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帳篷裏的侍衛,各自帶著吃飯家夥,一人一盆湯,就著幹糧吃,熱氣騰騰的肉湯,原汁原味,湯鮮肉美。


    徐曜和魏昭帶著萱草、秋月和章言在屋裏桌上吃,徐曜喝了兩大碗牛肉湯,吃了四個白麵饅頭。魏昭喝了一小碗湯,吃了半個饅頭,徐曜又掰了一半饅頭給她,“吃完再下桌。”


    別人都下桌了,徐曜看著她非要吃下去不可。


    魏昭勉勉強強噎下去,野豬肉粗,沒有家養的豬肉好吃,魏昭夾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她就覺得自從上次老婦人說的那些話後,徐曜開始逼著她吃飯。


    站起來,嘟囔一句,“你就怕我不能生養,逼著我吃胖。”


    徐曜被冤枉,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先把你自己養好。”


    這廝要動氣,魏昭沒敢頂撞他。


    吃完晚飯,天已經晚了,洗漱後,大家上炕,徐曜睡裏麵,然後是魏昭、萱草、書香。


    四個人一鋪炕,挺寬鬆,萱草和秋楓往邊上靠,四個人兩兩中間空出一塊地方。


    吹熄了油燈,屋外大山遮擋,屋裏一片漆黑,一鋪炕睡四個人,兩人不能行房,徐曜摟著魏昭,今晚虛驚一場,失而複得的感覺。


    早起,徐曜出去練劍,魏昭走出去,群山延綿,遠近景物籠罩一層霧氣,一股清新泥土青草味道,這地方空氣真好,昨晚到時天黑,大山遠望近觀,黑黝黝瘮人,清晨景色極好。


    徐曜練劍回來,身後侍衛手裏提著一個包袱,徐曜接過,牽著她的手進屋,老婆婆做飯,秋楓幫著燒火,萱草洗菜,老婆婆煮了兩大鍋稀菜粥,把昨晚吃剩的菜熱上。


    徐曜牽著魏昭走進昨晚休息的屋裏,把包袱放在炕上,解開包袱,耀眼的黃光,魏昭一看是一件黃金軟甲,徐曜拿起來,說;“你把這件軟甲穿上,昨晚殺手沒有得手,還會再次行刺,西澤州胡漢雜居,有一半是胡族人,我們要加倍小心。”


    魏昭知道這件黃金軟甲是稀世珍寶,徐曜也就能有這麽一件,摸摸徐曜身上,沒穿甲胄,“你穿吧!你比我重要,他們的目標是你。”


    徐曜替她穿在中衣外,“我的功夫,他們一二十人近不了身。”


    他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了她,魏昭凝望著他,晨曦透過窗紙照入,徐曜的麵部籠著淡淡的光暈,魏昭的心悸動。


    吃完早飯,一行人離開。


    繼續趕路,魏昭跟徐曜並騎一匹馬,西澤州白日看上去一點不荒涼,一望無際的嫩綠,經過村莊,還能聽見有女子唱歌,大家心情很好。


    徐曜問魏昭,“你唱個歌吧?”


    魏昭沒扭捏,開口唱起來,魏昭唱的是北地民間小調,嗓音清透,低回婉轉,悅耳的歌聲在山穀間回蕩。


    眾人聽入迷,隊伍慢下來,好似在山間漫步。


    正午時,一行人坐在草地上休息,春風拂麵,陽光明媚,魏昭帶著萱草和秋月采野花。


    魏昭捧著一把野花給坐在樹下的徐曜放在懷裏,挨著徐曜坐下,“我們明日就到舅父家了,離此地十幾裏地有一個楊家集,今晚可以留宿在楊家集。”


    徐曜捧著一束野花站起來,伸手拉魏昭起來,“走吧!趕到天黑前找到住處。”


    西澤州城鎮分散,如果路上趕不上村鎮,隻好宿在群山中,他們行軍打仗習慣風餐露宿,魏昭不行。


    傍晚,一行人終於看見前方楊家集,遠看楊家集人煙稠密,楊家集是西澤州最大的集鎮。


    楊家集熙熙攘攘,非常熱鬧,店鋪林立,從進了西澤州地界,魏昭頭一次看見街上這麽多人,街上行人男女老少穿著奇裝異服,街道上有胡人和漢人還有別的外藩商人。


    徐曜一行人化妝成普通商旅,徐曜和魏昭等在車裏,盞茶功夫,章言回來,在車下對徐曜說;“侯爺,訂下三間客棧,過兩日西澤州最大的寺院有個廟會,各個地方的信徒都趕來參加,客棧住滿了人,好不容易找了三家客棧,這三家客棧空房多,大家分散住下。”


