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母:“……”


    她不解地看了依舊淡定吃麵包的許珩年,遲疑地問:“我嚇著她了?”


    他連眼皮都沒翻,淡淡地說:“您這是在教唆您兒子犯罪。”


    “?????”


    她不就是打了個比方嘛……


    *


    十一月中旬,夜幕降臨得越來越快,剛從食堂出來,天空就被潑滿了濃稠的墨汁,晚風也漸漸凜冽了起來。


    唐溫縮緊棉衣,跟宋梓珊走回教室,準備去拿紀檢部的檢查冊,然後去校門口檢查跑校生入校情況。


    桌上的練習冊一大堆,她將書包從書洞裏拽出來,又嘩啦啦地掉了幾本課本。


    小腦袋憂愁地了一聲,倒退著步伐用腿彎將凳子往後挪了挪,然後蹲下身去撿。


    剛撿了兩本,正打算再往前探探脖子時,突然有個不明物體輕敲了兩下她的頭。


    “等一下——”她蹲得正累,含糊地應付了兩句,縮著脖子將頭探到課桌下麵,去撿掉在課桌前麵的數學草稿本。


    誰知她的指尖還沒碰到本子的邊緣,視線裏便出現一隻修長的手,替她將本子拾了起來。


    那雙手骨節分明,線條流暢,宛如一件雕刻的藝術品。


    唐溫縮在課桌下麵,下意識地順著手的方向抬眼看去,在看到那弧線完美的下巴時,頓時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想要站起來——


    隨著“砰”一聲,她的腦袋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課桌下方的金屬麵上,兩眼都冒起金星來。


    唐溫捂著頭退了身來,眼角隱隱溢著淚花,腿蹲得都有些酸軟,眼睛瞪得大大的,委屈地看著許珩年。


    他覺得有些好笑,湊上去幫她揉了揉發頂,“撞疼了?”


    她扔了個白眼給他,小聲嘟噥:“誰知道你會突然出現呀,壞蛋。”


    “嚇到了?”


    “對啊。”


    他不禁輕哂,將剛才擱在窗台上的香草奶茶端了過來:“給你賠罪。”


    “哇,”她放下捂著頭的手,眼睛都亮了起來,“你衝的?”


    “不然呢?”他掀起眼簾來,遞給她“嚐一下還燙嗎?涼了很久。”


    “不燙了。”她咬住吸管猛吸了幾口,臉頰都撐得鼓鼓的。


    “對了,我想問你,”他拾起桌角的練習冊來,隨意翻開一頁,將裏麵的內容暴露在她的麵前,語氣似笑非笑:“你平時上課……都是這麽走神的?”


    大剌剌敞開的那一頁上,簽滿了“許珩年”三個字,不僅如此,他又往後翻了好幾頁,發現幾乎都有他的名字在上麵。


    唐溫瞬間瞪大了眼睛,連忙伸出手將練習本奪了過來,鼓著腮口齒不清的支吾了幾句。


    “嗯?”


    她費勁兒吧啦的把嘴裏的奶茶全都咽下去,嬌嗔道:“我練字不行呀!?”


    “我名字好練?”


    “對啊,”她胡亂點頭,試圖蒙混過關,“而且你數學全校第一,簡直就是榜樣,算不出來數學題的時候還可以拜拜……你有意見?”


    這理由掰扯的連坐在一旁的宋梓珊都笑出聲來。


    “……”


    唐溫被他看得一陣心虛,就知道根本騙不了他,幹脆就擱下奶茶,埋著頭順起桌上的檢查板就要往外走:“我去檢查了。”


    檢查?


    他不是安排她在周六的時候檢查嗎?


    見他疑惑,她又站到原地,一邊係牛仔褂的紐扣一邊解釋:“董珂學姐說她今天不太舒服想要請假回家,所以中午的時候來找我換了一下。”


    許珩年微微頷首,把她夾在手裏的板子抽出來,又拿起她的奶茶:“那我跟你一起去。”


    “???”她從過道裏麵繞出來,看他身上單薄的衣物,皺起小臉來,“外麵很冷的。”


    教學樓和食堂裏都有暖氣,他平時不用在室外待著,穿得自然少了一些。


    “沒事。”


    “要是把你凍感冒了怎麽辦?”她吸吸鼻,上來拽他手裏的檢查板,“我一個人就可以的,不用你操心。”


    見她倔強不讓他跟著,許珩年輕咳一聲,隻好拿出殺手鐧:“這周學生會每個部門都要進行新部員考核,據說最終分數是由部長決定。”


    “……”


    她倏地鬆開抽夾子的指尖,悶悶地說:“那就走吧,如果你感覺冷的話一定要跟我說。”


    “恩。”


    檢查跑校生的入校情況主要是檢查有沒有人在校內騎自行車,有沒有遲到,車筐上有沒有掛學校的車牌,如果違反上述規定,一律扣二分。


    其實唐溫也是第一次做這項工作,以前都是檢查自習課的紀律問題,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而現在需要抓違反紀律的同學,還要讓他們簽字,總歸還是個得罪人的差事。


    但好在許珩年在身邊,一下子就把她的麵子撐起來了,不得不承認,她的男朋友確實很厲害。


    想到這兒,她忽然覺得心裏美滋滋,站在原地蹦蹦跳跳了一會兒,像隻小兔子。


    “傻笑什麽?”


