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爍抬頭看他。


    秦成昊推了推眼鏡,接著說:“既然注定放不下,不如就抓牢一點兒吧!我知道你不做傷人傷己的事,不過破回例,說不定是步好棋呢?”


    “什麽意思?”


    “意思是,時夏跟你這麽久了,既然你也放不下她,不如公開吧!”秦成昊歪著頭思考了片刻,“你以前總說,害怕她受傷害,但她又不是小孩子,沒道理什麽都要你一個人扛著,你知道時夏的不安來自於哪嗎?是你保護她太好了,愛情是相互的,你不能剝奪她給予愛和回報愛的權利。”他聳了聳肩,“我是這樣想的。”


    吃完飯下樓的時候,時夏已經回來等在大廳了,看見他,立馬迎了上去,把口罩和圍巾給他戴上,“我剛剛特意回房間拿的。”戴好後自己也扯了個口罩戴上,頭發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我覺得,我也快要紅了,現在到處都是的照片。”時夏自嘲地笑了笑,“太醜了,我都不忍心看。”


    還是上大學那會兒的照片,做應援難免會露麵,有時候和後援會的粉絲一起合影什麽的,現在都被人扒了出來。


    他的粉絲還算是禮貌友好,大多會出來維護她,說如果小姐姐和哥哥真的是在戀愛,那也算是很勵誌了,粉了他這麽多年,最終修成正果,也算是一曲佳話。


    也有粉絲出來澄清,說時夏當初在後援會的時候,是個很負責很細心的小姑娘,說話做事都很得體,也招人喜歡。


    但大概人紅是非多,有些人為了詆毀他,順便帶她也罵了,言語算是很難聽了。


    時夏牽著周政爍的手,“我們從小街走,那邊兒近一點兒,也沒什麽人。”


    他“嗯”了一聲,看著她圍巾帽子口罩全副武裝的樣子,忍不住說了一句,“時夏,我們公開好嗎?我會盡量保護你,不讓你受侵擾。”


    時夏愣了一下,其實秦成昊有和她說過,其實澄清緋聞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否認,或者直接承認。


    現在和前幾年的行情不一樣了,不是明星談個戀愛就會大規模脫粉的年代了,有些粉絲甚至操心愛豆的終生大事比操心自己的更甚。


    “其實沒關係,我本來就宅,也不經常出門,不會有什麽太大影響。”時夏想了想,“不過,你不怕你的粉絲罵你沒眼光嗎?”


    周政爍也有些愣,他一直以為時夏會抗拒暴露在大眾視野下的,她是個很喜歡躲在人群後的人,做編劇的時候,隻負責寫稿,不喜歡交際,也不會吹牛,一直是不溫不火,她知道問題在哪裏,但是她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不願意改變。寫的時候,也是隻負責寫稿,不參加簽售,不露麵,隱在網絡之後,隻想安靜地造自己的夢。


    或許是,他在自以為是了,自以為很了解她,但人畢竟是多變化的,有時候自個兒也不見得能完全了解自己,更何況是別人。


    “我眼光,一向是好的。他們知道。”周政爍笑了笑,“你這算是,答應了嗎?”


    時夏點點頭,“我都沒關係,看你方便了,你們圈子裏的事,我也不懂。”


    “那就公開,我去和成昊打聲招呼。”


    時夏點了點頭。


    大約是天氣的緣故,商場竟然有些冷清,進去的時候,幾個百無聊賴的店員衝著兩個人禮貌地招呼了兩句,時夏點著頭應著,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他問她,“有沒有什麽想買的?現在還早,可以逛一會兒。”


    時夏笑了笑,“我負責買買買,你負責在後麵刷卡那種嗎?”


    他也笑了,“嗯。”


    時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好像霸道總裁啊!”


    時夏也沒什麽想買的,主要還是覺得他腿還沒好,逛久了難免累。


    周政爍去買了爆米花,時夏抱著,兩個人在外麵坐了一會兒,然後就排隊進場了。


    看電影的不多,三三兩兩零星坐著,還不到半數。


    時夏和他的位置在最後麵,燈光越往後越暗,時夏本身就近視,這下更看不清了,抓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著。


    好不容易坐下來,她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時夏平常不喜歡戴眼鏡,覺得醜,隱形戴久了又不舒服,有時候索性模糊著,今天睡醒就出門了,隱形也沒戴,眼鏡也沒拿,不由懊惱了一句,“忘記戴……眼鏡了。”


    話還沒說完,周政爍就把眼鏡架在了她的鼻梁上,“出門的時候順手帶的。”


    時夏“哦”了一聲,笑了。


    很老套的美食愛情片,因食生愛,吃吃吵吵,日子過得並不順遂,但所幸在兵荒馬亂的日子裏,還有那麽點兒溫情和浪漫在。


    電影看到一半,時夏忽然起了身,話來不及說,直直衝出去,趴在洗手間的池子上吐了起來。


    其實什麽都沒有,隻吐出來一些酸水,胃裏翻江倒海的難受。


    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出去的時候,周政爍已經站在外麵,蹙著眉,緊張地問她,“不舒服嗎?”


