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原來如此。”


    “這麽看真是沒希望。”


    “可惜了。”


    沐浴在一群女人憐憫目光中的魏晅瑜覺得心塞極了,忍不住出言辯解了一句,“我還是有希望的。”所以,就不要直接擺出一副他即將一輩子孤家寡人的同情模樣好嗎?


    “你說有就有嘍。”周冉聳聳肩,格外貼心的讚同。


    “原來你暗戀那麽多年的人是長興侯府的小姑娘,難怪了。”安遠長公主感歎,“我就說,隻見你惦記人家姑娘,不見你有動靜,感情人家是有未婚夫的人。”


    話音一轉,她笑得格外燦爛,“如今,人家小姑娘同成國公府退了婚,你是不是特別高興啊?晚上做夢都能笑醒?說實話吧,母親不會覺得你沒出息的。”


    “我沒有!”魏晅瑜覺得自家親娘這話不太好聽,他、他、他哪有夢裏笑醒那麽猥瑣,不過,開心還是挺開心的……


    但是開心完想到她退婚時的難過心情和這麽多年來的付出,心裏又難受得要命,當然,這些複雜心思就不足為外人道了,全是永平侯大人在每一個寂寞森森的夜裏自己的唏噓情思啥的。


    “唉,年輕人嘛,哀家懂的。”夏太後眼神慈祥的看著外孫,“年少怎能不多情,隻叫明月寄相思。”


    皇後忍下笑意,附和了一句,“母後說的是。”


    外甥看起來已經夠可憐了,她這個親舅母就不雪上加霜了。


    周冉說完大八卦之後又想起一件要緊事,趕緊開口詢問對麵頗有些生無可戀的外甥,“對了,除了我之前說的那些,你今天到底還想說些什麽?”


    魏晅瑜努力打起精神,看了舅母一眼,沉聲道,“我想娶寧寧。”


    “寧寧”這個親密的名字一出口,他自己先臉紅了下,畢竟以往從來都是私底下偷偷叫,還從來沒在人前光明正大的叫過一次,這會兒心情愉悅中交雜著悵惘,複雜極了。


    安遠長公主眼波流轉,輕笑出聲,“想娶你就娶啊,隻要人家小姑娘願意嫁。”


    給自己兒子心上又捅了一刀,長公主心情好極了,“不過,之前你不是被人家小姑娘當麵給拒了嗎,難道這會兒是打算讓你舅舅賜婚,來個強硬逼嫁?”


    “哎,事情怎麽能這麽做呢?”旁邊夏太後插話,“人家小姑娘既然不喜歡你,你非要把人娶進門,那小姑娘多可憐啊!”


    皇後也道,“阿暄,舅母也得說一句,這麽做不合適,若是小姑娘對你有半分情意,咱們都樂意成全,但若是硬要湊成一對怨偶,這可不成。”


    周冉唯恐天下不亂的嗤笑,“你要是敢這麽做,小心姨母的鞭子抽你!”


    還沒說兩句話,就被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視作了趁人之危強硬逼嫁的衣冠禽獸,魏晅瑜覺得自己能被冤死!


    “我沒打算逼嫁!”他氣急反駁道,“我隻是想告訴你們,我喜歡的人是誰,還有,我打算去長興侯府同薛侯爺當麵談談,獲得他的首肯!”


    “這樣麽?”安遠長公主有些驚訝,“你打算直接上門和薛侯爺說你看上人家女兒了,讓人家把姑娘嫁給你?阿暄,看不出來啊,你的臉皮居然這樣厚!”


    周冉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手中軟鞭甩出脆響,“我聽成安那小子說,人家薛侯爺把你當好兄弟啊,永平侯大人。”


    “好兄弟?”夏太後與皇後兩人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殿中氣氛瞬間變得格外活潑歡樂。


    至此,魏晅瑜再忍不住,直接甩袖走人,絲毫不理會身後一群女人的挽留。


    早知道昨晚和舅舅一個人開口就好了,省得今天這麽糟心。


    殿外,等永德帝終於下定決心為了寶貝外甥的八卦勇敢闖一闖的時候,被他惦記的人從殿中快步而出,見到他連招呼也不打,直接氣勢洶洶的迅速遠去。


    “這是怎麽了?”他本有些摸不著頭腦,等進了內殿聽到裏麵女人們歡樂的笑聲時,身體下意識的一抖,心裏有了猜測。


    猶豫了下,永德帝還是沒進去,比起麵對裏麵那四個女人,他覺得自己現在精神比較脆弱,還是先回去睡一覺,等晚上去皇後那裏聽她轉述一下好了。


    和自家外甥一樣逃之夭夭的永德帝腿腳極快的回了寢宮,隻等著晚上的來臨。


    內殿中,周冉扶著夏太後去用藥,安遠長公主撫著自己塗了鮮紅蔻丹的指甲,慢悠悠道,“男女之事上,阿暄這孩子有些笨拙,不過眼光還算可以。”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皇後,“那小姑娘之前是成國公世子的未婚妻,可能和陳家有點兒關係,阿琦你別介意。”


    “大人的事不必牽扯孩子們,更何況是關係那麽遠的小姑娘。”皇後搖頭失笑,“既然阿暄中意她,想必是個不錯的孩子,還是說,我在你心裏,就是是非不分的一個人?”


