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鍾後,蒲雷翼開車帶著尹鍾鍾到了“遠達”,在他的辦公室裏,撥通了蒲雷寶的手機。


    “我是鍾鍾。”尹鍾鍾咬著唇,氣息不安。


    然而電話那邊的聲音卻非常溫和,也非常鎮定:“我沒事,別擔心。”


    “李明德找過雷翼,向他勒索了一筆錢……”


    她剛想把事情詳細地說給他聽,誰知蒲雷寶卻打斷她說:“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你已經知道了?”尹鍾鍾提高了聲音,“那你怎麽還告訴我你沒事呢?這麽大的事情,他手裏有……”


    “聽我說,鍾鍾,這已經不構成威脅了,真的。”


    尹鍾鍾一頭霧水,抬起頭,蒲雷翼臉上也露出了驚詫之色。她皺了皺眉頭,沉著聲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蒲雷寶歎了口氣:“對不起,鍾鍾。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現在非常後悔,如果我早把這件事說出來的話,就不會惹出這麽多事情,雷翼也不需要為了我而受李明德的威脅,白白損失那麽大一筆錢……其實,芊雯已經和李明德離婚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


    “在上個月,芊雯趁他喝醉了誘哄他在離婚書上簽了字,也正因為這樣,李明德清醒後動手打了她,並把她推下樓梯,導致她昏迷不醒被送入醫院。芊雯覺得心中有愧,所以不想告他。而他這次又來勒索糾纏,我們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我已經和律師商量過了,決定將此事通過法律途徑解決。”


    尹鍾鍾心中懸著的那塊巨石終於落下,舒出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裏全是冷汗。


    蒲雷翼突然伸過手來,拿走了她的話筒。


    “雷翼?”尹鍾鍾奇怪地叫了一聲。


    蒲雷翼回頭看了她一眼,對著電話說:“大哥,我有話要跟你說……”邊說邊走出去,還把門給關上了。


    搞什麽啊,她打電話他就在一旁聽著,現在輪到他打了就不許她聽;尹鍾鍾轉著眼珠子,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門偷偷拉開一條縫,外邊的秘書間裏,蒲雷翼背對她麵向窗戶站著,說道:“你究竟想怎麽樣?”


    呃,聲音好像火氣很大……雷寶又哪裏得罪他了?


    “是,我知道沈芊雯是你的初戀,我也知道這麽多年來你一直都沒有忘記她,但是你別忘了,即使她不再是別人的妻子,你們也不能夠這樣,你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


    尹鍾鍾一怔,繼而失笑——原來他是為她抱不平哪……


    真奇怪,為什麽她以前一直沒發現雷翼是個這麽可愛的人?他一向對人冷冷的,不喜歡說話,還是個工作狂,她以為他不會關心別人,哪知道他這麽為她著想……可愛啊,真可愛呢!


    “大哥,你現在準備怎麽跟大嫂解釋?你跟她結婚才一個禮拜,你就想離婚嗎?你既然不愛她,當初又為什麽要娶她?你……”剛說到這,身後伸來一隻手一把奪走了他的電話,回頭一看,尹鍾鍾直衝他笑,笑得好詭異。


    “大嫂……”像是被人發現了什麽心事一樣,蒲雷翼突然感到了萬分難堪。


    尹鍾鍾朝他眨眨眼睛,轉頭笑眯眯地對電話說:


    “雷寶,是我……是,我知道啦,放心,下麵的事交給我解決吧,你好好忙你的官司,就這樣……哈,我知道的!好了……喂等等,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愛你!”


    蒲雷翼在聽到那三個字時眼角跳了幾下,神色變得更為黯淡。


    尹鍾鍾擱好電話,靜靜地看著他,安靜到令他不安。於是他往旁邊的茶水間走去,故作無事狀地說道:“口渴不渴?想喝點兒什麽?”


    “雷翼!”尹鍾鍾叫住他,這種時候,她不許他逃,“我認為,你應該有話要問我。”


    “沒有。”回答得太快,反而更加顯得心虛。


    “真的沒有?”尹鍾鍾把頭湊到他麵前,兩人的鼻子相差不到五厘米。在這樣的距離了,他可以看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水晶般的瞳仁裏閃爍著某種令他炫目的東西。


    是了,就是這種炫目感,在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已存在。


    “雷翼……”尹鍾鍾舔舔唇,慢吞吞地說,“如果……如果雷寶要和我離婚?我該怎麽辦?”


