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顧一切。


    他彎下了些腰,忽然覺出一絲蒼老和疲憊。看著鄭朗宴問:“如果我非要你們分開呢?”


    鄭朗宴收回看著窗外更加沉了的夜色的目光,緩緩回過頭來,目光猶如吸收了暗夜的幽深,聲音也飄散開來。


    “那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好了。”


    ——


    林俏睡得不太安穩。最近晝夜溫差大,天有些冷下來。


    她的腳伸到被窩外頭,忽然感受到寒意,驚醒過來。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亮著,響著輕微的鈴聲。


    林俏緩了緩,意識蘇醒了些,發現自己不是在做夢。她趕忙拿起手機,看到上麵鄭朗宴的名字。


    “俏俏……”鄭朗宴的聲音在那邊飄得有些遠,在夜色下猶顯深沉,“對不起,吵醒你了?”


    林俏瞥了眼窗簾那頭透進來的些許幽藍,因為剛睡醒的緣故,聲音帶著點類似撒嬌的意味,軟軟的:“這麽晚怎麽不睡?”


    她剛剛順便看了時間,淩晨四點多一些,而鄭朗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清醒。


    鄭朗宴撐著大開的窗戶看下麵草坪也被夜色染得一片漆黑,想笑,卻牽動得嘴角一痛。


    他齜牙咧嘴地忍了忍,沒有呼痛出聲。


    冷靜下來調笑著說:“想你了,睡不著。”


    林俏的臉頰往被溫熱的窩裏鑽了鑽,那裏沾著自己洗發水和沐浴露混合的清香,她由不得紅了紅臉頰,小聲提醒他:“不是白天才見過麵。”


    “不夠。”鄭朗宴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理所當然。


    電話那頭的林俏一陣默然。


    隔了會兒,她輕輕問:“明天我要去c城上大學的培訓班,你要不要一起來?不過可能當天不能回來。”


    之前鄭朗宴就知道,並且膩了很久,林俏都沒有鬆口。


    這次隻因為他一句想了,便很快軟下了心,主動問他要不要一起。


    鄭朗宴隻覺得剛剛酸澀得要命的心,忽然就被丟進蜜罐裏,軟得一塌糊塗,卻讓他更疼。


    他的俏俏,這樣的好。


    夜風吹著麻木的頰邊上的滾燙散去了一些,也把鄭朗宴的聲音裹緊風裏:“好。”


    他的臉貼了帖,卻隻感覺到手機的冰涼和堅硬。


    “俏俏,你怎麽這麽好。”


    “好得我不知道那拿你怎麽辦才好。”


    第四十五章


    鄭朗宴是一大早和林俏在機場碰的麵。


    近十一月的時節, 天氣轉涼了些, 早晚溫差大。


    林俏穿了小外套, 看了幾圈愣是沒找到鄭朗宴的身影。


    對麵湊過來個戴著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人, 林俏愣了一下,很快聽到低沉了些的熟悉的聲音,喊她名字。


    “俏俏。”


    “鄭朗宴?你這是……怎麽了?”林俏皺著眉,難以理解地看著他的造型。


    “沒事, 我感冒。怕傳染給你。”輕描淡寫的回答。


    鄭朗宴看了看她腳邊的小箱子,有些疑惑的問:“一個人?”


    林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鄭朗宴是問她是不是原來就打算一個人去。


    她搖了搖頭,一麵催促鄭朗宴拿證件機票出來,一麵給他解釋:“不是。有一起上培訓班的同學, 我讓她們先走了。”


    “哦。”鄭朗宴乖乖應了一聲, 很自然地幫她拎著箱子。


    他看了一眼林俏的裝扮,笑著問她:“之前不是去過一次c城嗎?還沒熱夠啊?”


    林俏瞥一眼自己身上的外套才反應過來。


    她的臉頰紅了紅, 解釋:“裏麵穿了t恤的。等過去了脫掉就可以。”


    “就算穿錯也沒事, 去了再買一次就行。”鄭朗宴又恢複了之前從容的模樣。


    林俏瞥一眼身邊的鄭朗宴的著裝,暗暗腹誹一句“他這樣才算熱吧”, 沒敢直接說出口。


    ——


    兩個人一起到了c城, 剛一下車,鄭朗宴就打車,告訴對方去鄭氏的酒店。


    林俏坐在他內側, 馬上糾正說不去鄭氏, 去個其他的普通的就好了。


    鄭朗宴愣了一下, 偏頭看林俏。


    隔著墨鏡,林俏看不清他的眼色,但依舊小聲給他解釋一句:“你家的酒店還是有些貴的,這樣可以省點錢。而且,主要是不會讓家裏人知道,擔心我們。”


    她說的有道理。但鄭朗宴隻覺得心口一陣揪痛。


    他想,林俏如果知道了,是不是會生氣,然後他就會失去她。


    鄭朗宴停了一下,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兩個人訂了相鄰的兩間房,鄭朗宴幫林俏把行李箱放在房間,然後就愣怔地看她收拾東西。


    林俏把上課要用的書和東西裝進書包,偏頭看鄭朗宴還站在原地,問了他一句:“墨鏡還有口罩,不拿下來嗎?”


