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姨娘前兩日還想著,藺月柔是個有眼無珠的人,最後選了顧德瑉,連個男人都保不住。而今她居然也有同樣的遭遇,如何能按兵不動?惠姨娘罩了一件外衫,問方嬤嬤,顧德瑉是不是還在書房裏。方嬤嬤回答“是”,她這才叫方嬤嬤幫忙看顧下文哥兒,打了一盞燈籠,獨自去書房了。


    ……


    京城裏一片繁盛之景,忠順侯府裏也不例外,前幾日下大雪,府內一片銀裝素裹,萬物都像是歇了,埋在厚厚的雪裏,隻人走在路上時才有踩在雪地裏“咯吱”作響的聲音。


    不等雪化,侯府裏的家仆已將雪掃到一處堆積起來,隻待日頭出來,容它們慢慢化。


    藺紹安在靜雅堂裏,這是藺老太太的住所。聽聞他從邊關回來,藺老太太已經托人寄了信,告知了身邊的親朋好友們。光藺紹安的表哥表姐們來了不少人。藺紹安的母親在原來外家的小姐輩中,排行老五,上麵還有三個哥哥,下麵還有兩個弟弟。有的在京城中,有的在外省。


    侯府在京中地位非凡,往年臨近新年時,藺紹安的七大姑八大姨們會在自家過完年,再來拜訪。今年有點特殊,許久不見到藺紹安了,自打侯爺把十二歲時的藺紹安帶去邊關曆練,已經過了三年,聽說年後他可能還得去,這次也僅代表侯爺回來一趟,叫藺老太太過個安穩年。他們才會集中前來賀年。因過年還有十幾日時候,有的已經在侯府裏住下。侯府地方大,多的是房間,整座宅院有半條街鋪那麽大。


    藺紹安的小姑母藺月彤嫁去封地在江西的譽王,出嫁多年,這次也難得回來一趟,舟車勞頓了多日,高大的影壁前停下一輛外表精美華貴的馬車,藺紹安在門前等了許久,即刻明白是他等的小姑母回來了。


    馬車外有挎刀的侍衛守護,一群丫鬟婆子們停留在馬車前,一隻纖纖玉手掀開簾子,清晨陽光的照耀下,竟徒然生出了玉質無暇透亮的白。


    上麵掛了一隻青翠欲滴的鐲子,質地極好,似乎碰到馬車的內壁,發出叮叮的響。不等對方露出臉容,藺紹安趕緊迎上前去,同時兩個身影,腰間佩著刀,坐在馬背上也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


    其中一人穿著比他華貴,圓領錦袍,上有四團龍紋飾,玉革帶傍身,即使不瞧他臉,也能通過他的扮相認出這是藺月彤的丈夫,譽王本人。


    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人,不過比之要瘦削一點,年紀怕是和他差不多大,穿著很簡單,一身玄色的袍子,沒有多餘的紋飾,從他的腰帶上可看出,他不是本朝官員。


    大孟朝對官員著裝有規定,不許人輕易僭越。平時官員上朝便要穿公服,下朝回家之後就是常服。衣服上的紋路,還有所佩腰帶,都有嚴格的要求。


    他的腰際掛了一個象牙牌,像是侍衛。隻那眉眼,看了一眼就能叫人記住。


    無波無瀾的冷,沒有感情似的,雖然穿了形似侍衛的衣著,卻是清貴公子才該有的模樣。


    兩人一起跨馬下地,藺紹安嘴角掛著笑容,能與譽王本人並轡而行的“小侍衛”,帶來的趣味一時大過於一切,他竟是忘了要扶姑母去了。


    從車裏走下一個麵容姣好的美人。譽王親自去扶了一把,藺紹安先一一問候他們兩人,眼光才開始重新停留在“小侍衛”的身上。


    “王爺,不知這位是?”藺紹安看了他一眼。


    那人一身玄衣,沒有多餘的情緒,自報了家門:“紀涼州。”


    第36章


    名字和人一樣, 涼州涼州, 他的周身有一股寒意,不過麵容溫和,總掛著笑容的藺紹安卻認為, 他們兩個是同道中人。


    藺月彤從車裏下來, 被譽王親自扶到他們的身邊。隻見她梳著垂髫,一支銀鳳鏤花長簪斜斜插在發髻上麵,穿的是顏色清麗淡雅的緞襖。領子處有毛,看著很是雍容華貴。一張臉精致且小,下巴尖尖, 麵容與藺紹安有五成相像。