    蒲雷翼渾身一震,如遭電擊,他盯著尹鍾鍾,幾乎窒息。


    “如果他要跟我離婚,我該怎麽辦呢?”尹鍾鍾低下頭,仿若喃喃自語般地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蒲雷翼沒得心中一痛;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說:“不會的,大哥不會和你離婚的,我不會允許他那麽做。”


    尹鍾鍾的心中已經笑翻了天,但是臉上卻是該怎麽淒然就怎麽淒然,“可是……他愛沈芊雯啊,不是嗎?如果他不愛我,即使他最後選擇留在我身邊,又有什麽意思呢?”


    “大嫂……”


    尹鍾鍾歎了口氣,別過臉低聲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會有這麽好的運氣的……那麽優秀出色的男人,憑什麽會愛上我這麽個一無是處還老闖禍惹人嫌無父無母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孤兒呢?這一切都是夢,一場夢而已,現在夢醒了,一切都要……”話還沒說完,身後忽然伸來一雙胳膊抱住了她。


    尹鍾鍾一愣,沒想到蒲雷翼會是這樣的反應,他那麽緊那麽緊地抱著她,像是生怕她會消失一樣,緊到讓她疼痛。


    “雷翼?”似乎預知到某種事情在發生,一顆心就很不爭氣地狂跳了起來,連喚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於是她驚悸,而聽在蒲雷翼耳中,便是楚楚可憐。


    不要,他不要她這麽難過,不要她這樣貶低自己,她是個好女孩,大哥不應該這樣對她。


    “雷翼,你弄疼我了……”尹鍾鍾想掙紮,卻換來他更炙熱、緊密的擁抱。他的胸口緊貼著她的背,咚咚咚的聲音在耳邊紊亂成了一片,分不出究竟是誰的心跳得那麽快那麽劇烈。


    就這樣不知天長地久,身在何方,除了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這個世界裏,再無其他。直到——


    “滴呤呤——”刺耳高亢的電話鈴聲穿透靜謐的空間,穿透迷蒙的情緒,將旖旎與浮躁一同震裂。


    兩人同時轉頭去看桌上的電話,又彼此對視了一眼,像是有有默契似的,蒲雷翼鬆手放開了她,走過去接電話。


    “喂?”蒲雷翼開口,聲音喑啞,“哦,沒什麽……是,我和大嫂都在公司裏……沒什麽,隻是忽然想起公司有點兒事要處理,所以急忙拉她來幫忙,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們這就回去,嗯,好,再見。”


    再回頭看她時,便已神誌清明,重歸冷靜,“是雷音打來的電話。我們回家吧。”


    尹鍾鍾默默地點個頭,跟著他一同下樓。經過剛才那件事,她覺得自己再也恢複不到以前那種輕鬆自在的神情了。


    空闊的停車場裏沒有人,兩人走去取車,腳步聲便顯得格外清脆,晚風吹過來,尹鍾鍾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蒲雷翼看她一跟,便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尹鍾鍾抬起頭,本想謝謝他,但不知怎的,聲音像堵在喉嚨裏了,就是說不出來。


    就這樣默默地開車回家,兩人一路上無話。路邊的霓虹燈點綴著清朗的夜,然而,尹鍾鍾卻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寂寞。


    車子駛回車庫,尹鍾鍾脫下外套遞還給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謝謝。”


    她先他一步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快走到門口時,忽聽蒲雷翼在身後叫她:“大嫂。”


    尹鍾鍾回過頭,隻見身穿深藍色西裝的蒲雷翼站在深藍色的跑乍旁,兩人的距離分明很近,但卻恍若很遙遠。


    “大嫂。”蒲雷翼走到她麵前,直視著她的眼睛說,“你剛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答案了。”


    尹鍾鍾抬了抬眉。


    蒲雷翼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如果大哥不要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這回可是真的完全怔住了。隔在她和他之間的那段距離隨著他的靠近和這句話的出口而陡然拉近,近到她伸手就能觸及。


    然而為什麽,她忽然覺得很害怕,很害怕伸出手?


