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幾步路,你們都不願意下去嗎?”老黃沒好氣地說,明顯聲音粗沉,帶著濃濃睡意。“都多大的人了,還要我給你們開燈指路。”


    林雋把頭埋在班玨另一邊的肩膀上,雙手緊緊纏著他不放,害羞得無法麵對,而班玨則坦蕩蕩地直視老黃:“你可以關燈,我會下去。”


    “我半小時後還要走這裏去外頭晨跑呢!你半小時好得了嗎你?”老黃翻白眼,隨即促狹一笑。“還是半小時對你來說剛好?”


    班玨挑眉,隨後轉頭溫柔地親吻女人的耳朵,把她慢慢放下來,而她則趕緊拉好衣服,彎腰把男人行李提起。


    “我跟你出去晨跑。”


    “行,半小時門口見。”


    他說完後,牽著林雋越過老黃就下去地下室,林雋伸手碰了一下感應門,換她牽著他往房間走去。


    門關上,他就問:“你現在住這裏?”


    “臨時避難所,我工作室那裏現在不太能回去,有人跟蹤我。”


    “誰?”


    “一個跟馬爺有關的人,你也讓佛列德跟蹤了,辜先生。”


    他表情明顯變了,一雙沉黑的瞳仁透露出寒意,這讓她感覺不太妙:“怎麽了?”


    班玨慢慢走到她麵前,什麽話都沒說就把她攬進懷裏。


    林雋覺得班玨有些奇怪,但她沒有主動問,而是伸手環抱他,把頭靠在他堅硬又厚實的胸口上,聽著他沉穩而清晰的心跳聲。


    “你先暫時待在這裏,我跟老黃確認好這段時間的事,如果這裏危險,我會帶你走。”


    她深深吸氣,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乖巧地點了頭。


    他低下頭,輕吻她的眼角位置,再往下含住她的唇,最後才放開她往外走。


    林雋咬著下唇,食指輕輕摸著被他吻腫的唇肉,若有所思。


    ---


    “你知道嗎?其實我沒想到還會活著見到你。”老黃拋給他運動飲料,苦笑道。“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我還想可能是我喝多了。”


    “我也不想這麽快麻煩你,但顯然時間比我想象中還緊迫。”他扭開瓶蓋,喝了一大口。“我義父盯上林雋。”


    老黃蹙緊眉頭:“她過來找我的時候是說有人跟蹤,但我不知道那是你義父,她剛跟你說了?”


    “書法家辜仲生,是我義父這幾年搞出來的新身份,林雋隻告訴我這個人跟蹤,但我還沒跟她說這就是我義父。”


    “你義父跟林雋應該沒交集,除非是……”老黃沉默幾秒。“郵輪上他們見過。”


    “郵輪上他們就算見了,也隻認為林雋跟馮時有關係,但馮時死了,他找上林雋就不單單是因為想敘舊而已。”他說。“我義父從不做無謂的事,一定還有別的地方出現狀況。”


    “在醫院嗎?”老黃思考著。


    “醫院……醫院你們有發生過什麽事?”


    “沒有,唯一說奇怪的事,就是有人天天送花給林雋,直到出院。”


    班玨又喝了一口飲料,緩緩說道:“那恐怕問題出在這。”


    “送花嗎?花不是你送的?”


    “不是,這事我跟林雋稍微提過,送百合花跟我雇主可能有關,而我雇主跟我義父之間發生什麽問題我還不清楚,不過在義大利拍賣會有了磨擦,足以讓我明白他們不對盤。”他說。“所以目前合理的猜疑,可能出在送花這件事上,我義父誤認為林雋是我雇主的什麽人,但我好奇,為什麽義父會這麽快就知道林雋住的地方?你不是會篩選客人給她?”


    老黃躊躇幾秒,舉起雙手說:“有件事我確實還沒跟你坦白,但我希望你能先冷靜地聽我說完。”


    班玨瞇起眼,放下瓶子直視那笑得緊張的老友。


    “你的姑娘下了個鴻鵠之誌,為了能一直跟在你身邊,她拜托我讓她接觸一些圈子的事,但你知道我這人……”


    “別廢話,說重點。”


    老黃見到被班玨瞬間捏扁的瓶子,整個背脊發涼,一口氣說完:“我就把幾個做過大買賣的朋友介紹給她但我有特別跟朋友說過這女人有人了不能亂來一定要保護她我朋友都知道的再說你女人也給人家免費刺青換取情報所以我想除了我介紹的人以外她可能也另外約過別人又或者是真的參與過什麽私下交易幫忙牽線什麽的她又這麽聰明長得又漂亮一定很吸引人但她也很小心會把人帶到酒吧來談事所以我一直認為沒什麽狀況是我的問題我沒注意到老大你把瓶子放下好嗎我會怕……”


    班玨反手把瓶子投入斜後方的垃圾桶裏,伸手拍了拍老黃的肩膀。


    “就算你不換氣,還是一堆廢話。”


    “……”


    “但,我有聽到一些我認同的事。”


    “什、什麽事?”


