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皆是下意識的行為。


    當她一出手壓製,那之前還在囂張攻擊甄玉墨身體的能量,立刻安靜了下來。


    變得老實極了。


    甚至開始縈繞著紀雀的氣息,慢慢攀爬,安撫。


    帶著討好。


    趁此機會,紀雀控製著修為開始甄玉墨全身遊走。


    那些由狂躁變得老實的能量在紀雀的引導下,開始從甄玉墨的周身遊走。


    但其中總有能量想要攀附上紀雀的氣息。


    隻不過剛有能量攀附上去,便被紀雀那股氣息席卷著撕裂。


    霸道而專橫。


    到後麵,再也沒有能量敢攀附,甚至是不敢再討好。


    隻能老老實實在甄玉墨周身遊走。


    紀雀一直引導著,全身心的投入著。


    等到那些力量完全消融在甄玉墨的身體裏,已經不知過了幾個周天。


    紀雀也在這期間進入了近似於打坐閉關的狀態。


    所有注意力都在引導甄玉墨體內能量融合的過程中。


    等她醒過來時,屋中隻有鏡月一人。


    以及躺在地上的甄玉墨。


    鏡月坐在她旁邊的藤椅上,手裏拿著龜殼演變著。


    一會兒變成卜卦的儺石,一會兒變成問卦馬頭骨。


    外麵傳來講課的聲音。


    是在講陣法課。


    副隊成員集合在一起聽課,主隊成員單獨上課。


    紀雀醒來,目光便落在甄玉墨身上。


    此時甄玉墨看起來已經恢複了正常,在紀雀收手之後不久,甄玉墨身子開始顫栗起來。


    然後開始發抖。


    紀雀見此,抬頭看向坐在旁邊藤椅上的鏡月,“他又怎麽了?”


    她之前一直引導著甄玉墨體內的能量,直到完全融合在他的身體裏。


    也因此很了解甄玉墨內裏並沒有什麽事了。


    突然開始發抖,讓紀雀也摸不著頭腦。


    鏡月隻是看了他一眼,便道,“他要突破了。”


    “是因為那個茶嗎?”紀雀回頭,看向地上躺著渾身發抖的甄玉墨。


    “都有。”鏡月目光轉過,落到了紀雀頭頂,“茶是輔助,你做得很好。”


    說到茶……紀雀沉默了須臾。


    “那茶……他喝不得?”她問。


    一口茶是真的差點兒讓甄玉墨上天。


    “除了你,凡人都喝不得。”鏡月說道,拿著手邊的茶抿了一口。


    除了他。


    “為何?”紀雀又問。


    “茶是神址所長,非神明承受不住。”鏡月道,“就像你的血,會讓凡人爆體而亡。”


    “神址所生長之物,皆是如此。”


    紀雀聽得發愣。


    “神址在哪兒?”


    “雲西之上。”鏡月說著,放低了聲音,更溫柔了,“也是你的故鄉。”


    故鄉……


    這兩個字定住了紀雀。


    故鄉嗎?


    在她的記憶裏,隻有那片無人的山林。


    師父和那些學不完的符文,爬不完的峭壁。


    紀雀也不由得放低了聲音,輕聲問道,“那裏遠嗎?”


    隻是鏡月還未回答,地上的甄玉墨已經幽幽轉醒,睜開了眼睛。


    “哎喲。”他呻吟著,睜開眼便看到了旁邊的紀雀。


    “我好像突破了。”他緊皺眉頭,突破之後的輕盈沒有,隻有沉重和難受。


    “突破怎麽這麽難受啊!不該啊……”


    他對著紀雀嘰嘰歪歪著,顯然還沒有搞清狀況。


    然後撐著身子準備起來,摸到了冰涼的地麵,轉眼一看,才發現在一個陌生的屋子裏。


    茫然的目光掃過,落在了鏡月身上。


    一瞧,便怔在了原地。


    人如天上月清朗,眉如遠山含黛。


    眼似深潭映晚星,額頭一點朱月,將整個人襯得肌膚如雪。


    人間從未見過的絕色,不過如此。


    見他醒來,紀雀便站了起來,將甄玉墨提著準備甩到背上。


    “他既然醒了,那我便先帶他回去了。”紀雀對著鏡月道,“多謝你的幫助。”


    一提,沒提動。


    紀雀轉頭,隻見甄玉墨拉住了桌角,眼睛黏在了鏡月身上似的。


    “這位公子,貴姓?”


    “軒轅。”鏡月一如既往的溫和。


    麵對甄玉墨近似癲狂的目光,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軒轅公子啊!”甄玉墨甩開了紀雀的手,“久仰久仰!”


