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齊修明白,三小姐說的正是那反應有點遲鈍的顧雲梅。


    長相倒是好,可惜了和顧雲瑤比起來,略有遜色。且說她的反應遲鈍,好像是自打娘胎帶出來的病。怕是日後好人家難尋,又是庶女。不過這都和杜齊修沒有關係了。


    杜名遠放下茶盞,眉頭皺了片刻,突然問起來:“昨日的棋可是你與二小姐下的?”


    杜齊修跟著狐疑起來,望著他的父親,也一改輕浮的神色,嚴肅道:“難道父親你也覺得,她的棋路很像……”


    第83章


    杜名遠卻又搖搖頭, 不敢肯定:“二小姐從未出過京城, 我在府內教書這麽多年,她也隻在一開始被寄養在侯府一段日子,那也是為了養病, 後來就回顧府了, 除了侯府與顧府之間,她很少出門,不可能會見到那個人,更別說江南謝家與她有任何關係。”


    終於是提到了江南謝家,這是一個書香門第的世家, 現任家主謝巡就任南京吏部尚書。


    在大孟朝遭到遷都之後, 主要的國力全部來到了如今的京城, 南京則漸漸被“放棄”了。那裏還坐落了一座空的皇城,但保留了六部, 基本上南京的六部就是給各個官員養老的地方, 但南京的兵部很重要,接著吏部的地位也在剩下其餘四部之首。


    杜名遠的家鄉就在江蘇。和江蘇的學政師出同門,兩個人在鄉試的時候一起成了同一個座師的門生, 去他家裏拜了碼頭。


    因工作調動,謝巡現在也安居在南京。他早應該想到,五年前顧雲瑤找他形容夢裏那個男子時,不就和謝巡的兒子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嗎?


    原先杜名遠隻覺得這件事不可思議, 現在深入一想, 還是令人費解!


    顧府的二小姐怎麽可能會認識遠離京城之外的南京, 謝巡家的兒子謝鈺?


    ……


    馬車經過了幾條京城裏的大道,終於穿進了一片熟悉的小胡同,期間大道裏商戶之間的來往吆喝聲不絕於耳,顧雲瑤本沒有睡好,這下在車內更沒有心思入睡了。


    顧老太太貼心地叫人在馬車裏準備了一些幹花生、小甜棗,就是怕她餓著哪裏。顧雲瑤心裏頭有點忐忑,臨近侯府時,這份忐忑越來越重,幹脆打開雙格小攢盒,拿起一顆甜棗塞進嘴裏吃起來。


    棗兒的甜度正正好,糖霜漬得入口就化,慢慢地心裏麵好受許多。


    外麵的車夫一聲“籲——”,車身漸漸擺停。


    侯府的門口有幾位護衛端正地立著,看到門口來了一輛熟悉的馬車,正是顧府裏頭派來的,從馬車裏,慢慢下來一個女子,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十分豔麗了。其中一個護衛是新來的人,不知道這位就是侯府老夫人的外孫女,眼光不小心落在她的身上,幾乎移不開。


    旁邊的人趕緊拿胳膊搗了搗他,叫他別亂看。


    同時已經有人去稟報了府內的管事,管事又趕緊派人通知了藺老太太,顧雲瑤才使出腰牌,重新乘進馬車裏,馬蹄聲噠噠地來到侯府的前院時,藺老太太已經在花廳裏麵等著她。


    一別許多日,藺老太太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乖乖外孫女,顧雲瑤注意到,她的外祖母好像又老了許多。估計是思兒心切思孫心切所致。


    顧雲瑤也知道外祖母不容易,平時能回來多陪她說話,便會抽空過來。一開始她隻想攀個高枝,為顧府的將來做打算,可後來,正如藺紹安對她好那樣,藺老太太,譽王妃藺月彤,甚至是司琴墨畫她們對她都很好。人心都是肉做的,時日處久了,起初再淡薄的感情也漸漸變得深厚起來,如今當真不是利用侯府,而是她喜歡侯府裏的每一個人。


