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一個字,細細讀完,沒有淚水和思念,平淡得像流水賬,卻把他的心揉得粉碎。這就是小丫頭最強大也最讓人心疼的地方,這麽多年,她學會了塑造自己的世界,這個世界非常完整,有愛,有希望,有溫暖,賺錢是開心的事,她是真的沒有覺得辛苦;也沒有一絲念頭要回來找他,因為,她還在愛,很認真地愛著他,哪怕是兩個人吵架決裂的那天,她的日記裏也隻說了一句:今天惹你生氣了,對不起啊。然後繼續,告訴他今天發生了什麽,跟他道晚安。


    單純而固執地堅持,絕不回頭;單純而固執地放棄,也絕不會回頭……


    眼睛很酸,放下手機,抱住懷中,搭了腿,裹緊。他知道她不能舒服,可這是他最喜歡的姿勢。


    其實他一向睡覺輕,手臂不小心碰到床沿兒都會醒來,當初買這麽大的床就是可以隨意翻身不被打擾。可自從把她塞被子裏,就喜歡揉搓她,她軟軟的,香香的,助眠。


    閉了眼睛,很快就迷迷糊糊睡著。


    夜走得很靜,很快,可能是抱得太緊,熱,睡夢中小丫頭努力掙著翻了個身。南嘉樹睜開眼,她已經背對著他。終於掙脫了束縛好像很舒服似的,跑到另一個枕頭上四蹄兒趴著。輕輕打開被子看,看她光不出溜兒,雪白細滑的曲線,幽藍的夜光裏圓圓地翹著,這分明就是故意在勾引他!


    分離這麽久,都快想死了,今晚心疼她的傷他都沒舍得換姿勢。哪還忍得住,南嘉樹起身覆上去,撐著肘,還沒壓上全身重量,她就受不了,睡夢裏就不滿,“嗯……”


    大手輕輕把發絲撥開,咬在她耳邊,“苗苗兒,寶貝兒,醒醒……”


    “……嗯,”


    應了一聲稍微清醒了點,可是眼睛還是睜不開,稀裏糊塗的小樣子簡直比她捏的糯米團兒還可愛!也顧不得她究竟醒了沒有,南嘉樹一口咬下去。換了姿勢就像完全沒嚐過,兩個月的饑渴難忍難消,身體裏的野獸叫囂著,誰知剛把爪牙露出來,突然想起剛才已經把“第六個”盒子用完了,樓上沒有套了!


    還得跑樓下去拿“第五個”盒子,雖然掃興,可也不得不。他可不想當爹,不是不想當,陸柏楊的兒子從出生就是他們幾個的公共兒子,小家夥又聰明又好玩,特別親,有時候也難免會想自己以後有個兒子什麽樣兒,可是,怎麽能讓他的小苗苗兒懷孕??他可以當爹,她不能懷孕,這特麽真是矛盾!


    一個人正胡思亂想,身/下的人醒了,睜開眼睛,卻不能翻身,“又想要呢?”


    小聲兒迷糊著,好甜,他低頭,“嗯。”


    “趴著?”


    “嗯,行不行?”


    “嗯……那把枕頭拿掉,要不一會兒喘不上氣來。”


    南嘉樹笑了,真是愛死她了,側身躺了摟著她,“苗苗兒累了,不要了。”


    她扭頭看著他,被子下明明還能感覺到他的張揚,“這樣……行不行啊?”


    “抱著你從來都是這樣,小春苗苗兒。”


    她嗤嗤笑。他也笑,抓過她的小手覆上去,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好了,現在睡覺。”


    ……


    清早五點,小丫頭翻身,南嘉樹就醒了。這是她的生物鍾,可是他不許她起,告訴她養好傷才可以恢複之前的作息。也聽話,這兩天都能翻翻身繼續睡到七點多。


    睡不著了,躺了一會兒起來洗澡,拿電腦到樓下,邊工作邊煮上咖啡。第一杯咖啡還沒喝完,手機響了,看著號碼,南嘉樹笑了。


    昨夜給老媽打完電話,他就順手點進公司信箱發了個郵件,就一句話:預支三百萬薪水,請張總批複。


    拿起來,鈴聲孜孜不倦地響著,時間六點半,真準時。接起來,“喂,”


    “早啊,南大總工,過來咱們聊聊吧。”


    一副流氓腔,這就e的當家人張星野在得意的時候標配的腔調。


    掛了電話,南嘉樹上樓換衣服。小丫頭醒了,在床上看著他。穿戴好走去,大手摸摸她的頭,“我出去一趟,早餐三明治在烤箱裏。大概九點鍾回來咱們去醫院拆線。”


    “嗯。”苗伊應了一聲,“你去幹嘛?”


