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東西價值可比女神之淚更高。”張弘思明恢複了清醒,躺在椅子上幽幽的說道。


    “交易的內容就是鼎金,前輩既然好了,我就離開了。”葉銘可不想和這群人扯上什麽關係。


    抓緊就要走。


    張弘思明緊盯著葉銘。


    “你似乎在怕?”


    葉銘搖了搖頭。


    “不是怕,是不想摻和這些事情,我隻想安安靜靜的修行。”


    張弘思明直視著葉銘的眼睛。


    葉銘毫不躲閃,問心無愧的直視回去。


    最終張弘思明沒有多說什麽,送葉銘離開了。


    葉銘長出一口氣,就剩下最後一個小時。


    葉銘連忙朝著港口跑去。


    可走到港口的時候,卻發現龍舟已經消失不見了。


    葉銘心神一震。


    “不可能,我是甲字艙的客人,我沒登船,他們不會不找我。”葉銘雖亂不慌,沉下心思索。


    他朝著身後望去,卻發現之前摩肩接踵,人聲鼎沸的坊市也不見蹤影。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鄉遠?跂予望之。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鄉遠?曾不崇朝。”


    熟悉的小調傳入葉銘耳中,葉銘隻感覺腳下搖晃。


    不知不覺間自己又踩在了小舟之上,四周迷霧密布。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鄉遠?跂予望之。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鄉遠?曾不崇朝。”


    第二遍再聽,這首思鄉的小調不知不覺多了無法化開的怨氣。


    大霧彌漫,葉銘根本分不清方向,隻能撐著船槳朝著聲音的方向劃去。


    曲觴還是背對著葉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銘覺得這個時候的曲觴似乎比昨天更真實了一些。


    曲觴淡淡的撥弄著水麵,蕩漾的波紋配上悠揚的歌聲,給人一種獨特的意境。


    “幸不辱命!”葉銘拱手回複。


    “公子,你知道嗎?最開始的時候張弘之國比現在大多了。”


    葉銘沉默,他怎麽會知道,這明顯是一尊神明級別的人物,她所謂的開始沒準都要以萬年計。


    “那時張弘之國還不叫這個名字,他叫做蒼梧,是一個僅僅比九州之地小一些的大陸,那是我父親命令龍族為我建造的。”


    說到這裏,曲觴的情緒很奇怪,不像是喜悅,語氣之中似乎有些怨恨。


    葉銘聽到這裏則陷入回憶,他修習龍蛇八式術時曾經看到了難陀龍王建造大陸的奇景,想必為曲觴修建一座大陸的也是他們。


    “我的父親十分愛我!他雖然不得不懲罰我,但是卻又不忍心讓我受苦,於是就建造了蒼梧之地,作為我的道場。”曲觴似乎回憶到了曾經的日子,語氣中盛滿了幸福。


    “但後來!我的父親,統治著九天十地,諸天生靈,長生久視的天帝,隕落了。”話音至此,曲觴語氣之中的哀傷,讓葉銘忍不住落淚。


    “我的父親隕落之後,叛逆者們掀起了烽火,遠古的仙神們和他們進行了激烈的對抗。


    但是最終他們打碎了天庭,終結了練氣士的時代。”


    這種驚天秘聞,讓葉銘感覺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腦袋之中隻有一個念頭。


    “我怕不是要被滅口。”


    “天庭覆滅,我自然也不能返回上界,那段時間那些所謂的神明也開始了內訌,他們劃分陣營,不斷的殺伐,最終十二個人走到了最後,得到了天地間的十二枚權柄,取得了終極的成就。


    可是他們還是嫌不滿足,他們想要更多,他們將我父親賜予我的蒼梧打的粉碎,化作這八百島國,然後他們將我擊殺。


    並將我的屍體鎮壓在張弘之國下麵,我的靈魂隻能攜帶著無盡的怨恨,在時光的長河中爭渡。”


    曲觴將這一切慢慢的訴說給葉銘。


    葉銘則是無動於衷。


    “曲觴前輩,你答應我的儀式能給我了嗎?”


    曲觴身形一頓,沒有想到葉銘如此不解風情。


    這個時候不應該獻上自己的忠誠,宣誓扞衛天帝正統嗎?


