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隱藏已經出關的消息是對的,但尤家這麽多年布局,又借助了上京的勢力,肯定在萬壽觀內部有細作,你瞞不了多久的。”顧簾夢這般說。


    張太元點了點頭,這些他已經想到了。


    “所以徒弟打算掩人耳目,今晚就直奔肴市。”


    “你需要為師代替你坐鎮萬壽觀。”顧簾夢聞弦知意。


    “麻煩老師了!”張太元一臉愧疚。


    “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這本就是應有之義,隻有我坐鎮在那裏,細作才不能分辯,你才能隱藏身份做些大事。”顧簾夢點了點頭。


    “這一場布局勢力混雜,尤家,上京,瀚海龍宮,森羅殿,和我們,誰也不知道究竟誰能笑到最後。”張太元頗為憂愁。


    對手們的實力絕對不比自己遜色,甚至可能更加強大,這時心機,手段,實力,甚至運氣,這些東西缺一不可。


    “你倒是堅信尤言興能夠複活?”顧簾夢感歎一聲。


    “當然!尤言興那是能割據一方,開國建製的近仙強者,就連我都有躲避災劫的方法,我不信他沒有後手。”


    顧簾夢若有所思,泡了一碗茶遞給張太元。


    “我曾在迷霧之地遊曆過,讀過一些術法經意,而其中儀式是高階術法的必備條件,因此詳細了解過。


    儀式需要四個條件。


    第一個條件是主祭之人!”


    張太元點了點頭。


    “尤家還有嫡係流傳,身為尤言興的直係血脈且多半已經修行森羅殿的鬼帝之術,正符合複生之術,這一點已經具備。”


    顧簾夢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第二點就是祭品!”


    “上京富庶,聚集天下財物,寶物自然沒問題,而且自從十年前,肴市就開始有人一些老人在失蹤,想必他們為了保險,還用了血祭之法,這些應該是血食,祭品應該足夠了。”


    顧簾夢皺了皺眉。


    “你想的不對,複生儀式何等複雜,隻用那些老者的血肉靈魂,如何取悅上神,你此去肴市,應該注意學校,社團這些青少年聚集之地,少年靈魂才更能取悅神明。”


    張太元恍然大悟,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第三,儀式!”


    “四年之前,尤家就通過尤言興的逆鱗將整個肴州化作了無雪之地,過段時間肴州氣溫將繼續攀升,化作赤地,這些應該滿足尤言興複生所需要的儀式。”


    “那倒是足夠了,尤言興本就是一條赤龍,何為赤龍?就是火龍,尤家將整個肴州化作溫床,孕育出尤言興新生,看來尤家是有高人指點。”


    “第四!所祭神明。”


    張太元一臉凝重,任何事情一旦涉及神明就會嚴重許多。


    “今年是大夏聯邦112年,天神輪轉,雨神高舉神座,他擁有扭轉生死的權柄,正是合適。”


    “哈哈哈,傻徒弟,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顧簾夢哈哈大笑。


    “請老師指教!”


    “按你這般說,條件雖然困難,尤家為何要時至今日才準備複生之術呢?”


    張太元苦思冥想,也確實感覺奇怪,這種事情不應該趕早不趕晚嘛?怎麽會拖了這麽久。


    “我們所行的日曆是按照星球自轉來計算時間,但是時間是人為固定,如何能正確的表達,因此每一年實際上都會差六個小時,因此為了補回時差,每四年就會出現一多了一日。


    而這一天不是固定某個月,而是十二月輪轉,由另一尊神明掌控,也就是每四年將會有一天有兩尊神明坐在神座之上,你猜今年另一尊神座上的神明是誰?”顧簾夢考究的問道。


    張太元震驚無比,每四年就有一日雙神同天,這他怎麽不知道呢!


    但是他也是個聰明的,一瞬間就想到了前因後果。


    “是龍神!”


    顧簾夢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之後感覺肺部難受,咳嗽了幾聲。


    “不錯,再有一個多月,將會有一天雨神和龍神共舉神座,雨神扭轉生死,龍神雖然沒有這般權柄,但是複活的是祂的同族,哪怕祂至公至正,不會徇私枉法,但也會在契機感召之下,增強尤言興的實力,將他從輪回之中拽出。”


    張太元腦海之中靈光一閃。


    “我知道了,我知道尤家是怎麽覆滅的了?”