    時夏搖搖頭,因為心虛,聲音很低,“沒事!”


    “還是去趟醫院吧!”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手已經搭上了她的手腕,打算帶她走,“讓醫生瞧一瞧。”


    時夏知道自己怎麽了,忙拉了他一下,“不礙事,不用去醫院。”


    他偏過頭,疑惑看她。


    時夏扯了個笑,“真的,沒事的,我這麽大的人了,有事沒事還能感覺不出來嗎?”她牽著他的手往影廳去,“還沒看完呢,實在不舒服了我們再去也不遲。”


    電影正到好笑的地方,看台上一片笑聲,兩個人貓著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的時候,時夏趴在他耳邊問,“阿政,你覺得愛情是什麽?”


    “怎麽突然問這個?”


    時夏指了指電影裏的兩個人,“突然覺得,愛情就是互相折騰,或許分開了,他們能過得更好。”


    周政爍想了想,“或許是。”這個問題,他最沒有資格回答,不過……“說句嚼爛的話,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又怎麽看得明白。”


    時夏歪頭思考片刻,笑道:“也是。”


    -緋聞24天-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下雪天,拍攝任務暫時停止了,平白多出來的空閑時間,反而沒事可做,周政爍專心養傷,時夏又開始寫稿子了。


    編輯聽說後很是興奮,□□上敲她,“什麽題材?寫愛情嗎?還是散文?大綱給我瞧瞧。”


    時夏突然想起自己從前寫劇本的時候,稿子推到製作人那裏,別人看都懶得看一眼,碰見熟人了,麵上還能帶點兒笑意,委婉地跟你說,“劇本已經交上去評估了,再等等就有結果了。”結果呢,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場空,有時候明明說好敲定了,過兩天去問開機了沒有,得到的回答是暫時擱置,一擱置,就是無限期。後來習慣了,也不覺得失望。


    沒想到後來心血來潮在網上寫點兒散文,倒是受了許多謬讚。


    合作了幾年的編輯,也對她期望很高,每每有點兒想法,都能這樣興高采烈地和她討論著,直到稿子成型、修改、定稿,然後校對,排版,畫封麵,下廠去印,再到上市,仿佛看著一個孩子出生,如果她是孩子的媽媽,那編輯就是助產士,即便難產的時候,也有編輯在後麵頂著,溫柔鼓勵她,告訴她,不用怕。


    現在想想,可能她本來就不合適做一個編劇。


    性格不合適。


    “日記體的,要看嗎?”時夏跟她解釋,“記錄了一些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相處的一些事。”


    “看看看,要看。”編輯其實和時夏差不多大,剛接觸她的時候,也是剛畢業的小姑娘,這麽幾年過去了,業績做了上去,當上了組長,就是一點兒沒變,還是很容易開心和激動,跟個小女孩一樣。


    時夏含著笑,“好,我整理一下發給你。”


    全文九萬多字,時夏已經寫得差不多了。


    時夏先發過去了三萬字,編輯很喜歡,又讓她把後麵的發給她,“你不知道,現在讀者就喜歡這種磕糖的小甜餅,你看前兩天那檔戀愛真人秀的節目,多火啊!”


    當天就敲定了出版協議,時夏去打印合同的時候,外麵又下雪了,這場雪綿延了大半個月,還是沒有停的趨勢。


    時夏拍了雪地一排自己的腳印,在公眾號上更了動態——《生如逆旅,誰不是行人,但得一人執手,便是淒風苦雨,也可作甘甜。》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一更。


    大章節,看著會累嗎?