    尹鍾鍾咬了咬下唇,一扭身,開門—飛快地跑上樓去。


    星期一早晨七點四十五分,茶水間八卦節日如期開始。


    “喂,你聽說了嗎?人事部特地請了個博士來當鍾副理的拍檔,一起合作kls計劃,聽說還是個女博士呢!”


    “哇,那豈非是個老女人了?”


    “才不是,小李說博士上周五來報到時他見到了,不但不老,還很漂亮呢。”


    “張姐,你這都是幾百年前的舊新聞了,要不要聽最新動態啊?”


    “什麽最新動態?”


    “我昨天下午去逛街時。看見了兩個人,你們猜,是哪兩個人?”


    “是誰是誰?”


    “就是我們的鍾副理和那位女博士,兩人在一起挑手表,親密得不得了。”


    “不會吧?周五才來報到的,這麽快就好上了?”


    “我聽說那個女博士和鍾副理是舊識,這次也是鍾副理極力向公司推薦她一起合作kls計劃的。”


    “哇,原來還有這麽一段前緣啊,喂,那個女博士叫什麽名字?”幾個腦袋好奇地圍著新聞散布者,急欲打聽這位高學曆美女的芳名。


    “我叫季疏淺,季節之季,才疏學淺之疏淺。”一個聲音懶洋洋地插了進來。


    眾人驀然回首,見茶水間門口笑吟吟地站了一個人。


    1米7左右的高挑身材,大波浪長發,本該是嫵媚妖豔,但因鼻子上架了副金絲邊眼鏡而平生出知識性的優雅。果然是個美人,而且看起來很聰明。


    “你就是新來的那位女博士?”


    美女落落大方地與眾人一一握手,“季疏淺,你們好。”


    眾人多少有點兒尷尬,匆匆散了,隻剩下一個人趴坐在小茶幾上,一手托腮,一手攪拌著杯子裏的果汁,靜靜地打量著她。


    季疏淺朝那人走過去,伸出手,“你好,我是季疏淺。”


    那人喃喃地說道:“難怪昨天吃晚飯時雷音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原來是這樣……”說著一笑,站起來很認真地同她握手,說,“你好,我是尹鍾鍾。”


    “哦,頂頭上司的大嫂。”


    “咦,誰告訴你的?鍾硯?”


    “是啊,他跟我大概介紹了一下公司裏的同事。”


    看來這位美女絲毫不想掩飾她和鍾硯的親密關係,外表可以打九十分,又是個博士,慘,這還沒比呢雷音就已經輸了大半。


    尹鍾鍾剛這麽想著,就見蒲雷音拿著水杯走了進來,見到她便說道:“大嫂,今天為什麽不跟我和二哥一起上班啊?”再轉眼瞧見了季疏淺,頓時一呆。


    季疏淺微笑著轉過身麵對著她,“雷音,早啊。今天我第一天正式上班,你要多多關照哦。”


    蒲雷音有點兒尷尬,但還是回了個笑容給她。


    這時緋聞的男主角也款款到場,“哈,大家都在這。”


    “阿硯,你怎麽現在才來?”季疏淺立刻丟下灰姑娘,轉向王子那邊去了。


    鍾硯笑著說:“我正要找你呢,你的新辦公室整理好了,我帶你去看看吧。”


    “好啊。那麽兩位一會兒見。”美人挽起王子的手,興高采烈她走了出去。


    灰姑娘低垂著頭苦笑,“那個新辦公室,是我昨天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布置的……我回去時,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逛街。”


    難怪昨天下午沒見她人影,也難怪她昨天晚上吃飯時那個表情。


    尹鍾鍾拍了拍她的肩膀,蒲雷音忽然抱住她,低聲啜泣了起來。


    “不要這樣,別人會看見的。而且沒什麽大不了啊,事情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呢。”


    “可是……我還能怎麽樣?她那麽漂亮,那麽能於,那麽自信……


    “你說到重點上了,如果你輸給她,絕對不是因為她比你漂亮比你能幹,而是她比你自信。換做是我,我也許會喜歡一個相貌平凡能力一般的女人,但是我絕對不會喜歡一個對自己毫無信心的膽小鬼。”


    蒲雷音顫巍巍地抬起頭,“大嫂……”


    尹鍾鍾對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你相信我嗎?”