    “哈哈哈,說出你的想法。”


    “尤言興突然隕落,尤家措手不及,或者是沒有找到複生儀式,或是因為什麽原因,他們錯過了第一個雙神同天的機會。


    於是每四年一次的,十二尊神明輪流掌管,也就是需要四十八年,才會再次輪到雨神,龍神同天的日子。


    於是這一回尤家不願在等待了,他們需要尤言興的複生,來重振言家聲勢。


    可這就挑戰了上京,疆州,秦州的底線。


    於是疆州和秦州坐視尤家被徹底毀滅……”說到這裏,張太元語氣一頓。


    “沒什麽?確實覆滅尤家之時我也出手了,雖然欺負一群小輩不算什麽光彩的事情,但是能阻止那個老對頭複生,也算是我的願望了。”


    張太元點了點頭,雖然手段說不上什麽光明正大,但他又不是什麽迂腐之人,這種事情也算不得什麽。


    迷霧之地多少異人為了一根天材地寶,兄弟相殘,夫妻相殺,什麽道德禮儀都是無用之物。


    “於是又一個四十八年來了,這一回尤家做足了充足的謀算,上京肯定作壁上觀。


    龍骨,龍血,龍鱗,龍筋,龍魂他渾身上下都是寶物,所有人都垂涎三尺,但是這個時候卻沒人敢率先出手,眾多勢力絕對會先剿滅他們,因為絕對不能容忍有人破壞複生儀式。


    更厲害的是,疆州和秦州應該也發現不對了,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反而不好出手。


    多麽精妙的設計,將眾多勢力玩於鼓掌,保證了尤言興的複生不會被任何人打斷。”


    張太元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如今不比五十年前,情況複雜繁瑣。


    別的不說就說疆州和秦州,就麵臨尷尬的處境。


    五十年前,上京主導剿滅尤家,兩州不過作壁上觀而已。


    可如今上京巋然不動,兩州頓時進退失據,進不敢進,退不想退。


    畢竟西北三州親如兄弟這話不是白說的。


    一旦落下個坑害兄弟的罪名,以後兩州難免離心離德,原來傾向他們,甚至同情他們的議員,州長可能又會背棄他們。


    這就是現實!


    兩州可能會暗戳戳的使點小手段,但是親自下場肯定是不會的。


    張太元隻感覺渾身發寒,自己自以為謀算過人,但是和這些活了數百年的老陰……人相比,自己確實稚嫩了許多。


    “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近仙強者已經占了一個仙字,近仙巔峰的存在更是某一個領域已經一隻腳踏入仙人之境,你年歲尚淺,鬥不過他很正常。”顧簾夢安撫道。


    “師父,你的意思是這一切的布局都是尤言興自己。”張太元急忙追問。


    “隻是猜測罷了,那給我算過卦的懸陽子也曾經為尤言興算過卦,也許他已經知道了死劫將至,留下了後手猶未可知。”顧簾夢幽幽的說道。


    “老師似乎很推崇尤言興!”張太元奇怪的說道。


    “嗬嗬!能把我逼成這般模樣的人,我怎麽能不推崇呢,要不然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顧簾夢微微一笑。


    他眼神閃過追憶,若有所思的回答。


    “尤言興是我們那個時代最璀璨的天才,他術法悟性極高,進境超快,豐神俊貌,渾身上下有一股領袖的氣質,很是吸引人。


    他膽子大,野心也大,就像一隻馴不服的惡蛟,總想當真龍,大家本以為是玩笑,沒想到他真的那麽幹了,當時聽到可是嚇了我一大跳呢。”


    似乎回憶到自己年輕的歲月,顧簾夢的情緒好了許多。


    “他術法高,手段強,他如果不是那麽心急,如果不是共和已經是席卷天下的大勢,他沒準真的有可能成事。”


    他的語氣逐漸低落。


    “可他還是死了,在我們同一個時代之中宛如驕陽一般的天才也死了,死的不明不白,連屍體都找不到在何處。”


    顧簾夢雙眼閃過一絲恐懼,那肉身一隻腳已經走進了仙人領域的尤言興,就這麽不見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何等嘲諷,何等搞笑。


    但是兩人都笑不出來,隻覺得聳人聽聞。


    兩人對視一人,自覺的都不再提這個事了。


    “別人都好說,但是森羅殿你要小心,他們這一脈最是陰狠,按照你所說,他們至今沒露出破綻,可能就在暗處潛伏,你去肴市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否則寧肯錯過這個機緣,萬事穩為主,我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張太元點了點頭,他是老師後收的弟子,前麵有些師兄。


