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備府後宅正房裏,馬金枝跟黃秋仙對坐,黃秋仙說:“我們上次想給夫人請安,侯爺跟三爺爭吵,我們也不敢不識趣,打擾夫人,可這一晃一個月了,侯爺的麵也沒見到,夫人的病不知好了沒有,夫人沒喝我們敬的茶,終究不算侯爺的妾,不然我們再去看看。”


    馬金枝讚同,“黃妹妹說的是,不過夫人這一關,我們算不得侯爺的人。”


    兩人往前院走,轉到前院,看見徐曜從廳裏出來,看見二人站住,問:“你們要幹什麽去?”


    馬金枝眉目含情地望著徐曜,柔聲道;“侯爺,我們姊妹二人聽說夫人病了,想去給夫人請安。”


    黃秋仙偷眼看徐曜的俊顏,臉熱心跳,“妾等想來侍候夫人。”


    徐曜當下寒了臉,“誰要你們來的?以後不許你們打擾夫人,老實在後宅呆著,沒我的吩咐不準到前院來。”


    兩人看徐曜疾言厲色,嚇得蹲身,“侯爺恕罪。”


    徐曜不耐煩地一揮手,“下去吧!”


    兩人嚇得急忙走了。


    徐曜進屋時,徐玉嫣扶著魏昭的頭,頭下墊高,五妹和春柳一人端著藥碗,一人端著水碗,站在床旁。


    徐曜走過去,“我來吧!”


    接過五妹手上的藥碗,坐在床邊,魏昭沒什麽反應,徐曜耐心地一點點把碗裏的藥汁喂她喝下去,說;“我明日有一場大仗,我必須親自在陣前指揮,打完仗我就回來陪你。”


    魏昭聽不進他的話,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她說話。


    章言帶著老郎中進了守備府,老郎中邊走邊說;“我跟侯爺說了,我隻能治到這樣了,我已經盡力了。”


    “大夫您再給好好看看。”章言低聲下氣說好話,求著老郎中過來,畢竟夫人的病全指望這個郎中了。


    老郎中進門後,看一眼帳子裏的魏昭,搖搖頭,帳子裏躺著的女人,兩頰蒼白中透著紅,極其羸弱,勉為其難地又確診了一下魏昭的病情,對徐曜說;“侯爺,老朽就這麽大本事了,夫人一直發熱不退,侯爺還是另請高明,別為難老朽了,否則耽誤了夫人的病情,是藥三分毒,藥用了這麽久,不能在用了。”


    徐曜再三懇求,老郎中無奈,堅持不能開藥。


    送走老郎中,徐曜坐在床邊,魏昭闔眼似睡非睡,她這段日子一直是這樣,長期拖延下去,徐曜不敢想有什麽意外發生,他不能承受沒有魏昭,趴在魏昭身上,喃喃低語,“阿昭,你要我怎麽辦?我真恨我自己,把你害成這樣。”


    魏昭來給他的軍隊送棉衣,他誤以為魏昭因為他納妾的事來興師問罪的,當時昏了頭,對魏昭說了重話,兩人成親後不管他對她如何,魏昭始終都是替他考慮的,以他的大局為重。


    徐曜的頭抵在被子上,魏昭病重,他突然感覺無助,他沒辦法讓魏昭像從前一樣鮮活,魏昭現在性命堪憂。


    突然,隱約魏昭的聲音,輕的不仔細聽不見,“送我…..毓秀山。”


    徐曜抬頭,確實是魏昭在說話,她淡然渙散的目光望著他,嘴動,“我師傅….能醫……”


    魏昭斷斷續續,徐曜卻聽明白了,好像黑暗中亮了一束光,“好,阿昭,明日打完仗,我送你去。”


    清晨,嚴冬臘月,冰寒刺骨,門前潑一盆水,馬上結了冰,兩軍排開陣勢,戰鼓齊鳴,燕軍這方士氣高漲,上次打了勝仗,信心百倍,穿著整齊的棉衣戴著棉帽,厚底棉靴,外麵套著鎧甲,寒風打不透。


    益北軍厭戰情緒,將士有不少人手腳生了凍瘡,寒風一打,衣裳就透了,冬季身上的鎧甲冰涼,縮手縮腳,士氣低迷。


    兩軍一交鋒,燕軍勇猛,殺得益北軍節節後退,燕軍乘勝追擊,直到鳴鑼收兵,這一仗以燕軍勝利告終,益北軍損失慘重,死傷過半。


    夏平關燕軍營地大擺慶功宴,北地人豪爽,將士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群情振奮。。


    朝廷有個約定成俗的慣例,皇帝臘月二十六開始封筆,兩軍打仗,過年時停戰,臘月二十六,徐曜安排好了軍中一切事物,燕軍的軍務由三爺徐霈代理,帶著魏昭回北安州,去毓秀山。