    嫁給譽王的時候, 她才十四歲大, 去了譽王的封地江西已經有好幾個年頭,她是府裏的三小姐, 也是前代老侯爺最小的嫡次女, 其實和外甥藺紹安的年紀差不了多大,藺紹安現年十五歲,她也不過才二十歲罷了。


    正是年華正盛, 貌美的時候。


    可惜一直以來身子不太好。自從去了江西以後,更是不好了。在那裏,藺月彤對當地的氣候條件一直不適應,水土不服有點嚴重, 藺月彤六年期間, 懷過兩個孩子, 竟是全都滑胎了。不過譽王憐惜他的王妃,連個通房的丫頭也沒有。


    回顧一下顧府那邊,嘴裏說會對他二姑母好的人,卻是抬了三個姨娘。藺紹安麵容不變,心裏卻是冷笑了一聲,莫名想起那個軟軟的,看起來有點可憐的表妹。心中想到,遲早得有機會治一治那位顧德瑉顧大人。


    上前有禮地喊了一聲“姑母”,藺紹安嘴角有微微的笑意。看到這個小姑母,十分親切。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時常跟在這個小姑母的身後玩耍,二姑母嫁到顧府以後,隻有小姑母能陪在他身邊了,雖說喊她一聲姑母,更像是作為她的“弟弟”被她照顧。


    藺月彤也沒想到,幾年時間不見,當年那個會跟在她和二姐身邊的小不點,竟是長得這樣大了。不僅一表人才,英姿挺拔,相貌也是一等一的無可挑剔。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站在譽王身側的紀涼州,他也如鬆柏,長身玉立著,眼裏無波無瀾,很平靜。原本覺著王爺身邊這位故友的兒子,相貌已經是人中龍鳳級的。突然安心了一點,他們侯府出的孩子,也是無可比擬的。


    想到兩個孩子好像是同歲的樣子,藺月彤伸出纖纖玉指,對紀涼州招了招手。


    他的目光平移過來。


    看人的時候很冷,沒有感情。


    譽王明白了王妃的意思,介紹道:“這是我一位故友的兒子,說來你父親,老侯爺也認識我的這位故友。他們曾經一起為保家衛國建立過功績,正是那自沽壩一戰。”


    大孟朝建國二百多年以來,一直與前朝的紛擾不斷,前朝打著要匡扶正義的名義,在大孟朝開國初期,上下發起了大大小小戰役無數次。後來在忠順侯府等一代老祖宗作為的老將們的奮戰拚搏下,殺出了條條血路,把前朝皇帝的子孫幾乎趕盡殺絕,情況才好了許多。


    但是邊關的一些其他部落種族,因生產力、還有氣候等條件限製,總是覬覦大孟朝境內的資源財物。還有海上不斷紛擾的海盜們,前有過田大人作為福建巡撫去整治過,隻可惜被迫入了詔獄,在等待年後由隆寶帝發落。如今的邊關則有現任忠順侯爺藺偵仲鎮守。


    作為一等名將,隆寶年之前的嘉歡年間,藺偵仲已經被任命守候在邊關。嘉歡三十一年,北邊的蠻子集合所有部落子民,發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戰役。那是四分五裂的也先族子民第一次團結一致,傾巢而出的他們讓大孟朝險些被滅。嘉歡帝立即與群臣商量對策,派出了三十萬兵力進行北伐,其中就有藺偵仲,以及紀涼州的父親。


    自沽壩一戰最終以孟軍們大破蠻子軍為勝,老侯爺因此受到了加倍讚賞以及器重。


    藺紹安聽後馬上明白過來,眼前此人的父親,和他的父親曾經作為戰友行動過。他帶了些許傾佩之情,血戰沙場不是兒戲,沒有必死的決心和決勝的信念,無法戰勝對方。他主動和紀涼州作揖。但是對方表情淡淡的,沒有說話。


    藺月彤不曾聽譽王說起過紀涼州的來曆,隻知道是譽王故友的孩子,放在譽王身邊照料。她有點關心後事,問了一聲:“那後來那位故友怎麽樣了?”