    “不過是和你客氣兩句,你還真得寸進尺了?”安遠長公主戳了皇後一指頭,“雖說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但該客套虛偽的時候還是要虛偽客套一下,這樣麵子上好看。”


    “得了吧你!”皇後瞪了好友一眼,“你要是真客套,倒是把上次從我這裏搶走的紅玉膏還回來,要知道太醫院那裏還得許久才能製出來呢。”


    “咱們這麽多年的感情,還講究這個?”安遠長公主避而不談還美容秘藥的事情,言辭鑿鑿,“我跟你講啊,我們可是相知相交二十幾年……”


    宮中女人們的爭執還在繼續,小侯爺已經出宮一路騎馬去了長興侯府。


    站在圍牆外,能看到侯府內的桃花開得更豔.麗了,魏晅瑜覺得自己有些衝動,沒遞拜帖就貿然上門,很是不妥。


    等他暗自慨歎一番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極為熱情爽朗的呼喚,“魏小兄弟!”


    一心打算把“好兄弟”變回未來嶽父的永平侯大人腳下一滑,跌了人生第一個大跟頭。


    第20章 1-20轉機


    捂著臉頰上的青紫, 魏晅瑜沉默地坐在長興侯府裏, 神情鬱悶極了。


    他覺得, 自己今天的運氣恐怕糟糕透頂,在宮裏受完了磋磨, 然後又在未來嶽父麵前出了一個大醜。


    他多年來起早貪黑勤奮習武,自認武藝高強,沒想到今天居然救不了自己的腳下一滑。


    難道是最近他太過於沉迷風花雪月, 導致武藝大為退步?這麽想著,他眼神不免有些茫然。


    前不久在江南道死於永平侯大人劍下的賊匪們表示死不瞑目!你那麽凶殘還武藝退步,給不給其他人留活路了?!人可不能這樣無恥!


    “魏小兄弟, 你沒事吧?”薛侯爺有些擔心的看著眼前的青年, 雖說身體上的傷不重, 但心上的傷就不一定了。


    畢竟剛才他這位兄弟跌的那一跤實在是……


    聽著“小兄弟”那三個字,魏晅瑜覺得傷處更疼了。


    “薛伯父,承蒙您的厚愛,但我身為晚輩, 實在不好和您稱兄道弟。”他神情與言語皆十分懇切,結果未來嶽父很不買賬,大手一揮笑容爽朗極了, “計較那麽多做什麽, 咱們武人來往圖的就是一個爽快, 我把魏小兄弟你當好兄弟, 難道你心裏不是這麽看我的?”


    當然不是, 我把您當嶽父啊!


    魏晅瑜心裏這麽想, 卻不好太過直接,隻能忍痛點了點頭,“您說的是。”


    “這就對了!”薛侯爺拍了拍“小兄弟”寬厚的肩膀,笑得牙不見眼。


    再一次被打上“兄弟”這個標簽,魏晅瑜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下去,雖說今天的運氣著實糟糕,但既然來了,該做的事情就要做。


    他是真的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讓薛侯爺日後認為自己居心叵測,暗渡陳倉。


    所以,他默默地運了運氣,擺出最認真鄭重的神色,像之前一樣直來直往的對著薛侯爺開口,“薛伯父,請恕我冒昧,我,”他頓了頓,努力鼓足了勇氣,直視對麵人眼神,“我心儀貴府薛姑娘。”


    “你說什麽?”薛侯爺不大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話。


    第一句話出口,後麵的自然而然跟上,魏晅瑜認真道,“我心儀您的女兒,薛蘄寧。”


    薛忠銘臉上爽朗熱情的笑容慢慢消失,之前將人視為兄弟的滿意眼神不再,變成了淩厲威嚴的打量。


    “你心儀我閨女?”他坐直了身子,神色冷淡,“你今日來莫非是為了和我提親?”要不然何至於貿貿然在他麵前說這些?


    因著之前成國公府的事,薛忠銘如今對女兒的婚事比之以往更加慎重,即便眼前這個年輕人他之前引為知交,覺得他很是不錯,此刻在寶貝閨女的終身大事麵前也毫無優勢。


    更何況,就算是提親,也不是這麽個失禮的提法,他這是看輕她女兒退婚?


