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安?”


    邵雲安伸手過去,在康瑞剛開按得地方按了按:“是這裏?”


    “嗯。我去探望他的時候他正好痛了起來,真是滿床打滾。他原本是一個健壯的漢子,現在卻瘦的不成人形,吃多少補品都無用。”


    邵雲安抬頭:“若是膽囊炎或膽結石,吃補品反而會更痛。”


    “膽囊炎,膽結石?雲安,你知道此症?”


    康瑞這些人早就習慣了邵雲安的“無所不知”,即便是心有存疑,也不會問他。他們的這種態度某種程度上“助長”了邵雲安的“膽大妄為”。


    邵雲安按按上方:“這裏是肝髒,你說他痛的地方就是膽。我們說肝膽相照,就是因為肝膽和膽囊是在一起的。”


    “這樣啊。”康瑞受教了。


    “膽囊炎顧名思義就是膽囊發炎了。膽結石就是膽囊裏結了石頭。”


    康瑞驚了:“膽裏有石頭?這石頭怎能跑到身體裏去?又不是雞。”


    邵雲安噴笑:“這個我也說不清。我就知道不管是膽囊炎還是膽結石,發作的時候能疼死人。”


    康瑞急忙問:“那該如何醫治?”


    邵雲安卻是搖搖頭:“治不了。”


    康瑞的臉色大變,接著他就聽到邵雲安說:“除非開膛破肚把膽給割了。”


    康瑞:“……”


    “既然師兄小姨子的夫君吃固元膏和蜂蜜柚子茶有緩解,那我多做些你派人送過去,不過要等幾天,柚子茶好說,固元膏我沒有泡好的阿膠了,原本還有幾瓶固元膏,都被王爺要走了。”


    康瑞道:“那可能先做些柚子茶?我派人送去京城。他疼起來真真是痛不欲生,七尺男兒痛到哭啊。”


    “那絕對得哭啊,會疼到休克的。師兄您再寫封信,不管是膽囊炎還是膽結石,都絕對不能大補。不能吃雞蛋,不能吃油膩,清淡為主。等今年的新茶下來,您再送去一些,他喝茶最好,清油脂。膽囊的毛病最忌油膩。”


    “好好。”


    邵雲安:“家裏沒柚子,明日我讓井哥去找陳老板要一些。他這次弄來的柚子都拿給裏正大叔家做柚子茶了。”


    “好,不急這一日半日。那就辛苦你了,雲安。”


    “師兄,你跟我這麽客氣,我雞皮疙瘩要起來了。”


    康瑞失笑,輕敲了下邵雲安的額頭,問:“剛剛跟子牧做什麽呢?”


    “做泡芙。孫阿爺給了好多新鮮羊奶,我教小郭哥做泡芙,一會兒下午茶可以吃,師兄回來的正好。”


    “那你去做吧,學院還有些公文,師兄去書房。”


    “去吧去吧。”


    康瑞走了,邵雲安回廚房,心裏嘟囔:【可不能讓虎哥他們知道我要給別人用靈乳,不然非跟我急不可。】


    就在邵雲安和康瑞說話的時候,王老太家卻是亂成了一鍋粥,又是罵又是哭又是打又是喊,引得左右鄰居紛紛出來看熱鬧。


    康瑞來的時候,泡芙已經做好,正要上烤爐。這邊廂烤爐裏逐漸散發出香氣,秦娘過來了,趙元德過來了,找王石井和邵雲安。王石井今日去巡查縣裏的幾個鋪子,不在家,秦娘見趙元德挺急,便趕緊來找邵雲安。


    邵雲安洗了洗手,摘了圍裙去前廳。一見到邵雲安,趙元德立馬說:“雲安,王大力要休掉王朱婆子,還要分家,他們那一家人在我家打起來了。好像是王枝鬆不能參加恩科了。王朱婆子喊著要來找你和石井,我趕緊過來告訴你們。”


    邵雲安黑臉,突然想到“學府夫子”的事情,難道是正式的公文下來了?秦娘和邵雲安一起過來的,問:“王大力為什麽要分家休妻?”


