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淵在東洲西南,朝天觀在東洲的東北。即便獸潮爆發,也自然有天一劍派和九鼎山在前邊頂著。這件事原本與遠在朝天觀的楚陽沒有任何關係。


    甚至如果他什麽都不做,將來會得到的利益會更加豐厚。可那樣就意味著要犧牲無數生靈。


    那都是東洲的子民,是東洲修行者的根基。


    而這又再次回到了最初的問題,靈氣從哪裏來?


    無數年來,所有修士都在探求這個問題。靈石隻是靈氣的有形載體,說其為靈氣的來源並不準確。


    因為靈石中的靈氣,與天地之間的散逸靈氣是有本質區別的。天地之間的靈氣由於經曆過萬物生息轉化,其更容易被修士吸收轉化而沒有副作用。


    但靈石中的靈氣為固化的死物,危急時刻作為應急手段倒也可以,若長期吸收靈石,丹田便會硬化。突破境界難上加難。


    由此兩重原因,修士大多采用吸收天地靈氣作為修煉手段。天地靈氣也分很多種,其中以最為普遍的兩大類是為主流。


    其一是呼吸吐納,其二便是以進食的方式吸取。


    吐納與進食各有好處,不可偏廢。但無論是呼吸吐納,還是進食靈穀、靈肉都離不開農業生產力。


    靠著靈植和靈獸自然生長很難養得活如此多的修士,這需要大量平民、體修、低階修士來從事農牧生產。故而在有遠見的修士眼中,庇護一方百姓能夠休養生息就是在庇護修行者的根基。


    一旦放任獸潮肆虐,不消百年,整個東洲的靈氣便會銳減九成。屆時,東洲便不再是仙道盟治下的九洲之一,而是一座修行者的巨型墳墓。


    所以楚陽根本沒得選。危難關頭,總要有人做出犧牲。他來自東洲的最底層,見過東洲最肮髒、最殘酷、最不堪的一切。他珍惜當下的生活,但當需要他做出奉獻的時候,他也毫不留戀。


    所以當苻廣陵說他是瘋子的時候,他才會說他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其實不隻是他這樣認為,嶽棠也是如此認為的。在當今的東洲,她不認為有第二個人會比楚陽更清醒,這其中也包括林央和她自己。


    但是,在回到天微宮之後,她發現她又錯了。


    林央的準備要遠比她想象的更多。


    “丁衝,最近訓練的結果如何?”


    “回稟掌門,最近收攏的流民之中青壯不多,隻有八萬左右。經過這些天的訓練,能使用手炮的隻有幾百人,大部分隻能使用霰彈槍。昨天來的體修倒是底子不錯,全都可以直接使用霰彈槍,能用手炮的也有上千人……”


    丁衝將天微宮目前的戰鬥力情況詳細介紹一番。天微宮的正式弟子在六千左右,其中一小半都是築基期的煉氣士或者是淬體境的體修。還有不少是煉氣煉體雙築基,戰鬥力直逼金丹。


    反正人數也不多,故此嶽棠對於自家弟子的裝備配發也是相當豪橫。幾乎人手一支手炮加上一把噴子。


    手炮這東西威力雖然大,但連發射速是短板。噴子別看威力小,可勝在射速快。射速有多快,完全取決於使用者的手指勾得有多快。


    而且噴子還有一個優點是手炮不具備的,那就是彈丸散射出去並不是隻有一個。這東西一打就是一個扇麵,用來對付成群的地階妖獸最為合適。


    凡是天微宮弟子,人手兩把熱武器外加一件趁手的冷兵器。進攻能力直接拉滿。


    而在防禦裝備上,人手一身三階靈甲。係統定義的三階靈甲實際上比天元界約定俗成的四階靈甲防禦力還要好得多。嶽棠送禮都能幾百套的往出送,自家人用更不能吝嗇。


    冷熱三種武器,外加三階靈甲、禦風靴幾乎是天微宮弟子的標準配置。要不是寒冰晶太少,就算給每個人配一件三階靈兵她都舍得。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支150人的飛虎隊呢。這支部隊的裝備水平要比天微宮普通弟子還要高出一截。


    經過這段時間的刻苦修煉,再拿上嶽棠新配發給孟小蠻、高寵、丁衝三人的三階靈兵,現在讓這支飛虎隊去圍攻一個弱一點的元嬰都能殺死。


    這些人馬就算沒有武器加持,那也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力量。何況天微宮靠的就是武器優勢?


