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苑和溫淳之交往這三個月,溫淳之待她的態度,倒是不冷不淡。他很少來找她,偶爾那麽幾次,也是因為個人需要。前些日子,溫淳之到她那兒去,程苑故意授意媒體拍了幾張相片。


    這事兒發生後,她給溫淳之打電話,發信息,他都沒回。


    程苑不免心生後悔,暗惱自己過於急功近利。


    ......


    程苑扶著溫淳之在沙發坐下,又拿著燒水壺給他燒熱水。


    溫淳之沉沉靠著沙發背,一手搭著額頭,闔眼休息。


    嘀的一聲,水燒沸了。


    程苑將滾燙熱水注入玻璃杯,端來放到棕色玻璃茶幾上。


    她探身湊過去,纖纖細手撫上溫淳之的領口,要去解他襯衫扣子,她聲音刻意放柔:“是我做錯了,下回不敢了。”


    溫淳之睜開眼,似笑非笑瞅著她。


    程苑主動獻上紅唇,低聲道:“我知道今天是伯母的祭日,我特意推了通告來陪你,這誠意足不足?”


    溫淳之坐直了身子,手指扣住她搭在自己胸前的晧腕,拿遠了點,目光落在她臉上,不疾不徐道:“程苑。”


    “嗯?”


    溫淳之眉目未變,淡聲開口:“出去。”


    程苑臉上笑容僵住,頗為不知所措。


    溫淳之從沙發上起身,也沒再看她一眼,便進了臥室。


    程苑出了房門,撞上來找溫淳之的褚延潮和寧則慕。


    褚延潮在這行人裏頭,也是有點名聲,都是這c市的活祖宗。


    程苑即便淚眼盈盈,還是不忘與褚延潮頷首招呼。


    寧則慕怪聲怪氣道:“喲,這是怎麽了?”


    程苑牽強扯了扯嘴角:“沒事。”


    寧則慕手裏吊著鑰匙圈,衝褚延潮道:“踢到鐵板了,估摸是。”


    褚延潮勾了勾唇角。


    ......


    柳香冬這幾日,都在家裏休養,前兩天下班回來的途中,扭傷腳,好在並無大礙。


    客廳裏的茶幾上擱著一袋袋真空包裝的海產,特依托了南邊的大伯郵寄來得,柳香冬正著手收拾,打算過兩天,讓鬱喜上溫宅去一趟。


    雖然高中以後,鬱喜便再無受林韻的資助,但柳香冬是個知恩的人,送的東西,對於林韻來說,也不是昂貴的東西,但也是一點心意。


    鬱喜昨晚就給林韻打了通電話,問她是否在家,約了十點去溫宅。


    柳香冬在廚房收拾早餐,見鬱喜從臥室出來,不由問:“怎麽穿這一身了?”


    鬱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一身衣服,撒嬌:“媽,我就想穿嘛。”


    紅色的高領針織毛衣,一件灰色的裙子。


    柳香冬隻當姑娘家愛美,笑了笑:“這孩子,想穿你就穿吧,過年了,可就沒新衣服穿了。”


    鬱喜笑嘻嘻地到廚房,要給柳香冬打下手。


    柳香冬趕她出去:“去去,別把這身衣服給弄髒了。”


    臨近九點,鬱喜上了公交車。


    站了七八站,才有空出的座位,她透過玻璃,望著窗外的景物。


    直到車裏廣播提醒站點已到,鬱喜這才跟著人流下了車。


    到了大院,荷槍實彈的衛兵,睜著雙銳利的眼睛。


    鬱喜上前,低聲報了林韻的名字,興許林韻事先給衛兵打過電話,這次倒是沒被攔下。


    鬱喜隻來過幾回,依著那點淺淡的記憶,卻在一條分叉路口時給難住了。


    她正兀自琢磨著改往那條走,甚至都興起了拋硬幣來決定的念頭,後頭卻傳來一道半試探聲音:“鬱喜?”


    鬱喜扭頭去看,寧則慕搖下車窗:“來看林老師?”


    鬱喜停頓幾秒,這才挪動步伐,到寧則慕車前:“則慕哥。”


    寧則慕往她身後瞥一眼,笑笑問:“不知道往哪兒走?”


    鬱喜愣了一下,直接說:“你怎麽知道。”


    寧則慕被這姑娘的直性子給逗笑了,他說:“你哪回來,不是淳之領你進來的。”


    說罷,寧則慕扔下車子,幹脆利落道:“今兒,你則慕哥領你去。”


    鬱喜遲疑。


    寧則慕挑起眉梢:“怎麽,你還不願意?”