    藺老太太趕緊讓她回靜雅堂裏陪她說說話,拉住顧雲瑤的手,一邊走一邊有許多掏心窩子要說出來的話。藺月彤平時在江西譽王府,不能輕易回來,大兒子就更別提了,走了這麽多年,能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還把她孫子也帶走了。


    藺老太太覺得藺偵仲就是狠心,但每次藺偵仲都以“皇命在身,不得不去,否則就是抗旨不尊”為由,叫藺老太太也完全沒辦法。


    都是戰場裏麵喉間趟過刀鋒,身上烙下許多傷痕的人,藺老太太還怕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一輩子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風雨雨,最後還不及一句皇命在身的話。


    沒一會兒,在一幫丫鬟的簇擁下,兩個人就到了藺老太太的居所——北園。


    安喜堂裏麵現在靜悄悄的,自從司琴和墨畫當年由藺老太太配到她身邊以後,每逢她回來小住一兩日的時候,司琴和墨畫都會來。


    此刻也聽到瑤姐兒要過來的消息,司琴幾乎要敲鑼打鼓來慶祝了。墨畫的表現一直比較冷淡,但顧雲瑤知道,墨畫的心裏一直放不下她。


    正堂裏,司琴親自為藺老太太和顧雲瑤奉上茶,司琴比顧雲瑤要大,和藺紹安差不多的歲數,藺老太太原先安排她和墨畫兩個人到藺紹安的屋子,就是想讓她們兩個做藺紹安的通房丫頭,用女人說不定就能把藺紹安留下來了,結果藺紹安十二歲離開,十五歲回來,也沒想過要了司琴或者墨畫兩個人中任何一個人的身子。


    定南侯家那邊也是,他無甚興趣。


    兩個人本是要說一些亮堂話,藺老太太還在問她今日怎麽有心過來了,幸好沒能出府去別處。


    顧雲瑤趕緊站起身,向她鄭重地行禮:“外祖母,有些話,雲瑤想與您說幾句。”


    她表現得那麽鄭重,讓藺老太太意識到什麽,不禁一愣。隨即笑著又把她拉著坐下來,藺老太太讓正在伺候的司琴等丫鬟先下去,正堂裏頭隻留下她們兩個人。


    這次她多了一個心眼,外麵守門的丫頭婆子也讓她們都站遠一些,省得又叫其他人聽了去。


    顧雲瑤接下來要說的話,其實讓她也很難開口。祖母問她怎麽看表哥,覺得表哥如何,她沒回答,隻說了一句願意去祠堂裏罰跪的話,因為她做錯事了。女兒家的名節很重要,之前是她寫信的時候沒有考慮清楚,但相比之下,要為了她,讓忠順侯府得罪定南侯府,顧雲瑤同樣也不敢想象。


    何況現在是表哥的關鍵期,定南侯如今的新侯爺似乎也不比她的表哥大多少,年紀輕輕就做到神機營副將的位置,雖然她知道,在將來後的不久,表哥會為軍中立上大功,主要是帶領藺家軍,橫掃來強擄牛羊和進犯邊關的蠻子軍,抓住了也先族的其中兩個將領,讓他直接從後來參將的身份做到了副總兵的位置。成為侯爺身邊真正的一把手。


    表哥在她心裏麵,比許多人都要優秀。


    也暫時沒有人可以取代他在心底的地位。


    他挨過刀,從生死關頭闖回來,從來不喊苦不喊累,為了保家衛國,犧牲了很多,放棄在京中的榮華富貴……


    想到這裏,顧雲瑤難以想下去了。沒能回答顧老太太的話是,五年以前晨光映在他的臉上,她就覺得藺紹安好看,覺得沒有人能像他這麽好看了。


    那時候藺紹安隻把她當成一個孩子,她明白,但她其實不是一個孩子。


    以前不懂,直到顧老太太親口告訴她,五年前侯府已經和定南侯家定了親事。顧雲瑤突然就懂了,看到表哥時覺得他的臉上都在生光是表明了什麽。


    如果表哥知道了,她“從小”就有這份心思,估計還會難以接受。


    但是現在不讓他知道就行了。


    藺老太太在短短的期間內,看到顧雲瑤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最後幹脆是麵無表情地,很淡然地和她說話:“外祖母,祖母都告訴我了,表哥和定南侯家的三小姐已經訂過親了。”


