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猜測沒錯,這位吳夫人是續弦。


    用罷晚膳,吳夫人帶著王府女眷到正院歇息,安平郡主跟著衛側妃睡,臨走時扯了扯魏昭衣角,說:“母妃,這裏安全吧?半夜刺客會不會再來。”


    吳夫人聽見,笑著說:“郡主,前院是知府衙門,刺客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衙門裏殺人。”


    衛側妃伏耳對安平郡主說:“王妃本事大,來刺客也不怕。”


    蕭懷瀅用力點點頭,“他們不敢來,怕了母妃。”


    蕭懷瀅跟著衛側妃走了。


    曹鳳琴扶著丫鬟往東廂房走,盼著刺客今晚還出現。


    關上上房的門,魏昭各處查看了一遍,沒什麽異常。


    玉花有點緊張,跟在魏昭身後,“王妃,發現什麽不對勁?”


    “我都看了,放心睡。”指著窗下香妃榻,“你睡哪裏?”


    不能護主,反倒給主子添麻煩,玉花自己羞愧,乖乖地睡到榻上。


    夜裏,窗外起風了,樹枝搖晃,窗外樹木暗影投到屋裏地上支離破碎,玉花害怕睡不著,悄聲說:“王妃睡覺,奴婢看著,萬一有人來,奴婢早知道。”


    夜深了,魏昭困了,喃喃地說:“你睡去,有人偷襲,我能聽見。”


    黑暗中玉花瞪大眼睛,“王妃睡著了如果刺客來了又怎能知道。”


    對麵床上聲音含糊不清,“我小時候,師傅訓練過我,一片樹葉掉在地上也能聽見。”


    成百上千次,上萬次嚴苛的訓練,耳朵越來越靈敏,睡覺時警覺。


    第127章


    吳知府設宴在外廳款待秦遠,好酒好菜, 款待秦遠帶來的士兵。


    一個家仆走來, 趴在吳知府耳邊說了句什麽, 吳知府對秦遠說;“秦將軍, 下官去一趟, 少陪。”


    “吳知府有事盡管忙。”


    秦遠是信王跟前倚重的人,為人厚道,從不以勢壓人。


    吳知府出去,小廝跟在後麵, 小聲說:“小王爺派人來見老爺。”


    吳知府朝偏廳走,推門進去, 小廝守在外麵, 裏麵說話聲音很小, 外麵聽不見。


    許久,偏廳的門打開, 吳知府從裏麵走出來,回到前廳, 陪著秦遠等人繼續喝酒。


    一個丫鬟走進內宅, 吳夫人問:“天晚了,老爺還在陪客人?”


    “前廳的酒宴剛散了。”


    吳夫人嘟囔一句, “喝這麽晚, 男人在一起非喝得酩酊大醉。”


    正說話, 吳知府走了進來, 夫人迎上前, 含笑說:“妾身方才還說,男人吃酒不喝個酩酊大醉不罷休。”


    夫妻二人進內室,關上門,吳知府拉著夫人,壓低聲音說:“小王爺派人來,稍信給我,你找個機會告訴曹側妃…….”


    伏在夫人耳邊小聲嘀咕。


    魏昭迷迷糊糊快要入睡時,聽見房屋外侍衛偶爾挪動一下腳步,秦遠把這個院子圍住,重兵保護,刺客插翅難飛進來,魏昭知道今夜斷然出不了事,安然入睡。


    後半夜,玉花困極了,什麽都不顧了,呼呼大睡。


    次日,王府女眷們繼續趕路,馬車上官道行駛,官道兩旁的莊稼地,變成延綿起伏的群山,官道上偶然有馬車和騎馬的人經過的人,看見王府的車駕,前呼後擁,趕緊讓道。


    秦遠騎馬跟在魏昭馬車旁,“往前走,全都是山,加緊趕路,天黑前才能趕到驛館。”


    魏昭吩咐馬車夫,“加快速度。”


    車夫打馬,馬車飛快地跑起來,後來十幾輛馬車都看王妃乘坐的頭輛馬車,一行人行進速度加快。


    前方一路都是崇山峻嶺,秦遠帶著三千士兵,把王府女眷的車駕圍在中間,魏昭跟玉花乘一輛馬車,離開知府府邸時,魏昭讓安平郡主跟衛側妃同乘一輛馬車。


    正午時,太陽火辣辣的,半月沒有下雨,幹旱,馬車跑起來,帶起一股涼風,停下來,悶熱透不過氣,秦遠騎馬一直跟在王妃車駕旁,他的任務重點保護王妃,秦遠說:“晌午天太熱了,等過了正午,太陽偏西時,氣溫降低,大家再歇息。”


