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綺也無奈了,拉著圓臉姑娘的手,道:“你又犯傻了。”然後才小聲道,“你忘了我小時候說給你的,這個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我們家雖然自從有記載以來,都隻招贅生閨女,可是每對夫妻都很恩愛,一家和睦,招贅來的人也都很靠譜,靠的都是這個傳家寶的庇佑!隻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是結婚前由女兒戴著,招贅後由姑爺戴著,姑爺佩戴約莫二十年後,夫妻才有可能誕下一女,然後再由女兒佩戴,洞房之夜給姑爺,如此循環。不過,我們家人都長壽,晚育也沒什麽不好。反正,這可是個好東西,保佑著我們家好幾代人,每一代隻有一家三口,卻也在各種戰亂危險之中延續了下來。”


    最難得的是,每次招贅來的女婿都非常靠譜。


    圓臉姑娘一拍腦袋,想起來了,又問:“那你家佩戴這寶貝幾代啦。”


    姬綺道:“到我媽,就九代啦。”


    圓臉姑娘忍不住感慨:“九九歸一啊。”然後又捂嘴。


    她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張不會說話的嘴巴!


    九九歸一在這種情況下課算不上是個好詞兒。因為九九歸一即從來處來,往去出去,又回到本初狀態。


    姬綺戴著的可是個寶貝,圓臉姑娘這話,仿佛是在說,九代一輪回,這寶貝到了姬綺這第十代上,不管用了。


    姬綺果然臉色就不好看了。


    圓臉姑娘:“……”我就知道我不該來!


    訕訕的就退到一邊兒去了。


    隻是姬綺握著龍紋玉佩,心下也有些不安。九九歸一,難道,是真的?


    想到家譜上寫的,這玉佩隻能護姬家九代,九代之後,當將玉佩埋在風水寶地,令龍紋玉佩得它的機緣,或許有一日,可成潛龍的話,姬綺心裏越發不確定了。


    隻是這種好東西,誰見了不會見獵心喜?何況這龍紋玉佩護佑了姬家九代,姬家也算是護了這龍紋玉佩九代,誰欠了誰的,這也真的不好說。門外響起人聲“吉時到啦,新娘子去接新郎官”,姬綺也就不再多想,抿著唇站了起來,去接她的如意郎君。


    晏鈞墨與和光正在吃酒席。


    好吧,這裏風俗如此,酒席上的菜倒是尋常,難得這家的酒是姬家自家埋了二十幾年的女兒紅,隻在女兒結婚這一天喝。和光喝著女兒紅,忍不住就高興了起來。


    他好似有了幾分醉意,拉著晏鈞墨就道:“那大哥,幹爸幹媽給你埋酒了嗎?咱們現在去挖出來,來得及嗎?”


    晏鈞墨忍不住無奈扶額。


    這可是女兒紅,家裏有女兒的人家才會花心思去埋酒。就算他跟和光兩個人中有一個需要埋的,那也該是和光……等等!


    晏鈞墨看向和光的目光越發溫柔,他趁著桌上的人都沒看向這邊,低頭親了和光的額頭一下,才低聲道:“挖酒幹什麽?我們又沒有洞房。”


    和光好似真的有些醉了,重重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大聲道:“誰說我們不洞房的?我們明天就洞房!大哥你等著你就行了!我來弄洞房!”


    和光這一嗓子叫的頗為響亮,尤其嘴裏說的話,好像還不是普通的男女吵架,而是兩個男的,兩個大帥哥,不少人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還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忙叫了聲好,還問道:“幹嘛明天洞房?今天才是個好日子啊,今天來!小兄弟,不要怕,隻管……”“上”那個字正要說出口,一看晏鈞墨的體型和氣勢,再看看那小兄弟果然不愧是小兄弟,幹咳了一聲,又接著道,“隻管洞房就是了,看著兩位兄弟也是有感情的嘛。何必等到明天?”


