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在關財村的那間並不存在的廟宇之中。


    三頭六臂的神像突然睜開了雙眼。


    雙眸之處迸射出璀璨的火光。


    瞬間千裏萬裏。


    而此時端坐在旬日龍舟最高點的桅杆之上。


    一個穿著黑衣,身材消瘦的中年道士猛的睜開雙眼。


    “九州之地,波譎雲詭,每次都要碰到這些麻煩事。”


    說話之人,正是此次旬日龍舟的護航人,山海宗的近仙九重強者辛冶子。


    他似乎對此習以為常,雙臂揮舞之間,山海虛影浮現。


    他的雙臂似乎有著挾山超海的恐怖力量,和那道目光相交。


    兩者始一接觸,就爆發出恐怖的力量,但是在龍舟的刻意引導之下,天空之上升起了璀璨的煙花。


    萬紫千紅,璀璨奪目,引人入勝。


    辛冶子看著右手之上的細小血洞,忍不住微微皺眉。


    肌肉之中長出些許肉芽,似乎要恢複傷勢,但是恢複速度很慢。


    “什麽人,我在加持了龍舟之力竟然也能將我破防?”


    語氣之中多了不可思議。


    這還是這人隔著較遠的距離出手,若是就在當麵。


    想到這裏,辛冶子不寒而栗,加大法力,通知所有人,他要提前出發。


    一旦龍舟運轉起來,在那恐怖的勢能加持下,自己將無懼任何人。


    廟宇內,神像幾次搖晃,但最終沒有走下神龕。


    “東西還沒找到!”他喃喃自語。


    片刻之後,老爺子的屋子內燈火輝煌,依舊亮如白晝。


    如今肴州遭遇了重大的冰雪災害,疆州趁機開始瘋狂的蠶食肴州的本土利益。


    而不知道為什麽,秦州的態度一改之前的激進,反而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


    老爺子這段時間嘔心瀝血,肉眼可見的老了下去。


    他戴上了老花鏡,看書上的內容也要眯眯著眼睛。


    滋滋滋


    壁爐之上黑霧慢慢擠出,形成了一個頭戴黑鬥篷的身影。


    老爺子似有所感,轉過頭去。


    “你怎麽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威嚴,但是卻能聽到其中的一絲虛弱。


    “葉銘跑了!”


    老爺子虎目一睜,威嚴的氣勢彌漫。


    “什麽叫葉銘跑了?他不就在疆州嗎?我讓葉文熾時刻監視著他。”


    鬥篷男那獨特沙啞的聲音擠出了嗤笑聲。


    “我既說他跑了,那便跑了。”


    “那為何不去追?”老爺子質問道。


    “我的本體不能離開明堂!我一個分身如何與旬日龍舟相抗衡?”


    “旬日龍舟?葉銘逃去了迷霧之地。”老爺子怒意更甚,不斷的用手拍擊著桌麵。


    “當然,近仙九重的強者,我倒是有方法蒙蔽他,但是他駕駛著旬日龍舟,就算是我的本體親至,也會被撞得稀碎。”


    老爺子波動著電話,他的手指顫抖,幾次都按不準按鍵。


    鬥篷男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閃過精光。


    “葉文熾?”老爺子就像是受了傷的獅子,發出低吼。


    那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人不見了,為什麽不上報?”


    “什麽叫你想戴罪立功,你找到葉銘了嗎?”


    “他找不回來,你也不要回來了!”


    老爺子將電話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一時雙眼發黑,險些站立不穩,幾次差點摔倒。


    他顫顫巍巍的扶住椅子,然後慢慢坐下。


    疲憊的揉著太陽穴。


    半晌後,他幽幽的說。


    “他說葉銘被一個異人抓走了!”


    “異人?是你之前所說的楚江王嗎?”


    “有可能吧,目前知道的葉銘身後的異人背景隻有此人。”


    “之前也確實有異人偷窺明堂裏麵的我。”


    老爺子隻覺得腦袋更痛,不知不覺之間這個孫子已經開始讓他頭痛了。


    “當時就不該讓他離開我的眼皮底下。”老爺子的內心被悔恨侵蝕。


    “有備選嗎?”他緩緩開口。


    鬥篷男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思慮片刻,慢慢的回答道。


    “隻有葉銘的效果最好,如果想其他人替換的話,隻能用數量堆了。”


    老爺子手一頓。


    “多少?”


    “三個!”


    “你知道我才有多少孫子,孫女嗎?”老爺子瞪大雙眼,直視著鬥篷男


    “你知道你還有多久的壽命嗎?”


