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目光悠悠,眼眸裏的血色褪去。


    “他是在看我?”


    “當然!”紀雀萬分篤定地說道,“姐姐貌若天仙,不是看姐姐還能是看誰?”


    “哥哥眼睛裏全是姐姐,他真的很愛你。”


    女鬼頭一偏,打量著紀雀,“可他說你騙我。”


    “那是因為我占用了姐姐的時間,讓姐姐沒辦法跟他耳鬢廝磨,當然會討厭我!”紀雀說道,“討厭我,所以汙蔑我。”


    “這樣一說,感覺哥哥更愛你了!”


    女鬼臉色溫柔起來,因為嬌羞猙獰的麵容也變得美麗起來。


    暴漲的頭發收起,變回了方才亭子裏的娉婷模樣。


    她開心地看著紀雀,“你為什麽哭了?”


    “感動的。”紀雀一抹眼淚。


    身後的男人從亭子裏站起來,惡狠狠地瞪著紀雀,“她騙你。”


    “快點把她給我弄過來吃掉!”


    紀雀插話道,“哥哥竟然說我騙姐姐,難道哥哥不愛姐姐嗎?”


    她雖然技術不行,但眼力夠。早已看明白這男鬼是依附著女水鬼的,吃人也好吸精氣也罷,都是由女鬼幫他獵殺。


    依附女朋友的蛆蟲,最重要的就是讓女朋友相信他的愛。


    無論這個愛的真假。


    所以紀雀很明白,男鬼一定不會當著她的麵否認他愛她這件事。


    “當然不是!”男鬼說道,然後看向女鬼,“我深愛你,毋庸置疑。但我現在就要吃她,立刻!”


    “好好好。”女鬼連連應聲,說罷回頭看向紀雀,“小姑娘,我很喜歡你,隻可惜,我夫君餓了。”


    說著,手掌一動,五指變成尖利的利甲。


    “嗯嗯,反正我也逃不了了,你們要吃就吃吧。”紀雀一副認命的模樣,“隻是吃之前,姐姐能不能將剛才的男人打撈上岸?”


    “吃了你,也要吃他,打撈上岸也沒用。”女鬼溫聲道,抬手,尖利的利甲輕輕劃過紀雀的臉龐。


    “我知道,我就想看他最後一眼。”紀雀道,“我與他本是夫妻,隻願生不同時死同衾。”


    “求姐姐成全。”紀雀目光哀求。


    戀愛腦最看重的便是愛情。


    “可是你方才不是叫他老師嗎?”女鬼疑惑。


    “我們師生戀。”紀雀說道,眼淚嘩啦啦流,“正因為我與他師生戀,被世俗所不容,家中父母為了逼迫我們分開,全上吊死了!”


    “沒有人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們隻能偷偷戀愛。”


    “為了跟我在一起,他更是辭去了老師的穩定工作,隱姓埋名陪我四處漂泊,沒錢了隻能去誅邪館接任務來養活我……”


    女鬼聽得動容,目光在紀雀身上停了停。


    “既然你如此有情,我便成全你們。”女鬼手一動,方才沉下去的久清圖的身體被白骨手托起,飛快傳到岸邊丟上了岸。


    正巧落在紀雀身邊。


    紀雀一把撲在久清圖身上就哭起來,“夫君!”


    哭是真的哭,怕的。


    但實則手裏不停摩挲久清圖身上的東西。


    她之前養病在久清圖那裏住了好一段時間,對於久清圖的習慣倒是很清楚。


    腰間的玉佩裏,有他準備的各種除祟的物件。


    剛才久清圖因為大意失察被女鬼突然傷到,又為了救她什麽都不顧了。


    她現在就希望,久清圖的玉佩空間裏,有能用的東西。


    摸到玉佩的一瞬間,她就從裏頭掏到了一堆瓶瓶罐罐,還有符紙。


    低頭一瞧,是她沒學過的款式,要不要掐訣怎麽掐訣也不知道。


    可是會掐訣用的符紙……她倒是有一張……


    此時女鬼立刻發現了紀雀的動作,“找死!”她身子一屈,就要撕了紀雀。


    情急之下,紀雀將摸到的瓶瓶罐罐還有木劍符紙全丟了過去!


