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溪輕聲道:“你沒有發現嗎?你對我的隻是感恩之情,隻是因為我當初對你好,並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高玉臉色一變,固執道:“夫人休想糊弄我,莫非以為我是三歲稚子,連情感都分辨不出來?”


    “這三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夫人你,每每想到你與林教頭在一起夫妻恩愛我的心都痛苦萬分,這難道還僅僅是感恩之情嗎?”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癡狂,讓倪溪心驚不已。


    然而,不管高玉對她是何種感情,她都不會有任何回應的!


    隻能說,高玉對她的情感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她定了定心神,道:“我與官人已成親三載,感情深厚。今日我會忘了你說的這番話,還把你當作弟弟看待,你也休了這份心思,莫要再說了。”


    高玉隻覺得內心痛苦萬分,他知道會被拒絕,也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真的心神俱裂。


    他沉默得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倪溪看著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忍,柔聲勸道:“你和我注定不可能的,不若早些放棄,以後會找到你真正心儀的小娘子的。”


    高玉卻是站起身來,定定的看著倪溪,那種陰沉的眼神讓倪溪頭皮發麻。


    他嘴角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夫人,我應該沒有告訴你一件事。”


    直覺告訴倪溪,高玉接下來要說的定不是什麽好事,果然,下一刻她就被高玉所說的話帶進了深淵。


    “夫人應該不知道吧,林教頭是我二叔的下屬,想要取他的性命,簡直是輕而易舉。”


    高玉的聲音,仿佛是毒蛇吐蕊般在倪溪耳邊嘶嘶的回響。


    “若是林教頭不在了,想必夫人你就可以是我的了……”


    倪溪的心哆嗦了下,顫聲問道:“你二叔是誰?”


    她的心裏突然冒出了個名字,然而她不願去相信。


    高玉看向她,微笑著說出了答案:“殿帥府太尉高俅!”


    果然……


    果然……


    其實她早就該想到的,原著中並沒有說高衙內叫什麽名字,高衙內就是與林娘子在五嶽樓相見,而高玉在五嶽樓裏出現的時機這麽巧合,同樣姓高,還有富安,那個隨從與原著中高衙內身邊隨從的名字一模一樣。


    她以為她躲過了高衙內就會相安無事,誰知道高衙內就是高玉,是她三年前救起得那個垂死男孩。


    她還對高玉那麽好,這不是自己坑自己嗎?


    若是早知道,早知道……


    她還是會救,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去,她的良心做不到。


    隻是,她卻不會再對他關懷備至,讓他產生這不該有的心思。


    當日之因,今日之果,命運的齒輪不曾放過任何人。


    “你這是在恩將仇報!你還有沒有良心!”倪溪憤聲控訴。


    他後退了幾步,不願相信高玉居然變成了這樣的人。


    可怕,陰沉。


    與以往的純樸,善良判若兩人。


    高玉卻深深的看著她,深情的說道:“隻要能得到夫人你,良心又有什麽用呢?”


    他剛說完,卻見倪溪看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以及鄙夷。


    “人若沒有良心,何談為人?”


    倪溪已經不想在看到高玉了,這個人已經不是她記憶裏的那個人,分明是豺狼虎豹,狼子野心。


    可笑她竟然現在才知道。


    倪溪沒有去看高玉,撇過臉去冷聲道:“高衙內還是早些回去吧,我這廟小,怎敢讓高衙內屈尊。隻望你還有點良心,不要來打擾我與官人的生活。”


    “至於高二,”倪溪的語氣有些複雜,“我就當他三年前走後就沒有回來過。”


    “夫人……”


    高玉被倪溪那仿佛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刺痛,苦澀道:“你知道的,我隻是……”想要得到你。


    倪溪恍若未聞,已經徑直進了裏屋。


    獨留高玉,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廳堂……


    第54章 林衝娘子(12)


    高玉走後, 倪溪在房內緩了很久才緩過神來。


    她從未想過,高玉居然就是高衙內,那個在原著中欺男霸女,強搶人妻得高衙內。


    錦兒沏好茶後, 到了廳堂, 已經空無一人了,不見高玉與倪溪得身影。


    “奇怪, ”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又往裏屋去看,見倪溪靜靜的一個人坐在那裏,便問道:“娘子, 高二呢?”


    “他走了。”倪溪輕聲答道。


    錦兒有些失望, “他還沒吃茶呢!”