    第37章


    《生如逆旅,誰不是行人,但得一人執手,便是淒風苦雨,也可作甘甜。》


    by/子時


    這幾天一直在下雪,大地一片茫然的白,出門的時候沒帶傘,落了滿身的雪,街上沒有一個人,一路走過來,隻留下我自己的腳印,一瞬間變得有些矯情,不知怎麽的,異常難過。


    這時候剛剛好阿政(我的mr.right)打電話給我,問我,“中午想吃什麽,我去定個餐廳。”


    我想了想,說吃膩了法國菜——前段時間,幾乎每天吃。法國菜吃起來很慢,一點一點上來,一頓飯能消磨幾個小時,我們這幾天正好閑著,幾乎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吃上,其實很浪漫,這樣的日子,幾乎是我能所想象的最好的生活了,沒有閑事在心頭,而所愛的人就在身邊,一點一滴,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是幸福的。


    他回我,說:“那我做給你吃,許你點兩個菜!”他前段時間傷了腿,昨天剛剛去拆了夾板。


    我問他,“為什麽是兩個?”


    他說:“兩個我可以去學,再多就招架不住了。”


    其實他不會做飯的,以前都是我做給他吃,我記得我第一次給他做飯的時候,一塌糊塗,那時候我們剛剛住在一起,他工作很忙,有時候幾個月都看不見人,我第一次做飯給他吃的時候,他剛剛下飛機,我沒想到他回來那麽早,做出來的試驗品還沒來得及銷毀,身上還圍著圍裙,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進了廚房,不好意思地跟他說:“好像搞砸了。”


    他走過來,就著炒鍋嚐了一口菠蘿咕嚕肉,你們可能無法想象那個味道,酸中帶著苦,苦中帶著澀,他就那麽吃了一大口,跟我說他很開心。


    其實一些簡單的家常飯我做的很好的,但那天太急於表現自己,下手的都不是我能掌控的菜,最後自然結局慘烈,但他還是把菜吃了,雖然後來灌了很多的水。


    他也沒有誇我,但他每個菜都仔細嚐了,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另類的鼓勵了。


    後來我做菜越發精進的時候,他的朋友才偷偷跟我講,說他其實是個嘴很挑的人,隻是到我這裏,全打了折扣。


    ……


    新書是關於他的,已近完成,不日會和大家見麵,至於實體書,大約要等到明年夏天的時候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


    再和大家聊聊我的mr.right吧!我叫他阿政。


    大家就當,聽個故事。


    我記得以前有人問我筆名的來曆,我說是因為我姓“時”,所以隨手起了“子時”這個筆名。


    其實現在想想,也算一種冥冥注定。


    《新唐書曆表》說:“古曆分日,起於子半”。


    而我如今,也一腳踏在人生的分界點。


    我這小半生,大概可以用“戲劇”兩個字概括,饒是我做了這麽多年編劇,又寫了這麽幾年,偶爾去回想自己的人生,還是會覺得啼笑皆非恍惚如夢。


    按照世俗意義來說,我有個很美好很幸福的家庭。


    我的爸爸是中學校長,媽媽是個音樂老師。


    印象中,我媽媽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愛笑。


    而爸爸是個很嚴肅又很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他總是板著一張臉,很少有笑容,媽媽說他很喜歡我,可我總是感覺不出來。他的愛太隱晦,我那時候還小,體會不到。


    但我知道,他是很喜歡媽媽的,那種喜歡滲透在每個細節裏,像藤蔓纏繞在竹架子上,是牢固而不可剝離的。


    他很溺愛媽媽,溺愛到事事順從的地步,哪怕我媽媽不開心的時候說你跳個舞給我看,我爸爸可能也會依從地跳起蹩腳的舞步來逗媽媽開心。


    你可能會覺得,他是個沒有骨氣的男人,事實上並非這樣,他隻是看不得我媽媽不開心,比他自己不開心還要緊張慌亂。


    這是他自己說的,如果不是親耳聽見,我大概是不信他會說這樣的話的。


    他是朋友眼中的妻奴,不應酬,不喝酒,閑下來的時候,多數是陪我媽媽在家裏,什麽事也不做,有時候隻是互相坐著,各自看自己的書,那畫麵很安靜,我現在回想起來,會覺出那其中流淌出來的點滴溫情。


    他們是相親認識的,兩個人年齡差了十歲,頭一次見麵,媽媽嫌老爸年紀大,老爸嫌媽媽太過年輕淺薄,誰也沒看上誰,但是礙於介紹人的麵子,還是一起吃了飯,聊了聊。


    我爸爸是個很博學的人,從小又跟著家裏人四處漂,世界各地都去過,講起各地的風土人情,頭頭是道,我媽媽對這些又尤其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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