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曠野,文醜帶著袁紹一路向南狂奔。


    從上午奔到下午,眼見太陽向西落去。


    “州牧大人,略微歇歇吧。”


    文醜勒停戰馬,躍下之後把袁紹攙扶下馬。


    安置好袁紹,文醜命人打來一些水,雙手捧到袁紹身前。


    “咕嚕……”


    喉嚨幹澀的袁紹艱難咽下一小口。


    如同火燒般的感覺在喉嚨處蔓延開來,使得他咳嗽連連。


    “州牧大人!”文醜手忙腳亂,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大人再堅持一下。”


    “再有兩三裏路便能返回安平城。”


    心下急躁不安的文醜,回頭望向北方。


    連續確認沒有追兵之後,他才略微安心一點。


    之前他帶隊瘋逃,沿途收攏一些潰將敗兵。


    組織起上千人,使得他勉強有些安全感。


    袁紹默不出聲,依舊目光呆滯。


    文醜看在眼中,難受在心底。


    轉念一想,如果是他身為主將遭受這般沉重的打擊,怕是直接兩眼一黑,當場栽落下馬。


    略微休息之後,文醜把袁紹扶上戰馬。


    “快速行進!”


    文醜揮動手中馬鞭下令道:“日落之前,我等要返回安平城!”


    洪亮的軍令聲響起,上千人的潰兵卻無一人回應。


    沉悶在曠野上彌漫開來。


    文醜也不責難。


    這種異常時刻,他深知所有人的情緒已經被壓抑到極點。


    但凡苛責,怕是直接點燃反叛的由頭。


    他依舊拽著袁紹的戰馬,帶隊向南快速行進。


    太陽逐漸向西墜落下去。


    安平郡的曠野上被金黃色的日光遍灑。


    行進中的文醜終於望到安平主城露頭。


    “呼!”


    長出一口濁氣的他,隻感覺整個人的力氣快速下降。


    等到進城,他一定要猛吃一頓,再好生睡上一覺。


    就算天王老子下凡,也無法阻止他猛睡!


    “加把勁兒!”


    文醜高吼道:“馬上便能返回安平城!”


    “城中有美食美酒等著咱們!”


    激勵的話語聲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上千人的隊伍依舊死氣沉沉。


    戰馬在曠野上飛奔,遠處的城牆逐漸拉近。


    “快開門!”


    距離還有百步,文醜便朝著城牆上高呼。


    “州牧大人返回!”


    “趕緊打開城門!”


    然而,喊聲雖然嘹亮,但卻沒有引得城牆上的任何回應。


    這讓文醜大怒。


    “他娘的!!”


    “城牆上的守將呢?”


    “老子是文醜!”


    “你趕緊站出來!”


    “老子帶著州牧大人返回。”


    “若是怠慢一分,老子進城之後一槍戳穿你的胸膛!”


    本就一肚子怒氣的他,眼見城牆上依舊沒有回應。


    這讓他暴跳如雷。


    帶隊奔到城下,文醜手舉長槍,剛要開罵,卻看一道全副武裝的年輕身影站出。


    牆垛後,那人居高臨下望來。


    在夕陽照耀之下,文醜甚至覺得對方被光環所繞。


    “你是……?”


    困惑的目光從他眼中射出,文醜仰頭望向城頭。


    在記憶中搜索一番,但他卻沒有找到那年輕將領的任何記憶。


    唰!!


    一道鮮紅色的旗幟,被城牆上的年輕將領豎起。


    迎風展開的旗幟上,書寫一個文醜看不懂,但卻隱約覺得應該是漢字的字體。


    “本初,別來無恙否?”


    明亮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下,坐於戰馬上的袁紹猛的一顫。


    他從呆滯中回過神來,皺眉仰頭看去。


    溫和又謙遜的笑容,在城牆上那個手持鮮紅旗幟的年輕武將臉上綻放。


    仿佛對方沒有全副武裝,而是老友重逢一般溫馨。


    “你是……?”


    袁紹皺眉。


    城牆上持旗站立的許言居高臨下微笑回道:


    “我乃並州總督許言。”


    “曹孟德於並州定襄鐵礦中托我給你帶個話。”


    “本初。”模仿曹操的言行舉止,許言捋著下巴上並不存在的山羊胡說道:


    “吾在定襄鐵礦等你前來,共同挖礦。”


    聲音雖然不大,但聽在袁紹耳中卻如同驚雷落世!!


    “你……你是那並州許賊!!”


    抬手指向城頭,袁紹麵露驚駭之色!


    “你你你……”


    言語結巴的袁紹驚慌望向城頭。


    四處張望一番,發現越來越多全副武裝的身影探出城頭。


    居高臨下看向他,如鷹望鼠般的眾多眼神落在他身上。


    仿佛利箭一般,射穿他剛剛平複不久的情緒。


    驚慌大起,騎在戰馬上的袁紹不知所措。


    但凡城頭上射下一陣箭雨,他怕是直接慘死當場。


    “並州許賊?!”文醜倒抽一口冷氣。


    手臂一抖差點握不住長槍。


    “你怎能占據安平主城?”


    “不可能。”文醜猛的搖頭,“絕對不可能!”


    單手用力肉眼,隨後朝著城頭上再次定睛瞧去。


    那年輕手持旗幟的年輕武將,依舊麵帶微笑,滿臉溫和。


    旗幟鮮紅的顏色落在文醜眼中,好似是無數鮮血浸透般的色澤。


    帶給他的不是震撼,而是恐懼!


    到底並州軍擁有什麽樣的戰力,才能在這般短暫的時間攻破牆高軍多的安平城?


    聯想到河澗城上的神秘武器,文醜更為驚顫。


    難不成……那並州許賊真有溝通天神之能?


    嘶!!


    文醜再抽冷氣!


    “孟……孟德還活著?”袁紹顫顫巍巍開口詢問。


    但低微的話語聲卻無法從城下傳到城上。


    “本初。”城牆上,許言說道:“先給你看樣東西。”


    “帶上來!”


    他頭也不回下達命令。


    兩個士卒一左一右架著一個頭發淩亂,渾身塵土汙血之人走到牆垛邊。


    把手中旗幟交給身旁的親兵,許言上前一步,一把拽掉俘虜口中堵著的破布。


    “父親!!”


    袁譚開口高呼。


    嘶啞但卻嘹亮的聲音在夕陽照耀下更顯淒慘。


    “吾兒!!”


    城下的袁紹兩眼猛睜。


    那是袁譚!


    即使聲音嘶啞,麵容髒亂,他依舊能夠清晰分辨。


    那是他的嫡長子!


    “父親救我!!”袁譚劇烈掙紮。


    啪!


    許言一巴掌扇去,當場把袁譚打到口吐鮮血,牙齒掉落。


    袁紹急到團團轉,但卻無能為力。


    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嫡長子被許言欺辱毆打。


    “許賊!!”


    袁紹抬手向城頭上指去,憤怒嘶吼道:


    “我袁家與你勢不兩立!!”


    “哼!”城牆上,停手的許言不屑冷哼道:


    “袁家?”


    “你這叛經離道的逆子,心中還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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