    老爺子運氣一滯,滿腔的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有什麽猶豫的,這個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幹,子孫嗎?隻要你活著就會一直有下去。”鬥篷男冰冷的說道。


    老爺子心情複雜,表情糾結,半晌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有人選嗎?”他許久不曾抽煙了,打開煙盒,他的手有些抖,幾次不曾拿出香煙。


    “重要嗎?你若年輕十歲,葉文熾怎麽敢到現在還不上報呢?”


    老爺子點著香煙,吞雲吐霧,似乎好久沒有這般享受了,他的表情略顯沉醉。


    但是他左手在沙發上無意識的轉著圈。


    “還需要多少次?”半晌後,老爺子似乎下定決心,又問道。


    “天地生你陽壽五十,陰壽百五,昏昏沉沉,不明時運,一輩子土裏刨食,無有出路。


    我奪天地之造化,延你陽壽,改你命運,此為逆天之行,不足五次,事無法成。”鬥篷男淡淡的說道。


    “五次?五次?葉銘?葉銘?為什麽非得是他?”越念叨,他的臉上怒意更甚。


    “葉銘那個孩子不一般,他奶奶說的對,他生來貴氣,有王侯之相。


    但是無有貴命,命運多舛,多為早夭,可一旦他得遇風雲,渡過難關,必是宰執天下,斡旋造化的大人物。


    若你在第五次的時候能尋回他,也可以充當最後一次的儀式。”鬥篷男冷聲說道。


    “我從來不曾問過,十三怎麽會有這般厚重的運勢?”老爺子突然詢問。


    “我感覺是人為的。”鬥篷男突然開口。


    老爺子眉頭一挑。


    “不必擔心,這個年代,隻要不是大夏老祖親自出手,我都無懼。”鬥篷男隻是平淡的敘述,但是無形中的威嚴讓天地色變。


    “你選人吧?”老爺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其實也可以不用三人。”鬥篷男突然開口。


    老爺子心中一動,然後板住臉。


    “葉輕瑤不行!”


    鬥篷男不屑的笑了笑,但是沒有要求什麽。


    “我知道那是你的寶貝疙瘩,我想說的是葉文柏。”


    老爺子愣住了,這個孫子已經好多年不曾見過了。


    “紫山寺是九州最大的宗門之一,甚至扶龍成功過,他們秘傳的龍象術法,是世間最為霸道的妖魔道的術法。


    葉文柏如今已經是四重的術士了,他的五髒六腑絕對比一般人強很多。”


    “那老和尚發起飆來怎麽辦?”老爺子沒好氣的說道。


    “葉文熾不行嗎,他也是個異人!”老爺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


    “他算嗎?一個看不清形式的蠢貨,練了殘缺不全的技器道術法,渾身上下都是金屬,如何換髒。”


    “天不遂人願啊!”老爺子一聲長歎,倒進無盡心酸。


    ……


    此時,葉銘如約來到了甲一號房。


    門前有人在迎賓,正是楚冰雲。


    迎來送往,笑臉盈盈,說話間滴水不漏。


    不愧是楚家子,可是這般家世,去甘心在充當門童。


    武兄是何許人呢?


    “葉兄!”楚冰雲老遠看見了葉銘,快步跑了過來,急忙歡迎。


    這種真摯的態度,很能讓人心生好感。


    “楚兄!”葉銘也快走幾步。


    “快快來,龍舟升天快要開始了。”楚冰雲催促道。


    “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葉銘有些奇怪,之前約的時間還沒到啊。


    “不知道,但是護航人之前通知了,提前開拔。”


    葉銘跟著楚冰雲快步的跑到屋內。


    如同穿越了一層水麵,內部的空氣一瞬間好了不少。


    稍微吸一口氣都能感覺陰神在歡悅。


    “這是什麽?”葉銘內心一震,有些不可思議。


    “凝神香,一根就價值上百靈石,是神仙道最好的輔助物,能減少術化汙染,提升陰神強度。”