    為了魏昭的身體考慮,魏昭乘坐一輛加寬加長的馬車,馬車裏床榻鋪著厚實的被褥,獸皮,怕路途顛簸,魏昭身體吃不消,一路徐曜把魏昭抱在身上。


    徐玉嫣跟五妹和春柳乘坐一輛馬車,同魏昭一起去毓秀山雲霞宮。


    魏昭的病情不能拖延,徐曜經過萱陽時,沒有回侯府,隻是派人問候徐老夫人。


    積善堂裏,徐老夫人教導步子初念書,徐老夫人乃大家閨秀,腹有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教小孩子綽綽有餘。


    徐老夫人這幾日念叨兒媳走了一個多月了,沒有消息,如果回婆家過年,算算日子該回來了。


    丫鬟回稟說;“侯爺派人來了。”


    徐老夫人傳來人進來,小廝莫風先給老夫人行禮,徐老夫人問;“二夫人回來了嗎?”


    莫風道;“回老夫人,夫人到夏平關就病了,病了一個月了,侯爺說過了年回府,讓奴才告訴老夫人一聲,省得家裏惦記。”


    徐老夫人擔心地問;“二兒媳什麽病,一個月沒好?”


    “傷寒。”莫風道。


    徐老夫人唬了一跳,“二兒媳得了傷寒?知道這樣我不讓她去了。”


    “夫人現在病情好轉,身體虛弱,不能長途跋涉,因此在軍營住段日子。”


    徐老夫人不知道侯爺和夫人的事,徐侯爺不知道侯爺納妾,莫風隻字不敢透漏。


    毓秀山遠望白雪覆蓋,中間一條小路通往山裏,徐曜背著魏昭朝山上走,魏昭捂得嚴嚴實實,徐玉嫣跟五妹和春柳跟在身後,後麵跟著田華帶著侍衛們。


    穿過兩石中間一線天,頓時徐曜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白雪皚皚中,汩汩熱泉,霧氣氤氳,白牆灰瓦的雲霞觀,猶如仙境一般。


    北地寒冷的天氣,這個地方溫暖如春,大概是地熱泉水的緣故,徐曜回頭對趴在他背上的魏昭說:“太美了,阿昭,原來你師傅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魏昭軟軟伏在他背上,吃力地抬起頭,徐曜把她的頭蒙住,怕她冷。


    走進雲霞觀大殿,閑雲道長正在打坐,開口道:“你們來了?”


    徐曜背著魏昭站在閑雲道長麵前,恭敬地道;“師傅,求您救我妻子。”


    閑雲道長並不吃驚,“送她到住的房間等我。”


    徐玉嫣在這裏住了十幾日,已經熟悉了路,急忙走在前麵帶路,徐曜背著魏昭來到觀後的小院,曲曲折折的小路鋪著薄薄一層清雪,小路兩旁翠竹,襯著白雪,清幽雅致。


    徐曜偏頭跟背上的魏昭說;“阿昭,你住的地方不食人間煙火。”


    走進房間,徐曜把魏昭放在紫檀雕花大架子床上,替她脫去幾層包裹,放她躺下,魏昭到了熟悉的環境,人似乎清醒了些。


    徐曜望一眼臥房,“阿昭,你從前的閨房真精致,你應該早帶我來。”


    門外輕輕的腳步聲,閑雲道長走路幾乎沒有聲響,隻有徐曜武功深厚的人才能聽見。


    閑雲道長走進來,後麵跟著一個小道士,背著一個藥箱,徐曜恭敬地叫了聲,“師傅,阿昭到這裏後精神好些了。”


    閑雲道長走到床前,魏昭微弱的聲音喚了聲,“師傅。”


    閑雲道長立刻給魏昭診脈,徐曜緊張地站在一旁,閑雲道長把手指從魏昭脈搏上拿開,徐曜緊盯著他問:“師傅,我妻子的病…..”


    “我給她先用藥,過幾日泡藥泉。”


    徐曜心情激動,“師傅說我妻子的病能治好?”


    閑雲道長點點頭,“昭兒需要在山裏住一段時日。”


    徐玉嫣興奮地說;“謝謝道長。”


    “我徒兒,救她應該的。”


    閑雲道長自有一種出家人看破世事的雲淡風輕,世外高人,徐曜想,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魏昭跟徐曜住在小院的正房西屋,徐玉嫣住在東屋,兩個丫鬟住在廂房。


    閑雲道長每日親自煎藥,五六日後,魏昭身體明顯好轉,不發熱了,神誌清醒了,閑雲道長對徐曜說;“明日開始泡藥泉,有助於身體恢複。”


    臥房裏,徐曜扶起魏昭,把靠墊放在她後背,讓她倚靠坐著,端著藥碗,先嚐了一口湯藥,確定不燙嘴,然後喂給魏昭喝。


    魏昭喝了一口湯藥,輕聲說;“曜郎,你一會去雲霞觀後院梅林給我折幾枝梅花。”


    徐曜痛快地答應,“好,你吃完藥我就去。”


    魏昭喝完藥,五妹進來把藥碗收拾下去。


    徐曜扶著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低柔的語氣說:“阿昭,我去給你折梅花,你等我先別睡。”


    魏昭病了後,整日昏睡,這兩日剛清醒。


    魏昭聽見徐曜離去的腳步聲走遠,扶著床沿邊要下地,她許久沒走動,站起來,腿軟無力,五妹進來,“夫人要下地。”


    趕緊過來扶住她,魏昭道;“扶我到桌邊。”


    五妹扶著她坐在書桌旁,魏昭問:“二姑娘和春柳在屋裏嗎?”