    “去拿錢。”


    “是借……”


    “不是。拿咱們自己的錢。”


    苗伊沒懂,房子、車、連手表都賣了,哪裏還有錢?不過他打扮這麽帥,意氣風發的,她沒吭聲,任他低頭啄了一口,走了。


    ……


    張星野作為總裁有個很健康的作息,早晨七點半準時出現公司,不論一天怎樣忙碌,下班都要準時。晚上的應酬基本都推給副總嚴棟,下班時間比小白領還要早一些,原因隻有一個:他是家庭煮夫,要回家給老婆做飯。


    就是這麽個人,可以在談判桌上打敗國內一流設計院e拿下遠油長風,也可以細碎地油鹽醬醋,帶著圍裙下廚;可以為地震災區一揮手就捐款百萬,也可以摳門到開會訂餐都要親自過目。


    這個家夥,陰陽八卦,不服不行。


    說是上司,其實一起打拚這麽多年,彼此交情很深,南嘉樹e鞍前馬後,而張星野也從來沒在他麵前擺過總裁的譜,不過,與南嘉樹更投脾氣的還是另一位總裁嶽紹輝tony,兩個人都是現場出身,一樣的腦回路,對於張星野這種彎彎繞,總有種雞同鴨講的不好溝通。


    一大早,公司還沒人來,南嘉樹直接上了二十八樓總裁辦公室。看著那大敞的門和門裏傳出來的音樂聲,南嘉樹笑又咬牙,這貨真是絲毫不掩飾此刻得瑟的心情。


    走進去,大辦公桌後,張星野一貫的西服領帶,衣冠楚楚,見他進來,立刻把本來就有的笑容又擴大了一倍,滿臉都是。


    這笑容落在南嘉樹眼裏,基本可以解讀為一副:老子終於等到你丫自投羅網這一天簡直不得意不行要不是妨礙裝x非笑死不可的表情。


    沒等他虛偽地讓座,南嘉樹大咧咧地坐在他對麵的皮椅上,彎起大長腿擱在膝頭。


    張星野笑眯眯地看著對麵,這種拽炸天、野人回歸的氣場完全跟tony一樣。


    據說這是個傳奇人物、業界奇才,可是他人在京城,張星野從來就沒聽說過。隻是那一年tony一個電話從南非現場打過來說他認識了一個人,告訴張星野要他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邀請這個人加e。


    可惜,張星野做不到,別看這家夥隻是個拿死工資的,卻拽得上天,根本也不願意搭理他。沒辦法,tony直接追到了京城。tony是從來不追人的,卻像有了個正經情人一樣,每兩個月飛回來一次直接去京城,兩個人花前月下一年後,終於把這個大男人追到手。


    從此e有了王牌總工——南嘉樹。


    e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可是,這家夥卻始終讓張星野懸著一顆心,因為他一直是一年一簽,從來不鬆口簽長約。這些年,隨e在業界獨占鼇頭,南嘉樹的名氣也越來越大,橄欖枝滿天飛,讓張星野想起他來就頭疼,總擔心他跑了,別e損失大,tony也絕不會放過他。


    “嘉樹啊,需要錢盡管說,三百萬夠不夠啊?”


    好體貼的上司,南嘉樹挑了下眉,“張總,我要求的是預支薪水,沒打算借錢。”


    “哎,”張星野笑得很體諒,“借像什麽話。隻不過咱們公司財務製度是不允許預支薪水的,需要多少,你在這上麵填上,等財務部上班就能拿錢。”


    說著,張星野把手邊的文件遞過去。


    南嘉樹接過來,翻開看了看,笑了,“這合同在你抽屜裏擱了幾年了e的logo前年就更新了顏色,你這還是老版。”


    “沒關係,節約公司抬頭的信紙,法律效力是一樣的。”


    意料之中,這是一份賣身契,而且是張星野壓在案頭多年、專門為他南嘉樹準備的賣身契。南嘉樹最不喜歡賣身契,就像曾經的承諾,在苗苗兒沒出現之前,他覺得是個違背人性、根本沒辦法給予的東西。


    可今天,就是為此而來。張星野抽屜裏這份快發黴的工作合同,就是他幫小苗苗兒徹底擺脫噩夢最強大的助力,一分鍾也不能再拖!南嘉樹決定不再繞圈子,直接問,“幾年?”


