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凱文又氣又笑,敲敲她的腦門,指著白笙安大步離開的方向吼道:“往那頭,那頭!就那佛爺走的那頭!”


    “哦哦,你別吼,你別吼,嚇我一跳!”蘇瑤點點頭,一臉受驚過度的小跑著離開了。


    孟凱文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突然感覺自己真多餘!


    剛才白先生之所以把蘇瑤抱在懷裏,就是因為盧裏突然從屋子裏出來,一臉警惕的看著路上來往的行人和車輛,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他們三個人的目標很明顯,不過解決方法卻不一定非得這麽矯情,比如說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讓蘇瑤轉過身去。


    但是,真心可以掩飾,本能卻無法掩飾。


    或許白先生現在還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但他卻無法規避自己的本能,在遇到可能會對蘇瑤有危險的情況,他便會遵從自己的本能,下意識的保護她。


    再看蘇瑤那個呆樣子,有沒有動情不知道,被這個冷麵閻王突然溫情的動作給嚇到了卻是真的,孟凱文長歎一聲,他一直不敢相信也不願揣測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哪怕白先生再冷漠無情,到底是個健康成熟的男人,喜歡女人,這是本能,無可避免也無法逃避。


    三人上了車,誰也沒開口說話,因為就在他們上車之後,盧裏再次從屋子裏走了出來,他很謹慎的環顧四周,視線掃向他們時,蘇瑤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貓了腰把自己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小聲地問道:“他回去了嗎?”


    半天無人應答,她抬頭,才發現孟凱文一臉憋笑的看著她,就連常年麵無表情的白律師都好整以暇的瞧著,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笑容。


    “你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反光膜嗎?他從外頭是看不見我們的,你屬耗子的啊,鑽的倒是挺快!”孟凱文敲敲玻璃,笑的肚子酸疼,他還沒見過這麽呆的人,偏偏還呆的不讓人討厭,也是難得。


    “咳咳……”蘇瑤從座椅底下爬出來,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本能反應,本能反應!”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當然,愛情更是。孟凱文看了看嘴角微勾的白先生,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就在他們按兵不動,靜等時機的時候,另外三組隊員趕過來了,孟凱文害怕人員出動太多會打草驚蛇,就先派了一隊過來,另外兩隊人繼續在原地待命。


    盧裏現在已經沒有太大動靜了,白笙安猜測他不會立刻動手,雖然這地方荒無人煙,但是殺人容易拋屍難,現在把人殺了,處理現場和拋屍都會麵臨很大的風險。


    因此,他果斷下令:“準備動手吧!”


    一行人快速下車,蘇瑤扒著窗戶乖乖坐著,她壓根也沒想著跟著下去,她手無縛雞之力,下去隻能添亂,但白笙安還是扭頭特意囑咐她:“你就在這待著,哪裏也別去,等我們回來!”


    “好!”蘇瑤用力點點頭,態度誠懇,意誌堅定,白笙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孟凱文做好布署,一眾人迅速敏捷的包抄到破房子周圍,他手握手槍,無聲的衝白笙安努了努下巴,白笙安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衝進去。


    於是,訓練有素的警員迅速有序的踹門衝了進去,在屋子裏的盧裏立刻暴露在警方的視野內,就如同白笙安猜想的那樣,他並沒有著急殺了孩子,反而把他抱在了灶台上,似乎是在陪他玩耍,安撫他的情緒。


    “盧裏,放開孩子,我們要立刻拘捕你,別妄想……”孟凱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笙安冷刀般的眼神逼回去了,白笙安看了一眼明顯驚恐的孩子,語調盡量放的舒緩,並非安撫盧裏,隻不過是怕孩子受驚嚇:“把孩子放了,你要是安分的跟我們走,能少受點罪。”


    盧裏看著他們人不是很多,又加上這領頭模樣的人一副好商好量的樣子,底氣頓時變的很足,他把孩子揪到自己跟前,得意的大笑:“那我要是不放呢?大不了我和孩子同歸於盡唄,反正跟你們走也是死,我這賤命一條,不介意陪你們玩!”