    “別停下,往前走。”魏昭道。


    四周是石頭山,山上沒有土地,露出大塊的岩石,偶爾有苦力在山腰采石,山上路邊沒有樹木,沒有樹影遮擋,沒地方休息。


    又走了一段路,前麵有一片樹林,秦遠命隊伍停下打尖,女眷們下車活動一下筋骨,喝水吃點東西,馬匹喂水,喂草料。


    一炷□□夫,秦遠招呼大家上車,女眷們紛紛走向自己的馬車。


    曹側妃朝停在路邊的馬車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捂住腹部,蹲下身子,‘哎呦!’


    魏昭回頭,瞅了兩眼,走過去,“怎麽了?”


    曹鳳琴蹲在地上不起來,麵部痛苦的表情,“妾腹部突然疼痛。”


    衛側妃和離夫人、冷夫人走過來,衛側妃說;“是不是昨晚吃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曹鳳琴的貼身丫鬟說;“側妃昨晚吃了一碗鮮奶水果加了冰塊。”


    “我嘴饞,天熱想這口吃。”曹鳳琴有氣無力地捂住腹部說。


    “夏季也不能吃涼的,胃腸弱。”衛側妃道。


    半路上也沒有大夫,曹側妃不能走,魏昭命丫鬟扶著她坐一會,丫鬟在石頭上鋪了一塊手帕,曹側妃彎著腰,走到石頭跟前要坐,魏昭看一眼,命丫鬟:“拿一件皮袍子墊在石頭上,石頭上涼,涼著更疼了。”


    丫鬟跑到車裏,翻出一件毛朝裏鬥篷,墊在石頭上,曹鳳琴坐下,一直喊疼,秦遠望著前方,心裏焦躁,如果耽擱時辰久了,天黑走不到驛館,半路又沒有住宿的地方,王府幾百號人,吃住都解決不了。


    魏昭盯著她看了半天,懷疑她有詐,吩咐丫鬟,“拿熱水給側妃喝,暖一暖身子。”


    丫鬟跑到馬車上,端了茶壺倒熱茶,捧到曹側妃跟前,曹氏喝一盅熱茶,疼痛不見好轉,手放在腹部□□。


    魏昭看一眼秦遠,秦遠心裏著急,又不好催促,畢竟是王爺的側妃,他給予應有的尊重。


    魏昭觀察曹氏,滾熱的茶水,冒著熱氣,她抿了幾口,眉頭微蹙,這大熱天,喝熱茶,曹氏心裏暗罵魏昭,虧她想得出來。


    勉強喝了一盅熱茶,魏昭板臉對丫鬟說:“把茶壺提來,端這一盅茶還不夠塞牙縫的。”


    丫鬟嚇得趕緊跑上馬車,把茶桶裏的茶壺端出來,提著過來,給曹氏斟茶。曹氏這大熱的天,灌了一肚子熱茶,出了一身熱汗。


    魏昭又吩咐丫鬟,“把湯婆子拿來,還有手爐,一塊拿來。”


    丫鬟跑去拿湯婆子灌熱水,把手爐添炭火,拿來給曹側妃抱著在懷裏,曹側妃預不要,抬頭看魏昭盯著她,“側妃不是小腹受涼,暖暖就緩解了。”


    曹鳳琴抱著兩個火炭似的東西,出了滿頭的汗,王府女眷都穿著單薄的紗羅衣裙,她哪裏有不熱的,實在撐不住,說道:“我好像疼痛好些了。”


    秦遠不方便插話,一直看著魏昭支使丫鬟拿這拿那,品出點滋味,聽曹側妃吐口說好點了,馬上傳令,“大家上車,立刻趕路。”


    他跟魏昭對視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一行人繼續趕路,秦遠加倍小心,曹側妃一鬧,必有緣故,他跟魏昭一樣,懷疑曹側妃故意耽擱,拖延時間。


    前後耽誤了半個時辰,傍晚時分,清風吹入馬車裏,魏昭望著窗外延綿群山染上一層灰暗,前方望不到頭的群山,天黑前走不出這一帶巍峨的群山。


    突然,魏昭發現周圍山裏出現許多人影,手執弓箭對準她的馬車,魏昭朝玉花大喊一聲,“跳車。”