    趙元德說:“我也不大明白,聽著好像是不分家不休妻王枝鬆就沒法恩科。”


    邵雲安開口:“朝廷今年的新政,凡是參加科考的學子,多了一道手續,必須有學府夫子的保舉信才行。永修縣隻有兩位學府夫子,一位是師兄,一位是我爹。學府夫子要保證保舉的學子品性佳,家風良好才行,不然如果被查出學府夫子保舉的人與事實不符,那要負連帶責任。”


    趙元德張大嘴,秦娘一聽,明白了:“以王枝鬆的品性和家風,那肯定是無望了。小老爺,他們肯定會來找您。”


    邵雲安冷哼:“找我幹什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跟我是什麽關係?我憑什麽為了他搭上我爹和師兄的名譽。他們要分就分,要離就離,都是自作孽。元德大哥,謝謝你來告訴我。”


    趙元德卻有點擔心:“他們鬧得很凶。王朱婆子要是真豁出去了,你們還真讓她賣身為奴啊。到時候鬧得你們家宅不寧。我看呀,你們不如出去躲幾天,她找不到人鬧也沒用。”


    “不躲。現在不是我怕她,是她怕我。再說,我現在躲了,能躲一輩子麽。王枝鬆今年也不過十七,今年不能考,還有三年後呢,難道我每次都躲啊。不管她。她要敢再跟我胡攪蠻纏,不認契書,我就要她知道什麽叫後悔。”


    見邵雲安絲毫不怕,趙元德也隻能說:“石井不在,他們若真來找,你自己也當心,我是怕他們狗急跳牆,最後跟你來個魚死網破就壞了。”


    “好,我會提防的。”


    “那我回去了,河子還在做柚子茶,我得幫著。”


    “那你快回去吧。趙叔肯定很頭疼吧?”


    趙元德笑道:“頭疼啥,他們要分要休都是他們的事,我爹跟我娘在旁邊看笑話呢。反正博哥兒不在家,隨便他們鬧,還不怕村裏人笑話死他們。”


    “嗬嗬,好,那元德大哥慢走。”


    “哎哎,別送了,我自己出去。”


    趙元德走了,秦娘在一旁問:“小老爺,您要不要跟大老爺說一聲,還有王爺那邊,免得他們真鬧上門來擾到王爺。”


    邵雲安想想,說:“我先去見師兄。王爺那兒等他們真鬧上門來再說。”


    “好。”


    第143章


    康瑞正在看蔣康寧給他的那份名冊及對應的個人資料。邵雲安端著柚子茶進來了,康瑞問:“你那個泡芙做好了?”


    “快了,師兄要不要嚐一嚐?”


    “自然要的。”


    把柚子茶端到師兄麵前,邵雲安兩手撐著書案,說:“師兄,王朱婆子一家打起來了。”


    “嗯?”康瑞抬眼。


    “學府夫子保舉信的事王枝鬆好像知道了。王大力估計是為了他,要休妻分家。”


    康瑞蹙眉:“王枝鬆的保舉信,我是要寫的。”


    “啊?!”邵雲安的第一反應就是:“師兄,您不要命拉!您給他寫保舉信,不怕別人舉報您啊!”


    康瑞瞪了邵雲安一眼:“這是皇上的意思。”


    “啊?!”


    康瑞抬手闔上邵雲安的下巴:“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邵雲安驚呼:“皇上還知道王枝鬆?還管他的保舉信?他有那麽大臉?!”


    康瑞:“你呀,聰明勁兒去哪了。皇上哪裏會在乎一個無名小卒,還不是為了你。”


    “我?”邵雲安隻會重複了。


    康瑞道:“此事也是我離京前恩師告訴我的。你和石井的家事,皇上怎能不知。以王枝鬆的名聲,這保舉信是斷沒希望的,但皇上想到屆時他們一家定會又找你和石井的麻煩,不管你們怎麽斷,那家人隻要抓著石井與他們的血脈這一條,你們就難斷得清。皇上此舉就是不讓石井為難。要王枝鬆去考,卻是根本沒可能考得上,他才學不精,也怨不得你們。”