    鄭朗宴想了想,抬手把墨鏡緩緩摘了下來,目光依舊緊緊纏在林俏身上。


    林俏把書包背起來,轉身的瞬間就感覺鄭朗宴一路跟著她出來。


    她也由著他,在走廊走了一段才回頭,一眼就看到鄭朗宴像是快要被人丟棄的大狗狗一樣,隻露了黑漆漆的一雙大眼睛看著她。明明一言未發,看起來卻可憐兮兮的。


    林俏有些無奈地深吸一口氣,看著鄭朗宴,軟著聲音問他:“我要去上課了,你要跟嗎?培訓班樓下有咖啡廳。可是你感冒,不要回房間休息嗎?”


    鄭朗宴點點頭,又搖搖頭。


    林俏抿著唇,轉過頭時又感覺他在身後跟著,再一回頭,他又站在當下不動了。


    林俏呼出一口氣,獨自向外走去。


    ——


    來c城上的課主要是c城大學表演係老師親自授課和教學的,含金量高,所以雖然收費不低,但各處的學生還是趨之若鶩。


    和她同行的有一個女孩一個男孩,看林俏不太愛說話,他們也不勉強她,所以多數是其他兩個人在交流。


    林俏安靜的聽課,照著流程和大家一起按步驟組隊表演。等結束的時候看時間,才發現已經是傍晚時分。


    掏出手機看了看,沒有一條未讀消息和電話。


    鄭朗宴一下午乖得不像話,沒有黏著她,也沒有打擾她。


    林俏順著c城這個海邊城市的路往酒店的方向走。


    夜晚的風夾雜著海的微鹹氣息,吹在人的臉上帶著舒適的溫熱。


    林俏沿著街角往回走,給鄭朗宴發了條短信,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她捏著手機有些擔憂鄭朗宴的狀況。酒店樓下有賣粥的小店,林俏順便打包了一份回去。


    這個點酒店的人不多,林俏敲了好一會兒門,裏麵才終於有了動靜。


    鄭朗宴似乎剛剛睡醒,眼神裏帶著疲倦,頭發也有些亂糟糟的。


    房間裏沒有開燈,窗簾也拉著,格外暗。


    鄭朗宴看到是林俏,很快低下頭去,臉頰隱在黑暗裏,眼神也被微長了些的頭發遮住。


    他往旁邊讓了讓,林俏拎著粥走進來。


    “怎麽不開燈?”林俏說著,就摸索著一側的開關,接著問他,“肚子餓不餓?我買了粥。”


    燈亮起來的一瞬間,鄭朗宴扭過頭去,悶悶的回了林俏一句:“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點東西啊。”林俏把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跟著拆開包裝,把一次性勺子拆好擺放整齊,看向坐在床沿看著窗外的鄭朗宴。


    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隻留給林俏半邊臉。


    林俏看著他沒精打采的樣子,有些擔憂地走過來:“鄭朗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去看醫生吧。”


    “不用。”鄭朗宴整個身體像是躲林俏一樣,往裏側了側,聲音也更沉了一些,帶著些鼻音,“我沒事。”


    林俏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抿著唇看鄭朗宴不願看她的目光。


    等了等,她聲音放得更軟,抬手想探探鄭朗宴的額頭,卻被他迅速甚至帶著些慌張地躲開了。


    林俏愣了一下,跟著忽然像是倔勁起來了一樣,非要在鄭朗宴的掙紮之下探到不可,手伸前伸後,一不小心猛地戳到鄭朗宴另一邊的臉頰,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不該有的腫脹感。


    她的手猶如觸電般一頓,清晰地看到鄭朗宴眉間皺了皺,緊接著,他終於不再躲,緩緩轉過身來。頭依舊微垂著,不光不肯和她對視。


    借著房間裏刺眼的燈光,林俏還是清晰地看到了他左邊臉頰紅腫發脹起來,帶著模糊可辨的指痕印。


    林俏呼吸驟然發緊,微微俯下身去盯著他的臉頰,沉著聲音問:“誰幹的?”


    鄭朗宴想撥開她停在他臉頰附近的指尖,悶著聲音說:“沒事。”


    林俏咬著下唇,好容易才把一路攀升到胸口的怒氣壓下去一些,她的指尖試探的觸了觸鄭朗宴紅腫呃臉頰,他表情沒怎麽變化,林俏自己卻好像覺了疼似的緊緊皺起眉頭。


    林俏的聲音軟了軟,問他:“鄭叔叔打的?”


    鄭朗宴垂著目光沒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也是,除了鄭父,又有誰敢這麽抬手扇鄭家小少爺巴掌的。


    沒再猶豫,林俏主動把手拿下來,頭也不回的就向門外走去。


    這次換鄭朗宴慌了,他倏地站起身,緊走了幾步拉住林俏的手腕。


    像是怕她一去不回一樣,抓的格外緊:“俏俏,你去哪?”


    林俏回過頭來,看著他目光裏的緊張和此刻隔著光更加明顯的紅痕,眼神裏心疼得閃了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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