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與那捕頭的對話倪溪在旁邊聽的完完全全,心想恐怕這捕頭要失望了。


    根本就沒有涼州張三這個人。


    查到最後,隻會不了了之了吧!


    然而武鬆的所作所為已經脫離了原著中的行為,他的命運軌跡也會因這一小的細節所改變。


    倪溪不禁在想,此刻的武鬆,他又在哪裏呢?


    第41章 玉蘭篇(完)


    此刻的武鬆在哪兒呢?


    就在倪溪這樣想的時候, 武鬆已經連夜趕到了城外快活林。


    他在這孟州,唯一信得過的兄弟就是施恩了。


    此時天色還未亮,他敲開了酒店的後門,酒保雖然睡眼惺忪, 可武鬆與自家主人得關係他自然是懂的。


    那酒保當即把武鬆帶進屋內坐下, 燙了壺熱酒送與武鬆,又去喚了自家主人施恩, 這才歇下。


    施恩披著件衣服,急急忙忙從樓上趕下來。


    見到武鬆,先是一驚,“兄長你不是已去了恩州路上嗎?如何回來了?”


    武鬆將手中的那碗酒一飲而盡, 如今已是深秋, 他奔波了一夜,穿的又單薄, 寒意入體, 這酒下肚後才慢慢的暖和起來。


    武鬆道:“兄弟你不知, 那兩個公人早就被張都監買通了, 聯合另外兩人想要在飛雲浦結果了我,被我殺了。”


    施恩聽他說的輕描淡寫,卻能猜到其中的凶險,擔憂道:“那張都監張團練他們呢?想必這次沒有殺死兄長,定會再下狠手, 兄長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武鬆聽了輕笑了笑, 燭光映在他的臉上, 將半邊臉都掩在了陰影裏,若隱若現。


    他的話語帶著莫名的冷意,“他們不會有機會再來殺我了。”


    施恩的眼神不解,正待再詢問時,隻見武鬆眉眼間還殘留著的淩厲殺氣,又聽武鬆說的莫名肯定,心裏有個猜測突然在腦海裏出現……


    莫非……


    施恩震驚道:“兄長你殺了那三人?”


    武鬆悶頭喝酒,算是默認了。


    “死了到也好……”


    這個消息太過重大實在是驚到了施恩,他又追問道:“這事可有人看見?就怕那官府的知道了就麻煩了。”


    武鬆明白施恩的擔憂,回道:“我一路上都很小心,應該沒人看見。”


    “不過,”


    武鬆的話語一轉,想起一個人來,道:“她應該知道這事是我做的。”


    施恩連忙道:“是誰?兄長若是不方便就告訴小弟,小弟去替你善後。”


    施恩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張都監和張團練身為州府的官員,慘死家中,官府肯定會派人通緝下去,若是查到武鬆就麻煩了,縱使是施恩也無法替他掩蓋下去。


    武鬆笑著搖搖頭,篤定道:“不用了,她不會說出去的。”


    施恩聽武鬆話裏有話的樣子,不禁好奇道:“莫非是上次那個小娘子?”


    武鬆斜了施恩一眼,“你問這麽多做甚?”


    施恩苦笑,他就隨便問問而已啊,武鬆怎麽好像就醋了呢。


    不過這都是小事,施恩安排道:“兄長你這幾日先在我這裏住下,我派人四處打探消息,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武鬆也確有此意,當即同意,兩人又聊了幾句後歇下不提。


    再說倪溪那邊,自從昨夜張都監府裏發生的大事後,整個府中人心惶惶。


    張夫人驚嚇過度,精力不足,倪溪幫著張夫人忙前忙後,把府中的小廝丫鬟敲打了一番,又代表張夫人去各房小妾那裏慰問了下,總算把府裏穩了下來。


    張都監不在了,可正主張夫人還在,府中眾人得賣身契通通在張夫人這裏,更別提張夫人身後還有東京蘇學士府的撐腰了誰敢造次,也因此,府中還和往日一樣正常運轉。


    將張團練蔣門神的屍首送回各自府中,又拿了些銀兩安置那兩家人後,張夫人派人請來了做法事的和尚,置了口棺材,將張都監屍首入斂。


    靈堂設在正廳,足足念經超度了三日。


    可能是張都監壞事做盡,他臨死之前沒有留下一個子孫後代。


    夜裏,張夫人率領著一眾小妾丫鬟跪在靈前,倪溪見張夫人麵色平靜,眉宇間一片寧靜淡泊的樣子,總算放下心來。


    倪溪跪著跪著,腿都酸了,看著靈牌,還有掛在周圍的白幡,她猛然想到水滸世界也是靈異的。


    裏麵的入雲龍公孫勝會法術不說,宋江也曾三番幾次得夢見過九天玄女娘娘。


    然而最為經典得是武大郎被潘金蓮藥死後,武鬆夜裏躺床上睡不著,見到了死去的武大郎魂魄從靈床底下鑽出來喊冤,也因此知道了自己哥哥的死另有隱情。


    這樣想著,倪溪看著眼前這靈堂莫名的也覺得渾身發冷起來,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心裏作用,張都監的死是罪有應得,況且人又不是她殺得,她怕些什麽。


