕地對自己說出“江湖不見”的話,沈謙隨即伸手,壓了壓呢帽的帽簷今天不是個見她的好時機,他須得找個恰當的機會、合適的場合,好好地與她“江湖再見”才是。


    阿俏對惠泉跟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如今每天到惠泉來提水就是她的功課。隨著靜觀大師住在西林館裏,她不再是昔日那個住在阮家的三小姐,甚至也不是潯鎮的小姑娘寧阿俏在這裏,一切事體,都需她自己動手完成。


    阿俏告訴自己,她絕對是吃得了苦的人。


    從一開始每趟隻提一桶水,到現在每趟兩大桶水走山路輕鬆無壓力,阿俏對自己體力的快速提升非常滿意。她知道做一個好的廚娘,光灶上的廚技好那時遠遠不夠的,穩定的體力與持久的耐力也非常重要。所以靜觀大師交給她的這些功課,她從來沒有怨言。


    她提著兩桶惠泉水回到西林館,還未邁進山門,已經聽到一個激動的聲音大叫:“三小姐!”


    “小凡!你怎麽來了?”


    阿俏也喜出望外,放下手中的水桶,大聲招呼。


    小凡飛奔過來,雙手拉住阿俏的手,望著阿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小姐,你又長高了,人也漂亮了,氣色竟這麽好!”


    阿俏心想,那可不,她爬了這麽久的山路呢,想必此刻正臉上泛紅,額角有汗呢。至於長高、變漂亮什麽的……怕是小凡這個丫頭,最近也學乖了嘴甜起來了吧!


    “三小姐,二太太聽說你過年不回家,可著急了,翻箱倒櫃地找了一大堆東西要來送給你,還有二小姐,二小姐從上海回來了,也捎了不少東西,還有衣服料子,讓人給你送來。”小凡一張口就停不住,唧唧喳喳地往下說:“小凡一聽說有機會來看三小姐,馬上就去向二太太請命,這不,總算摸到三小姐住的地方了……”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空中一陣滾雷似的轟鳴聲給掩住了。


    小凡伸出雙手捂住耳朵,待到這聲音過去,她忍不住問:“三小姐,那是什麽聲兒呀?”


    阿俏有點兒無奈,說:“這裏附近有一座飛行學校,有訓練用的機場,剛才那聲音,是他們在訓練。”


    第62章


    阿俏原先的貼身丫頭餘小凡前來看阿俏,一見到自家三小姐,就唧唧呱呱地說個不停。西林館其餘人見她年紀尚小,也不以為意。


    “對了,三小姐,這是我爹和我娘交給你的。”小凡想起了重要的事,連忙將貼身藏著的一本東西拿了出來,交給阿俏。阿俏一眼看去,見是五福醬園的賬簿,當下接過了,就在西林館院內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細細看去。


    她在看賬,小凡卻也沒合上嘴,繼續在阿俏耳邊興高采烈地說:“三小姐,您可不知道,那天家裏聽說您成了靜觀大師的弟子,‘雲林菜’的傳人,老爺太太都還好,老太爺可是真的高興,馬上就叫人到門口放了一千響的炮仗。”


    阿俏見醬園經營得不錯,對小凡的父母,餘家夫婦兩個很是放心。


    “還有‘銀行菜’寇家的那位姑娘也上我們這裏來,拜見了二太太,跟她說了好多你們那時挑選弟子的事兒。二太太都聽住了……別說二太太,我們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那姓薑的竟然這麽能拉得下臉……”


    阿俏聽小凡提起薑曼容,連忙問:“小凡,後來你聽到過薑曼容的消息嗎?”


    小凡搖搖頭:“省城後來就再沒聽說過這號人了。”


    阿俏沉默了一會兒:當日薑曼容輸了給她,隨即離開,連左近鄉鄰出於好心,想要給她安排出路,也一概沒有接受,聽說是回她的故鄉,鄰省某座小城去了。最要命的是這薑曼容,臨走之前也沒讓阿俏好過,反而在人前人後說了阿俏不少壞話,離開了也沒消停幾分。


    “小凡,你的學上得怎麽樣了?”阿俏趕緊問麵前的女孩子。她向餘家夫婦打過招呼,從她自己的份例裏撥出一份,資助小凡在空閑的時候去讀職校,不為別的,就為學點兒文化,不用做睜眼瞎。


    小凡嘻嘻一笑,衝阿俏做個鬼臉,說:“三小姐,我學得不算太好,課上老師說的那些文縐縐的我都聽不懂,但是現在我能寫信啦!現在我家的信全都由我寫,我娘一個勁兒地誇我,覺得我出息了,其實我就隻識得那些字,有些寫不出來的還要畫個小圖才能叫人明白呢!”