    “二十年。”


    “多少??”


    “二十年。”


    “哈哈……”真他媽的!知道奸商無恥,可無恥到這種地步還是讓南嘉樹吃了一驚,都氣笑了,“張總你真有魄力!”


    站起身,一甩手,合同丟到他麵前,“提前祝你春節快樂,另外,接受我的口頭辭職!”


    大男人轉身就走,張星野趕緊起身追過來,“嘉樹!合同還是空白的,除了你的名字什麽都沒有啊,我隻是個提議而已,一切都可以談麽。”


    “你把我當要飯的了吧?還談什麽?!”


    張星野忙陪笑,“這樣,十五年,薪水每年另簽,另外再加20%的外派補貼!”


    聽著倒豐厚,另提外派補貼這是又要把他摁在現場十五年??南嘉樹咬牙,“你怎麽不說讓我嫁給你??”


    “主要是我有老婆了。”張總非常誠懇,“但是!可以由你提條件,你說!”


    “十年。副總。外派自主,薪水另簽。”


    張星野沉默片刻,點頭,“十年行,不過,就總工吧,待遇隻多不少,行不行,嘉樹?南大總工的名頭是我項目開發的保證,你不能把這個也給我拿走。如果犧牲這個,這合同我寧肯不簽。”


    見他沒立刻否決,張星野又說,“至於外派現場的事,我不如你和tony了解,留給你們談,如何?”


    把tony抬出來,南嘉樹知道這也算是張星野的誠意,因為迄今為止,tony還沒有對他南嘉樹的要求說過一個“不”字。


    心照不宣的一場“博弈”,算是達成,總裁張星野親自遞筆,南嘉樹簽下了人生第一份賣身契。


    拿過合同,張星野滿意地看著,終於把這家夥栓住。


    “錢什麽時候到賬?”


    “等財務部一上班就把錢給你打過去。”


    “好。那我走了。”


    “嗯。”


    走到門口,南嘉樹又回頭,“哦,對了,過年借你車用用。”


    “你車呢?”


    “賣了。”


    fuck!張星野眼睛瞪了起來,這家夥都窮成這德行了麽??下一秒就把腸子給悔青了,這特麽應該堅持十五年才對!!


    “張總?”


    張星野咬了牙,“要哪輛?”


    “路虎。”


    張星野今天上班開的就是路虎,從桌上拿起鑰匙扔了過去。


    南嘉樹接了鑰匙,轉身就走。


    張星野罵,媽的,連個謝謝都沒說!


    ……


    開了路虎從個地下車庫出來正遇紅燈,南嘉樹撥通了電話,“寶貝兒起來了沒有啊?”


    “起來了。你在哪兒呢?”


    “想老公了吧?”


    小聲兒笑,“快點回來,要去醫院呢。”


    “這就回來了啊,拆了線咱們去買年貨,準備回家過年!”


    第106章


    臘月二十九。


    江南水鄉, 古道悠然, 始於明初的小鎮,名聲在外,為如今追求返璞歸真的人們趨之若鶩。隆冬的天氣雨霧籠罩,又濕又冷, 可是陰天卻遮不住年節的喜慶。


    遊客絡繹不絕,街巷兩邊的商家小販張燈結彩,各種應景的傳統年貨堆著滿滿的紅色, 泊在河道裏的烏篷船也掛了燈籠串和中國節, 不管是民俗還是廣告,比淩海的摩天大廈要熱鬧多了,年味兒十足。


    這是老家,雖然苗苗兒出生是在幾十公裏外的城市,這裏卻是她一口吳儂軟語的出處, 也是本該衣錦還鄉的一家人終陷泥潭的根源。


    南嘉樹是第一次來, 路虎開不進來,牽著她的手走上青石路,再坐烏篷船,一直走到小鎮盡頭才進到一個高牆小院,陰暗的木樓梯, 三層青磚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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