    “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貧,你跟我們走當然會死,不過比死在這裏會稍微好看點!你虐殺了三個孩子,要是讓孩子家長見到你了,能當場把你生吞活剝了,看你還怎麽笑的出來!”孟凱文氣的七竅生煙,看著灶台上憋著兩汪眼淚但不敢哭出來的小孩子,心裏更是酸楚,這麽大點的孩子,就被這個變態殘忍的殺害了,偏偏這變態還自鳴得意,壓根意識不到自己做的事有多喪盡天良!


    眾人都氣的牙癢癢,為那幾條無辜的生命扼腕歎息,恨不得把盧裏就地正法了,一群人裏唯一淡定自若的宛如局外人的就屬白笙安了,他嘴角含笑,眼底雲淡風輕,微微側身站了站,伸手衝外頭一指,不鹹不淡的說了句:“還有第三種情況,孩子留下,你走!”


    眾人都倒吸一口氣,不知道白先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也沒人敢質疑,而作為甕中之鱉的盧裏自然不相信白笙安會這麽好心,於是把孩子摟的更緊,冷笑著道:“嗬,你們警察說的話我怎麽能相信,我還沒那麽傻!”


    孩子已經被這場麵嚇哭了,哭聲一陣高過一陣,聲音尖銳刺耳,白笙安揉了揉耳朵,雲淡風輕的說道:“你自然沒那麽傻,不過就算我手無寸鐵,隻身一人在這裏,我照樣敢放你走。”


    說到這,盧裏還沒來得及驚詫,白笙安就又嗤笑著補了一句:“就你這副樣子,你跑得了嗎?”他話說的清淡,話語間的諷刺卻是尖銳刻薄,直戳人痛處,饒是盧裏這樣的慣犯,也瞬間被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眾人很默契的保持沉默,盧裏一定想不到白先生會是這樣尖酸刻薄的人,一句話就能把別人的自尊心都掃到地上,絲毫不留情麵,但局裏的人卻清楚,白先生可不光是對待嫌犯如此,就這一點來說,他對待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想在白先生這兒體會人情溫暖,互助互愛,那絕對是奢望。


    盧裏被氣的火冒三丈,剛才的鎮定也消失殆盡,他急紅了眼,把孩子按倒在灶台上,攏緊雙手掐在孩子纖細的脖子上,額角青筋暴起,一邊咒罵,一邊咬牙切齒的使勁。


    大家的神經立刻緊繃,不約而同的看向白笙安,白笙安輕輕搖搖頭,雙眼微闔,眼底精光乍現,在孟凱文還沒反應過來時,他身手敏捷的從孟凱文的袖袋裏掏出匕首,手腕微一使勁,輕巧的匕首便飛速的劃破空氣向盧裏的方向刺過去。


    匕首的刀刃銳利,加上白笙安的爆發力強,因此,整個刀刃瞬間刺入了盧裏的手臂,他因為劇痛而條件反射的選擇保護自己,雙手下意識的鬆開了孩子轉而護住自己的手臂,就在這時,白笙安才沉聲下令:“動手!”


    盧裏被順利逮捕,押上警車,白笙安先行一步離開,孟凱文把孩子抱在懷裏哄著,一旁的一個警員一臉疑惑的問道:“白先生為什麽要那麽做啊?要不是他說那句話,盧裏還不至於發狂,專門去刺激他,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孟凱文給孩子擦了擦鼻涕,順手抹在那警員的衣服上:“你長不長腦子!白先生的決定在任何時候都沒有不合適一說,是你這智商領悟不了那麽高的境界!不刺激他,他能把自己暴露在我們射程內嗎?這孫子可是一直拿孩子當槍靶子呢!白先生刺激他之後,他情緒失控,轉身去掐孩子,無意識的就把自己暴露出來了,這樣我們才好下手!”


    那警員摸了摸孩子的小臉,又問:“那為什麽不直接開槍呢?”