    魏晅瑜見未來嶽父臉色與眼神愈加不善,似是想到了什麽有些生氣,趕忙出言解釋,“伯父,還請您先不要動氣,我今日來,其實並非是為了向薛姑娘提親,而是單純想要同您說一下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說來聽聽。”薛侯爺抬了抬下巴,顯然沒有給麵前這青年麵子的打算,模樣十分冷淡。


    魏晅瑜將心裏翻來覆去想了許久的話慢慢道出,“其實,在此之前,我同薛姑娘提過自己的心意,隻不過被她拒絕了。”


    聽到這句話,薛侯爺難看的臉色好了些許,畢竟,他也不想突然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就把自家閨女給拐跑了。


    提到之前被拒絕那件事,魏晅瑜仍舊有些難受,但或許是接連被打擊,他的心情比之前微妙的好了許多,至少,此刻能在未來嶽父麵前毫無芥蒂的提起。


    “我心儀她,不是一兩日,也不是一兩年,所以,此刻我在您麵前說出心儀她的話,也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許久的結果。”


    魏晅瑜並不擅長玩弄口舌,所以他此刻說的全都是心裏話,畢竟,如果他想娶到他心愛的人,除了真心以對,沒有其他捷徑。


    她和她父親都是一樣的人,珍重別人的真心,也不吝於付出自己的真心,所以他才下了決心,不走詭詐小道,而是堂堂正正的說出自己的心意,直麵她和她的家人,為迎娶她而努力。


    對於麵前這個沉穩高大的青年認真且充滿心意的話語,薛侯爺眼神有些動容,不得不說,這小子選擇直接坦白的處理方式,多少讓他高看一眼。


    “在告知您我的想法之前,我同家裏人說了我對她的心意,”魏晅瑜道,“我的母親,外祖母,舅舅舅母,還有姨母,關係親近的所有家人,都知道我對她的心意。”


    “我知道您此時並不會同意我和她在一起,她心裏暫時也沒有我,但我願意去試一試,在兩家親人的見證下,用我的努力去打動她,成就我們之間的姻緣。”


    “說得不錯。”薛侯爺一句簡單的話算是表態,但看不出來滿意與否,同意與否,反倒是問了一個有些直接的問題,“你說你心儀我閨女,不是這一兩年的事,那我要問一句,你對她起心思是什麽時候的事?既然你對她有心思,怎麽之前又不見動作?”


    若真的喜歡他女兒,喜歡得不得了,怎麽從前不見出手,難道這會兒是為了說著好聽才拿謊話來糊弄侯爺嗎?


    對於這個問題,魏晅瑜有些意外,但還是認真回答了,“我對她起心思,是很久之前的事,詳細的請恕我不好告訴您。”這些以後是要留作情話對媳婦兒說的,嶽父這裏,就不必了吧……


    “不過,我之所以從前不見動作不出手,”他頓了頓,低聲道,“是因為阿寧。”


    嶽父麵前,不好親密的叫“寧寧”,但是叫一聲“阿寧”還是可以的,尤其是此時此刻此種境地,他也需要這一聲“阿寧”暖暖心。


    “因為阿寧?我倒是很好奇,你說來聽聽。”薛侯爺此時起了額外的興趣,想聽聽這小子怎麽說,說真的,他對這個答案還真是很期待。


    魏晅瑜抿了下嘴角,輕聲道,“我了解她。”


    他覺得自己是明白她的,“她從前身負婚約,不管她對澹台曄是什麽心思,如果我心懷情愫靠近,她會很為難。”


    “她把責任看得很重,如果她因為我的存在動搖心意,那她會厭惡自己,如果我無法打動她,那等於是給她增添煩惱和困擾,她會厭惡我的存在和靠近,這兩種結果,我哪一種都不想要,所以我不會靠近她。”


    “更何況,我不想影響她的名聲。”


    這就是魏晅瑜的想法,他看著她,喜歡她,是非常遠的看與非常沉默的喜歡,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即便出手幫她,也會借著別人轉上好幾道手,確保任何人不會將她和他聯係到一起,那就是他的心意。


    其實,他想過很多次她可能不會和澹台曄在一起,不管是天真的妄想也好,還是純粹覺得他配不上她也罷,他所設想過的將來裏,一直有她的存在。


    所以,他更要慎重,如果有一天,兩個人在一起,他不想世間滿是風言風語,說她曾經同他糾纏不清,私相授受,暗度陳倉。


    他喜歡她,他眼裏她最好,所以縱然白璧微瑕也無法容忍。


    她值得他全心以待,而那也正是他的期望。


    薛忠銘看著眼前這說完話就再度沉默下來的英俊青年,心思微微鬆動,比起剛才的微微動容,此刻他的心情才算得上是滿意與熨帖。


    可以說,魏晅瑜說得最好最打動的他一席話就是他不靠近自家女兒的理由。


    他見過太多仗著喜歡與愛任性的人,但有些時候太過任性的感情並不能帶給人幸福,世間自有道德規則與倫常,違背這些世俗規矩,其實會讓人生路上多上不少坎坷。


    他並非是因循守舊諂媚世俗的人,但在關乎自己女兒的幸福上,他並不希望她再因為別人的任性妄為受到什麽傷害。


    澹台曄那是無法挽回無法改變的過去,他那樣的人,有一個就足夠了。


    寧寧的人生裏不需要再出現第二個澹台曄,他也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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