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著一張筆記紙,吻了她一下。


    “放學之後你要是先跑了……”收好了訂金,方十四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並對她說,“明天早自習的時候,我就把你按在班級前的講台上親,你信不信?”


    我信,我他媽真的信。


    ……


    晚自習結束後,薄禾沒敢離開。


    她住學校的寢室,每周隻有兩天假期會回家,十點半之前關寢,雖然因為有了晚自習,查寢的力度很弱,但一旦錯過了這個時間,就要流落街頭了。


    可即便這樣,她仍然收拾得很慢很慢。


    方十四上學是一本書都不帶的,跟薄禾開始交往之後,還算有長進,至少把各科的教材都備齊了。


    不過,頂多就是扔在書桌堂裏放著,上課的時候用來看,讓他帶回去複習?根本不可能。


    所以,雖然他現在有了書,但還是沒有背書包。


    薄禾磨蹭的時間不算長,但是晚自習結束後的這個時間,所有同學都歸心似箭,不到五分鍾,教室裏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方十四看著她慢條斯理地收拾書包,一本《政治生活》塞進去又拿出來,折騰了好幾遍。


    “你把它折騰出花來,有什麽意思,”方十四抽出她手裏的那本教材,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她的書包裏,然後係上了拉鎖,“走了走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在這別扭個什麽勁兒啊。”


    薄禾剛想開口,卻不想連書包都被人搶走了。


    方十四單肩背著她的書包,牽著她的手,把人領出了班級。


    路過一樓的樓梯口時,薄禾拽了拽他的袖子。


    “就在這裏吧……”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看著他。


    平時薄禾不戴眼鏡,沒了那對兒厚厚的鏡片,圓潤的杏眸也變得多了幾絲柔軟,眉梢眼角都是少女特有的嬌意。


    大批學生離開教學樓之後,走廊裏燈光昏暗,隻剩下了幾個光線微弱的聲控燈。


    樓梯轉角被一道牆擋住,黑得連樓梯的前幾層扶手都看不見了。


    如果都是要被親,她寧願選擇這裏。


    換做平時,方十四早就樂得滿口答應了。隻可惜,他今天還有別的事。


    他伸出胳膊,將女孩摟進自己懷裏,然後壓低肩膀,貼在她耳邊,對她說道:“我今天就是想在升旗台上親你。”


    ……


    她力氣小,自然被他連抱帶摟地弄到了升旗台前。


    方十四把她拽到了升旗台上,台子不算高,隻有兩米左右,但是卻很寬敞。


    “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嗎!”薄禾用盡了力氣,想要拽回自己的手,“你要不要臉啊這可是升旗的地方!”


    她都快急哭了。


    這人怎麽就跟沒長腦子一樣,想一出是一出。


    大概,薄禾永遠也想象不到,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和白色的鞋子,在拉動升旗杆的那一刻,細白的手指揚起了紅色的國旗,等紅色緩緩上升之後,留下的那抹窈窕的白,對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是一種多麽強烈的美。


    他忍了一天,從升旗忍到了體育課,從午休忍到了放學。


    或許,她沒有跑,隻是怕明天真的被按在教室裏的講台上親。


    “我當然知道是升旗的地方。”他的音色微沉,似乎有些不高興。


    “平時也就算了,在這種地方你可不可以不要像狗看到了肉骨頭一樣,一直追著我不放?”她音色嗚咽,委屈得不行,“早知道交往之後你會做這麽多過分的事情,我當時一定不會答應——”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趁著月光看到了他沉下去的臉色。


    剩下的半句話,薄禾也沒敢繼續說完。


    “我、我回家了……”薄禾試著掙了一下手,竟然很輕易地就掙開了。


    她想,自己這一次可能把話說得太重了。


    剛想說聲道歉,但轉念一想,他這段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幾乎可以用“無理取鬧”四個字來形容了。


    他家世背景顯赫,身手又好,從小囂張慣了,好像這世界上就沒有能製服他的東西似的,每天都活得格外張揚。


    喜歡她,就用盡一切手段表白:放學把她堵在學校旁邊的巷子裏、闖進廣播室裏公然告白、體育會頒獎結束後,將手裏所有的冠軍獎杯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手裏……


    他從來都沒有問過,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是不是她願意承受的,是不是她能夠承受的。


    薄禾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裏,小時候常常因為弟弟受到一些莫須有的苛責和委屈,早就學會了夾起尾巴做人。


    直到被方十四盯上,她仿佛被套上了好幾個耀眼的光環,“方十四喜歡的女生”的身份,甚至比“全年級第一”這個頭銜亮眼得更多。


    生物課上老師說過,不僅僅是生理發育,就連心理發育,男生都要比女生晚上兩三年。


    現在想來,老師說得很對,方十四甚至不如她十五歲時的城府。


    薄禾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要走下台階,卻不料踩了個空,眼看著就要從台子上摔下來。


