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整層大樓空無一人,隻有高跟鞋踩在地麵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哪怕早已過了下班的時間,裴向挽卻不敢離開,手裏提著一袋子葡萄糖液,回到了頂樓。


    站在門口深呼吸很久,做好心理建設,裴向挽輕輕敲了敲門。


    安靜矗立良久,才看到門開了半人寬的縫隙。


    一股濃鬱的氣息從裏麵溢散出來,裴向挽難受地屏住呼吸,一個男人的手掌伸了出來,不敢遲疑,趕緊將手裏的袋子遞過去。


    在那手臂收回門內的瞬間,一條膚色略深的手臂無力垂落下來,僅僅是條手臂就布滿了青紫的咬傷和用力抓過的指印。


    低垂的視線裏,連手指都帶著深刻的牙印。


    裴向挽死死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響。


    門被用力關上的那一刻,重物撞在門上的聲音,震耳欲聾,震得這裏的空氣都在顫抖。


    像是有恐怖巨獸要撞碎大門,從裏麵衝出來,將門外的人通通吞噬殆盡。


    不敢繼續留在這裏,裴向挽可以說是連滾帶爬著逃離這裏,恐懼不安的情緒在她心中蔓延。


    從白天接到虞行翡的通知,就沒再見孫謹出來過。


    孫謹不是閑得住的人,他喜歡到處溜達走走,還要經常出來喝水。


    裴向挽想到那條手臂…孫謹,還活著嗎?


    除了祈求孫謹能夠平安,裴向挽不敢做任何可能激怒虞行翡的舉動,隻能聽從命令,重新安排行程的同時,不讓任何人靠近這間辦公室。


    除了盡量不讓其他人發現他們在裏麵做什麽,裴向挽什麽都做不了。


    耳邊聽到了遠遠近近,不停吵鬧著的車輛鳴笛聲。


    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裏看到的是被打開的窗戶,夏季悶熱的空氣和室內的涼爽正不斷交替輪換著。


    這種被車撞飛碾壓後的感受,孫謹都不知道有多久沒體驗過了。


    這次不是被車撞,這是被火車撞了,孫謹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呻吟,“你,還是個人嗎?你還有極限嗎?”


    每次都以為虞行翡最多也就這樣了吧,孫謹好不容易習慣了,就來個新的驚嚇。


    適應日夜操勞,就來個背後的野獸。


    習慣了狂浪粗野,這是又來了個深淵巨獸?


    “對著你,我沒有極限,永遠都能突破自己。”虞行翡拿著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孫謹身上的傷痕上,還好並沒有見血。


    “你要是還想讓我多活幾年,求你了,別突破自我了,就保持一下原狀吧。”虞行翡之前的狀態孫謹真的很滿意了,真不想讓他繼續突破了,真不是個什麽好事情。


    虞行翡無法保證,所以沒有吭聲,心底也並不覺得都是自己的問題,他覺得問題更多出在孫謹。


    孫謹這身完全經不起撩撥的軀體,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誘著他,雖說這是他有意為之,刻意將孫謹養成了這樣。


    可一切過於順利,孫謹基本沒想過反抗和拒絕,隻是努力去習慣著這一切。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變成這種沉溺在欲海,無法自控的人。


    哪怕他的意圖被人拆穿,孫謹也沒有出現反感的情緒,這也讓他越來越猖狂。


    經過深思,虞行翡覺得問題果然還是因為孫謹,曾經的他,拒絕、厭惡著欲望,是孫謹喚醒了他沉睡的野獸。


    這幾年,成長的可不止孫謹一個,他同樣在鍛煉中不斷成長著。


    不過可不能說,聽到這種推卸責任的話,孫謹真要炸毛了。


    剛把人弄成這樣,老實人也不能欺負太過了。


    按摩藥膏用手掌搓熱,繼續替人輕柔按摩著。


    “你是要創飛我嗎?一身蠻力去拉船啊,全使我身上了。”覺得能活著見到今天的太陽,孫謹都覺得真是老天保佑了。


    被吐槽的男人完全不見昨夜的冷血癲狂,根本不敢還嘴,任勞任怨替人按摩塗藥。


    “還好我在辦公室裏鬧了你一次,不然這次肯定得去醫院。”孫謹還是很慶幸,在虞行翡那種直接硬來的瘋狂狀態,根本就沒打算給他做前期準備工作,真是嚇人,這是真的差點性命不保。