    “子彈不要錢啊!”孟凱文把孩子往上提了提,沒好氣的說:“你思考問題的時候能不能也往大腦皮層走一走,別一問就是這種沒腦子的問題!首先,開槍走火了怎麽辦?其次,槍傷比刀槍危險多了,押送途中盧裏死了又怎麽辦?就算退一步講,這些都沒問題,那嚇到孩子怎麽辦?會給孩子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盧裏怎麽變態的?可不就是小時候心理陰影攢的多了嘛!”


    “哦,原來是這樣啊!裏麵門道還挺多,白先生不愧是白先生!”那警員做一臉崇拜狀,從孟凱文懷裏把還在啜泣的孩子接過來,樂嗬嗬的說了句:“怎麽樣孩子,有沒有陰影?剛才那叔叔被砍了你怕不怕?”


    小孩瞪了瞪眼,哭的更大聲了,孟凱文翻個白眼,無語道:“你真是沒救了!”


    任務圓滿完成,大家凱旋而歸,孩子自然是和孟凱文他們坐一個車,上車後,一直處於局外人狀態的蘇瑤突然興奮起來,她接過孩子,貼了貼他冰涼的小臉:“孩子沒事吧?沒有受傷吧?這麽可愛的孩子他也舍得那麽對待,那三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說到這,她又想起自己看到的慘死的那個小女孩,除了恐懼外,更多了一份心酸,想著想著,又忍不住落了淚,說話的時候就有點哽咽:“你真是太幸運了,要是那幾個孩子也有你這麽幸運就好了!”


    那孩子一見她哭,兩隻大眼睛瞬間水汪汪的,嘴一扁,也開始哭,孟凱文雖然有點無語,但沒敢吱聲,白笙安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回頭衝蘇瑤吼道:“收起你那點沒用的同情心!少在這添亂,不然就立刻下去!死人都沒見你哭,活人倒把你惹了滿眼淚,有病!”


    聽他陰陽怪氣的話,蘇瑤想哭的心情瞬間沒了,她吸吸鼻子,還不忘翻個白眼,甕聲甕氣的說:“沒有愛心!感動落淚這是人之常情,我淚點低不行啊!”你以為誰都像你,是塊鐵疙瘩,沒有一點人該有的喜怒哀樂的感情,你這才是真有病!


    眾人往局裏趕,路上孟凱文給孩子的家長打了電話,約好地方接孩子,蘇瑤聽著電話裏頭那家長喜極而泣的聲音,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們開車把孩子送到家裏,孟凱文見不得這劫後餘生,抱頭痛哭的場景,撇撇嘴轉身要走,一轉身就見蘇瑤兀自在抹眼淚,他一臉鄙視的嘖嘖出聲,伸手揪住她袖子:“走吧走吧,瞧你那點出息!”


    “嗯!”蘇瑤點點頭,紅著眼準備跟他走,一旁的白笙安看了一眼孟凱文扯她袖子的手,眼神暗了暗,冷冷的補了一句:“待著唄,不是眼淚多的很嗎?好好哭一哭。”


    “……”蘇瑤無語,瞬間不想哭了,目送孩子媽媽把孩子接回去後,才和大家一起離開。


    把盧裏押回去之後局裏瞬間沸騰了,這樣的變態殺人案成功破解,犯人被繩之以法的結果總是大快人心,壓在大家心口的石頭終於挪開,所有人情不自禁的開始歡呼,一時間,場麵熱鬧異常。


    孟凱文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忍不住和大家擊掌歡呼,就在氣氛熱烈的時候,白笙安突然冷冷的說了句:“有那麽高興嗎?”


    他的氣場本來就一直冷冽,加上他眼底冷漠,聲音淩厲,現場熱烈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大家略顯尷尬的噤聲,表情都極其僵硬,孟凱文來不及收回臉上的笑容,神情變的很難看,偷偷的說了聲:“真掃興啊。”


    他話音剛落,就被白笙安冷冷的瞪了一眼,那眼神銳利並且帶著明顯的威脅,孟凱文知道自己再不長記性,下次可就不僅僅是眼神暗示這麽簡單了,他胸口一涼,還怎麽敢笑,趕緊抬手往下壓了壓,正色道:“好了好了,安靜一點,又不是接親呢,有什麽可樂的!”