    邵雲安吸吸鼻子:“怎麽辦,師兄,我好感動。”


    康瑞:“你這嬉皮笑臉的樣子為兄看不到你哪裏感動了。”


    “嘻嘻。”邵雲安湊過去,“皇上這麽看得起我和井哥呀。”


    康瑞故作正經地說:“是呀,你和石井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師兄以後還要沾你們的光呢。”


    “師兄想沾什麽光,隻管說!”邵雲安拍拍胸脯,被康瑞又瞪了回去。康瑞趁機教育他:“這種話以後莫要再說。皇上看重你和石井,是你們的福分,可莫把這福分當成是你們的該得的,多少人栽在了這自以為是上。”


    邵雲安立馬端正態度,恭恭敬敬地說:“師兄教訓的是。”接著,他又恢複原樣,說:“但我不想師兄您給他寫保舉信。您這麽一寫,肯定會有人說師兄您不公平,那別的跟王枝鬆一樣不過關的肯定會以此為把柄要師兄您給寫,您到時候寫還是不寫?還有,一旦開了這個先例,以後可就難收住了。那家人絕對是貪得無厭的主,您還是別寫了。”


    康瑞道:“這些你就無需擔心了。你不是也說過水至清則無魚麽。這保舉信也不過是一種手段,卻不能盡除品行不佳之人,總會有人能鑽到空子。多一個王枝鬆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能參加恩科的人永修縣也不過十幾個,要真說不符的,恐怕也就一個王枝鬆了,他隻要落榜,別人自然不會再多言,反倒會笑話他。”


    邵雲安:“我就是不想別人說師兄您再這件事上有失公平,說你不好。”


    康瑞笑得溫暖:“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名聲。你放心吧,師兄會處理好的。”


    邵雲安點點頭:“那,我就聽師兄的。不過現在他們家已經鬧起來了,我的意思是先不管,他找上門來您就寫,他若不敢,就不管他。”


    “好。”


    而此時,王老太一家卻是正鬧得天翻地覆。王枝鬆急暈地跑回家,一進家門就開始嚎。他心心念念等著今年的恩科,誰知竟然多了“學府夫子的保舉信”這麽一出。永修縣的學府夫子一個是康瑞,一個是岑月白,那兩人怎麽可能給他寫保舉信!王枝鬆絕對不會忘記他那個好娘在康瑞和岑月白麵前怎麽跟王石井斷的親,怎麽討要的銀子!王枝鬆再蠢也不會蠢到相信康瑞和岑月白會給他寫保舉信,這下子恩科的路斷了,無疑是要王枝鬆的命!


    王枝鬆回到家一邊嚎哭一邊罵了起來。罵王老太給他拖後腿,罵坐過牢的二哥二嫂也給他拖後腿。這下子恩科無望,他不如死了去。王郭招娣可不吃那一套,當場就跟他對罵了起來。王枝鬆一個書生哪裏是王郭招娣這樣的潑婦的對手。王老太護著兒子呀,跟兒媳婦罵起來,王郭招弟一個大耳刮就扇了過去,王田岩也打起了王枝鬆。


    對王大力來說,窩囊了一輩子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枝鬆。現在王枝鬆可能沒了恩科的希望,又看到媳婦、兒子、兒媳婦這個樣子,可以說是一無所有的他突然就雄起了。也或者是他憋了一輩子的窩囊氣一下子全撒了出來,他不管打成一鍋粥的媳婦、兒子和兒媳婦,他衝到裏正家就要裏正給他寫分家契書,還要寫休書。


    王大力要分家要休妻,這可不得了啊。裏正趕緊讓趙元慶去王老太家喊人。正打著的王老太和王田岩一聽王大力(爹)要休妻,要分家,立刻顧不得打了,全部衝到裏正家,唯一支持親爹做法的王枝鬆也跑了過去。這下子,更是要打了。王老太打王大力,王田岩罵親爹偏心,他死活不分家,王枝鬆也來湊熱鬧,不分家不休妻他就真的沒可能恩科了。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可以什麽都不要。


