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來了,你們並不是真想放了我,你的承諾是假的,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曾經也在海底戲弄過魚,我會修建一些陷阱,讓魚在裏麵困住,以此為樂】


    【現在我也變成了魚,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宋河愣了,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而且這怪物語言學的蠻好的。


    略微思索後,他誠懇回複:


    “不,我真的會放你離開,因為養你很耗錢,但實話實說,不會立即放你回家,我希望等你轉生來世之後再放你走,因為你的記憶遺傳是陸地生物和普通魚類沒有的,我希望研究一下。”


    “不知你能否接受?有什麽要求你可以提出來,我盡量滿足。”


    【我不接受又能怎麽樣?難道我不接受你就會放我走嗎?】


    【我沒有什麽要求,現在挺好的,數學很有意思,足夠打發時間,讓我想起了一些兒時的回憶】


    “兒時的回憶?”宋河好奇。


    【準確來說是很多代之前的回憶,隻有一些碎片,我記不清了】


    【那段時間我無師自通,明白了一些數學知識】


    【比如我會清點大魚的數量,我會在沙土上畫一個大方塊或者大圓,用糞便塗抹方塊周長來宣告領地】


    【有時候糞便會變得不夠,塗抹到一半就用光了】


    【我就自己領悟了簡單的幾何知識,我計算了各種形狀的領地,發現圓形是最合算的,我還算了圓周率,精確到3.15,用來算每一塊圓形領地有多大麵積,能擺放多少小魚,需要我花多少糞便去塗抹】


    【我還自創了簡單的方程,用來算一些魚類的出沒規律,便於我埋伏它們進行捕食】


    【大概就是這些,我能記住的隻有這些,可能我推導出了更多數學知識,但隨著一代代記憶的遺忘而消失了】


    【後來海裏的環境變了,沒有其他大魚和我競爭領地,我幾乎見不到什麽活物,隻能吃海雪和一些不會反抗的小生命為生,那些計算領地的知識變得不重要,我上百年沒用,就慢慢遺忘】


    【現在學數學,我又把當時自己領悟數學的記憶想起來了】


    屏幕寫滿了,海怪點擊換屏,繼續說話。


    和以前的高冷不同,這次海怪明顯話多了,看來確實心態變平和了,敵對心理沒以前那麽重。


    【在海底的生活其實很無趣】


    【我隻是往前一直遊一直遊,探索整個地球的海底,沿途撿一些東西吃,海底非常荒蕪,除了幾個特定的地方看上去有意思,大部分地方一片荒涼】


    【而且海底沒有變化,偶爾在一些地方能看到人類的沉船,扭曲變形,裏麵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大部分變成碎片了,我會拆開那些沉船觀察,算是我唯一的消遣】


    【我一直以為船是某種生命,像是鯨魚死掉之後皮肉被吃光,沉下來的骨架。但後來我隱約感覺到這東西不是生命,或許是什麽很聰明的魚在淺海造出來的,現在我才知道是人類造出來的】


    【繞地球幾圈之後,我大概把整個地球海底給走遍了,沒有什麽新鮮東西了,沉船這些年也越來越少,於是我日常生活非常枯燥,除了吃東西和往前遊,不知道該做什麽】


    【我被你們抓到,也是因為我太無聊了,看到新奇的東西,我忍不住一遍遍回來看,其實我知道有危險,但與其麵對上百年的無趣,我寧可冒險一下】


    又寫滿一個屏幕,海怪再次換屏書寫。


    【數學很有意思,我當初領悟的數學居然隻是一些很簡單的基礎,原來數學可以由簡單的一點東西,逐漸推導出一大片很複雜的數學,複雜到不可思議,偏偏又都是正確的有可能的,這種連續變化讓我著迷,它和光禿禿的海底完全是兩個世界】


    【做數學題能讓我消遣時間,所以給我看數學論文吧,隻要我看數學,我就不會鬧事,你們可以放心關著我,等我轉生,你們可以研究我】


    宋河恍然,“你很聰明,你說的那些發明數字、計算麵積、計算圓周率和簡單方程,人類用了很多年才解決。”


    【人類壽命太短,腦子太小】海怪毫不客氣地回複,【低等魚類】


    “身為個體你很強大,但你沒有群體。人類的偉大之處在於群體,分工合作,知識傳承,一代代進步。”宋河回複,“數學對很多人類來說是迫不得已的折磨,你真的覺得它是消遣嗎?不會累嗎?”


    【累,但確實很有意思,我想看看數學的終極是什麽樣的,會不會有窮盡】


    【我覺得我能窮盡數學,讓數學沒有未解之謎,掌握所有數學的感覺一定非常好,盡管它對吃魚沒什麽用處】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群體?】


    宋河悚然一驚,“你有群體?”


    【有的】海怪回複。


    “你有多少同類?它們都在哪?”宋河好奇。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告訴了你,你把它們都抓來,讓我滅族?】


    “我不會那樣。”


    【我不信你】


    【你不用去找,你找不到它們,連我也找不到它們,它們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談話陷入僵局。


    但房間裏的三個人陷入驚駭,頭一次明確知道海怪也有群體,信息量太大了!


    “好吧,你可以不告訴我。”宋河打字,“我是來給你當老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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