    聽到這句話,倪溪轉過頭去看錦兒, 見她眉眼間有些沮喪, 她記得先前見到高玉時, 錦兒分明是欣喜開心的。她好像看出點什麽了。


    倪溪想了想, 還是委婉的說道:“我今日才知高二是高太尉的侄子,他的身份太高,以後我們還是忘記高二這個人吧。”


    錦兒表情震驚,說到底她對高二也是少女懷春罷了,知道倪溪是不可能騙她的, 錦兒低下頭去喏喏說道:“我知道了。”


    倪溪歎了口氣, 也很無奈。


    晚上, 林衝回來了,倪溪將高玉來府中拜謝的事情告訴了他,不過對於兩人所說的那番話,全部隱瞞了下來。


    對於高玉居然是高太尉的侄子一事,林衝十分驚訝,連連感歎命運無常。


    不過總歸來說還是喜悅的,在高太尉手下做事,時刻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膽,現在知道自己的娘子對高太尉的侄子有恩,也算是多了一層保障了。


    對此,倪溪隻能苦笑,她如何能說高玉帶給林府可能不是榮耀,反而是災禍呢?


    而這一切,都是她帶來的。


    倪溪不禁對林衝有了深深的愧疚。


    她發誓,無論如何,她也會保住林衝,不讓他受到任何牽連的!


    再說高玉,當日回去後便悶悶不樂,他滿腦子都是臨走前倪溪那冰冷的眼神,讓他心如刀割。


    他想去找倪溪,可是他知道,倪溪不會再見他,去了也是枉然。


    然而不去找倪溪,他又開始想念,想著倪溪此刻是不是在和林衝恩恩愛愛,一這樣想,內心的嫉妒就像野草般瘋狂的滋長,侵蝕著他,吞噬著他……


    若是不對倪溪說那番話該有多好,她還是會對他溫暖的笑,關心他,為他擔憂。


    也比這樣做不相幹的陌生人來的好。


    高玉想著想著,隻會更加的痛苦,更加的煎熬……


    不到半個月,他整個人都憔悴得不成人樣,精神乏力,魂思不屬,麵頰瘦削的隻剩下皮不見肉,唯獨那雙眼亮的驚人。


    高太尉自然也發現了,他急忙去請禦醫來為高玉瞧病,然而禦醫看過後一個個搖頭說高玉這是心病,鬱結於心,藥石無法痊愈。


    高俅聽了,立刻去喚了富安來。


    “你可知玉兒為何會變成這樣?”高太尉問道。


    “衙內這病害的是相思病,與林衝他家娘子有關。”


    富安恭敬的把高玉與倪溪之間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在這太尉府,高俅的威嚴沒有人敢冒犯。


    雖然那日高玉去林衝府上他沒有一起跟著進去,但是見自家衙內出來時悲痛欲絕的神情,他也明白了幾分,對高太尉說的話雖然不是十分的真實,卻也對了七八分。


    高俅聽了尋思道:“若是那未曾婚配的小娘子,我怎麽說也得給他娶進來,可林衝娘子是個成了親的人,我如何幫他呢。”


    他雖然位高權重,然而想要強搶良人家的妻子,也是不行的,說出去必定被那些政敵彈劾。


    然而又想到自家侄子已經憔悴成這樣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如今已經病倒在床了,若是自己再不幫他,恐怕耽誤了玉兒的性命。


    哪怕林衝平日兢兢業業,讓他也有幾分愛才之心,可與玉兒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隻是,該如何幫高玉倒是個問題。


    高太尉問富安,富安也想不出法子來,兩人在書房裏愁眉不展。


    突然,富安靈機一動:“太尉您門下有個知心腹的陸虞侯陸謙,為人多有計謀,恰好他與林衝最為要好,您可將他喚來看看有沒有辦法。”


    高俅眉頭一皺,“你也說了,那陸謙是林衝的好友,如何會幫我們害了林衝。”


    富安獻媚的笑道:“太尉有所不知,那陸虞侯是個趨炎附勢之人,先前衙內去林衝府裏找林衝娘子時,就是讓陸謙把林衝先引走的。”


    “原來如此,還不快去把那陸謙找來。”高俅吩咐道。


    富安當即與高俅身邊的心腹老都管去找了陸謙,把他叫到高俅麵前。


    陸謙早就在路上聽了富安所說的事情,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對於他來說,隻要能攀到太尉府這個高枝,兄弟情義又算得了什麽。


    見到高俅,陸謙受寵若驚,連忙躬身行禮。


    高俅沉沉的看著他,若是以往,對於這種小角色他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隻是此刻,為了自家侄兒這病,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你可有什麽辦法。”高俅打斷陸謙那些讚美之詞,直截了當的問道。


    “自然是有辦法的,林衝這人,嗜武如命,小人在來的路上就已有一計,保證能除了林衝,讓衙內抱得美人歸。”


    陸謙笑著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說完後,他偷偷拿眼睛去瞧高俅,見高俅表情和顏悅色才放下心來。


    “好計!”高俅忍不住讚賞道,“若是真的除了那林衝,我定當抬舉你!”


    陸謙聽了,更喜了,又連連說出些好話來……


    對於高俅那邊想要設計害自己,林衝是絲毫不知情的,他依然如往日一般閑下來時便與魯智深吃酒,好生快活。


    倒是倪溪,因為怕自己連累了林衝,每日林衝出門,他都會再三叮囑讓林衝小心行事,生怕林衝著了高玉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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