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數座燭台將書房照的燈火通明,將人的身形一層接著一層疊著,深淺不一


    “殿下。”外頭侍立的婢女得了準許捧了藥膳過來,在燈光的勾勒下更顯得身材窈窕。


    “把東西放著,出去吧。”


    “是,殿下。”那婢女恭恭敬敬的跪服在地上,形狀優美的臀部撅的老高,低頭亦能瞅見衣領之間若隱若現的渾圓白膩,隻可惜麵前的男人看都不看一眼,手中的折子不斷翻閱,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還不走?”許久,男人才從文書堆裏頭抬起頭來,俊美的臉龐不辨喜怒,莫名的平靜反而讓人心中一寒。


    “是...是王妃今日從府庫裏頭調了一些珍玩首飾出來,奴婢親眼看見王妃把東西都給了..給了五殿下,然後全部帶出府了。”那婢女鬥膽抬起頭來,卻看見麵前森嚴的皇子麵上帶了幾分少見的光亮,仿佛將笑卻硬是不笑的模樣。


    “恩,你匯報的很好,以後繼續給我盯著那邊,她有什麽動作不分大小都匯報過來。”二皇子揉了揉眉頭,仿佛有些徹底放鬆下來,將頭靠在椅子上,闔了闔眼。


    “你自己去管事那裏領賞吧。”男人揮了揮手,最終隻能看見那影影綽綽的光,還有鋪落在滿地的黑暗。


    淺淺而不為人知的歡欣。


    或許連他自己也奇怪自己的反應吧。


    第62章 分支二(21)


    陽春三月, 自然春色彌漫。上林之中隻聞鶯歌燕語,仕女們的裙擺穿過花叢如同撲騰的彩色翅膀的大蝴蝶。年紀稍長些的與夫人端坐在石凳之上,輕語一些閨中閑話, 年紀小的不過十三四歲, 容顏如同沾著露水待放的花骨朵兒。她們俏皮的撩起麵紗的一角,青蔥般的指尖銜住落下的花瓣。


    男子們自然不在此處, 需要避諱一二。但是對於權貴子弟,刻意營造的小小的豔遇便是路途中的一個個‘驚喜’。


    其中雖說四皇子作為主角, 但其他各位皇子也從樹叢樓閣下得到了美人們的殷勤照顧。當然主角有時候會被照顧的狠一些。


    ......


    站著的二皇子走在前頭微微沉著臉色, 剛剛屬下前來匯報過什麽, 原本習慣性皺著的眉頭留下三道深深的紋路,薄唇抿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戾氣。


    “殿下難不成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麽?”


    這聲音一出, 眾人皆是一靜。這時候敢觸老二眉頭的竟是這麽個....人。


    走在最後的老四,四皇子脫了件外麵的鑲黃褂子露出裏頭的一層淡色袍子,顯然不怎麽高興。而旁邊有一位剛剛從水裏打撈上來的妙齡少女曲線畢露,嘴唇凍得青紫, 秀美的雙手死死的抓著披著的一層薄衣,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唯一的希望。


    可惜四皇子並不理會,嘴角帶著幾分嘲諷和不滿, 揮了揮手讓女婢請了下去。


    “是恒之啊。”二皇子嘴角微微抽搐,調整了自己的臉色,“四弟此番上林宴多有變故,我做哥哥有些擔心罷了。”


    話雖說是這樣, 但他的臉色依然不好,旁邊的五皇子若有所悟的看了看遠處桃林淺笑陣陣的女眷,目光逡巡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


    而作為事情的主角,四皇子心中冷笑一聲,口頭上草草說了聲謝,心情已經差到連演都不想演了。畢竟此次娶妻關乎未來的大業,若是妻子來自於那邊的豪門大族,事情不成也能成一半;而今日飛來豔福的女子....他讓陸衍查了,家世清白。


    那可真的是一清二白。


    眾青年才俊雖說個個都是英姿颯爽,滿麵春風,仿佛真正的知己好友一般,心中卻各有思索。這為老四而做的春宴如此虎頭蛇尾的結束顯然不行,正想著便遠遠的便瞧見皇帝身邊的親近公公手執拂塵快步走上來,白淨無須的麵皮上帶著官式的笑意。


    “陛下讓諸位皇子爵爺們一同過去沁心閣賞花品茶。”那老公公拿眼睛瞥了處在眾男子中一臉煩躁不安的四皇子,眉頭一皺,然而卻倏地舒展開來。


    原來是處在人群中的陸珩朝四皇子輕聲說了幾句,這位主兒才輕輕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擺起滿滿的精神氣兒,朝前快步走去。


    ###


    極為濃烈的龍涎香。


    眾人攜著外麵的些許冷風隻在廊前停頓片刻,便挨個兒走入。隻剛踏入,卻感覺如同被一種厚重的奢華香膏包裹周身,粘稠的仿佛呼吸都需要努力爭取。


    在一旁站著一個垂著眉眼的年輕少女,聽聞眾人腳步聲,如同受了驚嚇的雛鳥一般猛地抬起眼,妝容已經重新收拾過了,與剛剛從水潭中救起來的不同,麵容姣好,卻也隻是小家碧玉。


