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磊懵在原地,眼前這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像極了他母親。


    他半點沒有因母親到來而喜悅,反而多了幾分對未來莫名的恐慌。


    宋茵陳眼裏閃過厭惡,餘娟她到底清不清楚,她如今,也是在重複餘翠蘭的老路,要斷絕自己孩子往後的機會。


    讓餘娟失望的是,秦鳳儀並未阻攔,反而點頭道:“你是孩子親媽,帶走他也是應該的,我養了他三年,也就不要你錢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餘娟傻眼了。


    她以為,秦鳳儀養了周曉磊三年,應該對孩子疼到了骨子裏,肯定不舍得讓她帶走孩子,這樣,她也就能順利留下了。


    她掐了周曉磊胳膊一下。


    周曉磊咬著唇,低頭不吭聲。


    餘娟滿肚子怒火,想說句軟和話,又拉不下臉來:“老太太,我剛從監獄裏出來,身上一分錢沒有,你不給點錢,要眼睜睜看著我和曉磊餓死啊!”


    秦鳳儀麵無表情道:“沒錢那是你的事,我養大你爸養大了你,還替你養了三年孩子,餘娟,我這個當奶的做到這份兒上,我不覺得還欠你什麽。


    出去吧,你姓餘,他姓周,都是外姓人,就別在我家打擾了!”


    餘娟瞧著院裏眾人,明明都是至親骨肉,卻沒一個人開口讓她留下。


    她突然伸手擰著周曉磊的耳朵打罵:“都是你個不爭氣的東西,害老娘大老遠來京城找你,你就不能有點骨氣,離了她家人,你會死是不是?”


    周曉磊被她擰的耳朵都紅了,臉上也挨了一巴掌,愣是沒掉一滴淚。


    林承暉有些看不下去,不管餘娟如何,周曉磊這孩子真是個懂事孩子,他是打心眼裏,將他當做自己家孫輩看待。


    宋茵陳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甩餘娟臉上:“要打孩子滾出去打,少在我麵前演苦情戲,餘娟,我告訴你,兒子是你自己親生的,你自己不心疼,就別指望外人會心疼。


    我明著告訴你,你今兒就算打死周曉磊,我也是送你去派出所,不會讓你留在家裏。”


    餘娟捂臉,狠狠瞪了宋茵陳一眼,像扯垃圾一樣拽著周曉磊離開了。


    她前腳出門,秦鳳儀後腳都倒下了。


    “媽!”


    “姥姥!”


    秦鳳儀讓餘娟給氣病了。


    從醫院出來,秦墨拉著宋茵陳的手小小聲問:“媽媽,磊子哥被他媽媽那樣帶走,他住哪兒吃啥喝啥呀!”


    短短幾個月,兩個孩子處的跟親兄弟一樣。


    秦墨小臉上,滿是對周曉磊的擔心。


    宋茵陳揉了揉他的頭發:“墨墨放心,你磊子哥哥會知道怎麽辦的!”


    “一晚上,你就要10塊錢,搶錢呐?”餘娟帶著周曉磊,原本想找個招待所住下,沒想到,最便宜的招待所,一晚上都要十塊錢,氣得心氣兒不順的她,當即就跟人罵了起來。


    登記的大姐可不慣著她,眼睛一斜:“窮鬼!沒錢就不要住店,去公園裏睡長凳啊,一分錢不要還涼快。


    再不成去公廁也行啊,褲子一脫,腿一撇,錢不就來了!


    又窮又摳的外地鄉巴佬,也敢來住店,我呸!”


    身上就隻有從牢裏出來給的兩百塊,餘娟捏著那點錢,不敢跟人吱聲了。


    說白了,她就是個窩裏橫,從前,在江城仗著周家和徐家的勢,還敢跟人逼逼兩句。


    可這裏是京城,是外地人進來就會莫名其妙自卑的京城,她怎麽敢跟人吵。


    她拽著周曉磊出去,將他全身上下連同書包都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一臉怒火問:


    “你在她家都是怎麽過日子的?秦鳳儀那麽有錢,平時就不給你一分零花錢?”


    周曉磊退後兩步:“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我姓周,不姓林,我外婆害死了我外公,你咋還有臉問人家要錢?”


    餘娟又想打他:“好啊,你個臭小子,還敢跟我頂嘴,我是你親媽,他們欺負我,你也要來欺負我是不是。


    我上輩子是做了啥孽,遇到你太奶奶那個心不慈的,還有你這麽個不孝順的東西!”


    周曉磊沒等她巴掌落自己身上,一溜煙就跑了。


    餘娟追著周曉磊追到了派出所門口,她對這種地方有種本能的畏懼。


    周曉磊進了派出所後,找個空地兒,就開始趴地上寫作業。


    執勤的公安過來問:“小孩,你誰家的?跑來這兒寫作業!”


    周曉磊眼圈一紅:“叔叔,我不是故意要打擾的,我知道,派出所是給人民主持公道的地方,可我實在沒辦法。


    我媽為了救我舅舅出來,想把我賣了,給我舅舅湊錢撈人,我要是不躲派出所,她一定會賣了我的!”


    執勤公安還以為孩子在說謊,拍著他的頭笑道:“孩子,說謊可不是好孩子!”


    周曉磊從書包裏掏出“三好學生”的獎狀,還有月考雙百的卷子:“叔叔,我是市二小三年級三班的學生周曉磊,我從來不說謊的。


    我從一年級開始就任班長,平時協助老師處理各種工作。


    這是我老師電話,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她!”


    執勤公安半信半疑,還真就讓人給周曉磊的班主任齊老師打了電話過去。


    “你說曉磊啊,那是個貼心懂事的好孩子,全校師生都知道的好孩子,成績品德都很優秀,是個難得的好苗子!”


    執勤公安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沒吹牛,他還真的優秀的有點過分。


    “你這麽優秀,你媽媽為啥......”


    “唉!”周曉磊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我媽是個妥妥的扶弟魔!”


    “伏地魔?”執勤公安不是很懂。


    周曉磊繼續道:“為了她娘家媽和弟弟,她可以為了包庇殺人凶手的弟弟,代替弟弟去坐牢,後來事情查清楚了,我那個不爭氣的小舅舅還是進去了。


    我媽在裏麵改造了三年,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賣了我,去找什麽得力領導撈我舅舅出來。


    算了,兒不言母過,誰讓她是我親媽呢!”


    周曉磊說到這裏,還看了眼在外麵徘徊的餘娟,眼裏傷痛不帶任何演戲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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