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仿佛配合仙洲時間一般,昏迷許久的妖王今夜終是從夢境中醒了過來,隻是此時仍無法從回憶中抽身,呆呆望著無邊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麽。


    昏迷的這些天,他一直在做夢,那是一個很漫長的夢境,由北方的漫天大雪開始,卻在南方的梨花微雨中結束。


    夢裏,他成了那個名為紀陌的少年,在某一天忽然就被風雪的寒意驚醒,一睜眼,便見一隻白鹿正歪著頭打量著自己。


    那是很漂亮的鹿,通體潔白無塵,頭上發育良好的冰晶鹿角宛如千年珊瑚,神秘又優雅。似乎是剛剛完成覓食,白鹿身上仍帶著雪蓮的淡淡幽香,令人聞著很是安心。


    少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裏,他隻是一眼就認出了鹿的身份,驚疑又期待地伸手碰了碰它,輕輕叫了一聲,“任青崖?”


    白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鹿是群居動物,他過去的下屬和族群都不在這個雪原,他自己雖以強大實力輕易得到了領地,到底也是孤獨得很。


    所以,這幾日,他便有了以族中秘法將沉睡的父親召喚來的心思。誰知,耗盡妖力之後,自陣法中出現的卻是一名人類少年,他原還以為是陣法出了錯,結果少年一開口便叫出了他的名字。


    任青崖在這個世界不曾透露姓名,過去世界也無人見過他的本體,他想,能這樣一眼就認出自己的應當隻有父親,這便上前舔了舔少年被凍僵的麵頰,見他沒有修為似乎冷得厲害,又蹲下以自己的體溫為其取暖,隻在少年耳邊回應:“父親,是我。”


    那時候,也不知是想利用他走出雪原,還是真心將他當作兒子,紀陌並沒有否定這個稱呼。他告訴白鹿,自己被修士偷襲陷入沉睡後,因擔憂妖族,便以靈魂投胎成人,如今雖沒有修為,卻可以指導他如何修習妖族術法。


    少年所說的妖族秘法都是隻有妖王才可以得到的傳承,看向白鹿的眼神也是真正的歡喜和關切,任青崖想一個陌生人類不可能這麽喜歡他,便信了這個說法。


    任青崖已是成年妖王,不需要任何長輩保護,他隻是獨自生活在異世很寂寞而已,所以能有父親相伴就足夠了。


    然而,紀陌隻在雪原生活了一段時間便提出想去人類世界看看,白鹿不明白自己身為妖王的父親為什麽想去人類領地,最終卻也聽話地馱著他走到了雪原邊境。


    白鹿自小受人類欺辱,性情生來倔強,過去受了無數鞭打都不肯順從修士成為坐騎,這一生也就馱過紀陌一人而已。或許因為這是自己父親,他竟也不覺有何屈辱,雖不想被獨自留在風雪中,仍是對少年輕聲道:“父親,前方就是人類城市。”


    白鹿的眼神很是溫和,就這樣淺淺地望著想要舍棄自己離去的父親,讓紀陌瞬間就沒了力氣,隻問:“你為什麽會想用舐犢這個法術?”


    “我一出生就被人類擄走,連父母是什麽模樣都不知道,所以,想要看你一眼。”


    回答時白鹿的語氣仍是一貫的平淡,明明沒有半分自憐之意,卻將少年的心戳得一疼。


    隻要向前走一步他就可以踏入最為安穩的神洲領土,然而這改變命運的一步終究是沒舍得踏出去,他扶著白鹿冰涼的角,回了頭,“算了,我不去了。”


    “父親?”


    “這個世界的人我又不熟,大家三觀習俗肯定也完全不同,還不如留在雪原有意思。”


    那時候的少年還可以很輕鬆就露出開朗的笑容,看著白鹿因自己話語瞬間欣喜的神色,語氣也堅定了起來,“外麵不是有神洲魔洲嗎?我們在雪原也弄個妖洲,我陪你把所有偷獵者都趕出去,好不好?”


    那時的紀陌自己都還是被父母寵愛長大的學生,他沒有愛過什麽人,也沒有試過遷就他人做事,自從遇上自己創造的白鹿,卻漸漸有了父親的樣子。


    他曾經也是個如任青崖般倔強任性的少年,現在卻自發學會了為他人考慮,也開始試著以關懷安慰自幼沒有父母的白鹿,他正在成長,可他創造出的主角卻沒有。


    任青崖自從成為妖王便隻以高山雪蓮為食,可雪蓮數量稀少,若尋不到他便索性辟穀不吃任何東西。


    兒子絕食這情況讓紀陌愁得很,遇上新奇植物便要試著往白鹿嘴裏喂,任青崖過去從沒和父親相處過,隻知道兒子聽話才會討人喜歡,但凡紀陌喂的東西味道再奇怪也強行咽了下去。


    一日,這父親竟連世間最為腥臭的白蛇草都能尋到,任青崖雖是強迫自己吃了,晚上卻是胃疼得很,驚得紀陌立刻就醒了過來,這才發現鹿也不是什麽草都能吃,他這種連仙人掌都能養死的人就不適合喂兒子!