    阿俏憑空想象一下小凡寫的“信”,自然也忍俊不禁,伸出一隻小指,對小凡說:“咱倆拉勾,你以後一定要定期給我寫信,家裏的事,事無巨細,你一定要件件都向我說清楚。”


    她到底還是不放心薑曼容,生怕這位“薑姨娘”賊心不死,像上輩子那樣,打阮家人的主意。所以阿俏才讓小凡在家裏好生盯著,萬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可以給自己送信。


    “對了,二姐好麽?”阿俏問起阮清瑤。


    “二小姐挺好的,她從上海回來,帶了一大堆東西,聽說有不少是在上海的大小姐帶給大家的。二太太把您的一份包起來了,應該就在我帶來的行李裏,一會兒我替你去找找。”


    阿俏沒接話,她上輩子甚至沒怎麽見過阮清珊因為知道省城這邊阮家二房出事之後,阮家大房果斷地和他們斷絕了關係,態度冷硬而絕情,令人不想再與他們打交道。年景好的時候錦上添花容易,可到底是雪中送炭難啊!


    “對了,二小姐回來的時候,周家那位小姐又到咱們家來了,好像和二小姐鬧得有什麽不愉快,最後周小姐是哭著走的。家裏人都看傻了。”


    阿俏扁了扁嘴,完全想不通周逸雲為何會如此失態:那位難道不是阮清瑤的好朋友嗎?


    阿俏所不知道的是:這阮清瑤一從上海回來,周逸雲就急急忙忙地過來,向她打聽沈謙的消息。而這段時間裏,沈謙始終都在為了鄧教授的事情奔走,根本就沒有在上海露過麵,阮清瑤連人影都沒見著,即便想幫周逸雲說項,也無從說起。


    周逸雲卻哪裏肯聽阮清瑤解釋,氣急之下一口咬定,說阮清瑤對她的事兒根本不上心,三言兩語,與阮清瑤口角起來。阮清瑤也不是什麽善茬兒,當時就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對任何人都不會上心的。周逸雲一下就哭了起來,然後跑了出去,將阮家的主婦寧淑和一眾傭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這邊阿俏與小凡敘了話,見天色已晚,自然留小凡在西林館留宿。


    小凡好奇地看著阿俏來來去去地忙著做西林館裏的一些雜活兒,有些摸不著頭腦,覷了個空,偷偷地問:“三小姐,我聽說……我可是聽說,您是一位很厲害的大師傅的弟子,她隻教您一個人是不是?”


    阿俏點點頭。


    小凡又弄不懂了:“可是她教您什麽了呀?”


    問到這裏,阿俏自己也難免語塞,隻好搪塞過去,說:“隻是你趕得巧,沒看見罷了!再說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又帶了這麽多消息給我,我師父自然多留點時間,讓我跟你多說說話!”


    小凡一聽就開心了,“我說這院兒裏的大師們都慈眉善目的,原來真的對人挺好的。”


    然而阿俏被小凡這麽一問,心裏確實有些不是滋味:算起來,她擺在靜觀師太門下,已經有兩個月了。這兩個月裏,靜觀什麽都沒有教她,她甚至連灶都沒上過,每天雷打不動,隻是到山下惠泉那裏去拎兩趟水,然後幫著其他女尼們一起曬幹菜、泡秋茶、賞菊花。


    日子過得確實悠哉愜意,可是阿俏有點兒懷疑,要再這麽閑下去,回頭她連廚刀不知怎麽拿了該怎麽是好。


    這個疑問一直在她心頭盤來盤去的,也問過靜觀一兩次,靜觀卻隻笑笑望著她,說不急。


    小凡陪阿俏住了一晚,然後帶著阿俏給家裏人的家信,和事先備下的山貨,下山回省城了。而靜觀師太則一早給阿俏打了聲招呼,告訴阿俏說冬筍當季,她走山路的時候不妨去挖一點冬筍出來。


    於是阿俏去惠泉打水的時候,故意多背了一個背簍,待到從惠泉將泉水打來,阿俏走到竹林邊,先將木桶放下,自己慢慢進竹林,一麵走,一麵留意冬筍的蹤跡。


    阿俏聽靜觀等人說過挖筍的訣竅,進了竹林,就順著竹鞭生長的方向伸腳去試,踏一踏,覺得有土質鬆動了,用小瓦刀去挖土,耐心尋找,往往就能找到冬筍的蹤跡。


    這冬筍因為蘊在地下,還未出土,所以較之春筍更加幼嫩鮮美,而且沒有澀味,可以直接炒,不用事先用水焯,是冬令極為美味的素食。這天阿俏運氣頗好,連著挖到四十餘枚筍,很快就將背著的竹簍裝滿了。


