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鬱喜回到家中,柳香冬還未睡著, 似在等她。


    鬱喜在玄關換拖鞋, 柳香冬走了過來, 問:“怎麽樣?”


    鬱喜輕描淡寫:“還行, 不過人家可能對我沒那個意思。”


    柳香冬麵露幾分失望,不免又忿忿道:“怎麽對你沒那個意思, 你哪裏差了, 現在的男生一個個眼光都要高到天上去了.......”


    鬱喜哭笑不得。


    柳香冬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兒, 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歎了一口氣道:“早點洗洗,去睡吧, 明兒還要去南邊一趟。”


    溫淳之將鬱喜送回住處,寧則慕倒是給他來了通電話,問他還來不來。


    等到他到了包廂, 寧則慕說:怎麽, 喜喜沒來?這還沒和好?”


    溫淳之在沙發上坐下,點了支煙。


    寧則慕見他這幅焦頭爛額的模樣, 不免笑。


    心想, 溫淳之是真栽在鬱喜這小姑娘手上, 又不免覺得匪夷所思:“你究竟看上嘻嘻什麽?”


    溫淳之吐了口煙圈, 煙霧騰散開來, 他也在琢磨,他究竟看上她什麽了?


    .......


    隔天,鬱喜和柳香冬坐飛機去了一趟南邊。


    她表哥楊樹三十好幾, 被大姨催了好多年。近一年才安定下來,準備結婚。婚宴的日子就定在明天。


    大姨一見到他們,便揚著張笑臉:“來了呀,可累壞了吧,須任和鬱善怎麽沒跟來。”


    柳香冬道:“鬱善來了讓親家看到了影響不太好,還是別來了。”


    大姨卻嗔怪說:“說什麽話,再怎麽樣也是自家人。”


    柳香冬但笑不語。


    大姨轉而又和鬱喜說了幾句話。


    梁淺倒是也在,鬱喜同她一間臥室。梁淺趴在床上,玩著手機,說:“姐,你知道大姨為什麽這麽急哄哄的讓大哥結婚嗎?”


    鬱喜剛洗完澡出來,擦著頭發:“為什麽?”


    “這不是嫂子有了唄。”


    梁淺撐著下巴,又說:“其實我覺得楊樹哥,並不是很喜歡這位嫂子。”


    鬱喜歪頭看她:“怎麽說?”


    “你知道的,我以前老愛跟著楊樹哥一起玩,他高中的時候追過一女生,後來我無意間在他書櫃裏看到他寫的情書........”


    梁淺意味深長道:“我覺得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大概就是那位高中同學了。”


    鬱喜倒是有點不可思議,楊樹從小學習就不好,屬於調皮搗蛋哪一類型的。大姨沒少操心,他那混不吝的性格,鬱喜還真是沒想到楊樹也有這樣深重的心事。


    婚宴是在酒店辦的,也還算熱鬧。


    鬱喜是第一次見楊樹的妻子,長的挺文秀的一姑娘,說話聲音也溫溫柔柔的。


    婚宴流程大同小異,期間,柳香冬讓她去休息室找大姨說點事。


    休息室的門虛掩著,留了一道縫。


    鬱喜手剛覆上門把,便聽到大姨正和二姨說話聲:“喜喜呀,我倒是想給她介紹人呢,不過這丫頭以前不是發生過那事兒嘛,我想了想還是別沒事找事了,到頭來惹的一身腥,怪麻煩的。”


    二姨:“那丫頭也是不懂事,現在的男人也不會在乎這個吧?”


    大姨嗤了聲:“這誰說的準呢,哪會真找咱們種小戶人家,就是玩玩而已,香冬以前也不是沒經曆過這事兒?”


    大姨:“也是,你家的梁淺,你可看著點,讓她別跟鬱喜似的,小姑娘家眼光不要太高,找個門當戶對的就行。”


    二姨:“不是我誇我家淺淺,她這孩子雖然讀書比不上鬱喜,但她還是挺實在的.......”


    身後有腳步聲,鬱喜回頭去看,是楊樹。


    “楊樹哥。“


    楊樹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外套敞著,估摸也聽到了些裏頭的話。他抬手摸了下鼻子,訕訕道:“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往心上去。”


    鬱喜笑了笑:“沒事。”


    關於她和溫淳之分手,又因為流產的事兒,親戚間多少有人說閑話。鬱喜心裏也大致清楚,梁淺那時還跟她提起過這事,說有親戚來家裏說起她的事兒。她打抱不平頂了幾句,還被二姨說了一頓。