    徐曜領著魏昭主仆三人,章言,還有五十名貼身侍衛住在叫來福客棧。


    客棧掌櫃是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一雙小眼睛,看上去很精明,看著一行人有些來頭,對他們很殷勤,徐曜跟魏昭住樓上一間,萱草跟秋月住隔壁一小間。


    萱草和秋月簡單打掃一番,徐曜跟魏昭進屋後,魏昭侍候徐曜脫掉外衣。


    這時,門外輕輕叩門聲,魏昭開門,一個小夥計提著一壺熱水,小夥計是個十七八毛頭小子,進門看見魏昭直眉楞眼,忘了手裏提著壺,西澤州胡女粗礦,沒有漢女肌膚細膩,小夥計頭一回看見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


    萱草嗬斥,“我家夫人是你隨便看的,不許亂瞅。”


    夥計嚇得趕緊從魏昭身上收回目光,匆匆忙忙放下水壺跑了。


    萱草和秋月拿香胰子和手巾,侍候徐曜洗臉,然後,魏昭洗漱。


    不到一個時辰,方才送熱水的夥計又回來了,這回表情極不自然,想看魏昭,看萱草惡狠狠地瞪著他,他偷偷瞄一眼,不敢直盯著魏昭看。


    小夥計甕聲甕氣,“掌櫃的請各位到樓下吃飯。”


    說完,眼珠在魏昭的身上溜了幾眼,神色好像很惋惜。


    魏昭答應一聲,“我們馬上就去。”


    關上門,徐曜壓低聲音說;“這個小夥計不對,跟剛看見你的時候表情不一樣。”


    魏昭小聲說;“楊家集各家客棧住滿了人,唯獨這家人少,夥計和掌櫃的都透著古怪。”


    “要小心提防,上次的殺手如果是西澤州胡人派來的,那今晚就是他們動手的好時機。”


    幾個人下樓,樓下一間大屋子,擺了幾桌酒菜,掌櫃的滿臉堆笑迎上來,“客官,酒菜已上了,客官先喝著,還有幾道家常菜,我到後廚看看,薄酒素菜,委屈客官了。”


    徐曜點點頭,“辛苦了。”


    掌櫃的從人堆裏鑽出去了。


    魏昭看這掌櫃的神色慌張,看看桌上的菜肴,五張桌子,每張桌子上擺著一壇子酒。


    徐曜跟魏昭主仆三人加上章言一桌,侍衛們坐在其它四張桌。


    這時,那個毛頭小夥計端著一盆湯送到桌上,萱草和秋月挪地方放湯盆,魏昭突然說了句,“湯裏沒放什麽東西吧?


    小夥計手一抖,湯盆掉在桌上,裏麵的湯水潑灑出來,小夥計驚慌失措,“客….官……小的…….不是故意的……”


    另外幾張桌都看徐曜這張桌,侯爺不動筷,沒人敢先動筷。


    魏昭撕開酒壇封條,打開酒壇蓋子,探手取出一根銀針,徐曜看這根銀針是大夫針灸時用的銀針,魏昭把銀針插入酒壇子裏,拿出,放到燭火上端,銀針變黑了。


    魏昭冷笑,這雕蟲小技還敢班門弄斧嗎。


    魏昭拿著銀針一一試過所有菜肴,全有毒。


    小夥計看著她手裏的銀針,渾身抖得篩糠一樣,想跑可是腿挪不動步子。


    魏昭盛了一碗湯,端到小夥計麵前,一笑,“你是把這碗湯喝下去,還是老實交代。”


    小夥計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小的說,這不關小的的事,小的偷聽到有人威脅掌櫃的,給掌櫃的一大包□□,要掌櫃的給你們下到飯菜裏,掌櫃的妻兒老小在那夥人手裏,不敢不聽。”


    魏昭嗤笑一聲,“這麽說你們這間店是正經生意人?”