    藺老太太皺皺眉,顧老太太告訴她這事是做什麽,她還想偷偷私下裏解決,好叫及笄以後的顧雲瑤直接嫁入侯府裏。這樣過了幾年以後,定南侯那邊應該也已經把他們家三小姐出嫁了。退親這事是他們忠順侯府裏做得不對,有什麽後果她會一力承擔。


    但要說到最大的後果,定南侯小侯爺的姨母現今是宮中得寵的陳貴妃,萬一這件事傳到皇上耳朵裏去,總歸不好。


    所以和顧老太太商議之後,過了許久藺老太太也在想辦法,到底該如何做。一想就是十來天過去了,也把信寄到了宣府鎮,想問問兒子的意思,如今宣府那邊還沒派信過來,她不敢妄自再做主張了。


    卻聽到顧雲瑤突然提到陳貴妃,藺老太太心裏咯噔一聲,望向她:“你知道陳貴妃的事?”


    顧雲瑤當然知道,她這麽緊張這件事的結果也是因為,陳貴妃的兒子正是將來會登基的景旭帝,一連串的事情糾纏起來就是,得罪了定南侯家,等同於得罪了將來的景旭帝。


    除非景旭帝不做皇帝。她犯不著讓侯府鋌而走險,為她承擔種種將來會得罪新帝的結果。


    現在的太子是皇上的大皇子,但是再過幾年以後,他在一次圍場狩獵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失蹤了,等皇上派人找到他時,已是十幾天以後,在一處懸崖下,發現了大皇子和他乘坐的寶駒一起翻身落入懸崖,屍體經過多天來的日曬雨襲,早就腐爛了。


    一時儲君之位無人繼承,好幾個皇子參與紛爭,首輔陶維就是這時候下的馬,他把賭注押在了其他的皇子身上,結果……


    這一世會不會還是陳貴妃的兒子登基,顧雲瑤不得而知。與藺老太太說了好一番話,藺老太太也漸漸重新有了考量。


    直到藺老太太叫人進來,司琴才重新入內,還很遺憾顧雲瑤居然就說了一會兒話就要走。


    司琴難得能看見她,早就把她真的當成府內真正的小姐來看待了。扶住她的手,藺老太太因想事情想到頭疼,顧雲瑤便叫外祖母不要來送了。


    墨畫本也要過來,也被顧雲瑤推拒。


    兩個人在北園裏麵走著,侯府裏很大,光北園就有不少土地,走了許久也沒能出北園。司琴可勁兒地給她說話,卻是發現她今日神情好像怏怏的,還有觸摸到的指尖,也竟是一陣陣的發涼。


    司琴不無擔心地問道:“姐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若是不舒服的話,奴婢去告知老太太,也派人去顧府裏知會一聲,就說姐兒今日在侯府裏麵不走了。”正好她還有很多話想和顧雲瑤說說。


    顧雲瑤根本沒有心思,始終在想藺紹安的事,包括北園裏麵的一花一草一木,五年前不小心偷聽到外祖母和小姨母的對話,她抬起腳就要走,差不多就是在這個地方,藺紹安把她攔住了,當時她第一次見到表哥生氣的樣子,還覺得那樣和他平日樣子很不相符。


    藺紹安的手撫在她的眉梢,一直把她蹙起的眉毛都撫平了,笑著說道:“還是笑著的時候適合你。”