    “你不想要練氣士修行的法術嗎?”曲觴好奇的詢問。


    “我可能不適合。”葉銘笑著拒絕。


    曲觴歎息了一口氣,不在強求。


    “是啊,我能感覺到法在衰弱,難道他們的選擇真的是對的嗎?練氣士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世間是術士的天下了嗎?”曲觴的聲音充滿了悲傷,那不光是對時代終結的悲哀。


    同時也因為自己似乎被時代遺忘而悲哀。


    曲觴心灰意冷,隨手將一本書籍扔給了葉銘。


    葉銘看著熟悉的四個字,心神狂喜。


    《儀式:金丹》


    “練氣士已經落幕,但是術士的道路也並不是沒有問題,它們出現的時間太短了,那所謂的十二正神取得尊位是取了巧,根本不具備參考價值,否則就不會有異人借鑒遠古的練氣之道完善術法。”


    這一點葉銘是相信的,理論上如果人類文明一直存在的話,那就應該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文明不斷發展。


    但是現在的術法其實是有問題的,術法破綻讓異人們掃蔽自珍,蛇蟲文一詞多義晦澀難明,術法的進步遠比想象的慢。


    “你完成了我的囑托,可以離開了。”


    “謝前輩!”葉銘麵無表情,但是內心長出一口氣。


    “你似乎很怕我?”曲觴突然問道。


    “不是怕,是敬畏。”葉銘真摯的說道。


    “你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不曾有!”


    曲觴身軀微動,似乎要轉過頭來,但是關鍵時刻,她又停了下來。


    “你好奇嗎?”半晌後她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


    “好奇什麽?”


    “好奇我的臉是什麽顏色?”


    轟!


    天空中雷層翻湧。


    烏雲遮住了天穹。


    “前輩作為帝女,神女自然是鍾靈俊秀,貌美無比,無論是黑是白,都是美豔動人。”


    “哈哈!你想知道我還不告訴你呢?”


    曲觴露出小女孩的嬌笑,隨手一揮,葉銘就消失不見。


    曲觴抬頭看向天穹,雙眼似乎穿越了無數時空,看到了那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隨即麵帶嘲諷,朱唇輕啟。


    “別著急,我回來了!咱們再來一次,看看這回鹿死誰手。”


    葉銘再次清醒時,他竟然已經不知不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龍舟此時已經揚帆起航了。


    他的看著手中的書籍,內心充滿欣喜,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是當他看著桌子上的器皿時,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


    “她明明說那塊石頭是她固化的權柄,也就是說她應該是一尊新神。


    可是她為什麽又說自己是遠古的練氣士。


    為什麽會相互矛盾。


    而且經過我的實驗,張弘之人的血液根本就不是詛咒,應該是一種責任才對,當年有人用布置了一座龐大的陣法鎮壓曲觴。


    但是這個陣法,不需要材料,而是人口,張弘之國的人口越多,這座大陣的節點就越多,甚至當張弘之人達到一定數量之時,可能會徹底磨死曲觴,永遠的魂飛魄散。”


    葉銘閉上雙眼,靈台之上,陰神結合自己這些疑惑,和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謂,做出推測。


    “首先!善惡天女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她們隻不過長在一具軀體上,當年去冥界擾亂秩序的是兩顆頭顱中的一個。


    後來天帝震怒,但是他將錯誤歸結在善惡天女的一顆頭顱上。


    於是他將善惡天女的一顆頭顱鎮壓蒼梧下麵,被張弘之人生生世世的磨滅。


    另一部分則在蒼梧之上,成為了神女,受世人供奉,所以張弘之國後期的神像風格隻有一顆頭顱。


    這位神女之後可能接受了術法的傳承,放棄了練氣士的道路,也成為了新神。


    後來被正神所殺的也是這尊神女,固化的是她的權柄。


    而如今曲觴借我的手,解開了大陣的一角,她開始恢複了實力。”


    這是葉銘的猜測,但是有很大可能是真實的。


    因為曲觴最後一句,你不想知道我的臉色,其實已經是變相承認了。


    現在最後的問題就是,壓在張弘之國下麵的究竟是善天女還是惡天女。


    還有那尊固化了權柄的天女真的死了嗎。


    不自覺的葉銘想到了那句話。


    “那些已死亡的正在複蘇,他們在暗處窺視,勢必要奪回原本屬於他們的一切。”


    猛的搖了搖頭,將這些念頭甩出腦袋,這些和自己這個小角色沒有關係。


    現在要做的隻有一個,舉行儀式,突破術法四重。


    他仔仔細細的閱讀了金丹儀式。


    不由得拍案叫絕。


    “冉穎散人,這是一個真正的天才,這完全是可行的,太棒了。”