    四皇子這種小家碧玉型的可是玩膩了。他心裏想著,嘴上卻是老老實實,按照陸衍的吩咐不含一絲摻假誇張的說出來事情的原委。


    把大家都喊來,這是要公開揭他此次的醜事了。是‘醜事’不是豔福。四皇子心中雖然不解甚至對他那高位上的老爹有些不滿,但還是耐著性子。


    黃金大殿裏香銷暖玉,價值無數的玉石擺件,畫扇屏風如同隨意一般團簇喜慶的擺著。大師遺作與大家風骨成了爛大街的玩意兒,爭先恐後湊著大殿中央那一人高的香爐,仿佛這樣就能帶著些許仙氣兒。


    最後的最後坐在高大寬敞的楠木龍椅之上的老人卻仿佛隔著一層叫權力的帷幔,目眩神迷讓人模模糊糊看不清臉孔。


    四皇子說完等了許久,才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


    “魏大人,來..給他們看看你此次發現了什麽。”老人遲暮的眼皮一抬,泄出一道薄涼的冷光。


    魏大人??皇帝的心腹魏睿?這...事情?不對??!四皇子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朝陸衍看去,卻發現那一直微笑仿佛雲淡風輕不似凡塵中人的人此刻居然也在回頭。


    最本持儀態的陸公子在皇帝陛下麵前回頭??


    而此刻一個人剛剛出現在大殿之前。


    眉目冷硬仿佛裹著去年冬日的雪花。


    第63章 分支二(22)


    魏睿在金階玉座下恭敬行禮, 大殿兩旁的眾人投射過來探究、好奇、亦或是厭惡的眸光。魏睿雖然屬於魏家,但本身則是孤臣,自從當年私鹽案告破之後便被皇帝提拔進京作為天子重臣。


    台下垂眸而立的幾位大臣皇子此刻都沉默不語, 二皇子抿著唇眼眸清淡不知所處。四皇子有些煩躁的撫了撫衣袖, 又惡狠狠的瞥向一邊的弱質女子,總覺得此事如同暗箭一般直衝衝向他而來。


    年幼的又與此事無關的皇子們還在外麵玩耍嬉鬧, 仕女們貴婦們更加不在此處,龍延香彌漫大殿, 皇帝的聲音此刻帶了幾分起伏。


    “平身吧。魏愛卿, 你告訴眾人有何發現?”


    魏睿眉頭緊鎖, 玉石般的麵容此刻卻帶著幾分蒼白,他薄唇微張,最終叩首答道:“臣在那荷花池底下發現若幹金石之器以及若幹破碎衣物服飾。整個池子底下都是。”


    一時間大殿嘩然。


    這上林苑屬於皇家園林, 在皇子們成年之前整個園子還隸屬於宮廷,兩年前被封給了二皇子做屬地,此番在他管理之下出現眾多違禁之物,一時間俊美的臉孔血色褪盡。


    “父皇請明察。兒臣從接手而來一直托付於上林苑屬, 裏頭的官員未曾動過一分一毫。除了春圍秋獵,兒臣根本從不涉足此處。”二皇子‘砰’的跪下,金銀線勾勒的錦袍拂過地麵, 眼眸之中一片黑沉。


    那個今日落入池中的仕女真的不是他安排的。看老四那嫌棄厭惡的表情也不想是他故意坑害,那會是誰?


    是誰在池中早早放下這些東西。


    帷幔之中的帝王沒有開口,冰冷的寒意從地麵蔓延至雙腿,至胸膛, 口腔之中充斥著寒意以及血腥味。


    “陛下聖裁。”開口的是陸珩,俊美如玉,身材挺拔仿若青鬆,淡櫻色的薄唇微張吐出的文字低沉撩人,“二皇子殿下平素確實少有涉足此地。這些金石衣物來源不明,此刻上林苑中權貴雲集,指不定能從那些贓物之間發泄什麽蛛絲馬跡。”


    這話說得在理。


    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中中肯肯的建議此時卻帶著幾分奇詭,陸珩不是孤臣,他是老四的人,這樣不遺餘力的幫助另一方難道不是有別的什麽原因麽。


    得到了皇帝的手肯,眾人七嘴八舌的爭吵起來,魏潤皺著眉往陸珩這邊望望,兩人四目相對,漆黑如水的眸子之中醞釀的都是對對方的厭惡。


    “阿玨是老二的人,你要落井下石?”開口的是魏睿,兩人均是一身素雅,氣勢風采卻決然不同,一個淩冽如同出鞘之劍,一個溫和如同山泉之玉。


    “提及此事的難道不是魏大人麽。”


    兩人的仇從金陵便鋪墊而下。一樁樁一件件,此刻早已堆疊如山。


    “不比恒之兄心狠手辣。”


    “彼此彼此。”


    兩人想做什麽都心照不宣,一盞茶的時間,隨著一聲重響,裹挾著潮氣的箱子被兩個大漢抬到殿下。河水隨著滲透的箱底張牙舞爪的鋪散開來,隨著縫隙延伸。


    “啊!”