    她仰起臉來,眉眼彎彎的:“有你在很高興啊。”


    “那剛才還不讓我跟?”


    唐溫癟起嘴來,匆匆環視了一下四周,確定並沒有疑似老師的人物出現,悄咪咪地伸出手去攥了下他的手,嗓音軟糯:“我怕你冷嘛……”


    大概是小姑娘手一直揣在口袋的緣故,手心像個小型暖寶寶,又熱又軟,仿佛是剛出鍋的糯米團子。


    許珩年掀起眼簾來,將檢查板夾到手臂下麵,把另一隻手也伸了出去:“這隻也涼。”


    “看吧,就說會冷的嘛。”小姑娘低聲埋怨著,又用兩隻熱乎乎的小手包裹住他另一隻大手。


    她的手很肉很小,兩隻一起才能勉勉強強包過他的手。


    兩人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路燈下,昏黃的燈光散落下來,像是給兩人的麵容加了一層歲月靜好的濾鏡。


    晚上時間本來就短,很少有跑校生出門,兩人在這兒站了十分鍾,進出的學生寥寥無幾,而且並沒有違反紀律的現象。


    倒是邱嶽騎電動車走到門口的時候,抻著脖子看見他們兩個站在那兒,連忙停下來老實巴交地推著。


    路過他們的時候,忍不住上前吹了幾聲流氓哨,格外欠扁的問許珩年:“你今天也檢查?”


    他輕掀眼簾,語氣淡漠:“難道沒看出來嗎?我在陪家屬。”


    第64章 六十四點甜


    邱嶽:“……”


    秀秀秀, 就知道秀!


    小姑娘並沒有配合他秀恩愛的舉動,而是十分敬業地繞著邱嶽的電動車頭瞧了一圈, 問道:“學長你的車牌呢?”


    “沒有嗎???”他瞪了瞪眼睛,也往前探了探頭, 大眼晃悠了晃悠,“……壞了,那可能是不知道掉在什麽地方了。”


    唐溫從許珩年的懷中抽出牌子來, 一臉認真:“學長, 按照規定,沒有車牌是要扣二分的。”


    高二一班是一向是全級部最優秀的班集體,他們班的班主任又是出了名的嚴格,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日常班級量化, 都要爭做第一, 如果被扣了二分,肯定是要被請到辦公室喝茶的。


    一想到那地中海老頭的無敵碎碎念,他就覺得耳朵快要炸了。


    邱嶽站直身子, 看到唐溫一臉剛正不阿的模樣,吞了吞口水, 立馬眯起眼來不停地向許珩年使顏色。


    兄弟情義好不好使就看你一句話了


    而後者並沒有接受他的暗示,懶散地站在一旁,雙手擱在小姑娘的連衣帽下麵,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邱嶽:“……”


    他潤了潤嘴唇,嘿嘿一笑,決定再掙紮一下:“學妹你看呀, 我跟許珩年是一個班的,如果你扣了我的分就相當於也扣了他的分……這根本就不利於我們為班集體做貢獻啊!”


    果然,說了這話之後,唐溫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糾結的表情,仰過頭去看了眼身後的許珩年。


    對方沒說話,隻是將幹燥的掌心輕擱在她的發頂上,靜靜地垂眸注視她。


    小姑娘抓著耳廓轉回頭去,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將檢查板伸到他麵前,堅定的說:“學長你還是簽字吧,這是學校的規定,大家都是一樣的呀。”


    許珩年輕勾起唇角,似是很滿意她這個決定。


    邱嶽卻抽了下嘴角,心裏忍不住尋思——得,在鐵麵無私這一方麵,這兩人還真是像。


    他慫下肩膀,不情不願地接過本子來,慢吞吞地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她:“喏。”


    “謝謝學長。”小姑娘彎起眉眼,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來,亮著眼睛欣賞了一番。


    “……”


    邱嶽一臉懵逼。


    他怎麽感覺自己像個給粉絲簽完字的明星???


    等他走了之後,上課鈴很快就打響了,校園裏瞬間變得冷冷清清的,連警衛室的保安都急慌慌地跑進教學樓上洗手間。


    許珩年將手裏的奶茶杯拿到她的唇邊,輕“嗯”著示意了一聲,小姑娘立馬乖巧地伸過脖子去咕嚕咕嚕地喝起來,直到把吸管抽的“咕咕”響才放開。


    醇香的奶茶味在唇齒間肆意彌漫,她咽下最後一口,吧唧著舔了舔粘膩的唇角,裂開嘴笑:“好甜啊。”


    又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喝到胃裏暖暖的。”


    許珩年伸過手去摸了摸她的小肚腩,勾唇輕笑:“是挺圓潤的。”


    唐溫白眼一翻,毫不客氣地拍掉他的手。


    奶茶被喝空了,紙杯一直被捏在手裏,他四處巡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裏有些遠的垃圾桶上,揣著口袋走過去。


    晚風打著卷兒輕拂過鎖骨,掀起一陣冷意。唐溫縮了縮凍僵的手指,墊起腳尖看了眼鍾表上的時間,盼著秒針能走得再快一些。


    部裏規定打鈴之後再站十分鍾就可以回去上課了。


    正當她這樣想著,不遠處的校門口熙熙攘攘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兩個男生,滿嘴跑火車的扯屁,後麵跟著三個女生,也都是大嗓門,五個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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