    小夥計哭咧咧的,“小的就是混口飯吃,這家客棧是個黑店,掌櫃的圖財害命,但這次不是掌櫃的想害你們,掌櫃的看你們人多,他也不敢,受人脅迫不得已。”


    別家客棧人多,就這家客棧人少,常在道上走的都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他們一問一答功夫,徐曜早已朝章言使個眼色,章言帶人去拿人。


    一會回來,“侯爺,掌櫃的跑了。”


    跑掉就跑掉了,抓住他也供不出什麽,背後之人隱蔽,身份不可能輕易暴露。


    桌上的飯菜都不能吃了,魏昭拿銀子,叫章言領著人到街上買吃的。


    不久,章言回來,買回不少熟食,烀的豬頭肉,豬手、醬牛肉、主食饅頭、餅、鍋貼,還有兩大包點心,顯然這是給魏昭買的,魏昭想,章言這個人挺細心的。


    魏昭吃點心,啃了一個豬手,吃得眉飛色舞,小紅嘴油亮亮的,一手油,沒坐穩,往徐曜身上倒去,徐曜趕緊扶住她,她的油手在徐曜白袍上抓了一個手印,章言看著侯爺的臉,侯爺有潔癖,可侯爺一點沒腦。


    晚間,就小夫妻倆一個房間,魏昭從包袱裏取出一條床單,鋪在大床上,徐曜站在旁邊看著,嘴角忍不住翹起。


    徐曜昨日攢了一晚,這可苦了魏昭,想把萱草和秋月叫過來睡,也就想想,被徐曜壓迫得動彈不得,撿徐曜喜歡聽的說,舍下臉一口一個徐曜哥,叫得徐曜半邊身子都酥了,這時即便是殺手來了,他也不從她身上下來。


    魏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可還是忍不住問:“你真素了三年?”


    惹得徐曜又想收拾她,“我素了二十四年。”


    魏昭嚇得花容失色,從他身上慢慢溜下去。


    次日中午,到了西澤州高赤城,嚴將軍嚴符明日做壽,徐曜和魏昭提前一日到達。


    當家仆跑入堂中回稟,“將軍,夫人,昭表姑娘和姑爺來了。”


    嚴符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來做什麽?”


    嚴夫人看丈夫言辭不妥,忙按下丈夫,“將軍明日壽誕,外甥女和女婿來賀壽,理所應當。”


    忙對家仆說;“快請表姑奶奶和姑爺進來。”


    魏昭和徐曜走進花廳,快走幾步,上前行禮,“拜見舅父、舅母。”


    嚴夫人趕緊走下座位,扶起魏昭,眼睛看向徐曜,不覺讚歎,外甥女婿相貌英俊,儀表堂堂。


    同朝為官,燕侯又比嚴符官階高,嚴符不能坐著不動,官場上習慣,跟徐曜寒暄,隻是態度有點冷落,徐曜也不介意。


    嚴符跟徐曜說話,嚴夫人拉著魏昭問婚後情況。


    內宅得了信,說表小姐來了,嚴家一子二女,一媳趕來相見。


    嚴家大公子嚴厚已經娶親田氏,兩位雙生姊妹,嚴漪和嚴瀾親熱地拉著魏昭問東問西。


    又都跟徐曜見禮,嚴瀾拉著魏昭悄悄說;“我們西澤州怎麽就沒有像妹夫這樣的美男。”


    嚴夫人聽見,責怪道;“姑娘家別亂說。”


    嚴將軍跟徐曜到外書房說話,嚴夫人把魏昭帶到正房,拿出一個紅木雕花描金匣子,打開,裏麵軟緞上擺著一對玉鐲。


    魏昭看這對玉鐲是老坑帝王綠,綠瑩瑩的,水頭足,她識貨,這對鐲子價值連城。


    嚴夫人把鐲子放進匣子裏,推給魏昭,“這是你母親交代,等你出嫁時給你。”


    魏昭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有鐲子,何況我也不喜歡戴,舅母退給她吧!”


    嚴夫人歎息一聲,“昭兒,從前你年紀小,有些事說了你也不能理解,你母親一直惦記你,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你舅父給你送過一筆銀子,那是你母親給的。”


    魏昭困頓時,舅父派人送來一筆銀子,魏昭記了許多年,就是靠這筆銀子她買下榆窯,生意做大,她對舅父一直心懷感恩。


    嚴夫人看著她,“昭兒,你師傅也是受了你母親之托給你治病。”


    魏昭吃驚地抬起頭,嚴夫人拍拍她的手。


    “她現在哪裏?”


    魏昭問。


    第34章


    “她現在哪裏?”魏昭問。


    嚴夫人心想, 現在還不是時候說出她母親的下落, 母親榮華富貴,女兒從小吃苦受罪, 這讓魏昭怎麽能不怨恨, 也許魏昭將來有了兒女, 多少能體諒她母親,“昭兒, 舅母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你母女以後早晚有重逢的一日。”


    魏昭也沒追問,即使知道那筆銀子是生母給的, 她也沒什麽感動,難道一筆銀子就能推卸所有做母親的責任, 師傅受母親之托,倒是出乎她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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