    “不是。”鬱喜抿抿唇,抬手點了下車子:“這車擱在這兒,沒問題?”


    寧則慕拎著鑰匙,不以為然:“沒事兒。”


    寧則慕將鬱喜送到門口,看她進去了,轉而從兜裏摸出了手機,給溫淳之去了通電話。


    他手插著褲兜,悠然道:“小姑娘沒瞧見你,看著有點失望。”


    不知那端說了什麽,寧則慕笑笑道:“你別裝,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來?”


    林韻見到鬱喜,倒是挺高興,握著她的手,問了些學習方麵的事兒,便要留她吃飯。


    林韻這人挺喜歡鬱喜,小姑娘以前在她班下,又乖順成績又好。


    林韻覺得這姑娘挺投她的眼緣。


    午飯,隻有林韻和鬱喜兩人。


    用過午餐後,林韻讓司機送鬱喜回去。


    鬱喜坐在鬆軟的車椅上,心情卻和來時不同。


    悵然若失。


    第四章


    南邊z市,一處院子。


    花木扶疏,水碧清透。


    溫淳之悠閑躺在搖椅上,攤開的書蓋在臉上,腳邊蹲著一隻黑貓,看不出什麽品種,眼睛幽深透著幾分警戒。


    溫淳之前兩天,跑這兒來尋清淨。


    溫老先生退位後,便和溫老夫人在這南邊養老,這一處院子是溫詢特意挑選,也是花了筆大價錢才買下的。


    臨近過年,溫家的小輩們,都得跑來南邊過年。


    溫老夫人從屋裏出來,抽走他蓋在臉上的書:“今年怎麽這麽早就來?”


    哪回過年,這小子不都是踩著除夕夜的點來,今年倒是稀罕,臘月二十七號就來了。


    溫淳之悠悠睜開眼,手搭在搖椅的扶手上,搖椅晃晃悠悠,他吊兒郎當道:“這不是想您老人家嗎?”


    溫老夫人知道這小子不著調,也不跟他瞎扯,隻道:“遲之這回都要結婚了,你什麽時候也給領一個姑娘回來,讓奶奶瞧瞧。”


    溫淳之唇畔浮現半分笑意,半真半假道:“要不您老人家給介紹一個?”


    溫老夫人問:“你想要什麽樣的?”


    溫淳之漫不經心:“像您這樣的。”


    溫老夫人拍了他一下,輕啐:“沒個正行。”


    大年除夕夜那天,這棟四合院,燈火輝煌,年味濃鬱。


    兩位老人家,倒是心情不錯,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用過了年夜飯,便在客廳裏嘮嗑。


    溫淳之陪老人家打了幾圈國粹,輸了個光,便尋了個空擋,上外頭抽煙去。


    鬱喜接到溫蟬的電話時,剛用過年夜飯,正和鬱善在沙發上看電視。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除了是除夕夜,也是鬱喜的生日。


    鬱喜走到陽台去接,外頭飄零落著雪花。


    那端溫蟬聲音輕快:“小喜子,生日快樂。”


    鬱喜趴在欄杆上,看了眼被大雪覆蓋的瀝青馬路,一張嘴,呼出一團白霧:“新年快樂。”


    溫蟬嘻嘻笑:“新年快樂。”


    鬱喜問:“南邊下雪嗎?”


    溫蟬:“沒有,不過這邊天氣倒是挺濕冷的。”


    兩個小姑娘說了幾句,鬱喜依稀聽到那端有男人的說話聲,她幾乎是頃刻間便辨認出那聲音來自是溫淳之。


    微啞,低沉,伴著幾聲不甚清晰的咳嗽。


    是感冒了麽?她兀自瞎琢磨,溫蟬在那端喚她,鬱喜回了神。


    溫蟬神秘兮兮問:“梁東宇有什麽表示嗎?”


    鬱喜悶然:“這和梁冬宇有什麽關係?”


    溫蟬嘿嘿笑。


    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


    微信進來一條消息,梁冬宇發來的,祝她生日快樂。鬱喜回了謝謝二字,這麽在陽台站了一會兒,手心冰涼,她打了個冷顫,回到客廳。


    鬱喜對春晚這節目,倒是不怎麽熱衷,耐著性子看了會兒,便回到臥室。


    窗外依稀有煙花炸響的聲音,柳香冬有守夜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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