    柳香冬大概也聽說過,但她從不在她跟前提起。


    鬱喜從南邊回來,在c市又呆了幾天,便回b市上班去。


    鬱喜捱過六個月的試用期,在三月份的時候正式轉正。


    轉正那天,下了場雨,倒是不大,細如牛毛。


    鬱喜回到住處,洗了個澡出來,摸出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柳香冬打來的。


    柳香冬很少給她打這麽多通電話,以往打來,若是碰上她沒接,便會給她發條信息。然而這次,鬱喜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窗外,雨似乎下大,雨滴砸上玻璃,聲音清脆。


    鬱善暈倒住院了。


    柳香冬在那端說道,語氣隱隱不太樂觀:“醫生說,明天詳細做個檢查再看看,情況不太好。”


    鬱喜攥著手機:“媽,我收拾收拾,等會就回去。”


    柳香冬卻說:“這大晚上的,明天再回來,別讓媽媽擔心。”


    柳香冬沒再多說,便掛斷電話。


    鬱喜捏著手機,隱隱有些不安。


    鬱善小的時候,柳香冬也曾打算給他做過手術,然而醫生都說不適合做手術,他腦子裏的結節太多,密集紛雜,根本就無從下手,風險太大了。這麽多年,也一直用藥物控製著。


    鬱喜隔天一早,便坐動車回了c市。


    柳香冬那時剛從病房出來,撞見鬱喜,倒是愣了幾秒:“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早飯吃了沒?”


    鬱喜搖搖頭:“媽,鬱善還沒醒嗎?”


    柳香冬一臉憂愁:“還沒,先陪媽去吃點早餐。”


    兩人在醫院的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柳香冬胃口並不太好,隻喝了一小碗粥。


    到了九點,柳香冬同鬱父去見醫生。


    鬱喜留在病房照看鬱善,等了一個多鍾頭,柳香冬和鬱父才回到病房,兩人滿麵愁容。


    鬱喜問:“媽,醫生怎麽說?”


    柳香冬忽然淚聲啼下。


    鬱父倒是還顯的穩重些,但也看得出來似在極力克製著情緒,他歎了口氣:“醫生說沒法做手術,腦子裏的結節已經變大,壓迫到神經。”


    柳香冬看了眼病床上的睡著的鬱善,說:“吃了這麽多年的藥,怎麽就沒控製住呢。”


    也不知是對誰說的。


    病房內陷入一片短暫的沉默。


    到了午間,鬱喜去了趟醫生的辦公室。


    那醫生坐在椅子上,正喝水,看見她,問:“小姑娘,有什麽事?”


    鬱喜走了進去:“你好,我是鬱善的家屬。”


    那醫生大概了解她的來意,耐心地同她解釋了一遍鬱善目前的狀況。鬱喜忍不住問:“那真的沒有做手術的可能嗎?我們隻能這樣袖手旁觀,看著他腦子裏的結節變大,最後......”


    醫生沉吟片刻,說:“倒是有一位醫生興許能做得了這樣的手術,但是他近一年來倒是很少上手術台。”


    .......


    鬱喜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摸出手機,打開瀏覽器,輸入蘇書岑幾個字。


    她兀自低頭看手機上顯示出的百度百科,也沒注意到前頭的人,繼而手臂便被人輕輕握住。


    她愣愣的抬頭,是寧則慕。


    寧則慕:“怎麽一副神遊太空的模樣?”


    她的手裏還握著手機,寧則慕探身過來瞧了眼,手指點了點:“你查這個做什麽,家裏人生病了?”


    鬱喜說:“我哥要做手術了。”


    鬱喜同寧則慕說了情況,寧則慕聽後,倒是笑笑說:“這事兒,你可以去找淳之。”


    小姑娘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寧則慕稀奇道:“你不知道?”


    “什麽?”


    “你查的這位蘇書岑是淳之的舅舅,這麽說,你現在明白了嗎?”


    鬱喜點一點頭。


    鬱喜去找溫淳之時,他剛睡醒,身上套著一件白色短袖和灰色運動褲,看起來倒是挺顯年輕。


    溫淳之開了門,對於鬱喜今兒主動來找他,倒是幾分意外。


    他捏了捏她的手,:“怎麽突然來找我了?”


    鬱喜抿抿唇:“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小姑娘一臉鄭重其事的小模樣,就連溫淳之都不得鄭重起來,他抽過一隻靠枕墊在身後,說:“什麽事?”


    鬱喜說明了來意,溫淳之聽完後,倒是沒開腔,靜靜抬眸看了她一眼。


    鬱喜以為他不肯,猶豫片刻,說:“我希望你能幫我,如果不行.....你想要我怎麽謝你....”


    她有點說不下去,手擱在腿邊握成拳頭。她深吸一口氣,一臉大義凜然地探身湊過去,想在他唇邊落下一吻。不成想,溫淳之卻偏過頭,躲開了。


    鬱喜神色微僵,維持著那個變扭的姿勢。


    溫淳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他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兩口,又擱在棕色台麵上,淡淡道:“犯不著這樣,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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