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眾人走遠,周時逸沒花多大會兒的功夫,就把車子修好了。


    他開著車子往相反的方向走,看著地圖,他從口袋裏摸出了紅筆,細細研究了起來。


    這一路他都在觀察,這邊的路比新省人跡罕至的路要好走。


    或許是因為在交界處的原因,路也被人走出來了。


    周時逸上輩子回城的時候,他父母都已經平反了。


    所以也沒機會往這邊來,這偶爾聽父母提起過,具體在哪個位置?


    此時,他開著車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剛走出了有幾十公裏,就看到路邊有人朝著他招手。


    周時逸第一時間沒敢停車,這荒郊野嶺的,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求救,說沒有貓膩,那都是假的。


    剛想一腳油門溜走,那人就直衝衝的飛奔著攔在了車頭前麵。


    周時逸一個急刹,隻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子嗡嗡的,先前,為了從隊伍裏脫離出來。


    他頭上也是結結實實的磕了一下,現在額頭砰的一下,撞在擋風玻璃上,讓他有一瞬間的暈眩。


    他心裏騰的一下升起了些許火氣,拔下車鑰匙熄了火,快速跳下車,冷著一張臉就罵道:“不要命了嗎?


    我要是一個沒刹住,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


    攔車的是一個男人,戴著氈帽,身上裹著羊皮大衣,用蹩腳的漢語說道:“同誌,求求你幫幫忙,幫一幫.......”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朝著不遠處指去。


    周時逸定了定神,抬眸朝著那邊看去。


    就看到牛車翻倒在地上,還有一個小孩在哇哇大哭。


    眼前的男人一臉的焦急,手忙腳亂的比劃著。


    周時逸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去幫忙,而是警惕的看向四周。


    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才對著男人說道:“怎麽回事?”


    男人眼含淚水:“牛車陷到了冰窟窿裏,拉,拉不上來。”


    周時逸抬腳跟了上去,半個牛身子都已經掉進了冰窟窿裏,牛無力的垂著頭,趴在冰雪上麵。


    一旁的小孩抱著牛頭哇哇大哭,嘴裏還不住的喊著:“啊帕(媽媽)”


    周時逸這才發現,一個女人已經掉進了冰窟窿裏麵。


    小孩渾身都是水,身子也不住的在打擺子。


    男人的腿一瘸一拐的,周時逸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腿上,才看到,他的小腿上滿是鮮血,連帶著衣服都浸染了紅色。


    他神情一緊,知道這家人真的是遭了大難,連忙說道:“先把孩子抱上車。”


    他從車裏拿出一床棉被,給孩子裹上。


    又掏出了幾顆水果糖,塞進他的手裏:“不哭了啊,好好在這裏待著。”


    小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縮在被子裏麵,伸著頭透過車鬥的縫隙往外看。


    周時逸一把拽過老牛脖頸上的繩子,使勁兒往岸上拽。


    男人也抓住另一邊,嘴裏發出呼哧呼哧的呼喊聲。


    等他們把老牛拽上來,男人抹著眼淚,透過冰窟窿往下麵看。


    冰水下麵,他的媳婦已經徹底沒了呼吸。


    周時逸看到這一幕,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車架子卡在冰水裏麵,女人致死手都死死地抓住車架子。


    周時逸跑到卡車上麵拿了一個大狼錘下來,使勁兒的朝著冰麵砸了過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車架子連同女人一同拉了上來。


    男人此時也顧不上自己的腿傷,連滾帶爬的把自家媳婦摟在了懷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小孩似是知道了母親的逝去,趴在車鬥子上不住的大喊:“啊帕,啊帕.......”


    周時逸摸了摸一旁老牛的頭,看到它無力的低垂著頭。


    偌大的牛眼裏,也帶著幾分淚水,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女人的方向。


    萬物皆有靈,在此時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眼看著男人的腿還在不停的流血,周時逸隻能貿然打斷:“這位同誌,你身上的傷需要及時處理。


    這附近有沒有醫院或者是赤腳大夫?我先送你過去吧,孩子也不能一個勁兒的凍著。”


    男人淚眼朦朧的抬起頭,小聲的應了一句:“好,謝謝你。”


    他費力地把女人抱上車,周時逸原本想把老牛扯上車,可老牛在冰水裏凍了太久,此時渾身使不上勁。


    周時逸借著遮擋,給它喂了一點兒靈泉水,這才算恢複了一點力氣。


    踉蹌著被周時逸扯著往卡車那邊走去。


    後車鬥上放著牛車和女人的屍體,周時逸看到男人抱著孩子還坐在後麵,怕給小孩留下什麽陰影,連忙說道:“前麵暖和一些。


    你們兩個都坐前麵來吧,這邊的路我不太熟,你們坐前麵也能給我指揮一下。”


    女人此時此刻的相貌,屬實不太好看。


    麵目猙獰,渾身青紫,手還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彎曲著。


    男人想了想,顫顫巍巍的抱著孩子跳下了車。


    等坐到副駕駛的時候,他看到小孩把周時逸的被子染濕了,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不好意思的說道:“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對不住,把你的被子弄濕了。”


    周時逸用自己的水壺給男人倒了一杯熱水,沉聲說道:“客氣了。”


    “我叫艾力庫提,這是我的兒子,安尼卡爾.艾力庫提,你喊我艾力就行。”


    艾力庫提給自家兒子小口小口的喂著水,眼裏的難過怎麽也掩飾不住。


    “這附近最近的醫院,有100多公裏,我們就是從那邊回來的。


    這還有50多公裏才能到我們的村子,我摸著娃娃沒有什麽大事,咱們就回村子吧。”


    周時逸有些詫異,根據地圖上顯示的,他父母就被下放在五十公裏開外的村子。


    他裝作漫不經心的隨口問了一句:“這附近還有別的村子嗎?


    你們村子有沒有赤腳大夫呀?孩子受了涼,還是要看一看的。”


    艾力庫提一臉沉重的搖搖頭:“這附近就隻有我們這一個村子,最近的村子還要相隔三十公裏。


    我們大隊上有會看病的大夫,一般娃娃受了寒,一劑藥下去就好了。”


    周時逸聽他這麽說,也安下心來。


    加快油門,朝著男人手指的方向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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