    那時少年麵皮薄得很,雖內心是後悔不已,手更是急切地撫摸著白鹿,嘴上卻仍責怪道:“不能吃你倒是告訴我啊!是不是傻?”


    任青崖因是妖王血脈生命頑強,幼年常被修士拿去試藥,這樣的藥性早已習慣,稍稍一疼也就好了。


    過去從未有人會如此為他焦急,第一次體會到有爹的感覺,白鹿很是很動容,不自覺便笑道:“我之前從不明白父親為何要使用人類身軀,現在卻想著這樣也好,至少人的手很柔軟,摸著很舒服。”


    這一說,紀陌也想起了自己主角抗毒性極佳的設定,知道他是沒事了。雖然不是很理解話語裏的意思,總歸這個兒子挺喜歡被他撫摸,這便學著旁人擼貓的手法捏了捏白鹿的耳朵,倒是讓妖王驚了驚,隻能無奈地抗議,“父親,請不要揉我的耳朵,也別撓我的下巴。”


    “現在手感都這麽好,你小時候一定嫩得很……”


    白鹿的耳朵極軟,見它雖覺這樣很沒威嚴卻不抵抗的樣子,紀陌想起自己寫過的那些設定,情緒忽地就低落了下來,隻對他小聲道,“抱歉,我絕不會讓你再被任何人抓住。”


    紀陌言語裏的悔意任青崖還聽不明白,他隻當父親是後悔沒有抵禦住修士的襲擊,這便安慰地舔了舔少年麵頰,“是人類貪得無厭奴役妖族,父親已經盡力了。”


    那時候的任青崖想,他終究是從人類修士手中逃出來了,也拔出了無冬劍成為了真正的妖王。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再把他關進囚籠,他的修為足以庇護整個雪原平安,隻要有他坐鎮妖洲,這裏的妖獸便不會如他幼時那般被修士殘忍對待。現在他又將父親喚醒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那些痛苦的記憶,終究隻是過去。


    隻可惜,這一切隻不過是虛假的幸福。當真相浮出水麵,過去所有溫暖的回憶忽然就變得冰冷了起來。原來,真正主導了他過去的人,正是他最為信任的父親。


    “父親,我所有痛苦回憶都由你一手安排,這是不是真的?”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紀陌的臉色瞬間一片蒼白,這樣驚懼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少年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突然關入牢獄,放棄了掙紮,隻勉強出聲回答:“你都把我關在這裏了,想必已得到答案。”


    “你騙我,你根本不是妖。”


    任青崖對敵人從不留情,一句話便令紀陌神色更為難看,他很討厭這樣的反應,用力抓住父親手腕逼迫他和自己對視,


    “修士捕捉妖族好歹還是為了提升修為,可你,隻是因為看著我掙紮地活下去會很有趣就安排了這樣的命運。我也好,天下修士也好,都是你的棋子,你就這樣讓我們廝殺爭鬥,甚至為此感到興奮和滿足。這樣的神,比所有人類都可恨。”


    他說的是事實,卻又不是事實,少年時的紀陌不清楚他知道了多少,甚至連如何組織言語辯解都沒個頭緒。


    然而,見他沉默,來自妖王的冰冷妖力便自經脈一點點湧入,脈絡被完全摧毀的疼痛讓少年清醒了過來,他從未想過用盡心力扶持的白鹿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任青崖,你的一切都由我設定,就連這手上的無冬劍也是我給的。如果沒有我,你根本就不會誕生。”


    “要成為強者怎能不經曆坎坷,你不會明白的,我必須要讓背景設定有邏輯,我想要的是世界渡盡劫波歸於太平有血有淚的故事,而不是主角開掛無腦碾壓的爽文!”