    這樣一想,倪溪就感覺好多了。


    三日後,張都監下葬,倪溪與府中眾人一起披麻戴孝送行。


    等待喪葬事宜完畢,沒過幾天,蘇學士府的人就到了。


    來人是蘇學士的親隨,代表蘇學士安慰了張夫人一番,打算讓張夫人入東京團聚,畢竟張都監已死了。


    張夫人拒絕了,她住在這裏這些年早已習慣。張都監雖然身死,但他的家財還在,足夠張夫人豐衣足食生活一輩子,至於子嗣問題,從張都監的旁係親戚中過繼一個就行了。


    一切事畢,府中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日子。


    張夫人賞罰分明,下人們但凡用心做事,都會得到獎賞,大家的心自然也向著張夫人了。


    至於倪溪,因著張夫人極其喜愛她的緣故,在張都監死後一個月,張夫人將她認做了幹女兒,在府中地位直線上升。


    而官府那邊,查了半個多月後,依然渺無音訊,連凶手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到是也派人去了涼州探查過,確實有兩個人叫做張三的,然而一個是年邁無力的老人,怎麽可能殺得了張都監這三個大男人?


    還有一個是個年輕漢子,然而左右親戚都可證實他當晚與眾人吃了一夜的酒,別說孟州了,那人連涼州城都沒有出過。


    此時,官府已知道那所謂的“涼州張三”是個化名,但武鬆做的隱蔽,沒有留下絲毫線索,再加上張都監人已經死了,也沒人花錢打點,久了這案子就被擱置下來,成了一個懸案。


    這日,倪溪正在府中,突然有小廝報道後門有個姓施的官人找她,說是她的舊識。


    姓施?


    原主一直在府中不曾與外麵過多接觸,並不認識什麽姓施的官人。


    倪溪懷著疑惑去了後門。


    隻見後門立著兩個人,為首的是一個二十多歲年紀的年輕男子,那人生的格外清秀,唇邊卻留著一摞胡須,不是施恩還是誰?


    施恩的身後那人身材高大,帶著個鬥笠,遮的嚴嚴實實,看不清楚模樣。


    倪溪福了福身子,道:“大官人因何而來?”


    她與施恩不過一麵之緣,如今武鬆的事已經過去了,也不知施恩來找她做什麽。


    施恩笑著見了禮,意有所指道:“不是我要來,是有人掛念著小娘子你,非要逼著我來。”


    “大官人莫要說笑,”


    倪溪正要正色叱責時,隻見施恩身後那人走上前來,摘下了鬥笠。


    鬥笠下,是一張消瘦卻不失粗狂剛毅的麵龐,劍眉朗目,那雙眼眸一如既往的鋒利,在看到倪溪時,亮了亮。


    是武鬆。


    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此刻的武鬆不是應該已經在二龍山落草了嗎?


    哪怕早就猜測過武鬆的命運會發生改變,可倪溪也認為那已與自己無關,事情過去了,兩人不會再有見麵的時候。


    然而此刻武鬆卻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麵前,而且聽施恩的意思似乎是專門為她而來的。


    倪溪愣在了那裏,驚訝的連話都忘記說了。


    這裏是後門,人少僻靜。


    施恩十分有眼色的站到了遠處後,武鬆才開口。


    他的眼眸緊緊盯著倪溪,將視線牢牢的鎖在了倪溪的身上,“你……還好嗎?”


    倪溪愣了下,下意識答道:“奴一切安好。”


    她將目光投向武鬆,帶著疑問道:“武義士如何會在這裏?”


    雖然張都監死了,可武鬆被發配到恩州,如今逃逸也是會被抓捕的,武鬆怎麽敢明目張膽的過來。


    武鬆解釋道:“我本就是被冤枉的,施兄弟幫我打點好了官府那邊,如今已無事,等再過一段時間就不用這麽遮遮掩掩的見人了。”


    他的目光與倪溪那雙明澈動人的眼眸對上,不禁一滯,快速低下頭去。


    倪溪聽完武鬆說的,才發現武鬆的命運是真的改變了。


    沒人知道他殺了張都監,他也不會被通緝,又在官府那裏消了之前的罪名,與施恩在快活林度日,自然不會再去上那勞什子梁山了。


    比起原著中武鬆最後的結局雖然活了下來,但缺失了一臂,心灰意冷歸隱的結局,這樣簡直好上了太多。


    “恭喜武義士了,”倪溪也替武鬆高興。


    她對武鬆雖然比較懼怕,但是真實的接觸下來,武鬆也不曾傷害到倪溪半點。


    說到底這隻是想到原著中原主就是死於武鬆之手,才產生的畏懼心理罷了。


    如今武鬆不僅沒有殺她,而且還放了府中眾人的性命,與原著大相庭徑,又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武鬆見倪溪笑的開心,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掛上微微的笑意。


    他看著倪溪,表情認真:“玉蘭,我有話想要對你說。”


    倪溪側了側頭,突然被武鬆這樣炙熱的目光盯著,怪不好意思的。


    “武義士請講。”她柔聲道。


    隻聽武鬆頓了一下,沉聲說道:“玉蘭,你我擇日成親吧。”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在倪溪腦海裏炸開。


    “武義士剛才說……”倪溪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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