    “我女人,確實聰明又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4/1-今天愚人節,班大佬說要掏錢送紅包:)今天留言的都給xd


    第51章


    “總之, 現在你義父盯上你老婆,這問題怎麽解決?”


    “不解決, 我也想趁著機會探一下我雇主的底。”班玨說。“讓這件事自然而然地往下走,用她本有的謹慎跟態度去麵對就行, 我義父暫時還不會動她,如果他真的把林雋當成我雇主的人,林雋死了對他沒好處。”


    “所以, 你不打算跟林雋坦白辜先生是你義父。”


    “我會讓她知道危險性,但我還不打算讓她知道。”他說。“原因很簡單,她不可能不被這答案影響態度, 我義父會感覺得出來她的變化, 而這會讓他猜到林雋與我有關的可能性。”


    “我賭……你義父說不定很早就知道你跟林雋的關係。”老黃說。


    “有這可能性,但機率不高, 因為林雋對外是跟馮時有關,而她跟我的事不到5個人知道,連馮時都隻認為我對她有興趣而已。”他淡淡地說。


    老黃思索幾秒,點頭:“確實如此, 不過光憑個送花的事你也不能太放心,如果他用了別的方法知道了你們的關係, 那麽你義父的試探就有可能是雙向進行。”


    班玨蹙眉, 沉默。


    “班,光靠你自己一個人是沒辦法保護林雋的,我目前能幫你的,就是給你足夠的武器去反擊, 或是像現在這樣讓你的女人躲一躲,其他的我目前無能為力。”老黃說。“你義父跟馬爺比起來,哪個難對付?”


    “我義父。”他說。“因為他幾乎沒有破綻,我是指如果你要用科技方法去對付他,難度高。”


    “怎麽說?”


    “馮時會用手機或電腦,這就是破綻,我們可以靠監聽、gps追蹤或是凍結他的銀行帳戶來控製他,隻要我方的資訊層級夠高、反應夠快,要抓這樣的毒販輕而易舉,就隻是差在他可能比一般人聰明,花得時間比較久。”班玨緩緩開口。“而我義父不用手機、不碰電腦,不用銀行,他管理龐大組織的唯一方法,就是人跟人之間的利益,還有你無法想象的金錢誘惑去控製你,讓你習慣了奢華的生活,你就無法離開他。”


    “不用銀行的話,錢都存哪?”


    “據我所知,十年前他的帳戶裏隻有幾百美金,他真正的財產存放在他私人的金庫裏,現金、珠寶跟藝術品,他交易分三等級,第一等客戶用藝術品或是骨董,第二階段用珠寶,他隻想交易一次的對象就用現金。”班玨淡淡地說。“如今有了書法家的身分,台麵上帳戶裏的應該都是白錢,那麽他就有可能會有管道把黑錢洗成白的存進去,畢竟藝術品的估價沒有標準,他會有很多理由去解釋大筆交易金額的由來。”


    老黃咽了口水:“那你要接觸你義父的話,隻能靠林雋?”


    “還有佛列德,但這些方法都沒效率。”他說。“我必須要想辦法認識在我義父身邊的助理或是交易對象,這個就需要你幫忙,助理我會想辦法,但我會需要你幫我列出交易過的對象,尤其是交易過字畫的,那些可能都是幌子。”


    “我明白。”


    ---


    晚上10點,老黃的酒吧很早就拉下鐵門休息,因為班玨找了一位禁毒局的老友來聊天。


    “5號,你的腿還可以吧?”班玨替眼前的人倒了杯酒,林雋則坐在另一桌,詫異地望著兩人。


    如果不仔細看,班玨跟這位的輪廓很相似,如果發型一樣的話,她覺得自己可能無法馬上分辨兩人,那人小腿上的彈痕很明顯,她腦中閃過一個畫麵,是那時在郵輪上霍爾金開槍打了她以為是班玨的男人,該不會就是這位假扮的?


    那人咧嘴一笑,黝黑的皮膚與大白牙形成顏色對比,大啤酒杯與班玨碰了一下,調侃道:“班,我真不敢相信你會從墳墓裏爬出來,我那時還去你墓碑前掉了幾滴眼淚。”


    “就幾滴?”他斜睨。


    “以我們的交情,我覺得幾滴都嫌多。”那人哈哈大笑。“還有,現在已經沒有5號計劃了,我被調去幹整理文件的內勤探員,我可能幫不了你太多忙。”


    “無所謂,我也隻要你幫我傳訊息,霍爾金目前應該管不到你吧?”