    孟凱文好不容易給了這麽一個台階,大家連連應聲,趕緊順坡下驢,等白笙安上去後,底下的人才小聲的討論,有新來的小警員不了解情況,偷偷的問前輩:“這個白先生一直就這樣嗎?他就是個異類啊,這種時刻明明值得開心,有什麽不可以的!真是冷漠,沒半點人情味,這不是人之常情嗎,大家都挺開心的,他這麽一說,一下子什麽興致都沒有了,真是掃興!”


    這個前輩已經在局裏幹了好多年了,和白先生接觸也不是一次兩次,聽見這小警員的話,在心中感歎,果真是無知者無畏啊,這樣的話也敢說,不過即便自己現在和他解釋再多,他也不一定能完全領會,於是也懶得說太多,隻說了句:“讓你幹嘛就幹嘛,哪那麽多話!”


    小警員閉了嘴,但眼底還是寫滿了不服氣,那前輩哼了一聲,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對盧裏的審訊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就進行完了,鐵證如山,加上白笙安這個冷麵閻王的震懾,他也不再負隅頑抗,對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


    原來盧裏最後的那次收養,那戶人家有一個男孩,非常調皮並且經常欺負盧裏,認為盧裏就是父母帶回來給自己的玩具,一次他把盧裏推下樓梯,讓他折了左腳,而因為怕受罰,他告訴父母盧裏想要欺負自己,所以他才推盧裏下去的,父母當然相信自己的親兒子,而他的腳因為耽誤治療已經好不了了。後來盧裏就變了,極度憎惡那些有了孩子還領養孤兒的夫妻,更加憎惡他們的孩子,如果不是當初那孩子的降生,說不定他有不一樣的人生。


    所以他引誘那些孩子,並且用釘子刺穿他們的喉嚨,接著在他們的背上畫上小翅膀,就像自己當初那樣,讓這些孩子嚐嚐他受到的痛苦。


    警局完善了相關手續,把他提交至法院審判。


    開庭當天,法院門口被死者親屬以及各路媒體堵的水泄不通,白笙安一行人的車剛停下,媒體就立刻聞風而動,迅速的包圍上來,閃關燈隔著車玻璃都刺的人眼花,白笙安一臉的習以為常,淡定的開門下車,孟凱文苦著臉,極其的不情願,臨下車看了一眼臉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的蘇瑤,低聲問她:“怎麽樣?下去嗎?”


    蘇瑤臉色有點僵硬,其實對於這種狀況她多少還是有點抵觸的,並不是害怕推搡受傷,而是害怕再說錯了話,於是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還是不下去了吧。”


    “好,也行,免得他們又把你當槍使,還得平白無故的受冤枉氣!”最後一聲孟凱文故意說的聲音特別大,白笙安已經沿著車身走了幾步,麵無表情,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就在孟凱文抬腿下車時,他看見白笙安走到車門跟前,抬手拉開車門,衝裏頭坐著的蘇瑤淡淡的說了句:“出來!”


    蘇瑤看了一眼孟凱文,又看了看表情嚴肅的白笙安,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下了車。


    他們一下車,立刻像是磁鐵扔進鐵屑裏一樣,被一群媒體圍了個結結實實,白笙安一直麵無表情,仿佛置身事外,對於記者們犀利的問題無動於衷,既不回答也不規避,隻是沉著臉自顧自的往前走,記者們不敢輕易招惹他,於是走在後麵的孟凱文和蘇瑤就倒黴了。


    兩個人被堵的寸步難行,孟凱文還好,他冷著臉,一臉不耐煩的擺手,雙手在密集的人群裏劃拉出一條縫來,不一會兒,就殺出了一條血路,而蘇瑤漸漸被落在最後,成了重點攻擊對象。


    她欲哭無淚,更是不敢動彈,生怕像上次一樣,出現什麽她狗仗人勢的報道,除卻對白律師不利外,她自己心裏也不舒服,於是,她一邊閉口不答任何問題,一邊還得生生的擠出一臉的笑容以示她真的不是飛揚跋扈。