    這家人的醜惡嘴臉算是又一次刷新了村民們對他們一家人的認知。為了兒子,王大力鐵了心要休妻。王老太再潑辣,王大力要休妻她還真的沒辦法。她打王大力,王大力竟然也打她了。王田岩為人子,他可以罵,但他不敢打王大力,而王大力作為老子,作為一家之主,他說分家,就是分家,王田岩再鬧也沒辦法。


    王郭招弟不能打公公呀,她敢打婆婆是因為婆媳,都是女人嘛,再加上王大力和王田岩不管。可要打公公,她還擔不起這個名聲,怎麽說王大力也是一家之主。她如果敢動手,裏正就能治她一個大不孝,直接押到官府去。


    王大力扯著嗓門喊要休妻,要分家,王枝鬆在一旁隻是哭,不勸說。王老太拉著王枝鬆哭,要兒子給她做主,王枝鬆隻是說:“娘,您在家,岑院長和康院長就不會給兒子寫保舉信,兒子就不能恩科,那兒子這麽多年的書就白讀了,那麽些銀子都白花了!岑院長在京城,現在隻有康院子能給兒子寫保舉信,您說兒子該怎麽辦?”


    王老太聽到這裏直哆嗦,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打的。王枝鬆說完,更是嚎啕大哭起來:“不能恩科,我不如去死!我也不活了!我跟娘一起死!”


    王老太突然一嗓子嚎起來:“那個喪門星!都是那個喪門星害我兒!”接著,她突然兩眼瞪直,大喊:“孽畜!孽畜!都是那個孽畜把那個喪門星帶進來的!都是他!”


    王枝鬆一個激靈,王老太卻鬆開他轉身就跑。披頭散發的樣子從後麵看跟一個女鬼似的。


    王老太一邊跑一邊罵:“孽畜!孽畜!”


    王枝鬆想到了什麽,急忙追了過去:“娘!你回來!那邊不能去!”


    對王枝鬆來說,王宅就是禁地,踩到一回他就會被剝層皮。他不是沒想過去求王石井和邵雲安,但他不敢。


    “孽畜!孽畜!”


    遠遠的還能聽到王老太的叫聲。想到村裏的謠言,裏正也是一個激靈:“元德元慶!你們快去攔住她!把她帶回來!別叫她亂嚷嚷!”


    趙元德和趙元慶也顧不上柚子茶了,急忙去追人。王大力全身緊繃,卻也是追了出去。同樣披頭散發的王郭招弟扯了扯王田岩,兩人也跑了。


    這一回,村民們又往王宅那邊聚集了過去。裏正去找王文和,王叔平一聽發生了什麽事,也趕忙往王宅跑。王老太那個瘋婆子要是說出些什麽難聽的話,那她真是要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以邵雲安的脾氣,如果王老太敢說些不中聽的,可不就是一張契書那麽簡單就能放過了。再者,跟他們一家子親近的誰也不想從王老太那裏傳出什麽對王石井、邵雲安不利的話。


    偏廳,邵雲安、羅榮王、康瑞、蔣沫熙和妮子還有郭子牧席地而坐。中間的地毯上擺放著餅幹、糖果、新鮮出爐的泡芙,最主要的是,有一壺今年的新茶,龍井綠茶。最早一批製作的龍井綠茶勉強可以喝了,邵雲安開了一包三等的,應景。吃下午茶怎麽能沒有茶水。他自己覺得口感還差許多,但對“饑渴”了太久的羅榮王和康瑞來說,這茶已經是頂頂不錯了。


    “嘶啊……”品了一口茶,羅榮王幸福地歎息一聲,有人忍不住笑了。羅榮王睜開眼睛瞪過去:“子牧你笑啥?”


    郭子牧急忙低頭,搖頭:“沒有。”


    “我看到你笑了!”


    郭子牧笑了,這一笑絕對的傾國傾城,妮子一下子就看呆了。不過馬上就有人捂住了妮子的眼睛,還很不滿地對郭子牧說:“牧叔,不笑。”


    郭子牧立刻抿住嘴,有人不滿意地揉了下蔣沫熙的腦袋:“你不愛笑還不許子牧叔叔笑啦。這麽好看的笑更要多笑。子牧你別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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