    “他不太管文員,我不出任務就不受他管,我們的組長很好說話,現在風平浪靜的,我出院到現在除了一開始郵輪事件忙了點,之後都是小案件,沒什麽事。”


    “突然懷念起以前接頭跑案子被追殺的日子了?”老黃揶揄道。


    “我到現在還不太適應這種生活,我腿還在複健,我看我現在拿槍都打不準。”


    “霍爾金有什麽狀況嗎?”


    “沒有,他才剛從夏威夷回來,沒有a級大案件也輪不到他去抓人,他都有空帶女兒來辦公室了。”那人把酒喝光,轉頭瞥了眼林雋,好奇地問:“她是誰?”


    “瑰拉,班的女朋友。”老黃說。“我以為你見過。”


    “這麽漂亮的女人我見過的話不可能會忘。”


    “喬書亞,她就是跟我在車子爆炸時逃過一劫的人。”


    喬書亞瞇起眼,才說:“馬爺女朋友的姐姐?”


    林雋微微垂眸,淡淡一笑:“突然覺得,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喬書亞拿起酒,老黃剛好拿了個空杯過來,他倒滿後對林雋笑了笑:“看來,今天是傷心人的聚會。”


    林雋走過來,拿起酒杯與喬書亞碰杯,一飲而盡,隨後班玨伸出手把她拉過去,她坐到男人腿上,頭輕輕靠在他的頸肩處,他微微側頭,親吻她的額頭。


    “來談正事,你要我聯係的探員是誰?”


    “安迪,fbi藝術犯罪組的探員,我在幫他找一幅被偷的畫,市值破億,我們目前認為這幅畫被拿來進行毒品交易,但我在義大利那裏的目標死了,剩下中國的目標。”


    “很難想象你會跟這種事扯上關係。”喬書亞難以置信地笑了。“中國目標是誰?”


    “凱薩辜。”


    喬書亞挑眉,這名字自己再熟不過,但當自己看到班玨透露出來暗示十足的眼神,自己默默收起對這名字另個身份的疑問,而是轉而問:“你想怎麽抓?”


    “從他交易過的對象下手,找人擔保我,我會偽裝。”他說。“我會用在義大利的身份,班奈特辛特,私人藝術品顧問,拉斯維加斯的盤商毒販與洗錢犯。”


    “明白,我回去找找關於這個人這幾年的資料給你,或許你會有用。”


    隔天,喬書亞發來一封短信,是一串短網址與密碼,另外還說與安迪聯係上,目前安迪說上頭指派下來要他跟珍負責這起跨國藝術品跟毒品的犯罪,會安排人力與資源下來做運用。


    這對班玨來說當然是件好事,而他得空也認真看了義父這幾年的“創舉”,他儼然已成了當地最大販毒集團的共主,更是一手遮天般的教父等級的人物,詭計多端、陰狠且富可敵國。


    凱撒能被稱為“教父”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強勢且有效率的控製集團的每個人,另一方麵又捐了不少錢給當地做基礎建設與援助窮人,這些被援助的民眾就成了他的保護傘,甚至替他隱瞞行蹤或幫忙運貨。


    他甚至重新建構了一套新的運毒方式,除了交易的貨幣減少使用現金以外,他還出動了自己的私人貨機運貨,確保貨的時效性與安全性。


    這中間當然有經曆過不少幫派間的拚鬥與利益不均的衝突,但最後大家都認同了凱撒的做法,原先製作的人除了製做成品外,還要負擔營銷與運輸的風險,如今他們隻要負責采收原料,雖然獲利變少,但是他們的風險相對降低很多。


    短短幾年時間,他義父已經徹底改變了毒品經營模式跟其金融體係,他義父可以用更便宜的價格批發販售,銷往全球各地。


    班玨這時才明白,為何當初霍爾金跟莫恒要把自己放出來,因為這已經不單單是要抓住犯人這麽簡單,而是這個人已經改變了圈子的經營型態,縱然抓了他,但他成功的方法若傳承給下一個人的話,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凱撒,這將會是一場永無止盡的災難。


    過去這樣不斷創新的犯罪模式是自己開啟的,他以為自己入獄後就能停止這一切,但沒料到他義父在當時的基礎上又強化,砸下錢甚至變換各種不同身份,洗白成藝文圈裏的書法家並投入慈善事業,用這種方式拓展全球販毒。


    這些事比他想象得還要嚴重,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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