    他說著,伸出了手想要去跟鏡月握手。


    剛伸出去,就被紀雀一巴掌打掉。


    “別發癲。”她說道,不由分說強行將甄玉墨往身上一提。


    “公子,我們交個朋友吧!”甄玉墨掙紮著想要從紀雀身上跳下來。


    就要往鏡月身上撲過去!


    紀雀背著個瘋狂掙紮的甄玉墨,隻剩無語。


    換做以往,她一掌劈暈了他,省事兒。


    可甄玉墨剛剛突破,又才醒過來,她怕劈出事兒,便忍著沒有劈暈甄玉墨。


    甄玉墨掙紮不脫,一聲“公子救我!!!”


    那雙眼睛如同虎狼一般瞧著鏡月,恨不得現在就撲過去。


    紀雀都覺得丟臉。


    不好意思地對著鏡月道了一句,“見笑了。”


    也不背了,丟下來直接拖著人離開。


    推開門,門外是懸崖。


    深不見底。


    懸崖之下,飛著許多異獸。


    甄玉墨全身心都在身後的鏡月身上。


    紀雀一出手,一股氣流打在了一隻站在崖上的彩鳥上。


    鳥兒嘶鳴一聲,彩色的羽毛被打散。


    眼前的懸崖消失,恢複了廳中本來的模樣。


    屋中坐著的四個隊員,包括中間正在講課的帝師學院老師,紛紛轉頭看向了紀雀。


    他們在講授陣法課。


    派來的老師,也是整個四大學院目前陣法造詣最高的老師。


    雖然這個高度在紀雀麵前還看不上眼。


    “抱歉,我有事。”紀雀略帶歉意地說道,而後在幾人的目光裏,淡定穿過了堂中,走到了水門處,拿起了地上被打落的一個玉珠,放在了水門旁的某處。


    被破壞的陣法瞬間被修複。


    陣法中的幻境也恢複。


    那懸崖出現,陡峭上的彩鳥也啼叫。


    山穀裏的風吹過,彩鳥抖了抖羽毛。


    之前的陣法中,是沒有風的。


    隻能製造出幻境。


    想要在裏麵製造出風這種自然靈氣,需要的陣法術造詣極其高。


    但此時,紀雀已經離開了。


    隻剩下屋中幾人安靜無聲。


    帝師學院的老師轉頭,看向了鏡月的屋子。


    他想問,但不敢冒昧多問。


    隻在鏡月關上門之後,長籲一聲,“公子的妹妹,陣法造詣竟如此高。”


    “我也想要個這麽厲害的妹妹。”左赫接嘴道。


    紀雀回到了西歌的屋舍,此時隊員們都醒了過來。


    整個西歌的屋舍樓都很安靜,見不到人影。


    全部都去上陣法課了。


    隻有紀雀的隊伍因為重傷在屋舍中休養。


    推開門進去,冷柳月和冷溫優坐在床上打坐,寂生南拿著本陣法術看著。


    三人皆是抬頭,看向紀雀。


    “聽說甄玉墨吐血不止,現在可好了?”寂生南放下手裏的陣法書,關心問道。


    “好了。”紀雀回道,“你們怎麽樣?”


    “都差不多了。”寂生南回道,“冷哥突破到了越凡階。”


    “嘉瑞也快要突破了。”


    寂生南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甄玉墨。


    他在紀雀背上趴著,兩眼空空,似乎被吸幹了力氣。


    看起來並不太好。


    “確定他沒事兒了?”寂生南問道。


    這樣子怎麽看都不像好的。


    紀雀將甄玉墨丟到了地上,“別管他,發癲呢。”


    她說道,看著寂生南,“你呢?怎麽樣?”


    冷柳月突破了,嘉瑞也即將突破。


    甄玉墨現在也突破到了掌命階。


    經過兩個秘境,他們整個隊伍的人都或多或少突破到了。


    隻有寂生南。


    他是符師,沒有修為的突破。


    所以並不能直觀地知道具體有沒有提升。


    寂生南想了想,才認真道,“我也應該提升了。”


    “現在畫符需要的精神力更少了,沒那麽費勁兒。”他道,“且成功率很高。”


    “基本上作戰的時候畫出的符文都能用。”


    符師畫符,百張符能成功一張,都算是好的。


    “陣法呢?”紀雀問道,走到一旁坐下。


    “能布陣,但陣法這東西隻有多練,一兩次戰鬥沒什麽直觀的影響。”寂生南回道。


    紀雀點點頭,“行,那你多練多學,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我。”


    兩人說著話,此時,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寂生南打開門,外麵站著一個女子。


    穿著火紅的衣袍,袍子下擺紋著的烈火上有彩蛾。


    火紅,是鳳陽學院的院袍顏色。


    而火焰上的彩娥,是鳳陽的老師才會有的款式。


    看到鳳陽的老師來,寂生南疑惑道,“有事嗎?”