    “我隻是沒想到,你會真實存在。”


    紀陌說了很多話,初時還很憤怒,漸漸地就徒留悲涼,隻記得渾身都疼,妖王問什麽就答什麽,最後疼到幾乎喘不過氣,便隻能做出最後一個請求,“殺了我。”


    “我幼時被修士捕獲,因是妖王血脈全身都可入藥,不知被割過多少刀,你扛不住這樣的傷,我不殺你。”


    “現在的你就和當初的我一樣,沒有修為沒有依靠,你自己去黑暗中走,去渡盡劫波成為強者,別再事不關己地要我去完成你的故事,那樣太狡猾了。”


    紀陌對任青崖的每一項設定都記得清清楚楚,知道他說話曆來就是專戳敵人痛處,隻是當妖王的誅心話語落在自己身上,仍是忍不住落了淚。


    任青崖直到現在仍記得少年無聲滴落著淚的眼睛,隻要看著心裏就難受得厲害,所以他拔劍毀了那雙眼睛,也斬斷了二人所有緣分,隻留了一句話,“你我此生,永不相見。”


    這是任青崖所知道的過去,可夢境並沒有結束,那些紀陌從沒機會告訴他的真心話,這一次,終究是被他自己聽到了。


    你知道嗎?我也隻是一個學生而已,別說操控別人命運,就連自己的未來都還一片模糊。我這一生都是按照父母安排在活著,唯一的一次冒險就是堅持創造出了你。


    我啊,是放棄了工作婚姻養老等等一切人類社會基本生存條件,完全不去考慮任何未來,在所有人都說你瘋了嗎的情況下讓你誕生。剛開始寫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關注我,想著必須更努力啊,所以每天熬夜隻睡三四個小時,拚命用更新量去吸引讀者。


    想讓你被更多人看見,想讓你被世人承認,想用自己所有時間書寫你的故事直到完結,這就是少年紀陌唯一的夢想。


    或許在你看來,這樣的犧牲完全不能和一個妖王的浴血奮戰相比,可對那時經曆過的最大挫折就是考試失敗的我而言,已然是押上了整個人生的豪賭。


    正因為看重你,非常地喜歡你,所以才必須讓故事變得精彩,這樣的事,作為主角的天人是永遠也無法理解的吧。


    說到底,那時候太年輕,和人吵架總是一味強調自己立場,不被理解就會滿腔氣憤,還沒說上幾句,眼淚就自己落下來了。哪比得上現在,天大的事都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討論。隻是這三年,我學會了退讓,也學會了理智,曾經擅長的愛和喜歡倒是全然忘了。


    你習慣了強硬,我也不夠懂事,做不到像睿智長輩一樣沉穩應對,走到這一步大概也是注定的。


    我曾經最在意的主角,你現在仍恨著我也好,真的忘了我也罷,《白鹿青崖行》的故事都已經結束了,但願,真能永不相見。


    夢境的最後,所有幻境都在緩緩消逝,最初的雪地裏,尚且稚嫩的少年仍在對白鹿勸著:“你也別太挑食了吧,除了雪蓮什麽都不吃,偶爾啃啃白菜也不錯啊。”


    妖族的大軍之中,少年對持劍的他滿懷期冀地說,“等天下平定,我就種滿院子的雪蓮養你,咱們除了看雪曬太陽什麽也不幹。”


    分別的地牢,少年捂著滿是鮮血的眼睛,指尖溢出的血色也不知是淚還是血,最終隻聲音沙啞地對他發誓,“我定會好好活下去,但這一生,我都不要再看見你。”


    在神洲邊境,蘇格問站在雪地中的少年,“我是神殿大祭司,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這一次,他沒再回頭,隻是抓著大祭司衣擺淡漠道:“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帶我去神殿吧,我會對你有用的。”


    最後,就在神洲妖洲戰場,宋喬手指妖洲大營,對著從不摘下麵具的晨星祭司問:“你兒子就在那裏,真的不去見一麵?”


    現在的他好像又找回了幾分少年時的模樣,回答的聲音雖平淡卻再不帶任何愁意,“為你的常輝勞心去吧,我都有夜明君了,還要兒子做什麽?”


    “嘖嘖,別人都是有了兒子忘了娘,你是找個老攻就忘了兒啊。”


    同伴無意的調侃讓晨星祭司輕輕一笑,一陣清風吹落滿樹梨花,紛紛揚揚宛如細雪,他就這樣緩緩自花雨中走過,隻淡淡回了一句,“是啊,過去種種,我都記不得了。”


    伴隨晨星祭司的背影消失,世界終是歸於黑暗的虛無,這一場夢,紀陌掙紮了許久終是醒了,而現在,任青崖也醒了。


    “做了個好夢嗎?”