    葉銘按住自己的激動的心情,舉行儀式需要不少準備,他這段時間要抓緊了。


    這樣日子又平靜了過去了十五天。


    葉銘又進入了枯燥但是充實的日子。


    就在這一天,整個龍舟開始突然加速,劇烈的搖晃讓葉銘險些摔倒。


    他慌忙間走出屋子。


    就看見同樣驚慌失措的楚冰雲一行人。


    “不要怕,我們已經進入了亂星海,是術化生物。”辛冶子的聲音傳來。


    聽到他的聲音,眾人如同吃下一顆定心丸。


    葉銘睜開天目,看著遠處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天空之上,一個個星辰都有數百米大小,仿佛隨時要落下。


    海麵之上竟然如同陸地一般,出現一個個坑洞。


    那裏散發的恐怖波動,哪怕時隔數千年,仍然能隔絕海水。


    一些沒有智慧的魚蝦經過,瞬間被撕成粉碎。


    海麵上漂泊著無數亡靈在夜夜哀嚎。


    天空上被撕出一道道裂痕,九天之上的罡風在這裏隨意傾泄。


    這裏每時每刻都在毀滅。


    這就是神靈的戰場,曾經的蒼梧大陸,後來被正神和天女的戰爭打成粉碎。


    曆經成千上萬年,恐怖的威力不斷的扭曲周圍的法則,那些術法創傷,不受時間的影響,一直存在。


    而此時,在龍舟正前方,正有一隻巨大的術化生物攔住了去路。


    它露出在海麵之上的身軀就超過八百米。


    長得如同是一隻巨大的章魚,但是他的頭顱卻類是鋼鐵構成,上麵密密麻麻數百隻眼睛,不規則的排列。


    眼中沒有絲毫的人類智慧,隻有嗜血和毀滅的本能。


    它的數百隻觸手不斷的抽動著虛空和海洋。


    舞動著罡風和百米海浪朝著龍舟飛來。


    “陷入術法陷阱而丟掉智慧的蠢貨,也敢攔我,死來。”


    辛冶子一聲大喝,渾身的法力激蕩,龍舟搖晃。


    一百三十二門靈氣炮,短時間內蓄能完畢。


    一百三十二道流星,精準無誤的打中了這隻章魚的觸手。


    頓時血液殘肢齊飛。


    章魚吃痛,瘋狂大吼。


    龍舟瞬間加速,如同離弦的箭矢。


    龍舟之上升起一道光罩,擋住了罡風,眾人才沒有被第一時間甩出。


    龍舟的速度越來越快,極速摩擦空氣和罡風化作巨大的火焰光柱。


    術化章魚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龍舟已經來到它的麵門。


    砰


    他被撞成碎末。


    那些血液和肢體還沒等落下海麵就被高溫焚燒。


    瞬間這尊堪比山嶽的術化章魚,消失不見。


    龍舟絲毫沒有減速,依舊橫衝直撞。


    許多本來沒有打算攔截的術化生物遭了無妄之災。


    一瞬間全部灰飛煙滅。


    那速度太快,哪怕葉銘的天眼也跟不上四周的環境變化。


    隻覺得腦袋一陣沉重,險些倒在地上,一些境界低微的,甚至已經吐在了甲板上。


    不知過了多久,龍舟的速度降了下來,眾人才慢慢恢複。


    葉銘朝龍舟身後望去,隻見一道巨大的裂痕將整個海洋一分為二,久久不能愈合。


    而被蒸發的大量水蒸氣在上空久久不散。


    “這龍舟上裝什麽大炮啊!龍舟本身就是一件殺伐至寶,別說旁人了,安期生正麵挨了這一下,估計都得死。”


    葉銘癱在甲板上,不想動彈,主要是老大武柏還沒有站起,小弟喧賓奪主反而不好。


    果然,他一轉頭,看到了楚冰雲表麵上摔倒昏迷。


    但實際上正在默默念經。


    葉銘一看,你念我也念。


    默默念誦《金剛經》。


    “話說我好像壓到石子了,有點不舒服。”葉銘心中這般想到,後背的肌肉裂開,變出一隻小手,把石子扔出。


    片刻之後,武柏終於轉醒,回到了猿猴身上。


    眾人就像彩排好了一般,開始依次蘇醒。


    主打的就是一個人情世故。


    眾人渾渾噩噩,還是不太清醒。


    辛冶子冷酷聲音適時傳來。


    “這裏已經到了亂星海,會有諸多神奇的事情發生,今天這般殺死術化生物也會經常發生,你們要學會適應。”


    “是!”眾人無論心中如何想,都表麵真摯的拱手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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