    就這麽僵持著,她已經和白笙安他們差了一大截距離,她心裏著急,腳步越發的淩亂,一個不小心,又踉蹌了一下,一頭撞在一台相機上,她正齜牙咧嘴的揉頭上的包,忽然手腕一緊,整個人就被提起來了。


    她抬頭,就看見白律師正冷著臉看著她,喧鬧的人群此刻仿佛靜止了,她隻能看到他深邃漆黑的眼睛,以及他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她終於體會到那種救世主從天而降的驚喜感,她微微的仰視著他,心潮翻湧。


    “還磨蹭什麽,一會兒就要開庭了。”白笙安無視了她眼底的驚喜和感激,依舊牢牢地握著她的手腕,帶領著她衝破人群,有他的身體在前麵擋著,她幾乎可以毫無阻礙的前行,他的背脊寬厚強壯,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他原來能給人帶來這麽強的安全感。


    邊走著,還有記者在不停的發問,話題卻變的更加敏感,由刺探案情變成了八卦隱私。


    “白先生,請問你和蘇小姐是什麽關係?僅僅是上下級關係,還是情侶關係?”


    “你和蘇小姐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蘇小姐是你的情人嗎?聽說蘇小姐之前是插畫師,是因為插畫結緣的嗎?我聽說您的作品也可能……”


    話說到這,白笙安突然變了臉色,再不是無視的態度,而是冷著臉,一把握住那記者的相機,一字一頓的說道:“收回你剛才的話,關於她的一切事情都不要出現在你的報道裏,聽懂了嗎?”


    他眼神像刀子一樣銳利,語氣裏也帶著冰霜一般的冷硬,加之他握在相機上用力到骨節必現的手,那記者對他的冷漠無情早有耳聞,當下沒了膽子,關了相機,連聲道歉:“對不起白先生,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白笙安橫了她一眼,繼續拉著蘇瑤往前走,蘇瑤有些著急,生怕被其他記者歪曲他的形象,連忙小聲的解釋:“不好意思,今天情況特殊,白先生心情不好,你們不要介意,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那你說,我平時什麽樣的?別人給根杆,我就得往上爬?”白笙安回頭,對她的袒護嗤之以鼻,毫不留情的拆了她的台,蘇瑤有些尷尬,乖乖的閉了嘴。


    兩人一路坎坷的進了大廳,蘇瑤如釋重負的拍了拍胸口:“我的天,這些記者真是太可怕了!”


    “記者有什麽可怕的,無非是討生活而已,可怕的是你的自作多情。”白笙安在她身前站定,回身微帶蔑視的俯身看她,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不屑一顧的說:“你以為你是誰,覺得僅憑你那幾句話就能給我帶來困擾?你覺得是為了樹立我光輝偉岸的形象才勇於犧牲,所以來我這討巧,你未免太有點拿著雞毛當令箭,我還不至於把這點小事放心上。”


    他頓了頓,忽然靠過來,微微俯身,伸出指尖戳了戳她臉上已經結痂的傷口,輕聲道:“所以,別總這麽招搖過市,感覺像是我欠了你一樣,我最討厭的就是道德綁架。”


    他不提這茬還好,提了這茬蘇瑤的心涼的更徹底,她怒極反笑:“我還不至於指望從你這落著點好,你要是通情達理了那才是活見鬼了!既然你沒放在心上,那你那天在辦公室裏衝我發火,意思是公報私仇?”


