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樓聽了一場《寒梅引》,曉蜜哭的淚水漣漣。


    “梅娘太可憐了,被父母逼著嫁人,居然吊死在花轎裏。可憐孟寒郎還在裴山寺等她,化作了雪人也不肯離去。真的是太慘了嗚嗚嗚……”


    最催人淚水的就是悲劇,《寒梅引》這場書正好講到了大結局,在場的茶客無不唏噓喟歎,悲傷於命運的不公。


    林青鹿拍拍她的肩膀,“麵對不公,有人選擇屈服於命運,有人選擇努力抗爭,‘雖死猶未悔’,人的選擇決定人的命運。”


    “好啦,別傷心了,爭取不做故事裏的人便好了。”


    吃完飯,又去買了些燃料,兩人才回家。


    製作絨花的過程有些繁瑣。


    首先是將買回的蠶絲煮熟,並且染上需要的顏色。這一步需要的時間就不短了,尤其需要多種顏色的話。


    林青鹿試做的那兩支是用絲線劈開弄的,有很多不足之處。


    這次從頭開始做,成品應該更驚豔。


    染色隻是第一步,染好晾幹之後,就是將雜亂的絲絨梳理順滑,叫做劈絨;之後就是勾條,用細細的金屬絲將梳好的絨線固定;下一步是打尖,也就是將絨條修剪成需要的形狀;最後就是傳花,也就是把製作好的各種葉片、花瓣、和其他絨花的組成部分組合在一起,製作成最終的成品。


    絨花可以做成毛絨絨質感的,也可以燙平絲絨,形成更加多層立體的作品。


    林青鹿比較喜歡後者,更考驗技術和手法。


    纏花則是需要用硬挺的紙片剪出對稱或不對稱的形狀,然後取一根金屬絲,將紙片比著用絲線或者細線纏住,就可以做出花片或者葉片等需要的材料了。


    燙花沒有這麽麻煩,主要是在布料上剪出需要的形狀,如做花朵的話,就用兩片相同形狀的花瓣貼在一起,中間夾上金屬絲粘住,用熱又不至於將材料燒焦的鐵製圓頭錐將花瓣的形狀燙好,再組合到一起即可。


    時間就在兩個人的教學相長中流逝過去。


    到最後花兒做了一堆,但是開店的計劃卻要稍稍延遲了。


    孔娘子懷孕了,丈夫又被派了差事出門了,她平時最倚重朱蘭,如今是暫時放不開手了。


    林青鹿倒沒什麽,曉蜜很是失望。


    她還指望自己做的花兒為姐姐掙錢呢,如今姐姐看中的掌櫃人選走不開,她差點都想自己上了。


    林青鹿可不允,這孩子及笄禮都過了,還孩童一般,家裏人沒教過,自己知道的也少,索性請一位先生來,好好教導教導。


    正好有一位名叫袁蘅的教習娘子空了下來,她考察了一番,就聘到家裏給曉蜜做老師了。


    “凡是女子,貞靜賢淑為要,這是老話。世間對女子要求苛刻,最好的誇讚就是‘規矩。’”


    請先生之前,林青鹿先和這位袁娘子談了談。


    “我請您教導妹子,也是聽說袁娘子不拘一格,因材施教,對不同性格的娘子的教導方式靈活機變,這才真心延請。”


    “曉蜜有數的十幾年人生裏,苦澀占了大部分,幼年缺失長輩教導,但本性善良、聰慧,還有一股子執拗的孩子氣。我不願用規矩束縛她,但仍舊希望她在這世間過得融洽自在。”


    “我教不了她,還請您多多費心。”


    林青鹿歎口氣。


    “將來曉蜜出嫁,你願意隨她過去也行,留在林家作個管事娘子也可,隻要好生教導,忠於職事,我這裏斷不會虧待娘子。”


    袁娘子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說,“我教的小娘子不多,總也有六七個,像您這樣的期許,還真是頭一個。”


    “不是真心疼愛妹子,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在我看來,您所希望我教導的主婦經營一個小家的事體,其實成親後慢慢自然能夠學會,但是林娘子堅持東西,才是更該教小娘子知道的東西。”


    所以不必妄自菲薄。


    林青鹿笑了,“您真會說話,那麽,意下如何?”


    袁娘子也很幹脆,“那麽我就接下了這個要求。”


    兩人相視一笑。


    袁娘子有自己的住處,但是為了教導學生方便,林青鹿便每日駕著騾車去接她過來。


    兩人都不是拖拉的性子,定好了聘請的事,便帶著大黑過去搬了些教學工具過來。


    還將西廂房布置成了教室。


    袁娘子開始了她的教學生涯。


    唯有曉蜜開始了叫苦不迭的生活。


    每日裏學習宴席、祭祀、請客送禮與人情往來的禁忌,頭都大了。


    她也知道姐姐是為了自己好,即便滿心都是做掌櫃,也逼自己耐下心來學習。


    袁娘子對她的態度很滿意。


    林青鹿也不著急賣花的事情,在曉蜜學習的時候仍自己慢悠悠做著三花。


    袁蘅無意間看到,愛不釋手。


    她教導的學生有殷實之家,也有豪富高門,但是還從未見過這樣別致的花樣首飾。


    “鹿娘子好巧的手藝。”她讚了一聲。


    這類首飾顏色簡直太豐富了,樣子也生動無比,她還見到了一頂全部是紅色絨花組成的火鳳冠子,點綴著白色珍珠和紅色碧璽,若是做婚禮上的頭麵,還不知道要引來多少小娘子羨慕的眼光。


    知道林青鹿的想法,袁蘅敬佩不已,這花兒精致如此,價兒便宜了根本配不上這樣的巧手和巧思。


    聽林青鹿說要開店,而相中的掌櫃有事一年內無法脫身,袁蘅便自告奮勇,取了兩隻花裝進匣子,出門去了。


    她這一出門就是一天,等回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與之相反的是她臉上紅潤潤的喜色。


    “鹿娘子,花兒今日大出風頭,就算不開店,也有的是人送帖子求著買!”


    原來她原先有個學生是千衛家的小姐,如今在縣城的叔叔家做客,袁蘅接了那家送來的禮物,才知道學生來了這邊。


    她帶著絨花過去看望那位小姐,作為禮物贈送的蝶戀花與送給主人家的福壽三多絨花成功驚豔了在場的夫人小姐。


    大家紛紛追問絨花的來處,簡直迫不及待想要買來心儀的花朵戴到自己頭上。


    “過幾日還有一場品蟹宴,我答應了他們到時多帶幾支花釵過去。”


    袁蘅眼裏閃著光,滿是大幹一場的雄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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