    以前虞行翡在背後,雖說也是不留情麵、不給休息、沒有憐惜、不聽求饒,也還是會做好準備工作的,哪會像昨天那麽瘋。


    “我記得。”虞行翡無奈了,他又不是真想弄死孫謹,更不想讓孫謹見血。剛剛才胡鬧過一次,這才放任自己進入失控狀態。


    邊說,將藥膏放在櫃子上,收拾著滿床滿地的垃圾,拿出幹淨的床單。


    有力的手臂搬著他的身體,孫謹頓時疼得眼淚嘩嘩。


    聽到痛哼聲,動作頓住,虞行翡還真不知道,現在能碰哪才能不讓孫謹疼,還能換下床單了。


    “我自己起來。”手臂劇烈顫抖著支撐起上半身,下半身還是動彈不得,孫謹支撐得非常辛苦,虞行翡居然沒趕緊換下髒亂的床單,偏過頭,氣得牙癢癢,“別發呆了,快點換。”


    做這些虞行翡很有經驗了,換下來的扔到地上,扶著孫謹肩膀,沒讓他繼續趴著,讓他側躺著,視線停留在胸口,拿著藥膏厚厚塗抹。


    虞行翡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孫謹是想忽視都忽視不了,咬著牙摸了摸臉,“我怎麽臉也疼,臉你也咬,我還怎麽出門。”


    孫謹隻能慶幸自己這是在公司,在別墅裏,這種樣子還真的瞞不過胡管家。


    虞行翡艱難地挪開視線,沾了藥膏塗著孫謹脖頸靠近臉頰上的咬傷,“這幾天就在這裏休息,剛好我也可以多處理些事情。”


    都上了藥,身體清涼清涼的,孫謹不想讓虞行翡現在就離開身邊去工作,“陪我躺一會吧。”


    虞行翡這是讓他在休息室裏,待到徹底好了再回家了。


    雖說總要習慣這種遮遮掩掩的生活,孫謹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要自欺欺人,在家裏還要繼續躲躲藏藏。


    這樣他和虞行翡就真的好可憐啊,在唯一能安心的家裏都得這樣。


    陪著躺在床上,伸出手臂,讓孫謹躺上來,顧忌著他渾身傷痕,沒擁太緊,虛攏在懷裏。


    虞行翡盯著孫謹的雙眼,不放過他眼底都半點情緒,“你見過了,不怕嗎?”


    昨天孫謹的眼神,讓他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是一個孫謹心神在無限向他靠攏的機會,是讓孫謹發現自己藏了許久的,在他背後冷酷的自己,絕佳的機會。


    在孫謹滿心為他憤怒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虞行翡此刻都忍不住嘲諷著自己。


    “不怕。”孫謹回想起虞行翡那目光,雖然令人恐懼,但同樣耀眼到攝魂奪魄,忍不住再次觸碰著那雙眼睛。


    孫謹也覺得神奇,哪怕他被折騰得半死不活,現在還能笑得出來,還是想和他依偎在一起,“果然,因為你超級性感的。”


    實在想不出別的詞去形容了,孫謹身上處處都難受,還是忍不住打著商量,“以後還是對我溫柔一點,老這麽來,真受不住。”


    靠得極近的胸腔震動,孫謹沒見過虞行翡笑的這麽開心和暢快過,那的笑聲和笑容如同美酒,香醇又迷人。


    忍不住看著入迷,完全回不過神,這樣的男人,居然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果然,你和我,是天生一對的絕配。”虞行翡是真的暢快,昨天的收獲比獲得再多的權利和金錢,更為讓他滿足。


    他一直在關注孫謹的神色,有沒有恐懼退縮,是不是虛情假意、虛與委蛇他都能分辨出來。


    這樣孫謹都不會懼怕他,才短短三年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虞行翡對自己的忍耐成果很滿意,對孫謹的接受程度更滿意。


    這也讓虞行翡看到了希望,是不是可以再次嚐試,在群狼環伺的環境下,讓孫謹愛上冷血的自己。


    掀開偽善的麵具,暴露出血腥的真實。


    “我們當然是絕配。”這點孫謹絕對認同,再也不會自卑了,哪怕有人敢和他搶人,他也不會退讓退縮。


    虞行翡這性子和體力,換誰都不一定承受的了,孫謹對自己的身體還是非常的自豪和自我肯定的。


    雖然不像專業健身人員那麽健壯,這身體裏的力量感,還是可以和虞行翡對抗那麽一會的,能習慣虞行翡的腦子和身體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絕對沒有了吧。


    “你昨天說的,後悔嗎?”孫謹的眼神,恢複了寧靜柔和,虞行翡也不能肯定,一時氣憤過後,孫謹現在情緒恢複了平靜,還會有那個打算嗎?