    八萬凡俗青壯,五萬剛吸納的體修,外加六千天微宮弟子。滿打滿算也不到十四萬人。


    光靠這點兵力想要封鎖四千多裏的西山走廊,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想要做成這件事,不請外援是不行的。


    天微宮能請到的外援也就隻有洪堂了。


    最近青川峽被封鎖,洪堂有上百條船都滯留在綿陰坊。船有這麽多,人自然也少不了。這些人可都是橫行江上的好手,論打架都不是吃素的。


    派人去綿陰坊請洪天放,老洪還以為是什麽好事,屁顛屁顛的就趕來了。到了天微宮之後頓時被這股子肅殺之氣所震撼。


    廣場上黑壓壓全是人,一個個鬥誌昂揚,明顯是準備拚命的架勢。


    “林老弟,誰又得罪你了?”洪天放說完之後自己也是一愣。【為什麽要說“又”呢?】


    “洪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


    知道林央這是準備要幹一票大的,老洪早有心理準備。豪邁笑道:“我們之間沒什麽不能說的。”


    “那好,我想問洪大哥一句話,你說是放獸潮從大淵裏出來好呢,還是把獸潮堵在大淵裏更好?”


    “當然是把……”洪天放突然明白林央要幹什麽了,嚇得冷汗頓時冒了出來,“兄弟,你是聰明人,可萬萬不能做這種傻事啊!”


    嶽棠問道:“洪大哥何出此言?將獸潮堵在西山走廊,怎麽就成了傻事?”


    “哎呀,我的好妹妹呀!莫說我們沒有這個本事堵住獸潮,就算能堵住也不能這麽做呀!你這麽聰明的人,難道還看不出來嗎?鎮守府要放獸潮進東洲,就是想要借獸潮的名義清除異己,順便趁火打劫。人家現在鍋也熱了,油也倒了,你把要下鍋的菜給端走了。這件事鎮守府能就這麽算了?我們都是小人物,跟這種大勢力鬥,是沒有好果子吃的。天微宮和綿陰坊固若金湯,獸潮即便來了,也跟你們沒關係。你管這檔子閑事幹什麽?”


    嶽棠暗暗歎了口氣,看來洪天放的覺悟還有待提高。老洪雖然是靠打打殺殺賺錢,但本質上畢竟還是一個商人。也不能對於一個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商人有太高的要求。


    林央卻說:“洪大哥你先別激動。我既然決定這麽做,就有這麽做的理由。”


    “那你說。”光聽林央的口風洪天放就知道勸不住了,除了聽這位好兄弟說下去也沒有別的選擇。


    “我隻問你一件事。如果放任獸潮不管,東洲會是什麽下場?”


    “這個……”洪天放啞口無言。


    什麽下場還用想嗎?不止是凡俗百姓難以幸免於難,他誓死守衛的洪堂最終也將消亡在這場浩劫之中。區別隻是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而已。


    如果不是畏懼鎮守府的淫威,他何嚐不想將洪堂弟子全部拉過去跟獸潮轟轟烈烈的幹一場?


    但他是個還未喪失理智的人,知道就算拚了也沒有意義。要麽死在獸潮中,要麽死在鎮守府的屠刀之下!


    是被動引頸受戮,還是主動拚死沙場?


    這不是理智不理智的問題,是有沒有勇氣的問題。麵對這樣的抉擇,洪天放顯然還沒有做好準備。


    林央歎了口氣,略微有些失望。


    “洪大哥,我今天叫你來,並不是來跟你講什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大道理。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想保住洪堂嗎?”


    “想!”洪天放說得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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