    蒲雷音點了點頭。


    “那好,今天晚上會有奇跡。你隻需要耐心地等待。”


    尹鍾鍾在蒲雷翼的辦公室外走來走去徘徊了很久,久得李奇一直在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怕什麽嘛,遲早要跟他見麵的,同住一個屋簷下,又在一塊上班,抬頭不見低頭見,何況,根本就沒什麽事嘛,這樣處處躲著他,反而顯得心虛。而且要想幫雷音,還非得那家夥批準才行,好吧好吧,豁出去了!


    尹鍾鍾深吸口氣,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然後她就完全呆住了!


    辦公室的左側擺了兩張小沙發,本是用來小憩或會客之用,此刻蒲雷翼就坐在其中—個沙發上,而那位本該坐他對麵沙發上的客人卻沒有待在自己該待的地方,反而坐到他身旁的沙發扶手上,一隻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濃黑如瀑布般的長發垂下來,露出白皙如玉的一截脖子。


    那姿勢何等曖昧!尹鍾鍾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能和蒲雷翼靠得這麽親近,不,那已經不是靠,而根本是掛,半個人都掛在他身上了。


    聽到聲音,蒲雷翼先轉過頭,看見尹鍾鍾時臉色一變,剛待說話,尹鍾鍾已猛地轉身走了出去。


    “砰!”辦公室的門慘遭虐待,重重地關上。


    烏黑的長發攏起,靠在蒲雷翼身上的人轉過頭奇怪地說:“誰呀?這麽大火氣?”


    蒲雷翼忽然站起來追出去。


    那人有點兒莫名其妙,嘀咕道:“搞什麽?出什麽事了?”


    騙子騙子騙子!蒲雷翼是個大騙子!


    尹鍾鍾回到自己辦公室,再次重重地甩上門,往真皮靠椅上一拋,心情極度鬱悶。


    那個騙子,昨天還說什麽要一輩子照顧她呢,今人就跟個女人在辦公室裏卿卿我我的,要不是她去找他,還毫不知情呢。昨天晚上的溫柔、關心、憐惜都是假的,假的!害得她昨晚根本沒睡好,一顆芳心起起落落了一夜。這個混蛋,他怎麽可以那麽可惡?


    有人敲了敲房門,尹鍾鍾沒有聽見,依舊沉浸在憤怒且帶了那麽點兒受傷的情緒之中。她抱住頭,將臉埋到桌上的白紙堆裏,咒罵道:“有什麽了不起!反正我也不喜歡你,你愛跟誰好就跟誰好,和我沒關係!反正我過陣子就要回美國的,我才不在這待一輩子呢!那個想照顧人一輩子的謊話就對別的女人說去吧,我才不稀罕!我尹鍾鍾不稀罕!”


    情緒漸退,理智上來,又忍不住哀號:“上帝,我這是怎麽了?完全昏頭了,我還有事情要找他幫忙啊……完了完了,我怎麽會變成這樣……”


    深吸口氣,再長長地籲出去,好吧,再去一趟,把要辦的事情辦掉。尹鍾鍾握緊拳頭站起來,忽地嚇了一跳,椅子頓時朝後倒去。眼看就要連人帶椅一起栽到地上時,一雙大手及時抱住了她。


    “小心!”


    “放手,不要你管。”尹鍾鍾手忙腳亂地穩住身子,推開他。


    蒲雷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睛格外亮。


    尹鍾鍾瞪了他一眼,“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蒲雷翼斂起笑容,正色道:“沒有……剛才你看見的那個是……”


    尹鍾鍾打斷他:“剛才的事我沒興趣知道,所以你不必講下去了。”


    “真的不想知道?”


    “不想!”尹鍾鍾很大聲地回答他,就差沒呐喊了。


    “好吧。那我就不說了。”蒲雷翼的唇角又浮現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你找我有什麽事?”


    尹鍾鍾頓時想起正經事,連忙收收心,說道:“我知道今天晚上有個大型商會在富豪酒店舉行,你和鍾硯都收到了邀請卡,,”


    “消息很靈通。”


    “這個商會可以攜女伴出席吧?”


