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牽起慕鸞拽著他衣袍的手,細細查看。


    不僅背麵有凍傷,嬌嫩的掌心也有一些擦傷。


    君昭利落卻不失溫柔地上藥,再用繃帶處理好傷口。


    隻是要去處理另一隻手時,慕鸞突然縮了縮手。


    君昭疑惑抬眸,就見她似是想起什麽,往腰間摸了摸,又去翻袖子裏的口袋。


    終於找到什麽的時候,那雙澄澈的眼睛瞬間泛起光亮。


    慕鸞將錦囊拿出,往前一遞,道:“生辰快樂!”


    此話一出,君昭眼眸一頓,墨色的眼底映著暗沉的光。


    慕鸞頓時感覺後頸一陣涼颼颼的,捏著錦囊的手緊了緊。


    糟了,她知道君昭和自己是同一天的生辰,還是前世他是攝政王的時候。


    這事也是慕鸞在一次隨君昭進宮赴宴時,偶然在偏僻的角落聽見皇後同宦官說的。


    不過,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後可不是為了要給君昭慶賀生辰,而是與宦官籌謀,設下鴻門宴取他的性命奪權。


    事實證明,皇後還是小看了君昭,君昭那般工於心計的人,她怎麽能是他的對手。


    那一夜,乾清宮裏哀嚎陣陣,殿階前一片粘稠的猩紅泥濘。


    可奇怪的是,君昭將所有參與鴻門宴之人,盡數屠殺,唯獨留下了皇後。


    有人說皇後與君昭生母有幾分相像,故而被君昭留下。


    不僅如此,君昭待皇後更是敬重有加,每逢十五清明都會送上一件特製的禮物。


    十五送燈,清明送傘。


    這幾乎是大周人盡皆知的事。


    隻是每到這兩個節日,皇後必然閉門謝客。


    說是為了誦經禮佛,祈求天地護佑大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慕鸞起先也以為君昭對皇後是不一樣的。


    直到她身死親眼目睹,君昭命人將長滿蠱蟲的曹莽心髒,送去給皇後吃時,她猜想,或許皇後活著也不如死了輕鬆。


    眼下這般,慕鸞神色自若,唇角勾起一抹笑,道:“借我生辰之禮,許你平安無虞。”


    君昭看著她,沒有說話,就在慕鸞以為他已然看破自己的小把戲時,他伸手接過了那隻秀氣的黑色錦囊。


    錦囊上用金線繡著“平安無虞”四字,背麵是冰藍色絲線勾勒的一隻不明生物,似魚似鳥。


    手指一點一點碾過有些歪扭的針腳,他抬首問:“小姐為我做的?”


    慕鸞捧著自己綁好繃帶的手,目光瞥向一側,脫口而出道:“街市上買的。”


    君昭也不知是不是信了,盯著手裏的錦囊看了半晌,隨口道:“街市上的錢是越發好賺了。”


    慕鸞眼底閃爍著一絲心虛,很快鎮定下來,道:“你不喜歡嗎?”


    “喜歡,小姐送的任何東西,我都喜歡。”


    君昭不假思索道:“小姐待我真好。”


    “好嗎?”


    慕鸞眯了眯眼,一個小小錦囊竟能讓他說出這般違心的言辭。


    若不是前世知曉君昭是個善於偽裝之人,她還真信了這男人是會被輕易感動的正常人。


    “小姐將我從幽茗客棧救出,給我新衣穿,許我庇護之所,如今又送我錦囊,這些隻有小姐為我做過。”


    君昭如數家珍,低聲道:“所以小姐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慕鸞微微訝異,她不記得君昭是這般容易惦念別人好的人。


    他向來隻記仇,惦記的也隻有別人的人頭。


    看來在登上王位之前,君昭也學會了不少技能,花言巧語、虛與委蛇信手拈來。


    其實慕鸞也是有私心的,前世君昭薄情寡義、冷血殘暴,從不知人間喜樂為何。


    今世,老天爺既讓他們還有此番境遇,她想盡可能讓君昭多些煙火氣息。


    他這般會討人歡心的模樣,慕鸞當真是陌生得很,扯開話題道:“我看你上次還在用之前送你的淺粉色錢袋,你一個大男人用著怕是不便,這個送你,你把那個淺粉色的給我吧。”


    她攤開手,等著君昭將原先的錦囊還給自己。


    君昭將黑色錦囊隨手放進懷裏,自顧自拉過慕鸞沒上藥的那隻手,道:“丟了。”


    “丟了?”


    他垂眸道:“嗯。”


    慕鸞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呆愣了片刻後,沒從男人的臉上看出異樣,她也隻能認命接受。


    算了,不過是一個錦囊而已,本來也沒想拿回。


    上次見他拿來裝粉糖,還以為他缺個貼身錦囊。


    是她多慮了。


    手上的傷都是些小傷,君昭處理得很小心,倒是沒有多大痛感。


    最刺疼的還是腳踝的傷。


    慕鸞愣神的片刻,她的鞋襪已被君昭除了,露出素白如玉的小腳。


    腳趾圓潤,泛著淡淡的粉色,他一隻手掌便能將其輕易包裹。


    淺粉色的裙裾在暗色的武袍上鋪展開來,如同桃花在夜色中悄然怒放般,生息繾綣。


    君昭凝了凝,一手托著她的腳跟,一手指尖在傷口處按了按。


    慕鸞頓時倒吸一口冷氣,疼得直縮腳。


    男人緩緩抬眸,手裏上藥的動作不停,看著她微蹙起的秀眉,道:“沒傷到骨頭,要歇上兩日。”


    慕鸞身體往後微微仰著,撐著床榻,眼底有一些苦惱。


    明日想著去京城裏的各大酒樓看看,臨近年關,大家都忙著置辦年貨,以及祭祀用的各種物件。


    江雁雲他們一直被管家安置在後院打雜,這兩天狀況頻出。


    不是要出府置辦東西,便是生病要出門看大夫,總歸就是找著借口要出府,看來是按捺不住了。


    他們母子三人並沒有簽賣身契,看在阿爹的份兒上,在管理層麵也不好像府中下人那般約束。


    可他們非要不仁不義,置慕家於死地,她便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喬富貴的屍身也在盡快搜尋中,若到時無法拿出證據證明喬遠安弑父殺人,就隻能先按計劃進行。


    “小姐在想什麽?”


    慕鸞陷在沉思中,無意識回道:“喬富貴。”


    話音落,鼻尖驀然襲來一股清淡的青木香。


    慕鸞癡癡偏頭看去,就見他微微俯身,側臉如玉,近在眼前。


    靠的太近,她輕柔的鼻息不經意打在他俊顏上,慕鸞登時回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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