    紀涼州終於開口,聲音冷冷的:“家父已經死了。”


    藺月彤有點悻悻的,不再開口。藺紹安也在心裏想著什麽,倘若他的父親還在世上,他也不會留在王府裏做一個小侍衛了吧。


    譽王則從中緩和一下眾人的尷尬,笑說道:“難得來一趟京城,紹安,你也不用叫我王爺,顯得生分了,叫你姑母的時候,喊我一聲姑父便行。至於涼州這孩子,是我故友的遺腹子,他十歲大的時候我才托人找到了他,一直養在王府裏。這麽些年了,我和他有感情,早把他當成弟弟來看顧了。”


    藺紹安微微帶著笑,將他們一起迎進門。


    ……


    顧府安喜堂裏靜悄悄的,連點風聲都聽不見。顧老太太喜歡禮佛,平日裏屋子中也點了一個金琺琅九桃小薰爐,裏麵嫋嫋的生出一點青煙來。


    屋裏銀絲炭燒得極旺,顧雲瑤正坐在小杌子上和桃枝夏柳兩個人學習打絡子,前兩日顧雲芝被罰了跪祠堂以後,又加罰了抄《女戒》五百遍,現在被困在惠姨娘的文軒閣裏出不來,薛媽媽眼光六路耳聽八方,一早就把二房這邊發生的大小事全部告訴顧雲瑤了。


    聽到她說那些話的時候,顧雲瑤眉目很平靜。桃枝仔細觀察了一下她家姐兒,二房大小姐受難了,她家姐兒沒有多餘的反應,也許和姐兒還是一個不懂怨為何物,恨又為何物的孩子有關。


    桃枝偷偷地對天拜過,希望她家姐兒能夠再長點心,莫要再被奸人害了。


    教書的杜老先生受邀的事情,已經傳到大太太肖氏的耳朵裏。聽聞是翰林院退休下來的老編修,且是一個才子,肖氏隻覺得機會甚好,兩個兒子正在念族學,倘若老太太還有二爺允許的話,也想偶爾借用一下杜老先生過去。


    顧德瑉聽說肖氏把他饋贈給大房的財物又轉贈給顧雲瑤,沒說什麽,此刻大嫂提出了條件,也算側麵的幫了一個忙,托信聯係了一下杜老先生,對方也很爽快,立即答應了。顧德瑉準備在他的月錢裏再加些銀子。


    顧雲瑤聽說的版本是,杜老先生原名杜名遠,可能是在上一世,她這般大的時候,杜名遠已經從朝廷退下來,她對他的印象不深刻。且上一世他爹雖然也請來了先生,不是杜名遠,而是其他名氣稍小些的人物。這一世有些地方有小小的轉變,這讓她更加篤定,可以規避前世不好的結局,隻要通過自身的努力。


    反倒是杜名遠的次子杜齊修,她有印象。這個人在十幾年後是個文官,恰好和哥哥顧崢同一屆會試,她才有如此深刻的印象。顧崢連中三元,是不少文人心生向往,甚至是心生嫉妒的存在,殿試裏的神來一筆,讓他狀元及第。至於第二名榜眼,正好就花落到杜齊修身上。


    顧崢後來進了吏部,吏部主管人事、官員考核等,杜齊修則進了兵部,還是能撈到油水的武選司。


    說來都是京官,又是同一屆的考生,說不定能成為友軍?前世顧崢和杜齊修是不是政敵,顧雲瑤不清楚,即使前世是又如何,今生改變成不是,便行了。


    想定了以後,顧雲瑤越來越期待杜名遠杜老先生的到來。


    第二日一早,顧雲瑤被夏柳從熱乎乎的被窩裏攛掇出來,經過桃枝等人精心的梳洗打扮,今日穿得格外挑亮。一身粉紅色水錦彈花襖,還是梳的雙丫髻,不過更精致了些,期間桃枝還拿梳妝盒裏的玉蘭耳墜子比在她的耳間,笑道:“姐兒也快是大姑娘了。”


    鏡中的容顏讓她有點陌生,雖然還是她的臉,那容顏糅雜著一點女孩子的粉嫩,還是顯得成熟了,和她的年齡很不符合。


    無端想起前世臨死時,那個姓紀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和身為廠公的梁世帆之間的對話。


    她記得姓紀的都指揮使好像說了句:“留著她的活口,給你糟蹋麽?”