    和光正要說,今天才不是什麽好日子,明天才是。當然要明天洞房,就又聽到一陣鞭炮聲響起,原來新郎官已經被迎進來啦。


    眾人都跑出去看,和光瞪了瞪眼,才發掘自己想要說的話,都沒人聽了,頓時委屈的看向了晏鈞墨。


    晏鈞墨含笑看著和光,拉著他也往外麵去:“走,看看是怎麽迎新郎的。”


    原來新郎住的離新娘家並不遠,於是所謂的迎新郎,就是新娘子側騎著馬——沒錯就是馬——身後的新郎官則是被四個人抬著,從兩百米遠的家裏,抬回新娘家。這就是結親了。


    其實也沒什麽太特別的,隻是因為是男的嫁給女的,所以才顯得格外稀奇了些,眾人哄鬧著,也顯得十分開心。


    和光好像是真的有些醉了,要依靠著晏鈞墨,才能站得穩。


    晏鈞墨心下歡喜,自然是樂得讓和光倚靠。


    然而和光隻倚靠了一會,就立刻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被四個人抬在轎子上的男人!


    這個就不是人!


    和光忍不住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轉身就拿著自己的腦袋往晏鈞墨的胸膛上撞:“大哥大哥,我要醉啦!我竟然看到了一條虺!”


    晏鈞墨卻不覺得和光醉了後,就能把人看成虺。他皺了下眉,四下一看,就見到圓臉姑娘正鬱悶的也站在一邊撞柱子——估計又說錯話了。


    晏鈞墨朝她一招手,圓臉姑娘就過來了:“怎麽了怎麽了?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晏鈞墨就跟她要解酒藥,圓臉姑娘在小鎮和姬家都熟的很,很快就找來了兩小瓶解酒藥過來。


    晏鈞墨給真的有些暈乎乎的和光灌了兩瓶,和光還是有些不舒服。


    好在婚禮已然開始,司儀正在講各種催淚的話,晏鈞墨就任由和光靠在他的肩膀上睡。


    卻不知姬家到底是九代傳承下來的,雖然不重男輕女,願意招贅,家裏的規矩卻多。司儀講完,西式的婚禮進行完,還要來一場花國古時的婚禮,必要拜天地高堂等,才算是完成了婚禮。


    新郎新娘於是就需要去換衣服。


    等到換完衣服,三拜天地時候,和光終於暈乎乎的醒了,酒也醒了大半。


    他抬頭去看正在拜堂的新郎新娘,看看新郎,再看看新娘,看看新娘,又看看新郎,最後轉頭看向晏鈞墨,眼睛瞪得大大的。


    有些像銅鈴。


    晏鈞墨忍不住想笑。


    和光卻突然湊在他耳邊道:“大哥,那真的是虺!是真真正正的毒蛇,以采補女子元陰為修煉之法。現在,他大約是,看重了姬家的龍紋玉佩。”


    因為那枚玉佩中的龍,明顯有了靈性。


    若是可以在花國風水大好之地溫養上幾千年,又是一條潛龍!


    而那虺會跑來找這玉佩,顯見是既看重了姬家這幾口子被玉佩溫養的肉體凡胎,同樣也看上了這枚玉佩。


    “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和光小聲道,“可這虺,就算吞食了這龍紋玉佩和姬家三口,它也隻能化為蛟,而不是龍。”


    它不需要這般著急的。


    畢竟像這條虺這樣不走正途,偏偏用歪門邪道修煉的毒蛇,想要度過雷劫簡直難上加難,大部分這樣的虺,其實大都是活一天樂一天,除非壽元將近,一般的虺都不願意變為蛟或者龍的。


    且如今靈氣漸少,就算是虺,如今也是大妖,隻要記得避著點和光、秦大師這樣的人,不往寺廟裏去找死,一般都能活得好好的。


    這條虺,不該這般著急。


    晏鈞墨心裏的彎彎繞繞卻很多。他皺了下眉,才低聲道:“或許,他並不傻,而是想要等待好時機。”


