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陰影中的黑衣人緊緊握住腰間的短刃,狀態明顯有些緊張。


    “香主,我們要不要行動?”


    被稱作香主的自然就是拒霜堂的護法淩波芙,拒霜堂名義上的香主是方元,但是在拒霜堂裏,幾乎沒有人認他這個香主。整個拒霜堂都以淩波芙馬首是瞻。


    方元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活著,自然是因為這位淩護法覺得還沒到跟秋辭月徹底掀桌子的時候。


    她的野心很大,吞並碧波城隻是第一步。她真正想要的是東洲西南的海岸沿線。


    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就是通過掌握碧波城來控製綿波運河和西山走廊。隻要能將這兩個地方掐住,就相當於將整個東洲的命脈握在手裏。


    到時候她即便與秋辭月翻臉,也有了一定的本錢。


    淩波芙的戰略規劃沒有任何問題,但卻有個大麻煩。因為她看中的地方正是天一劍派和九鼎山的領地。


    想從這兩家手裏將這兩塊肥肉拿下,自然不是簡單的事情。這需要動用一些非常手段,光靠武力是肯定行不通的。


    能做出這種宏大戰略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傻子。現如今各家勢力全都在圍繞碧波城布局,加上原本這裏的局勢就錯綜複雜。


    眾家大小宗門在這片大地上早就打出仇口,一丁點火星濺出去就有可能引發涉及整個東洲的大戰。


    到時候淩波芙的拒霜堂自然難以抽身。若此時再被幫主秋辭月在背後捅一刀,她多年的心血便就此毀於一旦。


    所以她的策略就是不要輕舉妄動。欲成大事,要忍、要藏、要到最後一刻再圖窮匕見。


    這次獸潮的爆發在她看來就是一個意外,城主府的一道協防公文將她所有的計劃全部打亂。


    作為東洲的女中梟雄,她自然清楚這次將防線後移的主意,是經秋辭月和石中壁兩人提出來的。


    她目前隻能猜到秋辭月的目的是想要將自己的拒霜堂牽扯進來。秋辭月已經向她出了第一招,她到現在也沒看懂對方的具體意圖。


    在看不懂對方招數時候,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要穩住別慌。所以即便碧波城這塊肥肉已經送到嘴邊,她也沒有輕舉妄動。


    因為這很有可能就是秋辭月丟過來的一塊香餌。她已經穩步發育了這麽多年,決不能為了一點甜頭導致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這些天她的心緒有些煩亂,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局勢也變得越發波雲詭譎。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將所有掌握的消息重新整理,想從中挖掘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但意外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先是白蛇寨的仇恨天莫名其妙劫了自己的船,她派出不少人從中斡旋,可那位愣種就是不肯賣她這個麵子。


    今天自己的弟子龍英在青川峽又突然對洪堂的船隻發動攻擊,殺了洪堂不少人。聽說其中還有一個是洪堂的二堂主。


    小小一個洪堂,她還沒有看在眼裏。若是放在平時,即便是全都殺了也無所謂。但這位弟子在如今這種緊張局勢之下還這般沒有眼色,不請示她就敢擅自動手殺人,這讓淩波芙十分惱怒。


    “龍英招了嗎?”


    黑衣人畢恭畢敬答道:“沒有。”


    淩波芙揮了揮手,語氣冰冷淡漠:“能在煉魂爐裏撐這麽久,也不算丟我的臉。給他個痛快吧。順便傳令下去,誰要是再敢擅自行動,龍英就是下場!”


    她已經不想知道指使龍英的人是誰,答案顯而易見。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果也沒有多嚴重。但這並不表示她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第二次。


    話音剛落,遠方天上一道流光飛速飆來。到了小院上空穩穩定住,口裏大聲嚷著:


    “稟報香主,大事不好了!”


    淩波芙柳眉稍稍上挑,一個字重重出口:“報!”


    “九鼎山的船隊經過青川峽再次遭遇伏擊,領隊的九鼎山元嬰長老身負重傷。他一邊跑還……”


    “還什麽?”


    “還一邊罵您,說您偷襲他。”


    “什麽?”淩波芙臉色驟變,她好端端的在碧波城裏靜心冥想,什麽時候去偷襲過對方了?


    再說了,九鼎山鎮守大淵的陳伯岐她又不是沒揍過。以自己的實力打那個老家夥還用得著偷襲嗎?


    生氣歸生氣,這件事她必須要找張行儉先解釋清楚。不然要是掀起戰端,她必將受到來自九鼎山和海沙幫內部的兩麵夾擊。


    淩波芙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這個人既然能給自己栽贓,那龍英會不會也是被人栽贓的?


    “墨隱,龍英的事情你先放一放。我要去城主府一趟,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穿著禦風靴的陳伯岐早帶著貨船被劫的消息來到了碧波城,眼下正在那個燈影搖曳的小小兵器鋪裏大倒苦水。


    “張家丫頭,老頭子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就不能先問問我有沒有事嗎?”


    陳伯岐故意把衣襟上兩道血染的口子展示出來,以示自己傷的很重。他這點傷對於凡人來說很重,但是對於修士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


    與傷勢相比,丟人才是他最在乎的。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本以為是王者歸來,結果走到哪裏都是挨揍。


    張行儉隻瞟了一眼就知道他這是沒話找話,於是隻回了對方兩個字:


    “船呢?”


    “我老人家受了這麽重的傷,你連問都不問一句,一張嘴就問船在哪。真叫人心寒呦!”


    “少廢話!我問你船呢?”


    見實在搪塞不過,陳伯岐尷尬的低下頭,生如蚊蠅:“被海沙幫扣了。”


    擔心張行儉發飆,陳伯岐又補了一句:“我跟你說,要不是淩波芙那賤人偷襲我,我肯定能打得過她。”


    事到如今,這老東西還在給自己的無能找借口。他能打得過淩波芙?這話也就隻有他自己信。


    “你確定偷襲你的人是她?”對於陳伯岐的話,張行儉一個字都不信。


    她能感受到淩波芙的氣息。對方這幾天一直在碧波城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動手的人肯定不是對方。但是隻要能促使淩波芙在碧波城的事情上做出讓步,是誰動的手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張行儉關心的是船。隻要船和貨沒有丟,她這波就是穩賺不賠。


    “拒霜堂裏就兩個元嬰,曲參商當時在我對麵站著。偷襲我的人除了她還能有誰?”


    張行儉一邊擼著大黑貓一邊思量著:“也就是說,你根本沒看到對方是誰。”


    “額……也不是沒看到,隻是沒有看得太清楚。”陳伯岐老臉通紅,被人偷襲卻連對方的臉都沒看到,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是十分丟人的。


    “不,你看清楚了!偷襲你的人就是她!”張行儉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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