    葉銘一聽這個內容就想起了那根供奉給神明的蠟燭。


    “一天上百靈石,真有錢。”葉銘忍不住發出感慨。


    他從之前在月尊者那裏搏殺後,得到了很多儲物法器。


    裏麵的靈石不少,尤其是鳩鬼的靈石更是有兩千的數目。


    加在一起,自己勉強也有三千多靈石。


    這是很不錯的購買力,但是也沒有奢侈到一天花一百靈石。


    “什麽一天一百啊?這香一天可以使用三根,每天是三百靈石。”楚冰雲也忍不住發出感慨。


    楚家是整個九州的財神爺,但是也遠遠沒有這般奢侈。


    “真有錢啊!”葉銘瞪大雙眼,一天三百,一月將近一萬,一年十二萬,這是滔天的財富啊。


    要知道九州之地很多宗門所有的財富加在一起都未必有十萬。


    “武兄是迷霧之地來的。”葉銘低聲詢問,這是唯一的解釋,因為來到九州之地上麵的靈石,被一層一層的中間商不斷加價。


    一塊靈石的價格炒到了一個較高的地步。


    “是的,武兄的父親是大地神教的長老,天下絕頂的人物。”楚冰雲解釋道。


    “大地神教,十二名門之一,大地神的嫡傳道統?”葉銘也不由得一陣驚訝。


    這般大人物怎麽會和他們擠在旬日龍舟之上呢。


    “你懂的?這樣更方便占特殊名額,容易操作。”楚冰雲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葉銘一愣,然後想了想,明白了。


    “迷霧之地的名門正宗入門的標準實在太高了,哪怕是有個長老父親也不好解決。


    但是可以先去名門下屬的諸多正道,然後再以交流的名義,前往大地神教,到時候在落實編製。


    原來異人也搞這一套啊。”


    兩人沿著樓梯走到樓頂。


    甲一艙是整個居住區地勢最高的,可以將大半個龍舟盡收眼底。


    葉銘剛來到樓上,一瞬間就認出了誰是武兄。


    實在是他太顯眼了,他麵容粗狂,針紮一般的絡腮胡竟然閃著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但是他的身高卻隻有一米,是一個侏儒。


    他坐在一個直立起來的猿猴妖獸之上,反而成了全場最高,鶴立雞群。


    “武兄,您看我將葉缺葉道友找來了。”楚冰雲連忙說道。


    “楚兄!”武兄笑著,沒有絲毫倨傲,率先打招呼。


    葉銘也不敢裝大,快步幾步,躬身行禮。


    “武兄!”


    “武兄太見外了,我名武柏!鬆柏的柏,兄弟們一般叫我柏哥,家裏人也叫我大郎,兄弟想叫什麽都隨意。”


    “柏哥!”葉銘立馬改口。


    “很好,那我就叫你小雀了。”武柏伸出手想拍他的肩。


    可惜一下子沒夠到,葉銘懂事的連忙靠近了幾步。


    武柏露出一個欣賞的眼神,拍了拍葉銘的肩膀。


    “我給你介紹,這些都是甲字艙的道友,今年甲字艙二十個,目前十八人上船,其中有七位道兄在修行,不便打擾,剩餘咱們十一人都在這裏了。”


    說道那七人的時候,武柏的表情不太好。


    “這是甲五艙的劉芸道友,是九州七大宗門神火宮的嫡傳弟子,那手禦火之術,哪怕是我也要避其鋒芒。”


    “這是甲六艙的慧心禪師!紫山寺龍象術已經修煉到一龍一象的地步,傳說這可是傳說中的力能抗天的術法。”


    “這是甲七艙的李文洋道友,一手大力術也是出神入化,李家長老甚至有摘星的恐怖行為。”


    武柏一個個介紹。


    眾人先後向葉銘打招呼,但是明顯是看著武柏的麵子上。


    態度頗為桀驁。


    葉銘聽出來了,這裏麵能住在甲子艙的不是七大宗門,就是八大世家。


    終於有人問出了那個最尷尬的問題。


    “不知道葉兄師承何處?”


    “散修,野狐禪!”葉銘笑著說道。


    場麵頓時一靜。


    “哈哈哈!葉兄還挺幽默!”楚冰雲化解尷尬。


    “沒開玩笑啊,我就是一個散修。”


    “那你的船票從何而來。”劉芸眼神中的厭惡已經絲毫不遮掩。


    “這個不方便說。”葉銘摸了摸鼻子。


    楚冰雲臉色一變,他沒想到葉銘竟然真的一點背景都沒有,這會讓眾人厭惡,甚至會牽連上自己的。


    但是轉念一想,人的境遇與宗門又有何幹係,接觸一下,也未必是壞事,心中有了想法。


    “沒有背景又怎麽樣,小雀年紀不大,基礎牢固,你們家族和宗派的背景能帶到迷霧之地去嗎?沒準多年之後,你們還要求小雀呢,還不道歉。”


    眾人一時尷尬,但是迫於武柏的淫威,還是先後道歉。


    葉銘連稱不敢。


    內心卻感歎。


    “武柏可不是混吃等死的仙二代啊,好精明的話術!幫我解圍的同時,還在加強自己的威嚴,側麵強調了他的勢力,這回這些人都離不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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