    “二姑娘和春柳泡熱泉去了。”


    “你到門口看著人,如果有人來你告訴我一聲。”


    五妹答應著走出去,隨手把門掩好。


    魏昭在桌上鋪好紙張,磨墨,從懷裏摸出休書,照著徐曜的筆跡,模仿徐曜的字體謄寫了一遍,立約人,模仿徐曜的字體簽上徐曜的名字,落下最後一筆,她拿起兩份休書看了一遍,字體一樣,不仔細看不出來。


    她把徐曜寫的休書藏在妝匣暗格裏,剛藏好朝窗外看了一眼,看見徐曜大步上了台階,門口五妹的聲音傳來,“侯爺回來了。”


    第105章


    魏昭從窗子裏朝外看, 看見徐曜手裏拿著幾枝梅花已經上了台階, 趕緊把妝匣放回原處, 把謄寫的休書揣在懷裏。


    徐曜進屋時, 看見魏昭擁著錦被倚在床頭坐著,“阿昭, 你起來了。”


    徐曜把梅枝放在桌案上,拿著花瓶到堂屋裏倒水,魏昭看他出去, 急忙掀開被子, 把繡鞋脫掉,她剛蓋上被子, 徐曜手裏拿著花瓶走了進來, 把桌案上的梅枝插到瓶裏,“阿昭,等你病好了,我們去賞梅。”


    徐曜背對著她,魏昭平複噗通亂跳的心, 差點露了馬腳, 她有一點異常,徐曜就會懷疑。


    藥泉在室外,冬季雲霞觀四麵環山, 遮擋北方冷空氣, 常年地熱溫泉水, 氣溫較山外高, 但魏昭身體虛弱,在冰天雪地裏泡溫泉徐曜怕她凍壞了。


    用貂皮氅衣把她包裹嚴實,抱到藥泉,把氅衣脫掉,抱著她放在藥泉裏,在她肩頭披一件棉衣。


    徐曜照顧她都是親力親為,細心周到,徐曜下到池水裏,把身披的外衣甩在池水邊。


    兩人一同泡藥泉,


    正月初六,關山上山,領著湯向臣來毓秀山雲霞觀,徐曜陪魏昭剛泡完熱泉。


    在堂屋裏見湯向臣,落座後,問:“夏平關有什麽變故嗎?”


    他現在一心治好魏昭的病,幾乎忘了前方戰事。


    “侯爺,益北軍裏將士情緒很大,益北軍將士過年思念家鄉,無心戀戰,侯爺,我們趁此機會攻打劉項,如果劉項退回益北,朝廷的軍隊沒有戰鬥實力,我燕軍能輕易取勝,大業可成,侯爺,劉項想拖延等天氣暖和再開戰,我們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


    徐曜點點頭,“夫人現在病情好轉,我現在趕回夏平關,跟先生一道走。”


    魏昭屋裏聽見兩人對話,徐曜一走,她脫身就容易了,現在唯一牽掛就是把子初安排好,不能讓子初留在侯府,徐老夫人也同意子初送到毓秀山由她師傅教導,自己要盡快養好身體,把子初接過來,家裏的事情安排好。


    徐曜要在天暖之前結束這場戰役,留給自己的時間足夠她把一切安排好。


    魏昭聽見湯向臣走了,徐曜進來,魏昭半倚床頭坐著,徐曜走到她身邊坐下,手臂橫在她肩頭,“阿昭,我要回夏平關去了,你留在這裏養身體,等我打完仗,就來接你。”


    說完,沒聽見回答,魏昭恢複意識後,極少跟他交流,都是他一個人自說自話,魏昭沒什麽反應,徐曜偏頭看進她眼底,一池秋水泛著涼意,目光滑下她寢衣微敞的領口,忍不住手伸進去,剛泡了藥泉,魏昭肌膚雪白,光滑細膩,掌心下兩團綿軟,魏昭抓住他下滑的手。


    顧忌她身體沒恢複,徐曜沒強硬地索取,緩緩把手抽出來,他看出魏昭對他的抗拒,抵觸情緒,態度誠懇地說:“阿昭,我正式給你道歉,我那日罵你的話是無心的,我沒經過大腦,我當時氣你,不假思索,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說出那些話,我對你生母不敬,我也跟你道歉,你生母她也是我嶽母,我口不擇言,實在該死,你要還不解氣,你再打我幾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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