    箱子裏麵是刀劍弓箭之類,雖然被水泡著卻保存良好並未發黑。魏睿上前撈起一把銀白長劍,輕輕一揮如同長虹貫日、寒光閃閃。


    殿中的幾位仕女嬪妃嚇得花容失色,慌亂之間碰倒了精致的果盤。一個圓溜溜的黃果子從禦桌之上滾落下來,與滲入地麵的髒水混入一處。


    那位從水底救出來的姑娘如同兔子一般滿臉蒼白,可憐兮兮的瞅了背影僵硬四皇子一眼,而那位卻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


    在接下來被抬出來的箱子出現了布匹綢緞、錦衣玉飾。剛剛還是驚訝,現在的殿中刮起一陣寒風,二皇子一黨已經戰戰兢兢幾乎跪倒下來,如同一批被割倒的麥子,頭垂著戧地。


    而他們的主子一直挺直腰板跪著,背影看過去還有些風骨,可一個時辰過去也不見皇帝喊他起來便已經有些顫顫。


    明黃色的布匹,錦衣玉飾上均出現五爪神龍模樣,魏睿隨意撥了撥,便跪了下來向幕後的皇帝稟報,話音沉默許久,才聽見一句。


    “將二皇子收押。”


    老人的聲音帶著股暮意,台下眾人卻無一人敢發話,二皇子生母此刻還在宮裏燒香拜佛,他的那些幕僚們已經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此刻的箱子是朝主子地位的一次衝擊。


    五皇子年紀還小,但也意識到了不好。他唇抿著,後麵站著一個與他一般大的少年,名字叫‘三兒’。


    “快去找白玨。”他低聲吩咐。


    五皇子剛剛抬起頭便感覺到兩束目光隨之而至,如同刀片一般刺人肌骨。魏睿和陸珩一個比一個算得上人中龍鳳,此刻卻不約而同將矛頭朝向自己的哥哥。


    按照道理,他們應該與之無冤無仇才對。


    腦子裏雖然在這樣想著但是後麵的少年卻悄悄退入陰影,朝著白玨本該在的某處奔跑而去。


    第64章 分支二(23)


    “見過二皇子妃。”前麵的婢女讓開一條路子, 用眼角覷著我,前頭隔著珠簾坐著一位端莊的女子,見我行禮頓了頓, 最終微微頷首。


    “你便是白玨?”二皇妃旁邊還坐著幾位女眷, 用一種詭異的目光來回掃蕩著我的身形樣貌。椒房之中香煙嫋嫋,聞起來似乎有股桃花杏花混雜的甜味。


    “長得也不過如此, 也不知道是哪點...才幹迷惑了殿下。”坐於左側一位的女眷掩口笑著,細細的眼睛因為笑容微眯, 意味深長一般。


    “我們可不比這些市井裏頭出來的, 曉得在床笫之上興風作浪。”右邊的那位更是牙尖嘴利, 說的直白卻叫主位上的二皇妃眉頭一皺,白淨的臉上帶著微微紅暈,眼睛一瞥似有不滿。


    “瞧我這嘴。”右邊的女眷站起身撩開簾子走出來, 微胖的身軀一搖一擺,猩紅色的抹胸緊緊勒住雪白的胸脯,仿佛一坨新鮮洗刷幹淨的肥豬肉。


    我算是知道她們叫我來幹什麽了。這上林春宴我才乘著小轎來,在院門之外便被二皇子妃的婢子婆子攔下, 一路引到這犄角旮旯裏來做嘴皮子上的嘲諷。


    這王妃終於有能力安插耳目了呢。


    至於走來的那女眷我見過,乃是京中有名的刑部侍郎家的母老虎,家中小妾如同流水一般, 隻是因為常被這惡主母欺侮,打死打殘的常有。而刑部侍郎又是個朝三暮四的主兒,隻要給他新的,舊的能忘到一幹二淨。


    我腦海中想著, 麵上卻冷淡無一絲表情。


    台上這女人還是知道借勢的,旁邊的幾個你一言我一語,她看了我半天沒什麽反應,最終那塗著蔻丹的猩紅指甲撚了撚衣袖口裝飾的幾顆珍珠,笑的麵色微僵。


    “二皇子妃若沒什麽事,”我抬頭看了看她,“前院殿下吩咐的時辰快到了,阿玨無奈雖然有心陪著皇子妃說話,隻是殿下之事十分緊要....”實在是心中不耐,自以為打壓我便能從我身上汲取到一絲絲優越,被囚禁在後院之中的女子,心不過這院牆之中一般大小,整日裏頭爭風吃醋,卻沒想到從源頭上抓起....恨我,不如恨那個男人。


    “放肆!”


    沉寂了片刻,二皇子妃猛然喝道,被描勒的鳳眼睜大,一瞬間的暴怒撐破眼角的細紋,她咬著唇,手指頭還在發抖。旁邊的幾個夫人丫鬟的也一時間有些懵,大概沒想到平日裏溫文爾雅的女人居然有這樣氣急敗壞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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