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修們就這麽像貨物一樣堆疊在一起,一張張木訥的臉上是一雙雙木訥的眸子。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哀嚎。


    他們早已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也當丁衝滿含熱淚的命人將他們從車裏一個個的拉出來時,他們也沒有掙紮。


    這些原本都是普通百姓,由於身體條件出色,所以才被臥牛穀抓去修行體修功法。


    臥牛穀的體修功法是經過仙道盟核準的最低階功法,初期進境極快,但達到煉體境後期之後便再沒有後續部分。


    因此煉氣士們也不擔心這些體修有朝一日會背叛。一群煉體境的修士就算數量再多,又能對高高在上的煉氣士形成什麽威脅?


    背叛?殺了也就是了。


    開門落鎖的聲音不斷響起,一百多輛大車的門全部被打開。遍體鱗傷的體修們非常自覺的下車、排隊、報數。聽話得簡直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們已經如此順從,卻還是被打得體無完膚。很難想象,這些人在臥牛穀中到底受到了什麽樣的非人折磨。


    就如那馬倌所說,八萬多人一個不少。所幸的是這一路顛簸卻沒有一個人死亡。丁衝剛剛已經差點憋不住火氣,但凡要是讓他發現車裏有一個人死去,他一定要讓麵前這個馬倌抵命。


    【算你走運!】


    大家都還活著,這就是難得的好事。


    對方信守承諾將人準時送到,丁衝也按照嶽棠的吩咐給對方結了尾款。先前嶽棠已經付了一千萬定金,尾款還有一千五百萬。


    但是嶽棠承諾,如果今晚將人送到還要另加五百萬。所以丁衝也就直接將兩千萬靈石一並交到那馬倌手上。


    馬倌打開儲物戒瞧了瞧,神識一掃便大概知道了數目。


    “兄弟辦事敞亮,錢貨兩清。”見丁衝似乎不願睬他,馬倌轉身欲走,剛走出兩步,又轉回身問道,“兄弟怎麽稱呼?”


    “丁衝。”


    “兄弟為什麽需要這麽多體修?”


    丁衝眉頭緊皺,警惕的看著對方,臉色十分不悅:“你問這個幹什麽?”


    “兄弟別誤會。我叫牛莽,臥牛穀穀主牛嵐山是我伯父。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還缺不缺體修?”


    丁衝正招呼天微宮弟子為這些體修安排住處,實在沒心思理他。這小子卻追著他說個沒完沒了。


    “你們臥牛穀所有的體修不是都在這裏了嗎?怎麽,難道你們手裏還有體修?”


    見丁衝終於回話,牛莽臉上露出一副猥瑣的笑容:“臥牛穀的所有體修的確是都在這裏了,不過隻要兄弟需要,我保證能在一個月內再給你送來八萬人,保證都是青壯勞力,沒有老弱婦孺。兄弟以為如何?”


    敢在丁衝麵前說這種話,簡直就是找死!


    丁衝忙碌的腳步突然定住,眼中殺機畢露!牛莽的意思是,他還要去抓人訓練成體修奴隸。並且很有信心在一個月內再訓練出八萬人。


    臥牛穀馴養體修的方式很原始,除了強迫他們進行極高強度的體能訓練之外,還要服用專門的藥物強韌身體。


    這種藥物能在短時間內刺激人體機能,但是副作用也同樣極大,能夠頂住藥力活下來的不到三分之一。


    臥牛穀能成為附近最大的奴隸販子,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生意經。他們賺錢的秘訣就是一個字——快!


    別人需要一年甚至幾年才能訓練出一批煉體境的體修,但是他們一個月就能訓練出來。


    為了讓這些體修盡快達到煉體境,臥牛穀所采取的方式就是不顧死活的加大訓練強度和藥粉劑量。使得原本成功率就不是很高的體修之路變得更加血腥殘酷。


    牛莽說得很輕鬆,他們如果訓練出八萬體修,死在體修集中營裏的失敗者恐怕連八十萬都不止。


    因此要有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這種人間惡魔,簡直死不足惜!


    牛莽絲毫沒意識到丁衝的情緒變化,見他怒衝衝瞪著自己,還以為丁衝是嫌他多話。他也自覺今日有些莽撞,甩了個鞭花招呼手下的車夫調轉方向返回臥牛穀。


    目送臥牛穀的車隊走遠,丁衝越想越氣。旁邊湊過來一個怒氣衝衝的小夥子,見臥牛穀的人越走越遠,大步流星便要跟上去。


    丁衝趕緊叫住他:“小五,給我回來!”


    小五就像沒聽到一樣,依舊大踏步的往前走。


    “小五!我讓你回來!”


    小五的腳步終於不甘的停住,轉過身時已經淚流滿麵。他麵朝丁衝噗通一聲跪倒,痛哭失聲:


    “丁大哥,我爹娘都是死在牛莽這個畜生手裏。你就讓我去吧!就算我求你了!”


    丁衝也恨不得將牛莽這廝給幹掉,但是嶽棠並沒有這種命令。他即便再怎麽怒不可遏也隻能憋在心裏。


    “不行,小姐不發話,誰也不準輕舉妄動。”


    旁邊忽然過來一百多人,把丁衝圍在中間跪倒一大片。


    “你們這是幹什麽?”


    “我們跟臥牛穀仇深似海。丁大哥,你就讓我們去吧!”


    丁衝比誰都想要殺了牛莽,但是他不能這麽做。一旦這麽做了,就可能會給小姐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嶽棠對他恩重如山,他不能恩將仇報。


    所以就算再如何不甘心,他也必須要忍住。


    “你們跪也沒有用,我還是那句話,小姐不發話,誰也不準出綿陰坊一步!”


    眾人卻長跪不起,一個個低著頭抹著淚,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已經嵌進肉裏。


    丁衝的心也在淌血。


    人都是這樣,當他什麽都不曾擁有的時候,他的所作所為不需要對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負責。可一旦他擁有了一些東西,特別是對他十分重要的東西,馬上就會感受到身不由己的滋味。


    對他來說,父母大仇不可不報,但決不能為了報父母之仇,就辜負了小姐的如山重恩。


    一群人僵持在這裏,丁衝沒有走,他們也不曾離開。許久之後,丁衝的神色突然從哀傷無奈變得肅然起敬。


    因為他聽到了嶽棠的傳音。


    “小姐找我?”


    “嗯,臥牛穀把體修送來了嗎?”


    “已經送來了。”


    “麻煩丁大哥好生照顧他們,有什麽需要采買的直接從天微閣的賬上支取就好。”


    “嗯……”丁衝的眼圈突然紅了。小姐對他們這些所謂的賤民一向是如此關愛,這讓他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說什麽都問不出口。


    像小姐這麽好的人,自己又怎麽忍心給她找麻煩呢?仇什麽時候都能報,但現在不行。


    “對了丁大哥,有件事麻煩你抽空跑一趟。”


    丁衝忍住落淚的衝動,正色道:“請小姐吩咐!”


    他正等著嶽棠交代任務,卻沒想到嶽棠又問了一個問題:“臥牛穀的人走了?”


    “他們剛走。小姐可是有事交代?我這就去叫他們回來。”


    “那倒不用。人家遠來是客,你們又是舊相識,怎麽也不去送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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