    然後在他的繡春刀下,她也成了顧府的亡魂之一。


    顧雲瑤不禁想,梁世帆活捉她以後,是想怎麽糟蹋?


    薛媽媽忽然腳步加快地進來,知道這麽多天來,顧雲瑤總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一個人能兌現諾言出現,這等好事已經衝淡了她原本要告訴顧雲瑤二房惠姨娘的事,薛媽媽高興地說道:“姐兒快去正堂裏看看,究竟誰來了。”


    顧雲瑤抬眸,凝視薛媽媽,想也不想地回答:“表哥來了?”


    第37章


    藺紹安確實來了, 在正堂裏和顧老太太一起坐著閑聊, 此次他來,換上了一身暗紅色的錦袍,比起上次文人氣息足的直裰來, 此番裝扮令他的身姿英俊挺拔了起來。


    玄色的披風被下人收在一邊, 藺紹安輕輕抿了一口茶,和老太太說道:“此次晚輩來,是想借表妹一用。”


    顧老太太明白他的來意,他是想來帶雲瑤去玩兒,剛過了小年, 剩下沒幾天要除夕了。他難得從邊關回來一趟, 從雲瑤出生到現在, 也隻見過他兩麵,不管什麽原因將侯府與顧府之間重新拉近, 都是好事, 她希望藺紹安能一直作為雲瑤的後盾存在,答應道:“即是如此,我命個房裏的丫頭, 去把雲瑤這孩子叫來。”


    藺紹安還是很有禮的:“多謝老夫人了。”


    沒想到,還沒請丫頭喊人過來,顧雲瑤當先跑過來了,她原本總給表哥找借口, 想他為什麽還不來見她, 是不是回京一趟, 身邊的親朋好友太多了,叫他抽不開身來,一天天的等待叫人心裏揣著著急,又不能故技重施,像上次那樣再寄一封信過去,顯得唐突了。


    藺紹安原先在喝茶,突然看到門口立著他的表妹,好像是跑過來的樣子,口裏喘著氣,不點自紅的櫻唇微微張開,天氣冷,她嗬出的氣都白了,一團白霧中迷迷蒙蒙的能看到她的臉,有點惹人憐惜。


    今天穿了一身粉紅色的花襖,還是那麽討人喜歡。藺紹安情不自禁又想起往年他趴在姑母藺月柔腿間的樣子,聽她念《論語》中的為政篇,聲音猶在耳邊:“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顧老太太沒奈何地歎了口氣,笑她:“你呀,又是哪裏聽來的,知道你表哥過來了,連丫頭、婆子們都等不了。”


    顧老太太話音剛落,藺紹安看到正堂外麵有不少丫頭、婆子跟著過來,氣喘籲籲,都是怕雲瑤摔倒的。


    為首的正是薛媽媽、桃枝等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都不明白她們的姐兒個頭小小的,怎麽就是這麽能跑。


    顧雲瑤跨入正堂裏來,才走到顧老太太的身邊,又被她拉著把小小的手心遞到藺紹安的手裏。


    藺紹安手裏一片溫軟,注意到她的手背有幾個小窩,一時覺得有些可愛,恍惚中好像看到了縮小版的二姑母。


    顧雲瑤被這麽一觸,他的手指溫熱的,虎口有點粗糙,她抬臉瞧了瞧,看著他堪比女人一般明豔無雙的臉容,有點失神。


    前世她就覺得他好看,原來是這麽好看。側臉被闖進正堂的日光一照,好像在生輝。


    被他牽住手領著往前走了幾步,都忘了要問情況。藺紹安先想起什麽,腳步一頓,回身又對站在他們身後看著的顧老太太說道:“老夫人如此放心把表妹交給我,不怕表妹有什麽閃失嗎?”