    喊聲剛落,她已經跳下馬車,玉花隨後慌慌張張地從馬車裏連滾帶爬地下來了。


    差不多與此同時,劃破長空的響聲,無數隻羽箭把魏昭馬車紮成刺蝟,秦遠就在魏昭馬車附近,拔出劍大喊一聲,“保護王妃。”


    魏昭掃了一眼,所有的山上都站滿了人,密集的箭朝她們射來,秦遠帶將士把魏昭護在當中,周圍的馬匹紛紛中箭。


    秦遠望著四周鋪天蓋地,數十倍於已的人馬已把他們圍得鐵桶一般,秦遠手下士兵眨眼就有一半中箭身亡。


    對方居高臨下,人多勢眾,把他們圍困,漫山遍野全是人,舉著弓箭,對準頭一輛馬車的人射殺。


    這是針對王妃而來。田花躍馬衝過來,保護魏昭。


    這時,秦遠的坐騎中箭倒地,秦遠跳下地,雨點般密集的箭射向魏昭,魏昭手持寶劍撥打,形勢危險,秦遠毫不猶豫地擋在魏昭身前,不消片刻,身中兩箭。


    秦遠一邊撥打飛來的箭,一邊對魏昭說;“王妃,末將掩護你衝出去,不能坐以待斃。”


    說完,秦遠解開套車的馬匹,大喊一聲,“王妃,上馬。”


    魏昭牽過韁繩,飛身躍上馬背,秦遠也跳上馬,朝將士們高喊,“保護王妃衝出去。”


    魏昭和秦遠朝來時的路往外衝,往前走是不行的,前方不知蕭節有多少埋伏,隻有來時走過的路,相對安全。


    來時官道已經被堵住,剩下的幾百名將士保護王妃往外突圍。


    秦遠護著魏昭,他身上已經中了兩箭,往外衝時,對麵射來的箭,魏昭招架不住,秦遠的馬跟她並行,探身替她擋住飛向她的密集的箭,自己整個身體暴露在弓箭之下,前胸中箭,幾乎掉在馬下。


    田華在前麵開路,也中了兩箭,不是要害部位。


    秦遠和將士舍命護住魏昭,魏昭衝出來包圍時,身後剩下十幾個人,秦遠趴伏在馬背上,失去知覺,任由馬匹拉著他跑。


    坐騎通人性,緊緊跟著魏昭的馬旁,十幾個人狂奔二十裏,甩掉後麵的追兵。


    魏昭命停下,她下馬看秦遠,秦遠的戰袍已經被血水浸透,魏昭對跟隨她逃出來的侍衛道:“秦將軍受了重傷,我們先找個地方,我給秦將軍處置傷口。”


    已經夜深了,周圍群山環繞,魏昭辨別一下方向,逃命顧不上看方向,她們好像在偏西北方向。


    田華指了指前方,“王妃,前麵山坳裏好像有人家。”


    山坳裏隱隱約約的微弱的光亮,魏昭道:“走,我們去看看。”


    如果不趕緊找個地方落腳,秦遠身上帶著箭,如果不及時處置,秦遠性命難保。


    十幾個人來到光亮的地方,原來是三間房屋,到近前魏昭看清楚,這是個小村莊,大約有七八戶人家,好像是獵戶,示意田華,田華上前叫門,叫了半天,屋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半夜的什麽人?”


    田華說;“我們是路過,有人病了,想借地方暫時歇腳。”


    屋裏窸窸窣窣的聲音,門閂響了一下,木門打開,門裏一個老婦人端著油燈,魏昭上前說;“婆婆,我們路過,想借宿一晚,可以嗎?”


    老婦人道:“半夜你們沒地方住,那就進來吧,屋裏地方窄,你們這麽多人睡不開。”


    魏昭說;“我們將就一晚。”


    老婦人退到一旁,開門讓她們進去。


    老婦人端著油燈,照見進來的人身上有血跡,後麵被攙扶進來的年輕男人戰袍全都染紅了,唬得張大嘴,想問又不敢問都是什麽人。


    魏昭解釋說:“我們是信王府的人,進京的路上遇見劫匪,這位將軍受傷了。”


    老婦人一聽信王府的人,態度立刻熱情起來,“快進裏屋,這位將軍受的傷好像不輕。”


    把秦遠讓到裏屋,扶到床鋪上躺下,魏昭對老婦人說;“能麻煩婆婆燒點熱水。”


    “好,好。”


    老婆婆痛快地答應著,走出去到灶間生火燒水,魏昭暗想,信王仁義,所到之處,受百姓愛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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