    “不是可以,是應該。”


    “你知道鍾硯的女伴是誰嗎?”


    “如無意外,我想應該是季疏淺,一來帶她曝下光,他們從今天起就是拍檔,今後要一起處理很多事情;二來他們感情好,邀她做女伴很正常。”


    尹鍾鍾皺起了眉,“果然是她……”


    蒲雷翼好奇地看著她,“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鍾硯的事情?”


    “這個你不用管。”:尹鍾鍾想廠想,把目光轉到他臉上,“那麽你呢,你的女伴是誰?”


    “和你有什麽關係?”


    “如果你沒選好的話,我推薦一個人。”


    “誰?”


    “你妹妹,雷音。”


    蒲雷翼哦了一聲,不置可否,接著說:“理由?”


    “還要什麽理由嗎?她是你妹妹!”見他的樣子似乎另有所思,尹鍾鍾一下急了起來,狐疑地問道,“你不會已經選定女伴了吧?”


    也許就是剛才掛在他身上的那個女人,一想到這一點,她就更加發狂,“無論你本來選了誰當你的女伴,都給我換掉,你要帶雷音去,一定要帶雷音去!我是你大嫂,你得聽我的……”


    聲音突然而止是因為發現蒲雷翼看她的眼神中閃過一道奇光,那一瞬間他的表情讓她有說錯話了的心驚,然而,那隻是一瞬間,瞬間過後,他的臉色又恢複了一貫的淡漠平靜。


    “好吧,我可以帶雷音去,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蒲雷翼凝視著她,緩緩地說道:“你,也要跟我們一塊去。”


    晚上六點十五分,蒲雷音的臥室。


    尹鍾鍾站在試衣鏡前,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也要穿上這種別扭到一塌糊塗的晚禮服,穿上這種折磨腳的高跟鞋,趕赴那種一點兒營養也沒有的商會。


    童話故事裏,灰姑娘在仙女的幫助下去參加王子的派對,可沒說連仙女也得一塊跟著去啊。都怪那個混蛋蒲雷翼!那家夥到底在想什麽?


    “大嫂,我真的要去嗎?”


    浴室裏傳來蒲雷音怯怯的聲音,尹鍾鍾過去將她拖了出來,“如果你敢不去我就掐死你。”


    灰姑娘被她推到鏡子麵前,畏畏縮縮地抬起頭,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我這個樣子,真的可以嗎?”


    雖然沒有童話裏那種驚天動地的大變化,但好歹也是三分顏色七分妝,換上隱形眼鏡塗了口紅的蒲雷音,還是很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氣質。


    “很好看,要對自己有信心,來,現在把這麵鏡子當成你的魔鏡,你跟它說:‘鏡子,鏡子,我就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她誇張的語氣逗笑了蒲雷音,也緩解了她的緊張,“大嫂,你真能瞎掰。”


    “會笑就行。我們下樓吧。”尹鍾鍾拉著她的手下樓。


    樓下的客廳裏,西裝筆挺的蒲雷翼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聽得聲響抬頭向她們看過來,尹鍾鍾腳下一扭,頓時從樓梯上栽了下去。幸好隻剩最後兩級,因此摔得不算嚴重,等蒲雷翼和蒲雷音雙雙趕過來想扶她時,她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我的上帝,我恨凱薩林?德?美第奇!”


    蒲雷音好奇地問:“凱薩林?德?美第奇是誰?大嫂你為什麽要恨她?”


    “要不是這個女人把高跟鞋帶到法國,這種鬼樣的鞋子怎麽會火爆起來被世人效仿?”


    “你沒事吧?”蒲雷翼扶住她的一隻手。


    “沒事。”尹鍾鍾沒好氣地回答,“但是我不保證再穿著這種鞋子走下去會不會出事,”


    “那……我們別去了吧。”灰姑娘正想打退堂鼓,連忙借坡下驢。


    尹鍾鍾一把抓住她,“想都別想!走!”


    因她這一聲“走”,晚會終於敲定出場陣容,夜幕輕輕將愛情的舞台拉起,仙女姐姐不會知道,某雙眼睛已經在暗處緊緊地注視著她,命運用它神奇的手抽出了主角的名字——


    不是灰姑娘?


    真正的主角是你,仙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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