    夜明君溫和的聲音遠遠飄來,妖王抬起頭,眸中的恨意終被倦怠取代,隻是平靜地看著走向自己的白發仙人,然後將無冬劍輕輕擲下,親自打破了二人決裂時的狠絕誓言,


    “告訴父親,十日之後,我去見他。”


    父親,任青崖這一生最恨的是你,最愛的也是你。是你創造了我,這一次,我把一切都還給你。


    從此,你我真正歸於陌路,兩不相欠。


    作者有話要說:  任青崖:父親,人生不過是鏡花水月,最終塵歸塵,土歸土,你我終要有個了結。


    紀陌:文藝什麽,說人話。


    任青崖:不絕交了,我私聊你,你別喂狗糧。


    紀陌:夜明君,給他一份豪華狗糧套餐,謝謝。


    宋喬:親兒子,鑒定無誤。


    第74章


    對於夜明君大概不會乖乖撤離這一點紀陌早有預料,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位仙人居然帶回了任青崖的無冬劍。


    為任青崖做設定時,紀陌曾翻閱各種典籍試圖給他獨一無二的武器,最終還是選定象征了王者卻又為俠士所喜的劍。對動物而言,冬季是死亡率最高的季節, 《白鹿青崖行》所在的世界又是人心最為冰冷的時代,所以作為終結修士專權時代的神器, 此劍名為無冬。


    無冬劍是王者的象征, 得此劍者便是天下之主,同時,任青崖的大半異能都需憑借此劍施展, 這也是他雖厭惡人類, 大多數時間卻仍保持人類形態的理由。


    任青崖的人類形態有二, 最初是紀陌設定的白發劍客,容顏溫和卻氣質高華, 後來任青崖發現這樣和紀陌站在一起, 好像自己才該是當爹的那個, 便刻意幻化成了和紀陌相似的樣子。


    當時一心想要當個寶寶的妖王甚至還想幻化成七歲幼童,奈何太幼小的身軀不適合戰鬥, 這才不情不願地用了成年體。然後就悲傷地發現, 這樣他更像是紀陌的爹了,為此白鹿還抑鬱了好些天,暗暗發誓等征戰結束,一定要將化形改成幼年模樣。


    據紀陌這些年得到的情報,這第二形態自二人決裂之後妖王便不曾在人前用過, 如今聽輝月感歎對方和自己相似的麵容,紀陌也是默了許久。


    用了和他相似的化形,又把象征天下的無冬劍給了他,意思是繳械投降嗎?


    不,不會這麽簡單,他可是告白都隱晦到夜明君完全聽不懂的人,任青崖的情商和他少年時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個坑爹兒子腦子裏的想法隻怕比千年老樹的根須還糾結。


    那麽,是要借此穩住他不讓夜明君插手?還是,想讓他沉迷於過去之事,忽略些什麽?


    夜明君和輝月回來已是後半夜,紀陌得了這個消息便無心睡眠,在仙人懷裏輾轉反側想了一夜,待到天明隨眾人來到彼蒼山,坐在觀戰席仍是心不在焉,根本沒空去觀察四周情形。


    總之,在他代入自己少年時思維去琢磨任青崖此時有何計劃的過程中,深刻認識到了自己過去有多文藝中二的紀陌隻有一個想法——他這種人活該沒有女朋友,除了夜明君誰受得了他!


    今日是彼蒼山擺設擂台的第一天,到場天人比昨日又增加了幾個新麵孔,隻是比武雖已開始,一個時辰過去卻始終沒有天人上去打頭陣。


    畢竟,按照套路來說第一個上去的人早晚要被後來者打下去,在座天人都是一方強者,如今李仙兒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大家誰也不想丟這個人。


    茶都喝了三杯,台上仍是空無一人,輝月隻覺無聊得很,正想著既然沒人參加,是不是直接把水無痕擺上去就算他們贏了,餘光瞥見拿著無冬劍沉思的紀陌,這便問道:“紀陌,你怎麽在發呆?”


    被他的聲音驚醒,紀陌這才發現曆來心細的自己竟是忘了觀察其他天人,稍稍回過神來不再去糾結妖王之事,隻淡淡道:“我在想,他給我這把劍,是準備十日後來取我人頭,還是叫我一劍斬了他。”


    這些過去之事紀陌對宋喬都隻是一語帶過,輝月見到妖王模樣雖覺奇怪,卻是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樣你死我活的關係,一時隻能歎道:“這麽刺激的嗎?”


    明明是挺麻煩的事,輝月這麽一歎卻有種看八卦突然吃到親友瓜的微妙感,紀陌也被他帶得嚴肅不起來了,隻隨手把無冬劍收回空間袋,仍是平淡道:“他要來便來吧,難道我還會怕不成?”


    輝月之前就覺紀陌這人不大正常,如今突然得知他還有個妖王兒子,昨晚便好生和水無痕討論了一番紀陌到底是個什麽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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