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娘很會說話。”


    蕭節打開折扇,輕輕搖了兩下,魏昭站在幾步遠,卻感到撲麵涼風,心下吃驚,蕭節外表像個文弱書生,內力深厚。


    跟小王爺接觸她要格外當心,便道;“小王爺坐,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魏姑娘請便。”


    魏昭走下涼亭,心想,她今天第一次見到蕭節,不知為何不喜歡這位小王爺,蕭節麵白,看似文弱,長著一雙極美的丹鳳眼,眼尾微挑,他沒逾禮,魏昭想了半天,不喜歡他的原因,大概是他的眼神,與十六七年紀不相符骨子裏透出的陰柔,


    蕭節離開花園,到母親住的王府東側院子


    曹側妃看見兒子高興地支使丫鬟拿點心,端來新鮮的果子,“你從府外回來?”


    蕭節懶散地坐在椅子裏,“我經過花園時,看見安平的師傅,那個姓魏的姑娘,聽說我父王請她做安平的師傅。”


    曹側妃朝左右丫鬟仆婦說:“你們下去吧!”


    丫鬟仆婦溜邊悄悄退出去了。


    曹鳳琴親自剝開一個金桔,遞給蕭節,“王妃死後,你父王隻是偶爾回後宅,現在安平跟著魏姑娘讀書,你父親經常去曲風苑。”


    跟兒子小聲嘀咕,“我生了你,這幾年掌管王府家事,兢兢業業,你父王又隻有你一個兒子,開始王妃沒了的幾年,我心想你父王跟王妃感情深,難免懷念,這都過去五年了,立正妃他提都不提,我也看清楚了,他根本沒有把我扶正的意思,我現在管家事,府裏又沒有正妃,我一個人說了算,可名分不一樣,我如果為側妃,你一輩子就是庶子,我不為自己考慮,不能不考慮你的前途,如果他隻有你一個庶子,將來承襲王位,可他一旦看上別的女人,娶了王妃,生下嫡子,那我所有的希望就都落空了。”


    “燕侯夫人當真美貌,我父王是不是看上她了?”蕭節陰測測地說。


    “男人好色,八成看上她了,你父王鎮日去曲風苑,我看打著教導安平的幌子,接近魏姑娘,我當時顧慮魏姑娘生得齊整,怕她跟你父王走近,我才把她安頓在王府最遠曲風苑,擋不住你父王去。”


    蕭節坐直身子,小聲說;“母親,我看這個魏姑娘不是等閑之輩,王府你掌家,想辦法把這個魏姑娘攆出王府。”


    第114章


    天氣越來越熱, 曲風苑東屋門簾半卷著,王府送飯的兩個媳婦婆子偷眼朝屋裏看,魏昭餘光瞥見, 沒搭理這兩個仆婦。


    兩個仆婦在門口悄聲嘀咕, 魏昭從敞開的窗扇看兩人邊走邊回頭朝屋裏看, 玉花擺飯,繃著臉, “姑娘, 這兩日府裏下人在背後說三道四的。”


    風言風語愈演愈烈,這是背後有人指使。


    “說就讓她們說, 說夠了,也就不說了。”


    魏昭神色安然地吃早膳。


    吃完早膳照常給安平郡主上課,府裏人說什麽,仿佛與她無關,她從來不因為不相幹的人影響自己的心情。


    玉花暗地裏生氣, 在她麵前抱怨, 魏昭反倒要開解她, 玉屏自從跟了魏昭,平常從不多言多語, 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安平郡主下學,垂頭走進西院, 後麵跟著一個小丫鬟提著書包, 進門往椅子裏一坐, 衛側妃盯著她看, 問;“郡主今怎麽了?”


    安平郡主垂頭擺弄衣襟不說話,衛氏納悶,“郡主進門就低著頭,誰惹郡主了?”


    問了半天,安平郡主半吞半吐地說了句,“家下人都背後笑話我。”


    衛氏放下手裏的針線,“這就奇了,你一個小孩子有什麽可笑話的?”


    安平郡主悶了半天說;“她們笑話我先生,說我拜了有失婦德的先生,以後先生帶壞了我。”


    “這是那個亂嚼舌根的,魏姑娘收你做學生,還是王爺的麵子才答應的,家下一幫粗人,懂什麽?別聽她們胡唚。”


    安平郡主坐在那裏,劈裏啪啦地掉眼淚,“姨娘,她們背後編排魏先生,連我也笑話,我臉上無光。”


    衛氏抽出帕子給她擦淚,輕聲細語安慰,“郡主年紀小,有些事還不懂,你跟著魏先生讀書,覺得魏先生是不是好人?”