    鳳陽老師目光穿過寂生南,看向了後麵的紀雀。


    臉上帶著笑意。


    “軒轅姑娘,我們元老有請。”


    寂生南轉頭,看向紀雀。


    又來了。


    紀雀看著又跑過來找她的鳳陽老師,有些不耐。


    “到底什麽事?”


    “您去了就知道了。”鳳陽老師依舊不說什麽事。


    紀雀之前便回拒了一次,如今又來。


    若是自己不過去,後麵該是還要來找。


    想著明日要進秘境了,而現下剛巧無事。


    紀雀看了看身後的隊友,“你們修煉,我過去一趟。”


    她說完,便跟著鳳陽的老師離開了。


    元老們所在的屋子,是單獨的屋舍,可以說是整個芸然學院最精貴的四個屋子了。


    鳳陽元老的屋舍坐落在一處山腳之下,那山上雷閃不斷,轟隆隆不停。


    而那山腳的屋子漂浮在水麵之上,集水中靈氣於一體,氤氳散開的水氣彌漫在屋舍周遭。


    那鳳陽老師帶著紀雀一前一後飛身而起,落到了那屋舍外。


    剛站定,屋門便從裏麵打開了。


    屋中,鳳陽元老盤腿坐著,旁邊燃著一個香爐。


    爐中有氣霧散開,縈繞在那鳳陽元老身旁。


    乍一看去,宛若仙人一般,飄飄然然。


    那旁邊的桌案上,擺滿了珍貴的靈物所做食點。


    一看就是芸然學院用的好東西貢上來的。


    紀雀站在門口沒動。


    此時,那屋中的鳳陽元老開口道,“小姑娘,進來吧。”


    紀雀又打眼瞧了瞧,這才走進去。


    “什麽事?”她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鳳陽元老沒說話,隻是瞧了一眼旁邊的鳳陽老師。


    那鳳陽老師立馬會意,上前拉著紀雀的手坐了下來。


    “聽聞你這幾日都在鏡月公子那裏帶著隊友療傷,不知如今可大好了?”


    那老師說著,一副關心的神色。


    紀雀不知所以,但還是點頭,“好了。”


    “這次好了,下次呢?以你現在的突破速度,總有一日他們都會成為你的累贅。”那鳳陽老師語重心長地說著。


    “這場戰鬥傷一個,下場戰鬥又傷一個。”


    “你總不能永遠給他們善後吧?”


    “你非池中物,何苦給自己找麻煩?”


    “重新找一個厲害的隊伍,會更適合你的。”


    聽著聽著,紀雀聽出了味兒。


    但她沒說話,拿起了桌上的食點往嘴裏丟。


    見她沒有否定,那鳳陽老師便以為她不排斥,說起來時更有勁兒了。


    “西歌常年墊底,無論資源還是教學,都遠不如鳳陽。你在西歌,實屬浪費自己的時間。”


    “若是你願意來我們鳳陽,鳳陽的資源隨你取用。”


    鳳陽老師道,“我們可以給你西歌給不到的條件。”


    紀雀塞著桌上的食點,含糊問道,“什麽條件?”


    “院中最厲害的老師帶你,資源享用第一人。”那老師說著,頓了頓。


    “在西歌,你隻是副隊下麵的普通新生隊伍。”


    “隻要來了我們鳳陽,主隊的巫師就是你。”


    紀雀吞掉嘴裏的食點,看向鳳陽老師,“你們主隊巫師不要了?”


    “杜若現在身受重傷,下個秘境肯定進不了。”鳳陽老師道,“若是你願意來鳳陽,後麵的秘境就直接讓她回去休養。”


    “那秘境完了之後呢?”紀雀問道,純屬好奇。


    “她調到候補主隊。”鳳陽老師想也不想,便回道。


    看來已經是商量好了。


    “直接踹掉她啊?”紀雀問,絲毫不給鳳陽老師麵子,“卸磨殺驢有點兒過分了。”


    鳳陽老師臉上一僵,而後解釋道,“修煉一途,強者為尊。”


    “實力決定地位。”


    “你為人皇一族,突破到控天境不過時間問題。杜若隻會遵從,會以你為尊。”


    “必不會為此怨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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