    “好時機?”和光怔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過來。


    原天師協會也好,那些外國勢力也好。前者會讓潛龍的雷劫加重,一旦這條虺在此之前變成蛟,在潛龍渡劫時出手搗亂,使得潛龍渡不過雷劫,虺就可以趁機將最後被雷劫劈的苟延殘喘的潛龍給殺死,帶走潛龍——潛龍身上,俱是寶貝,這樣也就能給虺將來渡劫加重砝碼;後者的話,更會讓潛龍虛弱,虺同樣可以趁機殺死潛龍,奪走其身體。


    且姬家人口雖然少,但九代人皆是良善之人,行善無數,連帶著他們佩戴的龍紋玉佩也沾染了些良善氣息,完全可以暫時壓製虺曾經的孽債,使得虺可以在一些大師眼皮子底下暫時以“好妖”身份逃脫。


    這條虺,果然不愧是毒蛇。算計良多,偏偏如果不是和光恰好停在了這個小鎮,恰好來了這個婚禮,這條虺,就算最後不能搶走潛龍的屍體,也很有可能在和光手下逃脫。


    可偏偏,和光就是停在了這個小鎮,來了這個婚禮。


    和光與晏鈞墨對視了一眼,二人卻沒有阻止婚禮的進行。


    自是等到夜深人靜,新郎新娘該洞房時,二人才終於闖了進去。


    姬綺十分愛重自己的新婚丈夫,她也牢記自己的家規,既然娶了丈夫來,看著丈夫對著她笑,送走了一眾客人,姬綺握著龍紋玉佩,就想要將這枚龍紋玉佩給新婚丈夫敖輝。


    敖輝的眼睛,已然死死的定在了姬綺握著玉佩的手上。


    他化形之後長相英俊,多金貴氣,哄騙女子,從來不需要多費手段。也就是在姬綺身上,他才多花費了些力氣。


    偏偏姬綺也並不是長得多好看的女人。


    隻不過是貪心不足的蠢女人罷了。


    畢竟如果姬家謹記家規,九代之後,就將龍紋玉佩送到風水上佳的地方安置,他也就根本不會將目光放在身上明顯帶著龍氣的姬綺身上。也就是姬綺傻,不知道他在她身邊早就守了十幾年,也替她殺死了幾十上百個覬覦她身上龍紋玉佩的人。


    現在,到了他該收回報酬的時候了。


    姬綺佩戴了龍紋玉佩二十六年,心下極其的不舍。可是想想姬家家規,想想龍紋玉佩對姬家一向以來的護持,她與丈夫又是一體,沒甚可以擔憂的,也就咬咬牙,終於將龍紋玉佩取了下來,伸手朝丈夫遞了過去。


    敖輝已然沒有了耐心,舌頭下意識的伸出,舌尖分成兩半,猶如蛇類,瞪著玉佩的眼睛,也驀地變成豎瞳!


    姬綺正要開口說些什麽溫馨的話,抬頭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的這副非人的模樣,登時嚇得驚叫了一聲,龍紋玉佩倏然從她手中滑落!


    “蠢貨!”敖輝見狀怒不可遏,一巴掌打開了姬綺,就要彎腰去撿龍紋玉佩。若不是龍紋玉佩護持姬家九代,對姬家有感情,他擔憂強取會讓龍紋玉佩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也就不需要花費這樣多的時間了。結果這蠢貨竟然還真的摔了龍紋玉佩!


    敖輝的手在差一公分就要碰到玉佩時,忽覺自己脖頸處驀地一熱,猶如烈火烹製,雙手與身體也完全動不了,心下登時大驚!


    和光將符狠狠排在了敖輝的脖子上後,才轉過身,去將龍紋玉佩給撿了起來。


    拿起來細細一看,他的天眼果然看到龍紋玉佩之中,那條栩栩如生的龍,似是果真再遊動。


    “乖。”和光眯著眼睛,撫.摸了一下龍紋玉佩,“我會給你找個風水寶地,讓你靜心修煉,早日也能飛升的。”


    玉佩裏的小小的剛有靈智不久的龍,遊動的更加歡快了起來。


    敖輝無法動彈,可還是能開口說話的,在看到和光的那一刻,他一張白淨的臉都青了。


    和光!