    顧府自然沒有侯府在京中,在皇帝跟前的地位高,但是顧雲瑤從小到大也是被顧老太太當成掌上明珠的嬌嬌女來養著的,若是有個什麽意外,藺紹安當真覺得縱使讓他送了這條命,顧老太太也瞧不上。


    顧老太太聽他這麽說,反而放心了。如果他什麽也不交代,才叫她難以安心。先前藺紹安已將來意都明說了,他此次來“借”表妹,其實就是因為顧雲瑤外家那邊的人都想念她了。顧雲瑤的外祖父早些年已經離世了,家裏還有顧雲瑤的外祖母在,很想瞧瞧她。聽說這次譽王帶著王妃藺月彤來了,藺月彤出嫁了整整六年,去往江西以後就沒回過京城了,此次來也極是想看看姐姐的女兒。


    說來,顧雲瑤對姨母藺月彤的印象也很淺。也不知道她前世死的時候,她外家的人會不會傷心。


    兩個人一起走到了顧府門口,顧老太太嘴裏說沒事,還有點不放心,一路跟,一群丫頭婆子簇擁著他們到了門邊。顧雲瑤的心裏有點異樣的感覺,他還是言而有信的,說好了會來,就真的會來。上一次來送別的人裏有大房的兩位哥哥,時候早,顧鈞書和顧鈞祁現在在進學,顧雲芝被拘在房裏抄《女戒》,她也從送別者的身份變成了被送別的人。


    前世怕是不可能與外家有這樣的機會去見麵。


    府裏有小廝早早地將藺紹安的馬牽出來,恭候在門邊多時。府前的兩座鎮宅用的石獅子威武雄壯,顧雲瑤隻堪堪頂到它們咧開的嘴的位置。


    還有些困惑地問道:“表哥,馬車呢?”


    馬車……藺紹安當真沒有準備那樣東西,他比較隨性,來的時候也就是一個人加一騎紅塵,顧雲瑤馬上明白了她會有怎麽樣的遭遇,藺紹安的雙手扶在她的腰間,很輕鬆地把她舉到馬背上,那雙溫熱的掌心觸到她的腰間,有些酥酥麻麻的,顧雲瑤外表是孩子,內裏早就不是了,他溫熱的氣息好像就在身後,能直撲她的耳際。顧雲瑤忍不住往前縮了縮。


    藺紹安開始沒在意,看到顧老太太露出擔憂的神色,且已有要準備馬車的準備,藺紹安告訴她萬不用擔心。其他一眾丫頭婆子的臉色則更誇張,有幾個臉都白了。藺紹安再三道:“老夫人請放心,縱是摔著我,也絕不會摔著表妹的。”


    京城裏如今沒有禁馬令,但主要道路也不能輕易騎馬經過,藺紹安選擇了一條少有人途經的小道先走。接下來也都是穿行在人少的巷道。噠噠的馬蹄聲悠悠,顧雲瑤很拘謹地坐在馬背上,往前挪了挪,挪了又挪。


    他剛才跨馬而上的時候,前胸不小心貼住了她的後背。顧雲瑤渾身不自在,幾乎能騎到馬脖子上。


    藺紹安看到小姑娘如此,把她往懷裏扯了扯,縱馬同遊,他一個長期習武、在邊關曆練的人,沒有京中那些個文人雅士的規矩多,何況表妹才隻是一個小孩子,若是再大一點的話,他也不能這麽沒規矩了。想到這裏,他就把她扯進懷裏,想多同她親近一點,也怕她掉下去。年後回邊關,可能要一別幾年,再見麵時沒準她都能出嫁了,到時候他可能連揉她臉的機會都沒有。


    顧雲瑤往常都可以仗著是孩子的身份,做些前世不敢做的事情,這次卻是有點不敢了。很想和他避嫌,又覺得她才七歲大,表哥都沒有起其他的心思,也不可能起,她先亂了陣腳,反倒有點怪異。


    她仰頭,看到他嘴角含著一絲微微的笑意,低眉和她說話:“你這小丫頭,還知道要害羞。”


    居然被他看出來了……顧雲瑤有點無語。


    兩個人到了侯府,仿佛經曆了幾個時辰,顧雲瑤一路縮著脖子不敢動彈,整個後背都僵了。有下人一直候著,藺紹安在門口立定好,絳紅色的朱門輕掩,朱門上麵是兩個麵目有點猙獰的獸首,銅製,嘴裏各自叼著大環。


    藺紹安解了披風,下人接過去。又把馬給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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