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是我。”顧呈抱起元寶,邊摸它的腦袋邊走到門口。


    沈雲抒迅速挪開目光,就是不肯看他。


    瞧元寶那德性, 還有什麽是看不明白的, 他分明就是這兒的常客。


    隻瞞著她一個而已。


    顧呈走到沈雲抒跟前,露出笑,“給你。”說著, 把元寶遞過去。


    她冷哼一聲, 沒接。


    這是故意逗她呢吧!


    顧呈幹脆把元寶塞沈雲抒懷裏,懷裏因為這蠢萌的哈士奇沉了沉, 然後,她手背上濕濕的,是元寶討好的在舔她。


    小白眼狼, 她又罵了一聲。


    “別氣了,我這不是來了嗎?”顧呈摟住沈雲抒的肩膀,被她一個閃身,很輕易就躲開了。


    他無奈,又湊了過去,還是被推開了。


    沈雲抒揉著元寶的腦袋,瞪他,“電話不接消息不回,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


    顧呈努力一把,終於如願以償把她攬在懷裏,連帶著元寶一起,“想給你個驚喜。”


    “確定不是驚嚇?”


    “我錯了。”說著,他立即拿出手機,點了幾下。


    沈雲抒的手機響了,她把元寶塞回顧呈懷裏,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是身邊這人給她發了個紅包,金額是兩百。


    她忽然想起那次說起收到的違章停車罰款通知,他說以後她生氣了就給她兩百,她也說給了兩百就消氣。


    這人真是的……


    但沈雲抒仍舊拆了紅包,再把手機收好,麵無表情的去客廳。


    自從老常和小南搬來這裏,她總來,不是吃飯就是吃點心。後來,老常送了小南一隻哈士奇,他們喜歡得不得了,想了很多名字舉棋不定,結果,還是她給確定了個“元寶”的名字。


    那時,她覺得獨在異國,能遇上這樣的鄰居真是幸運。


    然而,怎麽都沒想到,原來都是因為顧呈。


    “嘿嘿,sarah,今年生日沒給你過成,請你吃我做的大餐。”老常做it的,鼻梁上架了副厚厚的眼鏡,看著憨厚又老實。


    竟也能幫著顧呈撒謊撒得這麽好。


    沈雲抒到底板不起臉,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笑眯眯的跟往常一樣和小南老常打招呼,唯獨沒怎麽理會亦步亦趨跟著她的顧呈。


    看得小南和老常忍俊不禁。


    等菜全部上齊,顧呈還是沒能跟刻意回避她的沈雲抒說上幾句話,拿她一點沒轍。可心裏又暗暗高興,她能朝他撒氣,早已沒了從前疏離的、小心翼翼的態度。


    “這回怎麽提早回來了?”老常找話題問。


    沈雲抒大快朵頤:“在法國有個新項目,這兩天就飛過去。”


    小南吃了一驚,下意識去瞅給沈雲抒夾菜的顧呈,“這麽趕,那顧律師是一起去?”


    沈雲抒手一頓,轉過頭去,他也正看著她,目不轉睛的。


    “他……”她撇嘴,在桌子下輕輕踢了下他的小腿,“你去不去?”


    顧呈立馬笑開了:“去,怎麽不去?”


    “法國回來就回國過年?”小南又問。


    沈雲抒想了想,給顧呈夾了筷子香菇,他其實並不愛吃,但她心裏不平衡,就想看他糾結的模樣,“還不一定,要看到時候項目的進度。”


    老常眼睜睜看著顧呈一口吞了香菇,笑了笑,“好吧,回國跟我們說一聲,也許能結伴一起回去。”


    飯桌上聊得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事情,吃完之後,顧呈和老常去廚房洗碗,小南切了水果,跟沈雲抒坐在客廳逗狗看電視。


    “對不起,我一直沒跟你說這事。”小南把毛線團扔出去,元寶飛快的跑出去叼回來,她再扔,元寶又去撿。


    沈雲抒搖頭:“能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嗎?”最初震驚過後有些憤怒,可最後還是氣消了。


    小南一個用力,毛線團扔進了廚房,元寶跑了進去,許久都沒出來,她無奈,“顧律師開給我們的房租遠遠低於這片小區的均價,那會兒我跟老常都半信半疑。結果,見了他之後,他隻提了一個要求,希望我們能照顧照顧你。他說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麵不容易,要是你遇上什麽事,要我們幫一把。”


    沈雲抒望向廚房的方向,透明的玻璃門中,圍著圍裙的兩個男人湊在一塊洗碗,一個洗一個擦,分工明確。


    “他還說你胃不好,減的那一半房租就算是你的夥食費。”小南說著說著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我跟老常才常常找借口找你吃飯。”


    剛開始,沈雲抒確實覺得奇怪,新來的鄰居隔三差五的敲門,不是送蛋糕就是送菜,再到後來混熟了,就是直接邀請她去他們家吃晚飯。有時候,他們還會給她做了早飯,打包給她帶走。