    見她反唇相譏,白笙安低笑一聲道:“我不過是嫌棄你把案情透露出去,並且冤枉我的同事而已,絕無他意!”說完,他也不給她反擊的餘地,留下一句:“要開庭了,我先走一步。”隨後就大步瀟灑的離開了,隻留下蘇瑤在原地,氣的七竅生煙。


    開庭審理的過程也很簡單,基本上是順順利利的走流程,隻是在最後宣讀完判決結果時,場麵才有些失控。盧裏被判了無期徒刑,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滿,一時間,死者家長的嚎哭聲,埋怨聲混做一團,法官麵無表情的說了句:“退庭!”之後起身離開。


    獄警押著盧裏回監獄,情緒失控的家長立刻衝了上去。毆打犯人是違法的,哪怕大家都能理解家長的心情,但法律就是法律,是不會講究半點人情的,所以獄警和保安同時出動,護送盧裏安全離開。


    蘇瑤看著癱倒在地上,哭的悲痛欲絕的孩子家長,他們的哭聲裏除了氣憤,更多的是無奈,她的胸口也仿佛被狠狠的揪住,難過的喘不上氣來,盧裏殺人的性質極其的惡劣,並且不知悔改,但僅僅因為他有精神疾病,就能免於死刑,人們即便再無法接受,但這就是法製社會,不容置喙。


    她紅著眼眶看了一會兒,其中有一個家長似乎有些急火攻心,哭著哭著就暈厥過去了,她急忙聯係了救護車,等醫務人員趕過來把人抬走後,她一回頭,才發現白律師早已不知蹤影。


    審案過程中,他全程冷漠,對判決結果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滿,又或者是並不在意,蘇瑤輕哼一聲,是啊,他自然要冷漠,不然,他又怎麽能是白律師呢!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感情。


    這個案子從頭到尾,他所表現出來的在意僅僅局限於他對於案件本身近乎瘋狂的執念,他隻是享受案子抽絲剝繭,在他麵前一點點展開的成就感,而並不在乎死的到底是誰,以及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遭受這樣的滅頂之災後該是多麽的痛苦。


    發生第一個案子的時候,她是因為被莫名其妙的狀告而和他有了牽扯,除了覺得他高傲冷漠,無法輕易接近外,她並沒有認識到他的本質,而如今,通過這一個案子的接觸,她才漸漸發現,他的冷漠並不是性格問題,而是根深蒂固的心理原因,在他的認知裏,似乎就沒有什麽人情冷暖,他在意的僅僅是案件,線索,調查,這樣程序化的工作,而他的思維方式也是冷靜到無情,理智到不留情麵,難怪人們私下裏對他種種不近人情的行為都見怪不怪,大約早就習以為常了。


    這個案子雖然結果讓人有些許無奈,但總算給了冤死的小孩子們一個交待,家長雖然仍舊不服判決結果,可法律有其公正一麵的同時必定要有無情的一麵,而對於蘇瑤來說,這一段時間也是曆經坎坷,好在她對白律師已經不抱任何期望,因此被他冷漠對待時,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無論如何,她隻希望,她以後少參與這樣的事情,雖然不看不代表慘案不發生,可是她寧願自欺欺人,也不想再如此難過卻無可奈何。


    第三個案子


    花園泣血的白色薔薇


    【第一章】


    案子暫時告一段落,蘇瑤依舊去律所上班,自然並非她有多樂意,隻不過是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賭氣的年紀了,因為吵架了,生氣了,就立馬撂挑子走人,好多當事人都是她聯係的,還有一些後續資料也是她整理的,她走之前總得把工作交接好。


    隻是第二天,就又出了件讓她無比頭疼的事,並且還是陸霖親自打電話過來問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蹭著白律師上頭條了。


    有小道消息稱,她是白律師隱藏多年的女朋友,雖然沒有直接暴露她的名字,但是大半個版麵都是白律師揪著她的手腕穿越人海的圖片,兩顆那麽大的腦袋沒做半點馬賽克處理,簡直是欲蓋彌彰。


    陸霖被氣個半死,劈頭蓋臉的訓她:“你什麽時候成了他女朋友了?你們那是拉拉扯扯幹什麽呢?蘇瑤,你今天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蘇瑤本來還憋著一肚子氣呢,聽他口氣這麽衝,頓時火冒三丈:“我怎麽知道,誰跟他拉拉扯扯了,那是我們進法院參加庭審時被記者包圍了,他揪我出去,你以為我倆拍偶像劇呢!陸霖,你好好擺正你的位置,別給你一撮火星,你就把自己當竄天猴了,你又不是我媽,我和誰在一起還得和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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