    阿俏對自己的收獲很滿意,背上背簍,就回頭去拎她那兩桶山泉水。隻是她剛剛踏上山間的小路,伸出的手還未觸及那兩隻木桶的時候,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失了平衡,摔在一邊,背後的竹簍一歪,裏麵盛著的冬筍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更要命的是,她那兩隻木桶中的一隻被碰倒了,傾翻過來,雖然木桶上有蓋子,可是那清澈的山泉水還是汩汩地從木桶口流了出來。


    阿俏奮力一掙,腳下繼續一滑,指尖朝山路旁的泥土中一扣,擦得她生疼。阿俏卻顧不上那麽多了,朝起一撐,伸手去夠那隻木桶,哪曉得隻差了寸許。


    突然阿俏背後一緊,有人提著她背上的背簍,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接著另一隻手伸了過來,替她把那隻木桶拎起來。阿俏趕緊過去,將桶蓋重新塞緊,見桶裏還剩了半桶多的山泉,鬆了口氣,轉過臉來想要道謝。


    她對上一張滿是驚訝的臉,“你?!”


    阿俏緊跟著也驚訝得叫了出來:“怎麽是你?”


    她麵前杵著的人,不是別個,而是那個據說在飛行學校裏接受封閉式訓練的周牧雲。


    而且竟然是這個幼稚且無聊的周牧雲,一把從後將她提了起來,又趕上去替她扶正了盛著山泉的水桶。


    隨後趕來好幾個人,聽見兩人說話,忍不住一起開口:“你們認識?”


    過來的都是與周牧雲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身上都穿著質地精良的黑色皮夾克,其中有兩人頭上還戴著護目鏡,顯然是剛剛從訓練場訓練歸來的飛行員。


    豈知阿俏這輩子從來就沒對飛行員有過好感,當下也沒有打招呼,先鬆下了背後的竹簍,自己去將那沿著山道滾落的冬筍一粒一粒地拾起來。


    有些學員見狀,就上前幫忙,彎腰拾起冬筍,一一遞到阿俏手裏,這下子阿俏可沒辦法再板著臉了,出於禮貌她每接過一枚筍,都要衝對方點點頭,道一聲謝。


    飛行學校的這些學員們見阿俏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大多麵色溫和,顯得彬彬有禮。唯有周牧雲一個,在旁邊見阿俏的筍一一都拾得差不多了,自行拎起阿俏那兩隻木桶,就冷冷地問:“你這是要去哪裏?”


    阿俏忍不住哼了一聲:“不要你管!”


    周牧雲聽見這聲,眼中精光大盛,唇一抿,雙手一緊,拎著兩隻木桶轉身就走,一麵走,還一麵說:“不要我管?那我就還管定了!”


    第63章


    周牧雲和阿俏一見麵,兩下裏立即抬起杠來。周牧雲的同伴們登時都麵麵相覷,不曉得這兩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


    “這個……這位姑娘,請問你知道靜觀大師所住的西林館在哪裏嗎?”一名飛行學校的學員開口問阿俏。


    “你們……是要去找靜觀大師?”阿俏眼中帶了幾分疑問,扭頭去看說話的人。


    周牧雲就在她背後粗聲粗氣地說:“我們去找誰,你……管不著!”


    目光齊刷刷地往周牧雲那裏看過去,同伴們都覺得周牧雲這樣頗為失禮,而且有點兒一反常態。


    “這位姑娘,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孟景良,”剛才發問的人衝阿俏點頭行禮,“我們是受學校食堂的小範師傅所托,過來找靜觀大師來取點兒東西的。你若知道去西林館的路徑,煩請你給我們帶一帶路好不好?”


    阿俏見這孟景良說話溫文,彬彬有禮,和那板著一張臭臉與她較勁的周牧雲不可同日而語,便點了點頭,說:“靜觀大師是我師父,西林館就在前麵不遠,各位請隨我來吧!”


    孟景良見她如此,趕緊道了一聲謝,上前邁一步,伸手去提阿俏手中裝著冬筍的背簍,口中說:“如此就有勞姑娘了,這些粗重的活計,姑娘還是放著讓我們這些人來作罷吧!”


    孟景良直接接過背簍,隨隨便便地挎在自己肩上。阿俏不便推辭,隻好連聲道謝,自己越過周牧雲,走在一群人的最前麵,給大家帶路。孟景良和幾個同伴相互看看,見周牧雲拎著兩桶水默默無聲地跟在阿俏身後,忍不住都開口揶揄起來:


    “我說老周啊,算起來你手上提著的東西最重,怎麽人家隻謝老孟不謝你啊?”


    “嘻嘻,說說看吧,你和人家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到底有什麽過節?”


    周牧雲聽著,臉色陰沉至極,可到底沒有將阿俏那兩枚水桶放開或是交給別人,隻是獨自一個默默地走著山路,後槽牙磨了一路。


    “西林館就在前麵,”地方本來就不算遠,阿俏和這些飛行學校的學員們腳程都快,很快就進了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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