    安平郡主點點頭,衛氏因勢利導,“凡事不能人雲亦雲,你既然說魏先生是好人,你就安心跟魏先生讀書,別理會外人怎麽說。”


    衛氏勸了半天,蕭懷瀅收了淚,點點頭。


    下午安平郡主練琴時,魏昭發現她眼睛有點紅,一首曲子彈完,魏昭問;“郡主因為什麽哭了?”


    蕭懷瀅是小女孩,心事藏不住,受了委屈,眼圈更紅了,把外麵聽到的難聽話學了。


    魏昭聽完,沉默了,後悔自己當初不該答應信王教郡主,郡主年紀小,還不能明辨是非,遂替她捋了捋頭發,“郡主別傷心,我跟你父王說,給你另選個女先生教導你。”


    蕭懷瀅一聽,倒哭了,跟魏昭學了這段時間,師生有了感情,“我就跟先生學,理她們怎麽說。”


    魏昭站起來,擰了一個巾帛,給她擦幹淨臉上淚痕,“郡主,今天課就上到這裏,你也沒心思練琴,先回去吧!”


    安平郡主走了,魏昭手拄著桌子,想怎樣把這個差事辭掉,貿然提出來,怕信王多心,王府人多嘴雜,又有人針對自己,自己何必惹麻煩上身,不如租賃一處房屋,隻要不離開信王封地,遇到事信王可以照應。


    信王府的人各懷心眼,她還是少蹚渾水,盡快找房子搬出去住,想到這裏,招呼玉花,“拿衣裳,我要出門。”


    玉花取來出門的衣裳,服侍魏昭換上,玉花問;“姑娘,我們出去逛街?”


    “找房子。”


    這時正好丫鬟玉屏要進門,聞言收住步子。


    “我們要搬出去住嗎?”玉花有幾分興奮。


    “嗯!”


    “太好了,姑娘又不是沒銀子,不用住在王府,看人臉色,聽人閑話。”


    魏昭是客居,不是信王家眷,有行動自由。


    魏昭跟玉花到王府外院找到田華,跟田華說找房子的事,田華讚同,“我們住在王府不如自己出去住方便。”


    “租賃的房屋不能太遠,最好在王府附近,否則有事,信王鞭長莫及。”畢竟人生地疏,為安全計。


    三個人走到王府大門,田華跟王府侍衛熟悉了,跟他們打聲招呼,府門侍衛沒攔著她們,王爺沒告訴魏姑娘不能出門。


    信王府坐落在信王封地明德城的正街,魏昭三人在王府附近轉悠,要租住一套獨院。


    明德城的房屋都是白牆灰瓦,很規整,信王封地富庶,百姓遠離戰火,安居樂業。


    正街繁華,臨街商鋪酒樓茶館,熱鬧喧囂,魏昭對田華和玉花說;“王府後街比較僻靜,我們去後街看看。”


    繞道王府後街,這一帶都是民居,從東往西,走過了兩道街,隻有兩處院子大門上貼著招租。


    三人從一處幾家合住雜院走出來,路走多了,玉花穿著一雙新繡鞋,磨破了腳,跟在魏昭身後,走路一瘸一拐,田華回頭看見,道;“姑娘,明日再接著找吧?”


    魏昭站住,四周看看,“明日我們往胡同裏走,這地方臨街太亂,住戶人雜。”


    剛過晌午,信王蕭重回後宅,腳步習慣往曲風苑走,邁步進院子,靜悄悄的,納悶,每日這個時辰魏昭教瀅兒讀書,正好丫鬟玉屏從正間出來,看見蕭重跑過來,“王爺來了,魏姑娘出去了。”


    “魏姑娘說什麽時候回來?”蕭重像是隨意地問。


    “魏姑娘沒說。”


    “她沒說出去做什麽?”


    “沒有。”玉屏想說什麽,欲言又止,蕭節看著她,問;“有什麽事嗎?”


    玉屏預待不說,怕魏昭突然搬走,王爺怪她沒先說,提了一句,“魏姑娘好像要搬出去住。”


    蕭重一愣,“為什麽?”


    玉屏不敢亂說,搖搖頭,“奴婢不知道。”


    蕭重從曲風苑出來,沿著夾道往前麵西院走去。


    進門,看見蕭懷瀅跟衛氏學女紅,問;“瀅兒,你今日怎麽沒上課?”