    然後瞬間掏出了懷裏那張符紙。


    反正都要死了,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掏出符紙的那一瞬間,她口中喃喃自語,曾經無數個日夜練習的咒語此時出口極順,快得隻是眨眼之間。


    手裏的符紙便打了過去。


    而女鬼抓過來的利爪突然停住,一瞬間茫然起來。


    等紀雀睜開眼的時候,女水鬼已經茫然朝著河中而去。


    而亭子上的男鬼也茫然四顧,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紀雀剛才丟過去一堆久清圖對付邪祟的物品,還有他的符文,以及……自己那張迷魂符。


    符文有兩種,有的需要掐訣才能生效,有的不用掐訣可以直接擋災用。


    她用的迷魂符是前一種,而久清圖身上的符文,她不知道是哪種。


    但久清圖是巫覡師,並不是符師,身上的符大概率都是不用掐訣直接用的那一類。


    所以此刻紀雀看著突然被困住露出迷茫神色的兩隻鬼,一時間搞不明白是哪個物件還是哪個符文起了作用。


    但她並沒有多去想,念頭在腦子裏一轉,就從久清圖身上掏出了玉簡,想要聯係修習院的人。


    她沒用過玉簡,著急忙慌地搗鼓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玉簡認主,她根本解不開。


    她隻能破口大罵,然後背起久清圖跑了。


    她不知道能困那兩隻鬼多久,但沒辦法聯係外界,她就隻能跑路。


    此時的紀雀無比慶幸自己每天鍛煉造就了現在強健的體魄,背著久清圖狂奔並沒壓力。


    正奔跑著,有什麽從天上飛過。


    下一刻,就落到了狂奔的紀雀麵前。


    薄野芝攔住了紀雀狂奔的身影,“你怎麽在這裏?”


    薄野芝身材修長,眉心一點紅痣,他看著渾身濕透的紀雀,很狼狽,背上還背著她的當班老師。


    身上浸滿了血,小雨落到她身上,順著臉龐衣角滴落,混雜著濃濃的血腥味。


    也不知是她的還是背著的久清圖的。


    但不論是哪個的,薄野芝並不關心。他在意的,是紀雀。


    那日她是被駭鬼打飛了的,邪祟的攻擊,重在魂魄。


    當時她身體都已經奄奄一息了,按理說魂魄至少都該到打散的程度了。


    怎麽會這麽全須全尾地出現在這裏?


    還背著她的老師滿處跑常……


    薄野芝上上下下打量著紀雀,目光訝異不已。


    要知道,阿曜和長魚凡現在可都還躺在床上呢……長魚好一些,經過總府全力的救治,命是拉回來了,魄也穩了。


    現在隻是躺著休養。


    阿曜用了迷障生,雖然未大成,但靈魂被迷障撕碎了,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


    他倆還是修煉者,都這麽慘。


    眼前這個女孩兒可隻是一個普通人!挨了駭鬼那麽一掌,是怎麽活蹦亂跳出現在這裏的?


    紀雀被攔住,也抬頭看向攔著自己的青年。


    是那日在修習院山中被自己打暈的少年。


    後來知曉他們是總府的學生,被派去除低等級的祟完成作業,正好就是那駭鬼。


    紀雀一喜,“前輩,能不能幫我聯係修習院的老師!”


    薄野芝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紀雀身後,“你背後不就有一個嘛。”


    薄野芝說道,突然目光一頓。


    看著久清圖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他身上有邪氣,你們剛剛去哪裏了?”


    “我老師去除祟,差點兒死在那裏。”紀雀簡短地解釋道,“能不能借你玉簡一用!”


    薄野芝木然將自己的玉簡解開聯係上了總府,“老師,幫我轉一下修習院。”


    “嗯,這邊有修習院的老師除祟生死不明,還有他們的學生。”


    “好,院長也可以。”


    “南郊野七十裏,止雨鎮過來十裏左右。”


    “嗯,好。”


    薄野芝收起玉簡之後,複而看向紀雀。


    眼中探究懷疑,“你方才說,你們老師除祟差點兒死在那裏,也就是說邪祟是比你老師更強大的存在。”


    “你老師都差點兒死在那裏,你又是怎麽背著他逃出來的?”


    他看著紀雀的目光都是質疑。


    紀雀似乎沒有想到薄野芝會突然質問自己,也不隱瞞,直接道,“我從老師空間裏掏出了一大堆的符紙和物件丟了過去,也不知是哪件起了作用。”


    “反正那水鬼就是困在了那裏。”


    “然後我就趁著這個間隙跑出來了。”


    紀雀說著,找了個避雨的路邊牛棚將久清圖放了下來,抬頭看向薄野芝,“前輩,你能不能救救我老師?”