    但是可惜有的術化了,有的就是了無蹤跡,所以才輪到他這個後學末進擔任觀主。


    也就是這樣,讓顧簾夢的性格發生轉變,變得十分……能忍。


    張太元點頭稱是,但是內心如何想就不清楚了。


    顧簾夢歎息一口氣,知道自己多說無用。


    於是從中拿出一張符咒遞給張太元。


    這符咒樣式古樸,質地堪比金石,法力滋養發出淡淡的熒光,十分不凡。


    “我強行突破換血術第九重,雖然未曾功成,但是燃燒心血,也能爆發九重一擊,我將他錄入符咒之中,你此去隨身帶好,或能保你一條性命。”


    張太元這才知道,為何這麽久不見,師父更加蒼老。


    原來是為了銘刻這張保命符咒,燃燒本就不多的精血。


    張太元雙眼通紅,跪伏在地。


    “師父!你都這樣還關心徒兒,受之有愧啊。”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天人尚有五衰,世界也會歸墟,你看不透這點,如何突破第八重的獸神術,沒有堅實的陰神修為,你就算得了龍血也練不成第九重,還不醒悟。”當頭棒喝,醍醐灌頂。


    張太元如夢方醒,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緒,鄭重的扣了扣首,轉身離去。


    目送著張太元離開的背影,顧簾夢深色憂傷。


    “一百年了,我都要死了,你還隱藏在暗處嗎?”他喃喃自語,不知道對誰所說。


    腦海之中甚至又浮現出懸陽子的模樣。


    他對著少年的自己緩緩說道。


    “你天生靈秀,奈何道路選錯了,那場死劫你未必躲得過。”


    顧簾夢搖了搖頭,將腦海之中的念頭甩了出去。


    “都說你算無遺策,讓我看看到底是你算的準,還是我的命硬。”


    他渾身大放琉璃光,無量血海浮現,上麵依稀可見一隻蛟龍和玄武在血海之上廝殺。


    恐怖的威壓震懾整個萬壽觀。


    許多萬壽觀弟子,抬頭感受神威,默默地低下了頭,沒有反應。


    有一些人則默默地發送了一些遠程聯係的術法。


    張太元隱秘身形,來到萬壽觀之外,看著虛空之中的法力波動,不屑的冷笑一聲,然後陰神化作一條蛟龍。


    身長不過三米,隱匿於雲層,他踩在龍頭之上,不可知其蹤跡,轉眼之間遠遁千裏。


    隻留下一道道紅痕。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張太元就化作人類,降下雲頭。


    徒步走入了肴市之中。


    他要先找一個住所。


    雖然為了保密沒有借助歐陽家的力氣,但自己也是年輕時也曾來過肴市,有過幾個房產。


    因此他拒絕了幾個想要宰客的黑車司機,一路步行的走到了肴市南端的郊區。


    這裏人跡罕至,都是一些老破小區,大多都是平房,零星幾個二三層的小洋樓。


    因為年輕人進城打工這裏早已荒廢。


    張太元歎了一口氣。


    “傳說上古之時,有麻姑仙人,曾親眼看過滄海桑田,三次改易,我隻不過離開此地四十年,當年繁華無比的新區,如今已經變成人煙稀少的老城區了。”


    好在也正因為這裏價值較小,到也沒人征用,大部分地形沒有變化。


    他順著之前的記憶走到了自己家中。


    走到門前,他停下了腳步。


    “我什麽時候在這裏種過這麽大的桃樹?”張太元有些奇怪,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時間太久記差了。


    但轉念一想,自己可是陰神修煉到第七重的高手。


    自己怎麽會記錯,而且大門門扉的右下角上正是一個小篆的元字。


    就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大門被打開,一個老者出現。


    “您是?”老人詢問。


    張太元雖然沒有天眼,但是一看也能發現這個老人就是一個凡人。


    但是他沒直接表明來意,推脫說道。


    “您好,我叫張太元我是隔壁新搬來的鄰居,來拜訪主人家,老丈你是這家的主人。”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年齡可能比他還要大,但叫出老丈沒有絲毫不好意思。


    “您好!您好,我叫劉光遠,是這家的幫傭,這家的主人姓楚,名叫楚浩。”


    “怎麽了?劉爺爺,你叫我?”楚浩走出大門,對視了一眼張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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