    孫謹收了笑容,雙眸對視著,無畏無懼,“我不會後悔,我什麽都不會,你會幫我嗎?”


    “當然。”抓著孫謹的手,握在手中抬至唇邊親吻著,“現在,還不是時候。在虞韻章死之前,都不能動虞正初。”


    這還是第一次,虞行翡願意和他說這些,孫謹激動的呼吸都快了幾分,虞行翡不再把他當成懵懂小孩了,他願意以同等的身份來正視自己了。


    “我的叔伯姑姑們,死得死,病的病,虞正初這種人能好好的活到現在,全因,虞韻章不願意他死。”越深入接觸,看清虞韻章,虞行翡也就知道的更多,沒有虞韻章,第一個死的就是虞正初這個廢物。


    以前還以為是因為虞正初過於無能,才沒人拿他當過對手。


    恢複正常能控製情緒的他,要弄死虞正初和裴雲清易如反掌,動他們,肯定會吸引到虞韻章的注意。


    為了不引起虞韻章關注從而暴露出孫謹,虞行翡隻能用金錢讓這兩個人遠離孫謹。


    他在雲城消失了三個月,虞正初查不到他在哪,讓他鬧到虞韻章麵前就瞞不住了,孫謹會被早早的抓出來,所以隻能提前將這兩個人拉入同一陣營,讓他們能安靜老實。


    過早離開自己身邊,被虞韻章控製著,孫謹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管遇到什麽都能依偎在他身邊,虞行翡還真說不準。


    現在,虞韻章對他的要求並不算太高,隻是不能隨意對虞家人出手,這些小事對虞行翡來說,不算難忍。


    “虞正初…”孫謹垂眸,手指輕彈,觸碰著粉白的薄唇。


    原來這就是另一個傷害虞行翡的人。


    “至於虞韻章為什麽對虞正初和我另眼相待,原因還要查。可能和海利斯的人有關,但那個人又是男人,所以,我和虞正初絕對不是他的後人。”虞行翡以唇摩挲著孫謹的手指,徐徐開口,“當年知道真相的人,基本都死了。唯一還活著的,可能知道真相的,就是虞冠桀的父親,虞正燦。”


    “放哥的父親,也姓虞,可你和虞行玉之前都不認識放哥。”孫謹這才察覺到不對勁,能來參加虞行翡的訂婚宴,又姓虞,肯定不是湊巧是一個姓氏。可虞行翡和虞行玉居然都不認識放哥,哪怕放哥不是在星海市長大,這也不太正常。


    比如逢年過節的,也該走動走動吧,虞行翡這性格,孫謹是不指望他能記住不想幹的人了,他連裴向挽是誰都不知道,還能指望他什麽。


    可虞行玉不是啊,虞行玉很講禮節,不會做出忽視誰的舉動。


    “虞正燦之前姓餘,人禾餘,叫餘燦。他的父親是虞韻章當年的手下之一,肯定是做了什麽事情,虞韻章才會同意讓他姓虞。”虞韻章可不像陸遠則以為的那樣,對曾經的手下,厚著臉皮糾纏就會放任的人,還給予了多年庇佑。


    “需要我去放哥那裏…問,查一下嗎。”孫謹想直接找放哥問問,可又覺得是不是太直接了。


    “你要去查?”還真的出乎虞行翡的意料,貼近孫謹鼻尖,看清那雙黑眸沒有勉強,大感暢快,“你要利用虞冠桀,來查這件事嗎?”


    這不就代表,在孫謹心裏,他的地位高出虞冠桀了?


    “什麽利用,我不能去問問?”嘟嘟囔囔的,孫謹可不想用這麽難聽的詞匯。


    虞行翡心情正好,直接忽視讓他會不快的嘟囔話語,“你離他們遠點,餘燦那人,做人做事手段都髒的很,查這些事情還不需要你去,別讓他們傷到你了。”


    握著孫謹那雙手在掌間,細細端詳,“這雙手,這麽幹淨,怎麽能讓它過多沾染汙穢。”


    這雙手從未主動傷過人,哪怕是與人動手,也一直是以保護者的角度揮出。這雙手,從未做過違背良知的事情,幹淨得和他的眼睛一樣,不見半點泥濘。


    經過他的細心養護,再也不見半點傷痕和勞作後的印記,連指尖都泛著健康的紅暈,把孫謹養得如此的好,虞行翡也非常自得。


    被看的渾身暖洋洋地發著熱,孫謹紅著臉,手指輕撫著虞行翡的手背,說不出話來。


    見他再次熏紅了臉頰,虞行翡唇角帶笑,“你想做的事,我會安排好一切,讓你能親手了結。”


    虞行翡要在不弄髒這雙手的前提下,讓孫謹替他報仇。


    “好。”孫謹閉著雙眼靠近,微抬下巴就觸碰到虞行翡的雙唇,得到的回應,一如既往溫柔,情意綿綿。


    這麽溫柔的虞行翡,對他有求必應的虞行翡,蹭了蹭他的下巴,孫謹感動不已,“你怎麽這麽溫柔?”