    和光!


    竟然是和光!


    他身上孽債眾多,當然是害怕和光這樣身上有無數功德金光,真正斬妖除魔的大師了!之前他看新聞報道,還以為和光也是去找潛龍或是阻止原天師協會那群笨蛋用童男童女獻祭了,結果這個和光,竟然偷偷摸.摸的就跑到小鎮上來了!還壞了他的大事!


    敖輝在和光麵前,是當真敢怒不敢言,隻是一雙豎瞳立著,卻是將他心裏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和光立刻道:“你才偷偷來的!我跟大哥是光明正大來的!誰稀罕跟蹤你一條小小的毒蛇?你那麽髒,我連看你一眼都覺得要洗眼睛,跟蹤你?哼,我連殺了你都嫌棄手髒的好不好?”


    敖輝聞言眼睛立刻一亮,道:“我知道您是看不上我這樣的蛇的。也知道您覺得我之前殺的那些女人,著實不地道。隻是您若是殺了我,我死了便死了,對那些死去的女人,也沒甚好處。不如這樣,我現下就立下毒誓,之後千年,隻要我能活夠千年,千年之內,我定日行一善,再不招惹女人,您覺得如何?您瞧,殺了我,便一了百了,不如放了我,讓我去做更多的善事,也讓我這個離不開女人的毒蛇,幹脆之後千年,再不能碰女人。這對我,豈不是另一種更嚴厲的懲罰?對那些死去的女人來說,能罰我這等惡人日行一善,那些女人,想來心中也是歡喜的。和大師,您說是也不是?”


    歪理倒是不少。


    和光冷哼了一聲:“你當我不知道,你吸取的隻是陰氣,女人有,男人裏麵,也有一些人有。日行一善?虧得你能說出口。你所謂的日行一善的意思,難道不是每天幹數件壞事,然後偶為一善的意思嗎?至於毒誓,你被我抓住,要麽就是死,死了一了百了,還不如立下毒誓,然後破了毒誓,將來天雷劫降下時,死在雷劫之下,那也不枉在我手下逃過一命,多活了那麽多年,是也不是?”


    敖輝臉上頓時變化多端了起來,一會青,一會白,顯然沒想到,和光明明這般的年輕,竟然也能看穿他的小技倆。


    然而能活著,沒誰想死。


    敖輝還是繼續遊說和光。這次他遊說的代價,就變成了他千年來的收藏。


    比起九千歲在地底下熬了幾百年才變成了個厲害的鬼,可以在周圍到處跑著奪鄰居的陪葬品,敖輝這個化形千年來的虺,收藏的東西,可是要多多了,價值也高昂的多。


    敖輝雖然覺得那些東西可惜,但和光隻是個人類而已。人類至多或百年,就算和光能活上一百二十歲。等到和光死後,他還是可以去和光的徒子徒孫後裏,把屬於他的東西給搶回來的!


    隻要他能活著!


    敖輝一張俊顏上,立刻低聲下氣了起來。


    而一旁被打的癱坐在地上的姬綺,剛剛一聲尖叫,已然把她的父母祖父母給叫了來。


    一家人在看到敖輝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時,就知道他們果然是錯了。


    “姬家家規第一條,傳家龍紋玉佩,九代之後,當奉歸風水至佳處,以還龍紋玉佩護持姬家九代之功。”姬家老太太拄著拐杖,看著和光手裏的龍紋玉佩,忍不住朝著龍紋玉佩跪了下去,“我們早就覺得九代之後,這龍紋玉佩就該送歸風水寶地,可是、可是,綺綺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們也就舍不得將這玉佩給送出去。總想著這龍紋玉佩護持了姬家九代,可姬家九代人,對著龍紋玉佩也沒虧待過……總歸,是我們貪心啊。”


    姬家其他人也都朝著和光的方向跪了下去——雖然他們跪的是龍紋玉佩。


    其他人心裏怎麽想的不說,姬家老太太在看到一家人都朝著和光歸去,和光卻一動未動的時候,一雙渾濁的眼睛忍不住就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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