    她咬咬唇,心裏忽然騰起一股很難受的感覺。表哥說過,還是笑起來的樣子適合她,可她現在完完全全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估計臉上還很難看。


    不想讓外祖母還有其他人過來送,是因為顧雲瑤不知道,她還能強撐多久。


    故意走得很急,司琴還追著她,快到一個轉角的時候,顧雲瑤先轉了過去。看不到她人影了,司琴也加快腳步趕緊過了回廊的轉角,就見到顧雲瑤扶著牆,雙肩不停地發顫。


    司琴不知道她是怎麽了,聽到從她的身邊,傳來有點抽噎的聲音。頓時也感染到司琴,顫著手,紅著眼眶想要去拍拍她。


    她還沒走近,顧雲瑤隔空說了一句:“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


    那是帶了一種近乎哀求的聲音,司琴何曾見過這樣的顧雲瑤,她的身份很尊貴,從小到大都是顧老太太還有藺老夫人的掌中寶,兩位老人家都怕她磕著碰著哪裏,在侯府裏麵,藺老太太甚至交代了一句,誰都不能把她當成外頭來的小姐看,必須當成侯府裏的小姐。


    顧雲瑤基本和藺紹安一樣了,對誰都是笑著,很寬容。


    這份近乎哀求的聲音是想保留她心底最後的秘密。司琴還是忍不住,想要上前安慰她,她過去拍了拍雲瑤的背。天光從拐角處照射下來,斜插進回廊裏,照在身上,卻有點冷。顧雲瑤抬起臉,司琴就看到她發抖的嘴唇,還有臉上布滿的淚痕。


    第84章


    聽到司琴說的話以後, 藺老太太很震驚, 久久地不能回過神來。


    她有想過雲瑤這孩子對她的表哥可能有那麽一點意思,可剛剛雲瑤過來,陪她說了一會兒話, 那期間這孩子的表現都很正常, 藺老太太是完全沒有看出她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原來這個孩子隻是在強撐罷了,一旦離開了人前,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全都暴露了。


    藺老太太聽到司琴說她哭得不成樣子,最後還是強撐著抹幹淨眼淚, 表示出隻是風沙迷了眼睛的意思, 然後乘上馬車, 一副不用擔心,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離開了侯府。藺老太太心裏一陣陣的疼。


    司琴被她那副樣子感染到了, 一直紅著眼眶說話:“姑娘她一直都喜歡少爺, 隻是她沒察覺罷了,可是就算察覺了能如何,少爺如今已經和定南侯家的三小姐定了親事。”


    藺老太太捶著椅子的扶手, 痛心疾首道:“是我糊塗,是我糊塗啊!”


    她當年確實沒有想過,雲瑤那時候還那麽小,藺紹安比她大九歲, 怎麽可能就有那種心思了呢?


    要不就現在反悔, 豁出去了!


    顧雲瑤上了馬車以後, 好受了許多,馬車裏麵還備著來時準備的甜棗之類,她塞了一顆進嘴裏,甜甜的味道頓時在口內彌散。靠在車內壁裏頭,車夫可能是走了一條少人問津的小道,路邊有許多小石子擋道,一會兒磕著一個,車廂裏麵搖搖晃晃。她的腦袋也跟著搖搖晃晃。


    好像是過了很久,原先塞進嘴裏的棗肉已經被吃完了,隻剩下一粒棗核還在嘴裏。她沒地兒吐,隻能含著。嘴裏有個異物在,偶爾碰一碰尖頭,舌尖好像是被劃到了,有點發疼。隻有這一刻,人好像是清醒著的。


    期間顧雲瑤無數次撩開車簾,走過的每一條街道還有巷道都認識,她望著人來人往,或是清冷無人的情景,有些失神。渾渾噩噩的,腦子裏想了許多事。終於在過了半個時辰以後,顧府門口的石獅子漸漸出現在眼簾。