    蕭懷瀅低頭,不敢說實話,衛氏對她道;“郡主不是要描花樣子,去西屋描花樣子。”


    蕭懷瀅趕緊站起來走了。


    蕭重坐下,問;“出什麽事了?”


    衛側妃親自倒茶,奉給蕭重,就把事情經過說了,觀察蕭重的表情,蕭重把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朝外走。


    蕭重從衛側妃院子裏出來,回前院,對身後跟著的太監程笠說;“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魏昭帶著田華和玉花從王府東側角門進去,穿過前院,剛走進後宅,聽見有人喊;“魏姑娘。”


    魏昭停住腳步,一個信王的貼身小廝,叫不出名字,跑過來,“魏姑娘,王爺請魏姑娘到後殿。”


    王府後殿門前站著十幾個太監,魏昭預感到發生什麽事了,太監高聲朝殿內回稟,“魏姑娘到。”


    魏站邁步走進大殿,殿內黑壓壓的人,都看著她,玉花膽小,看這陣勢,害怕地緊緊跟在主子身後。


    信王蕭重坐在上麵,兩個側妃分別坐在下首,幾個姬妾沒有設座,都站著,府裏的丫鬟仆婦男仆,偌大的後殿站得滿滿的。


    就像頭一日進王府一樣,魏昭步履絲毫不亂,神色坦然,從從容容。


    魏昭餘光掃過站在信王身側的蕭節,蕭節溫文爾雅,魏昭發現霄節的眼神耐人尋味,他目不斜視,但魏昭偏偏感覺他的一雙陰測測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


    已經走到距離蕭節□□步的地方,魏昭斂了心神,麵色平靜,“魏昭拜見王爺。”


    “魏姑娘回來了,看座。”蕭重一臉肅色,看她時目光柔和少許。


    丫鬟搬過來一把椅子,魏昭謝座,王府裏的眾人看到夫人們都沒有座位,隻有兩個側妃和魏姑娘設了座位。


    蕭重威嚴地喊了一聲,“帶上來。”


    隨著喊聲剛落,隻見冷夫人被家下人帶了出來,冷夫人當庭跪倒,眾人都覺詫異,屏住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冷夫人朝蕭重跪爬了兩步,委委屈屈,“王爺,妾犯了什麽錯,為何把妾關起來。”


    蕭重麵沉如水,“你不知道犯了什麽錯?”喊了一聲,“帶上來。”


    幾個家人押著一個小丫鬟上殿,眾人一看,這個小丫鬟正是冷夫人的丫鬟,小丫鬟被帶上來,嚇得不敢亂看,跪在地上,縮成一團,前方頭頂傳來嚴厲的聲音,“說,誰指使你在府裏散布謠言。”


    小丫鬟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偷眼看冷夫人,“是……奴婢的主子叫奴婢把魏姑娘的底細傳出去。”


    冷夫人尖利地叫了一聲,“你胡說,我何時叫你散布謠言?”


    她朝蕭重分辨道;“王爺,這丫鬟偷了妾的東西,妾教訓了她,她懷恨在心,誣賴妾,王爺不可輕信這個小蹄子的話。”


    蕭重一揚手,一個婆子押上殿,這個婆子是冷夫人屋裏粗使的下人,婆子被家人踹了一腳,咕咚跪下,方才在殿外聽了一兩句,見事不好,還沒等問,急忙全招了,“老奴受了冷夫人的指使,在府裏散布對魏姑娘不利的言論,老奴受了冷夫人的好處,老奴眼淺,老奴該死,求王爺饒了老奴。”


    “你還有什麽話說。”


    蕭重厭惡地看著冷氏,


    “她胡說,這婆子跟人串通,誣賴妾。”


    冷氏心想,隻要自己死咬著不認,憑著兩個奴婢的話,不能給自己定罪,何況魏姑娘一個外人,自己是王爺的枕邊人,王爺對自己總有幾分情分。


    曹側妃暗示她,她心領神會做了,這會子如果承認,供出曹側妃,曹鳳琴一準推個幹淨,本來似是而非的話,說自己領會錯了。


    這時,那個婆子從手指上擼下一枚金戒指,“這是冷夫人給老奴的。”


    曹鳳琴暗罵一聲,蠢貨,還留把柄在人手裏,這回冷夫人沒法抵賴,她的東西,屋裏的貼身丫鬟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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