    那時,她心裏過意不去,直接給錢又太俗,還想著給他們買點東西,可他們一直不肯要。


    原來如此。


    “不過你別誤會,起先是因為顧律師的緣故,之後是把你當朋友。”小南忽然忐忑了。


    寸土寸金的地方,顧呈隻收了他們一半價格的房租,說是說夥食費,但其實還是他們占便宜了。


    沈雲抒見狀吃了塊蘋果,又給小南送了一塊,“你跟老常的手藝都這麽棒,要沒有你們,我可不能天天都吃得這麽舒心。”


    小南如釋重負,眼睛一亮,“明天我給你做雪媚娘。”


    “好啊。”


    離開老常家,顧呈一直跟在沈雲抒身後,還拎著自己的行李箱。


    沈雲抒其實早就不氣了,進門之後,沒有完全關上門,然後,她就聽到男人進門的聲音。他站在玄關,遲遲沒有進來。


    “有拖鞋嗎?”顧呈盯著麵前的一雙淺藍色的兔耳朵拖鞋,有點下不去腳。


    沈雲抒笑:“沒有,隻有爸穿過的一雙,跟你尺碼不合,要不你將就一下?這雙我拆了不久,我沒穿幾次。”


    知道她這是心氣不順,他認栽,脫了鞋爽快的上腳。


    顧呈把行李扔在玄關,理所當然的坐到她身邊,抱住她,“突然很想你,我就來了個大變活人。”


    就一句話,沈雲抒忽然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身子軟下來,轉身窩在顧呈懷裏,耳朵貼著他的心口,“我也很想你,在機場就開始想了。”


    “早知道就不該準備什麽驚喜,應該跟你買一趟飛機。”他抱緊她,在脖頸間蹭了蹭。


    沈雲抒立馬就笑了,脖子癢得不行,想推開他又舍不得。


    “我上了你前一趟飛機,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在機場轉機。”顧呈解釋,“比你早那麽幾個小時到紐約。”


    她點頭,沒吭聲。


    顧呈又說:“房子是我一年前買的,老常和小南是我拜托他們多照顧你一些。”


    “不是已經有linda和童宇驍了嗎?”


    “宇驍這一年的重心都在上海。”


    沈雲抒伸手推他一把,捧住他的臉跟他眼睛對眼睛的看,“他一直在上海?確實見他少了。”


    顧呈伸手擋住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在他手心掃過,有些癢,“一直在上海,在追小姑娘。”


    沈雲抒不滿,搖頭掙脫他的鉗製,“幹嘛呢!”


    “不忍心在你眼睛裏看到這麽蠢的自己。”他答得很快。


    她聞言怔然,隨即莞爾,“原來你也知道啊。”


    顧呈故作苦惱,歎氣,“算了,隻在你這裏這樣,家醜不外傳,家裏說說就成。”


    “會不會用詞?”


    “我覺得這詞用得挺好,精準!”


    沈雲抒推開他,看了眼他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我要睡了,倒會兒時差。”


    顧呈點頭:“我去你臥室隔壁的客房睡。”


    她笑著起身從自己臥室拿出一床被子和枕頭,全部塞進他懷裏,“我隔壁沒鋪床墊和床單,二哥,勞煩你今天睡沙發了。”


    許久沒有叫出口的稱呼,顧呈沒反應過來。


    但沈雲抒踮起腳,再次捧住他的臉,嘴唇很輕的碰了碰他的,在他還沒嚐到這份柔軟的時候,立即離開了。


    快得不可思議。


    “晚安,二哥。”


    說完,她瀟灑的回房,關上門,還上了鎖。


    落鎖的聲音格外清晰,顧呈盯著房門上掛著的胖娃娃,眸子裏染上笑意。


    就這麽完了?


    隻給了半顆甜棗,卻打了記大悶棍?


    *


    商場的茶餐廳,顧媽媽在顧呈去紐約的當天晚上,跟閨蜜約好了吃飯。兩個人聊了很多,說得最多的就是顧呈喜歡男人的怪毛病。


    “你說他怎麽就這麽想不開?”顧媽媽急得都快上火了。


    王阿姨安撫道:“你別急,我手裏邊小姑娘多,什麽樣的都有,等顧呈出差回來,讓他輪流見見。”


    顧媽媽擰著眉:“就怕他倔,他從小就是這個脾氣,想什麽就一定要做成,骨子裏比他哥還倔。”


    沒想到會喜歡上男人。


    顧媽媽快愁死了,卻是誰都不敢告訴,“這事你不能告訴別人。”


    “你放心,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


    “我跟他說隻要是個正經姑娘,但凡他喜歡的,我絕不反對。”顧媽媽歎氣。


    王阿姨倒是驚訝了:“你真這麽說?我記得你對你未來兒媳婦的要求不是隨隨便便這麽一句話的事情。”


    顧媽媽苦笑:“我能怎麽辦?總比他把個男人帶回家的好。”


    “顧呈看著……”王阿姨沒說下去,她想說顧呈看著並不是個胡鬧的人,也想問是不是閨蜜搞錯了。


    顧呈的樣子哪裏像是喜歡男人的。


    但她並沒有說出口:“辛禾呢?他大學不是跟她談過戀愛?”


    顧媽媽五味雜陳:“辛禾……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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