    顧雲瑤終於把車簾放下,車身一路搖得她有點頭疼。桃枝因擔心她,在她出府以後就一直在門口等著,此刻看到馬車回來,興奮地跑去車廂前要迎接她。


    剛掀開簾子,桃枝發現她的兩隻眼睛紅紅腫腫的,好像哭過了。這次顧雲瑤說要去侯府一趟,薛媽媽她們都已經習慣了,每隔一段時日,或是侯府直接派人來接,或是顧雲瑤自己去侯府裏探望藺老太太,時常會在侯府裏麵小住幾天。


    桃枝看到她的眼睛很紅,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隻是問:“姐兒,是不是藺老夫人說了什麽話,您怎麽哭過了?”


    她哭過了嗎?是啊,好像是哭過了。但是不能表現出真的哭過了的樣子。


    顧雲瑤收斂了眉目,這天空碧藍無雲,桃枝就看到借助她手下馬車的顧雲瑤,在日光的照耀下,肌膚勝雪,白得驚人。身上穿的那件碧藍色的褙子,好似藍天碧水的顏色。更襯得她的肌膚如雪。她的眼睛還有些紅,還有些腫,但完全不礙事似的,才下馬車就望著人笑起來,頰邊因而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梨渦,顧雲瑤骨節分明的手擦過了桃枝的手腕,很纖細,很精致,上麵戴了一個翡翠鐲子。


    籠在她的身上,天光好像都失了顏色,顧雲瑤笑得很溫和,道:“隻是在路上,我掀開簾子時,不幸被風沙迷了眼睛,哪裏是哭過了,你定是又看錯了。”


    桃枝疑惑地看了一眼她,才把車簾子掀開的一瞬間,是真的看到一個無精打采的姐兒坐在裏麵,甚至可以用失魂落魄來形容。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嗎?


    顧雲瑤回來以後就得去找顧老太太說說話,顧老太太已經從小佛堂裏麵出來,顧雲瑤早上出發去侯府,如今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兩個人還未怎麽說話,趙媽媽走進來問老太太時候到了,要不要現在就布飯菜,正好瑤姐兒也在。


    顧老太太幹脆吩咐下去:“多做幾樣瑤姐兒愛吃的,難得留在這邊用一趟午膳,平日她啊,念書也夠辛苦了,後廚那邊就趕緊吩咐下去,別讓他們餓著瑤姐兒。”


    趙媽媽趕緊去安喜堂的小廚房傳話下去,根據老太太的吩咐,說到瑤姐兒今日要留下用午膳的事,大家都不敢怠慢。


    飯桌還沒擺上,顧老太太趁正堂內無其他人的時候,把她拉進了說話:“今日去了侯府裏頭,如何與你外祖母說的?”


    不等顧雲瑤說話,她又歎了口氣,想必這件事要想開口實在難辦,本來就是他們幾位長輩的意思,硬把小輩給拉進來摻和,無論定南侯家與雲瑤的外家忠順侯府有什麽結果,必然都不是什麽好事。要麽委屈了人家家裏的三小姐,要麽就得委屈她的孫女。這件事主要也得看雲瑤什麽意思。


    顧老太太以前便知道,雲瑤的心裏藏了許多心事,以前她難過的時候明明可以說出來,卻會強忍,隻睜著眼睛,任憑淚水在眼眶中亂轉,怕是不想叫她擔心,最後那眼淚轉了半天,始終不落下來。


    到大了以後,顧雲瑤開始學會收斂情緒,連眼眶裏強忍淚水不落下來的事,顧老太太都難以再見到了。此刻看她一直在笑著和她說話,顧老太太忽然心裏一陣鈍刀子割肉般的疼,顧雲瑤還在說著:“今日在祖母這裏,必然有口福了。”人已經被祖母拉進懷裏,顧老太太摸著她的頭,一直摸一直摸,很快年老的手撫到她的背上,顧雲瑤聽到祖母用很憐惜的聲音說話:“想哭就哭出來吧,祖母這裏,你不用什麽都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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