    薄野芝搖頭,“我又不是控命師。”


    嘴上這樣說,但他還是蹲了下來,查看久清圖的傷勢。


    一查,就緊皺起了眉。


    “他傷勢太重了,是死是活我也探不出來了。”說著,薄野芝手掌覆蓋到久清圖的額頭上,片刻之後,又道,“魂魄不穩,但是沒有碎,應該能救。”


    “等會兒吧,你們修習院的人馬上就來了。”薄野芝說道,“你為什麽不用玉簡聯係他們?”


    “我沒有。”紀雀麵不改色地說道,替久清圖擰了擰他衣裳上的河水。


    老師這樣肯定不行,但身邊沒有幹燥的衣服換,到處都在下雨,也沒有能燒的柴火取暖,她隻能一直幫他擰身上的水。


    “沒有?”薄野芝詫異道,“你玉簡呢?”


    “就是沒有啊。”紀雀皺眉,覺得薄野芝有點兒囉嗦,說了還問。但想到別人剛才幫了忙,多問兩句就不耐煩又很沒禮貌。


    於是又多加了一句,“我沒有買過玉簡,也從來沒有用過。”


    在薄野芝的認知裏,從來沒想過入修煉一行的人會有人沒有玉簡的。


    先是一怔,然後想到了她打著補丁的灰袍衣服,也不再多說這個話題了,於是開始詢問起紀雀那龕河的水鬼。


    越聽,薄野芝越訝異。


    但他還來不及多問,修習院便來人了。


    以豆賈三為首,後麵跟著一群老師,匆匆忙忙趕到,路邊遮雨的牛棚裏,久清圖躺在中間,旁邊站著薄野芝,紀雀抱著膝蓋縮在角落,手墊在久清圖的腦後,眉頭緊鎖。


    見到他們來了,紀雀立刻站了起來,人群中有控命師走出來將久清圖扶起,查看之後說了一句傷勢過重,需要立刻帶回修習院。


    豆賈三點頭之後就立刻帶著人離開了,剩下的人又立刻趕往事發地龕河。


    人來人往很嘈雜慌亂,唯獨沒有人理會紀雀。


    紀雀看著久清圖被老師們帶著離開,終於放下了心。


    至於那女鬼,自有老師們解決。


    待人都離去,她從牛棚的角落裏走出來,擰了擰衣裳上的血水,拿起了牛棚外放著的鬥笠,戴到了頭上。


    剛出去,薄野芝就站到了她麵前。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多謝,不必了。”紀雀戴好了鬥笠,朝著薄野芝道了謝,便往回而去。


    “我有點事要問你。”薄野芝跟上了紀雀。


    紀雀轉頭看他一眼,“你說。”


    “你們當班老師好歹是起基級高階,若是他都打不過,那女鬼至少是四級往上,你具體用的是什麽法寶將它縛住的?”


    不是薄野芝多嘴,實在是他想不通。


    若是久清圖自己有法寶,那為何當時不用?都差點兒死了,讓一個沒有修為的小姑娘用上了?


    怎麽想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紀雀想了想,皺起了眉,然後搖頭,“一起丟過去的,我也不知具體是哪個法寶。”


    不過……紀雀想到了自己畫的的迷魂符。


    雖然丟出去了很多老師的法寶,可也的確有她掐訣畫的符。


    不過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東西起了作用。


    隻是她是巫覡師,符文也是偷摸著學的,當然不好明說。


    想了想,斟酌著道,“不過恰巧剛才路過了個符師,她幫了個忙。”


    薄野芝一愣,“符師?你是說方才你們除祟差點兒被殺的時候路過了符師幫了你們,是嗎?”


    紀雀點頭,“嗯,那符師用了一道符,我瞧了眼,跟我以前見過的一種……叫迷魂符的符文似乎很像。”


    “前輩,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道符文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的作用?”


    話音剛說完薄野芝立刻想也不想就擺手,“必不可能。”


    “我雖不是符師,但是家人好友也有當符師的,大概也了解一些。迷魂符雖然上限高,但一符對一邪,迷也隻迷得住一隻邪祟的魂,絕不可能一張符將兩隻邪祟困進迷境之中。”


    說著,薄野芝頓了頓,又補充道,“且按你的說法,那戀愛腦水鬼至少是四級以上的邪祟,能輕而易舉僅僅一張符就困住的,至少是高級符師。”


    “雀兒城並沒有高級符師。”


    又喃喃道,“就算是高級符師,也不可能一張符困住兩隻邪祟。”


    “或許,是你看錯了那符師的符。”薄野芝越說越覺得是這麽回事,“一定是你看錯了,那絕不可能是迷魂符。”


    “的確是迷魂符。”紀雀糾正道。


    “你一個巫覡師懂什麽符?”薄野芝道,“肯定不是迷魂符,一定是很厲害的高級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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