    聽到孫謹情不自禁的話語,虞行翡臉上的表情怔愣不止,“溫柔?”


    見他帶著滿身傷痕,還不住點頭,複又大笑不止,笑不可抑。


    “別笑了,我說的是真的。”抬手捂著虞行翡的嘴唇,被這麽笑著,孫謹也有些難為情,“雖然不想用這個詞形容你,但你是真的野蠻。”


    工作中孫謹隻看到虞行翡冷峻認真的一麵,但在床上,虞行翡現在是真的粗魯。


    和那副高貴矜貴的外表,真的是一點都不搭。


    野蠻?


    好不容易止了笑意,虞行翡對這個詞不置可否,孫謹語氣不夠重,“那你還說我溫柔?你昨天暈過去了,我都沒有停過。”


    “我都習慣了。”過高的熱量再次席卷全身,孫謹當然知道,他早就習慣被按著脖子了,也習慣了虞行翡這種無視他身體承受極限的行為。


    在無法停止的行為和身體不斷的損耗中,他已經學會從這種極致的痛楚下,尋求自愈的方法。


    既然無法反抗,那就學著接受,從中找到讓自己能快樂的辦法。


    孫謹再次感歎栓劑真的救了大命了。


    見孫謹這副模樣,虞行翡不得不說,習慣,真的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些習慣讓孫謹不會去糾結,這件事情背後的情緒,代表的意義。


    如果孫謹像顧司安那樣糾結著愛與不愛,真的會讓他傷透腦筋。


    這些更讓虞行翡堅定,不能讓孫謹接觸到正常的愛意…比如虞行玉那樣的感情。


    “讓一個野蠻人,假裝溫柔了這麽多年,還說對我不溫柔嗎?”孫謹想起第一次深入親吻,那經曆可不愉快,原來這和有沒有經驗無關,一開始虞行翡就是這種蠻橫粗魯的人。


    對比昨夜,虞行翡頭一兩年對他,那可真是可以說溫柔到含在嘴裏怕化了,清風細雨,溫溫柔柔的。


    孫謹這麽一想,怎麽覺得讓虞行翡克製著男性衝動,忍了這麽久,也太可憐了點,“你那可不是忍一兩天,在床上裝溫柔裝了一兩年哦,你可真能忍。”


    虞行翡出現了和孫謹一樣情緒,也想打開孫謹的腦子,看看裏麵長的。


    孫謹居然還能從這裏理解。


    孫謹能自行把他的行為合理化,果然和他是絕配不是嗎?


    “一開始就這麽動你,你早就嚇跑了,為了你,我忍多久都值得。”虞行翡當然知道自己能忍,沒有他的索求和忍耐克製,哪有現在主動渴求又熱情奔放的孫謹。


    哪還會有,被這麽對待,還能覺得他溫柔的孫謹。


    孫謹也很認同虞行翡的話,他現在還是那麽喜歡咬人,還好自己已經千錘百煉了,擱以前剛開始就這樣胡來一場,肯定嚇死了。


    抽抽鼻子,聞了聞味道,孫謹推了推虞行翡,“房裏沒味道了,我有點熱了,關了窗戶吧。”


    站起身關了窗戶,虞行翡回身抹淨孫謹額角的汗水,“吃飯再繼續休息?”


    吧咂嘴,孫謹滿嘴還是甜味,輕搖了搖頭,“你喂我喝什麽了?肚子不餓,我直接睡一會。”


    “葡萄糖。”見孫謹真的沒什麽精神,虞行翡也不強求,隻是揉了揉他的腦袋。


    躺在床上,打著哈欠,看著虞行翡收拾整理房間,抱著床單進浴室清洗,忙忙碌碌的身影讓他的眼皮愈發沉重。


    細心又溫柔,能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本能,還這麽勤快。


    孫謹能肯定,這樣的一個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世間少有的好伴侶。


    雖然體力好過頭了點。


    傻笑著沉入睡眠,這點也不能算缺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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