    方十四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兩個人就一起從兩米高的升旗台上掉下來,落在了操場周圍的塑膠跑道上。


    躺在一個溫暖的“人肉墊子”的懷裏,薄禾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她想爬起來看看對方有沒有傷到哪裏,結果就被人緊緊地抱住了。


    男生比她高上許多,側身抱著她,下巴可以直接抵在她的發頂,嗅到她薄荷味兒的發香。


    “苗苗,你別生氣,這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音色偏低,但卻難得透出一絲認真的感覺。


    方十四知道,自己前科累累、行跡惡劣。


    以前把她弄哭了,他還經常十分不要臉地跟她說,自己是故意的,讓她強忍著眼淚不想遂了他的願,可是眼淚這東西哪裏是忍得住的,每次都把她逗得又氣又羞。


    到了現在,他真怕自己說的話,她都聽不進去了。


    夏夜的風幽幽地吹了過來,塑膠跑道圍著的草地上,泛著隱隱的青草香。


    夜裏十點多,校園裏靜悄悄的,連路燈都暗下去了。


    “我真的好喜歡你,你說我是狗也好,說我色.欲熏心也好,說我什麽都行,但是你不能說不想跟我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蹭著她的頭發,淺淡的薄荷味兒像她的人一樣,明明泛著透到心裏的涼,卻又甜得讓人上癮。


    “我剛才……就是太激動了,”薄禾小聲地說,“不、不能在升旗台上做這種事,國旗是很神聖的,你不知道的話,我現在告訴你,你能記住麽?”


    她看上去那麽不愛說話,帶著尖子生身上特有的矜持與孤傲,幾米開外就讓人不敢搭話。


    但是方十四知道,他喜歡的姑娘是個特別容易心軟的家夥,心軟到……隻要他裝可憐說幾句委屈巴巴的話,她就忍不住卸掉了身上所有的設防。


    “記住了記住了,”他滿口答應,“那沒有國旗是不是就沒事了啊?”


    “嗯?”她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方十四把她抱起來,貼心地幫她拍掉了校服上的浮灰,然後對她說:“你抬頭看,國旗早就被收回去了。”


    “……那也不行,”薄禾一字一頓道,“整個學校哪裏都行,你就是不能在這裏胡鬧。”


    她說得很認真,十幾歲的年紀,竟然帶上了教導主任般的口吻。


    人和人的觀點會有所差別。


    兩個人在一起,要麽因為觀點的不同而互相折磨到分手,要麽其中一個人變得柔軟,習慣另一個人的觀點。


    世界上的三觀本無對錯,沒有人可以站在自詡為道德製高點,去責怪另一個人“三觀不正”。


    但是,這世界上卻有人願意為了喜歡,去溫柔地接納另一個人的觀點。


    “隻是除了這裏?”


    “是。”


    “那就去主席台吧,我覺得那裏的視野比升旗台還要好。”


    “……。”


    ……


    一個學期終了,就到了最重要的期末考試。


    在薄禾的“嚴加看管”之下,方十四終於考進了班級的前20名。


    特別是數學,簡直像是開了掛,居然考了149分。


    自此,方十四放學時就會自發地去牽薄禾的手。


    “那麽多人呢……”她有些不好意思。


    習慣了隔著兩個拳頭的距離,並肩走在一起。


    現在,突然牽著手回家,怎麽能讓她適應。


    “都前20了啊,你別說話不算數。”方十四一本正經道。


    “那也不能一直牽著啊……”薄禾哭笑不得,“前20名是可以牽手,又不是一直牽手,那等你考到第一名,難道還要——”還要一直親?她還能不能喘氣了啊。


    不過,這句話她害羞得說不出口。


    “你當時可沒說,不能一直牽手啊,”方十四專門挑她話裏的漏洞,“我又不會跟你回家,你怕什麽?”


    說到這件事,方十四就覺得心裏不爽。


    薄禾的家教很嚴,根本就不允許出現早戀的苗頭。


    他可以用家庭背景,堵住學校裏所有老師的嘴,卻不能明晃晃地出現在薄禾的家長麵前。


    這樣沒名沒分的“地下戀情”,方十四覺得自己都要委屈死了。


    兩個人交往快一個學期了,他竟然連女朋友家的門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別生氣了,寒假有時間就出去玩兒吧。”薄禾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這件事她也無可奈何,覺得很對不起他,於是隻能這樣安慰他。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方十四的表情瞬間晴轉多雲。


    可是讓方十四沒想到,這承諾竟然空了大半個寒假。


    薄禾在寒假時並沒有比上學時閑多少,每天仍然要上很多補習班。


    補習班上完了又趕上過年,全家都忙的翻了。


    一想到年後還要去姥爺姥姥家裏拜年,小住一兩天,薄禾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方十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起初很是鬱悶,不過不消片刻,他就恢複了精氣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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